躺在医院病床弥留之际,我却看到我的丈夫和他的青梅十指相扣站在我身前。
老公的青梅从我手腕上强行拽下了老公送我的聘礼手镯,戴到自己手上,说着“物归原主”。
两人相互依偎,仿佛他们才是结婚三十年的老夫妻。直到老公嫌弃我这“死人”晦气,带着青梅离开病房。
我含恨在不甘心中闭上双眼。
再睁眼时,我竟回到了九零年,我结婚前几个月……
第1章
“滴——”ICU病发里,心电监护猛然发出警报。
“患者心脏骤停,肾上腺素1m静推!”
“呼吸微弱,切气管,建立气道,快!”
江梅姗感觉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右手上突然袭来的疼痛让她在半昏迷中睁开眼睛,耳边传来她老公祁鸿朗的声音,话却不是对她说的。
“你想要镯子我可以给你买新的,干嘛非得要她手上的?她都要死了你不嫌晦气?”
唐雁绯固执的说道:“朗哥,这个镯子怎么能一样?这是你给的聘礼,我都等了三十年了,今天我必须要戴上它。”
江梅姗只能眼看着手镯被人拽下。
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秒,江梅姗听到了医生的怒吼。
“你们两个在这抱着干什么,让开!我们要抢救!”
……
“江梅姗,我让你把进厂名额让给雁绯你没听到吗?我们马上要结婚了,婚后我会养着你,你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手腕上的痛楚让江梅姗不自觉皱眉,日历上鲜红的1990让她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揉了揉捏痛的手腕,江梅姗说:“好,我让。”
祁鸿朗的喋喋不休戛然而止,他没想到向来要强的江梅姗竟然真松了口。
他的眉头舒展,俊朗的脸上也露出几分笑意。
“我就知道梅姗心最善了,我去找雁绯!”
“你放心,等结婚后我一定好好对你!绝对不让任何人伤害你!”
揣上仅剩的苹果祁鸿朗跑得飞快。
“祁鸿朗,我们的婚事……”
就算了吧。
江梅姗的话没有追上那个离去的背影。
她自嘲一笑,伤她最深的就是你啊。
十二岁的时候江梅姗的父亲因为救祁鸿朗的父亲去世,她被祁家收留。
物资匮乏的岁月,祁鸿朗总把填满了馅儿的那半个包子塞到江梅姗手里。
祁伯父笑着调侃:“啧,臭小子还挺会心疼人。”
后来祁伯父把家传的镯子交给了江梅珊。在众人的调侃声里她默认了自己的“祁家媳妇”的身份,和祁鸿朗定下了婚约。
结果唐雁绯突然出现在二人的生活中。
一本《穆斯林的葬礼》让二人成了笔友,每当说起相识经过,祁鸿朗脸上都是幸福的笑意,那是他的知己。
上一世唐雁绯和江梅姗一起报名进厂,但是她名次比江梅姗低了一名。
祁鸿朗想让江梅姗把名额让出来。
“雁绯体弱不好找工作,反正你是农户出身,就是不进厂也能干农活养活自己,雁绯哪里会干那些?”
江梅姗向来要强,怎么能容忍她抢心上人?更何况那时的工人算是铁饭碗,是拿钱都换不来的好差事。
“不,我不让!”
祁鸿朗用失望的目光看着她。
“你是想让她饿死吗?你怎么能这么狠心,我认识的魏梅姗不是这样的人。”
这是江梅姗唯一一次胜过唐雁绯,但也直接让她的后半生输得彻底。
后来“工人”的身份配不上祁鸿朗这个知识分子,当牛做马换来的也只是嫌弃。
“你离我的书房远点,别脏了我的地方。”
为了挽回在他心中的形象,江梅姗默许了祁鸿朗拿出一半工资给唐雁绯。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五年。
后来,厂子效益不好,祁鸿朗在的学校也是经常拖欠工资,江梅姗只能自己上山捡柴,结果冬天的时候连人带背篓坠了河。
江梅姗自此就落下了病,一咳起来就撕心裂肺。
“梅姗,你能不能别咳了,我书都看不下去了。”
“妈,能不能清一清痰,呼噜呼噜的好恶心。真不知道我爸看上你什么了,明明唐阿姨他们更般配。”
前面是她老公对她的嫌弃,后面是她儿子对她的抱怨。
时至咽下最后一口气,江梅姗也不明白为什么祁鸿朗心里有人还和她结婚,又为什么要在结婚之后和唐雁绯牵扯不断。
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好在她回来的够早。
没有结婚,没有孩子。
这一次,她会成全这一对苦命鸳鸯。
天高海阔,自有她可去的地方。
屋门突然被推开,柔柔的女声响起:“梅姗姐,我听鸿朗哥说你愿意把进厂名额让给我?”
第2章
江梅姗不自觉地打量着面前穿着玫红袄子的年轻女人。
一弯细细的眉毛下是水当当的眼珠,任谁看来,心里都要升起几分怜惜。
在看到她的目光停留在二人相扣的手指后,祁鸿朗有些心虚地撤回了手。
“梅姗,你别误会,雁绯没有戴手套,她不禁冻,我给她暖暖手。”
“梅姗姐,鸿朗哥只是怕我长冻疮。”
唐雁绯眼珠一转,把江梅姗的手放按了祁鸿朗的手心:“要我说梅姗姐你也要对自己好一些,女人这手多重要啊。”
祁鸿朗的手心有些湿润,江梅姗不由得想,这是握得多紧才会在冬天出汗。
见她脸色不好,祁鸿朗也带上几分关切。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我去做饭,你去炕上歇一歇吧。”
祁鸿朗会做饭,在这个年代也算是难得,院里的王婶就没少笑话他。
“这大男人天天往厨房跑像什么样子,梅姗你可不能让自家男人这样。”
祁鸿朗只会红着脸反驳:“婶子,我有手有脚的不用梅姗做,她累。”
于是院子里谁都知道祁鸿朗是个会疼人的,她们都羡慕江梅姗有个好男人。
只不过后来这种羡慕变成了同情。
祁鸿朗脱掉大衣,往厨房走去。
可在掀了锅盖后他愣住了。
锅里只有几个发黑的糙面馒头和一叠炒咸菜。
“今天怎么想起来吃这个了?”
唐雁绯看着糙面馒头瘪了瘪嘴,“鸿朗哥,是不是梅姗姐不愿意把名额让给我啊。以往来吃饭,梅姗姐可不会让我吃这些。她要是不愿意,那我就不要了。”
祁鸿朗的脸色也有些难看。
“江梅姗!你不是答应得好好的吗?怎么又耍起小性子了?雁绯你别怕,说了是你的就是你的。”
看着手忙脚乱安抚唐雁绯的祁鸿朗,江梅姗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只要是涉及到唐雁绯,祁鸿朗引以为傲的头脑就会不清醒。
再说话时,江梅姗不免带上了几分怨气。
“家里没米了,不吃这个吃什么?你不让我上工,家里就靠着你那点钱,哪里还能吃上好的?别说吃好的,家里马上都要揭不开锅了。我听说有人为了上工厂花钱买名额,三百块一个。要不是你非要我把名额让出来,我拿去卖也能换钱。”
祁鸿朗的脸倏地变了。
“你说什么呢!什么钱不钱的?咱们和雁绯什么关系还要说钱?”
祁鸿朗向来看不上钱这样的俗物,过去江梅姗也喜欢他这种傲气,但现在……
她直接反问道:“我们是什么关系?我算是你的未婚妻,所以吃住在你家,她呢?”
祁鸿朗被她问住了,谁家笔友会天天来蹭饭?
也有人说过他是有家室的人,不应该经常把人领到自己家,他都以江梅姗想和唐雁绯玩儿搪塞过去。
这还是江梅姗第一次表达不满。
见二人这样,唐雁绯抽噎着从包里掏出了几本书。
“鸿朗哥,这几本书是我爸早年存下来的,现在市面上根本就买不到。本来我想当做给你和梅姗姐当谢礼的。但是现在,就权当我的饭钱吧。”
“这太贵重了,雁绯,你不用把她的话当回事。”
祁鸿朗接过几本书手有些抖,这些书是攒钱也买不到的,只有雁绯懂他的心。
“梅姗姐,虽然你可能看不懂,但这书很贵的,能换好些粮食。”
江梅姗拿着馒头的手一顿。
她听出来唐雁绯是在贬低她没有文化。
果然,祁鸿朗看她的眼神中有淡淡的嫌弃。
江梅姗从祁鸿朗手里拿过书看了一眼封皮,“Gone with the Wind,挺好,这书就放我这里吧,我看。”
唐雁绯的脸色变了,强笑着把书拿了回去,“梅姗姐,这可不是拼音,这是英文。就是看不懂也没什么,你别不懂装懂,说出去是会让人笑话的。”
江梅姗反问唐雁绯:“我读错了吗?不如你示范一下?”
唐雁绯强撑着读出了英文,和标准音天差地别。但是祁鸿朗还是一脸赞赏,然后看向江梅姗,
“姗梅,今天你是在气头上,我就不说什么了,但你不应该这么虚荣。我和雁绯出去吃,你自己在家冷静一下。”
说着他拉起唐雁绯就出了门,没有再听一句解释。
江梅姗自嘲一笑。
毕竟唐雁绯是书香世家,而她是土里刨食的,她怎么可能比唐雁绯更懂。
上一世江梅姗其实读了很多书,只为能得祁鸿朗一个笑脸。
后来她才明白,错的不是书,而是人。
收拾好碗筷,江梅姗拿出了包钱的手帕。花花绿绿的纸币,零零总总,一共38.31。
虽然不知道去沪市的火车票要多少钱,但是肯定不够她一个人去外地生活。
攒钱去沪市,是江梅姗重生后就有的念头。
这个时代有着太多的机会,她没必要把自己困在这里。
至于祁鸿朗,她不稀罕了。
第3章
第二天一早,江梅姗就去了家属院边上的商店。
“叔,你哪天去市里啊?能不能帮我打听一下去沪市的火车票多少钱?”
李叔瞟了她一眼:“你打听那里干啥?挺远的呢。”
江梅姗朝着李叔笑了笑:“我听说那边可好了,等我有钱了想去看看。”
李叔和一群人笑开了,他们笑小丫头片子不知天高地厚。
这里的很多人一辈子都没出过县城,更何况是要遥远的沪市,也不会有人相信江梅姗会走,会舍得祁鸿朗。
笑够了,李叔从兜里摸出一块糖扔到她怀里,“行了,等李叔啥时候给你打听打听。”
“李叔你要打听啥?”祁鸿朗推着自行车从人群边上穿过。
“没什么,我和李叔聊天说报纸呢。”江梅姗将话题岔开,她不想让任何变数影响自己的安排。
祁鸿朗拉起她进了院子。
“梅姗,你这几天抓紧点做一套行李出来,雁绯要进厂住宿舍,没有行李不行。”
听到他的话江梅姗只想冷笑,但是看到他拿出的布料,她脸上的笑也维持不住了。
“你是说,用我们准备结婚的织锦缎子给她做一套行李?”
两摞泛着丝绸光的龙凤织锦缎静静地摊放在炕上,江梅姗感受着手下的柔软,心中只有荒谬。
虽然知道祁鸿朗偏爱唐雁绯,但是她没想到连这套攒了一年才买来的被面他都舍得,上辈子她没有让工作,也没有发生这件事。
“就是两块好看的布,你想要等咱们结婚再买,现在雁绯住宿舍时间来不及了,就先用这个吧。”
看她不说话,祁鸿朗再次催促。
江梅姗点了点头,将红缎凤凰展开。
“可以做,但是话说好了,要给工钱,我要钱,不要书。”
祁鸿朗听到她答应还很高兴,但听到要钱又生气。
他将手里的布料狠狠摔在床上。
“钱,钱,钱!你怎么这么市侩、庸俗,你怎么就不能像雁绯学学?要钱的话,你是不是应该也算算在我家住花了我多少钱?”
一激动,祁鸿朗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
话一出口他也后悔了,连忙找补,
“和我结婚后我还能不给你钱花吗?你怎么就这么不知足!”
看着祁鸿朗气得通红的脸,江梅姗反而平静下来。
她想说花你的钱是因为有婚约,而且她一直在家干活。
她想说结婚之后他只会掏心掏肺的对唐雁绯好。
但说了也只会被当成气话,所以她什么都没有说。
“那好,你算一算我花了你家多少钱,我想办法给你补上,我不想欠你。”
听到江梅姗这样的反应,祁鸿朗有些慌了。
“梅姗,我不是这个意思……”
“鸿朗哥我给你带好吃的来了。”唐雁绯直接推门进来,完全没把自己当外人。
她从领口前襟里掏出一个还冒着热气的纸包递给了祁鸿朗。
“鸿朗哥,你尝尝,我怕冷了一直放怀里捂着呢,都给我烫坏了,不信你摸摸。”
唐雁绯拉起祁鸿朗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上,朝着江梅姗露出一个挑衅的笑。
祁鸿朗的脸红了,触电一般收回自己的手,但是那块红薯还牢牢地抓在手里。
“梅姗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怕这红薯凉了。现在都开放了,你不会那么封建吧?”
第4章
唐雁绯有些不舍地将另一个红薯递到江梅姗面前。
“我不知道你也在家,就带了两个红薯,要不我的这个给你?”
江梅姗没理会她的小动作,淡淡说:“正好你来了,祁鸿朗说你要做一套行李,你说说你的要求,顺便把工钱交一下。”
唐雁绯的手一顿,眼眶微红。
“我就二十块钱,梅姗姐你看够不够?我知道我有些过分,可是我实在是没钱了。要是我爸知道了,肯定连这些都保不住。”
二十钱够做什么?连被面都买不来。
但还没等江梅姗说话,祁鸿朗就应了下来。
“够了够了,自己家的布料做一套行李而已,不用那么多钱。”
唐雁绯一脸兴奋地扑到炕上,手指在被面上不住地流连,天真地问道:“梅姗姐,这是你们两个结婚用的,应该很贵的吧?给我用没关系吗?”
“没关系,祁鸿朗说依着你。你喜欢哪块我就给你裁哪块。”江梅姗面无表情的回复。
唐雁绯听了之后毫不客气,她将手按在凤凰图案上,“我就要这块儿。我用凤凰,鸿朗哥用龙,多般配!”
说完她赶紧捂上了嘴,“梅姗姐,你该不会吃醋吧,我就是顺口说着玩的。”
江梅姗点了点头,没搭理她的挑衅,用剪刀将被面一点点裁开。
看着红凤凰被剪下,祁鸿朗有种说不明的心慌。
刚才江梅姗连名带姓的叫了他两次,她以前从来不这样叫他。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被江梅姗打断。
“你还想要什么一次性说完,我好给你准备。”
唐雁绯一愣,随即脸上绽放灿烂的笑容。
“梅姗姐真好,谁娶了你真有福气,不像我笨手笨脚什么也做不好,也就鸿朗哥不嫌弃我。”
“我还想要一身的确良外套,他们说工人都穿这个,可是我没有。”
她将手指向了炕上包裹里的白色女士衬衫,那是江梅姗准备拍结婚照的时候穿的。
“不行,这是梅姗我们准备结婚的时候穿的。”祁鸿朗第一次拒绝了唐雁绯的要求,唐雁绯一愣。
“鸿朗哥,是梅姗姐说让我选的,我不想被他们瞧不起。她们本来就看不起我有个酒鬼爸爸,我要是再没件像样的衣服,肯定会被笑话的。”
说着说着,唐雁绯一双桃花眼涌满了泪水,祁鸿朗也不自觉心疼起来。
“梅姗,要不就给雁绯?”
“反正现在是冬天,你穿这个太冷。等下次我带你去买件儿新的。”
祁鸿朗把自己说服,语气越来越肯定。
江梅姗点点头不置可否。
冬天冷她穿不了,唐雁绯却可以。
而且祁鸿朗,我们没有下次了……
灯光幽幽,映出江梅姗光洁莹润的侧脸,祁鸿朗一时间看得有些入神,过往三年,他也是这样看着江梅姗在灯下做活。
他的衣服,他的鞋袜都是梅姗一针一线缝的。
“梅姗,咱们过了元宵就去登记好不好?”
江梅姗还没回答就被唐雁绯打断。
“梅姗姐,你是鸿朗哥的童养媳还是娃娃亲啊?我一直以为童养媳娃娃亲是旧社会的老封建,你能不能和我讲讲?”
“我听说童养媳就和通房丫鬟一样,是伺候人的下贱行当,这父母得多混账才会干出这样的事儿!”
江梅姗的手一抖,指尖被针扎破,渗出殷红的血珠。
她放下手中的针线,定定地看着唐雁绯。
“你把你刚才说的话再说一遍。”
祁鸿朗见事情不对,连忙要拉江梅姗的手,但江梅姗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她抬手狠狠扇了唐雁绯一个耳光。
“非要犯贱!”
这一巴掌力道很大,打得唐雁绯嘴角出血。
唐雁绯被她打蒙了,愣神片刻后扑进祁鸿朗怀里嚎啕大哭。
“鸿朗哥,梅姗姐打我。我好疼啊,我这辈子都没被打过耳光,我不活了,我不活了。”
祁鸿朗被哭得心碎,连忙安抚怀里的人。
“雁绯不哭,是她的错,我替她给你道歉。”
再抬眼的时候,祁鸿朗的眼里只有冰冷。
“江梅姗,你给雁绯道歉!”
江梅姗定定地看着这个刚才说要和自己结婚的人。
“祁鸿朗,刚才你听到她说了什么,她在侮辱我父亲和你父亲!就是这样你也要护着她吗?”
祁鸿朗神色微动,就又听到唐雁绯的哭泣声,他彻底冷下了脸。
“不知者不罪,她是无心的,你打了人就要道歉!”
见江梅姗没有反应,祁鸿朗又威胁:“不道歉,你就滚出去!我祁家不留你这样的人。”
江梅姗僵在了当场。
她想过很多次搬离祁家的情景,却没想会被赶出去。
眼泪顺着眼角流下,江梅姗转身冲入黑夜当中。
身后什么声音她都已经听不到了。
北风撕扯着她的脸颊,眼泪流过的地方传来细密的刺痛。
一时间江梅姗有些喘不过气。
明明已经被伤害了一辈子,为什么还会这么心痛呢?
第5章
江梅姗被人在街边发现的时候已经是凌晨。
王婶把人扶到炕上就要去找祁鸿朗。
“梅姗啊,这天多冷啊,要不是婶子下夜班,你这还要冻多久?我真得好好说说鸿朗了,怎么吵了架都不知道出来找人呢?”
江梅姗拉住了王婶的手:“婶子,你别去,我不想看到他。一看他我就难受,想哭。婶子你行行好,让我在你家住一晚好不好?我明天就自己去找地方。”
王婶看到已经被冻得嘴唇青紫的江梅姗心疼得够呛,这姑娘来了这边对谁都是个好脾气,这肯定是祁鸿朗又带那个小妖精回家,才把人气成了这个样子。
“行行行,好姑娘,今儿晚上你就在婶子家住,正好他们爷俩都不再家,你这几天就给婶子作伴儿。婶子不去找那个没良心的,你就在这屋好好休息。”
王婶子贴心的将灯关了,让江梅姗自己缓缓。
江梅姗再也忍不住,将自己扎进了被窝。
听着被子里传来的啜泣声,王婶叹了一口气。
这算什么事儿啊。
在王婶家缓了两天,将梅姗就想好了自己要做什么。
当天下午江梅姗就去粮油店买了面和柴,第二天等王婶起来的时候,锅里已经蒸好了一屉大包子。
“婶子,你起来了就趁热吃一个,我自己调的馅儿,可好吃了。”
王婶愣神的时候手里就被塞了一个大包子,她下意识地咬了一口。
“好吃,梅姗你这手艺真不错!但是蒸这一锅是不是有点太多了?咱们俩也吃不完啊。”
江梅姗听到了王婶的夸奖后松了一口气,她将锅里的包子捡进提篮里。
“婶子,我准备上外边卖早点去,这会正是上班的时候,很多人都没有地方吃饭,我赚点钱去。”
王婶看她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三两口吃了包子就帮江梅姗往竹篮里摆。
看着江梅姗挑着竹篮出去的背影,王婶叹了一口气。
这是彻底把人伤透了,谁家大姑娘抛头露面做生意啊。
挑着扁担,江梅姗在电机厂门口放好了竹篮。
“卖包子嘞,香喷喷热乎乎的大包子,咬一口满嘴油,两毛钱一个喽。”
这个年代,是很少有人出来摆摊的,特别是她这样的年轻女人。
有几个人停住了脚在她背后指指点点。
“啧,年纪轻轻的干啥不好,非要摆摊。咱这片儿都是工厂职工家属,她在这卖,能卖出去几个?”
“一看就是没念过什么书,没个一技之长,以后能有啥前途,别把咱院子风气带坏了。”
江梅姗脸一白,但是想起来自己的计划,一咬牙笑着迎了上去。
“姨,我是好人。这是我自己包的包子,家里没亲人了,就想谋个营生。”
被人当面戳破,这几个人脸上也有些尴尬。
江梅姗又垫上油纸将包子掰开送到人的嘴边:“你尝尝,不好吃不要钱。”
看躲不开,领头的中年女人咬了一口,只是一口她就亮了眼睛。
“挺好,好吃。你挑两个给我包上,我们家那个等会要上班了,正好烧锅米汤当早饭。”
说完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姨不是说你,就是觉得你这好年纪上工厂更合适,卖这个没出息,不是长久营生。”
江梅姗接过钱递了包子过去,她又何尝不知道这不长久。但是她本来也没想做多久,只想攒够去沪市的钱就能离开这里了。
江梅姗的包子摊生意不错,包子两毛一个,她竟然也攒下了十块钱。
可没等她再多卖几天的时候,唐雁绯带着祁鸿朗来了。
“鸿朗哥,我就说梅姗姐在摆摊你还不信,现在你信了吧?”
祁鸿朗看着蹲在街口卖包子的江梅姗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梅姗姐,你怎么能来这边摆摊呢?你不要面子,总得为鸿朗哥想想吧?你这样说出去多给他丢人啊!”
唐雁绯的话音一落,祁鸿朗的眼中又升起了厌恶。再张口时,言语中带上嫌恶。
“江梅姗,跟我回家,别在这里丢人!”
说着他就要去拉江梅姗的手,但是被江梅姗侧身躲过。
“你让我离开我已经离开,怎么现在这里也成你家的地方了吗?”
第6章
祁鸿朗一愣,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你别闹了,和我回家!”这一次他的手牢牢拉住了江梅姗的胳膊,力气大得让江梅姗皱起了眉。
唐雁绯也上前一步拉上了江梅姗的手:“梅姗姐,你就和我们回去吧,谁家好人家的姑娘在外边摆摊卖货?”
听见这话江梅姗一把掀开了唐雁绯,却不想唐雁绯身子一转,踹倒了桶上的蒸锅。滚烫的开水淋在了江梅姗的小腿上,灼烧般的剧痛让江梅姗脸色一白。
唐雁绯却先她一步痛呼出声。
“好烫!梅姗姐,你就是不想回家也不用这么害我啊,我的脚好疼。”
她哭嚎着,可是棉裤上一点水渍都没有。
江梅姗捂住自己被烫得发痛的小腿嘴唇发抖。
“我没有。”
祁鸿朗的眼神微动。
“鸿朗哥,我的脚会不废了?我不想变成瘸子,我好怕……”
祁鸿朗连忙将唐雁风拦腰抱起,看向江梅姗的眼神冷的吓人。
“江梅姗,太让人失望了。”
江梅姗麻木地看着他们远去,将自己被掀翻的摊子整理好。
等到终于卖光包子去了卫生院的时候,医生看到她腿上一片的水泡吓了一跳。
“被烫伤了怎么不早点来?你这烫得深,怕是要留疤了。”
江梅姗看着小腿上鲜红的一片水泡怔怔出神,留疤也好,算是给自己长长记性吧。
江梅姗赤裸着小腿在寒冬里走了一路,等到她一瘸一拐地回到王婶家的时候天已经黑了。
“哎呦,梅姗你这是咋弄的?这么不小心呢。”
江梅姗抱歉地笑了笑,将卖剩下的包子递给王婶。
“婶子,你吃吧,今天生意不好,还剩两个。”
看着湿透的裤子,王婶赶紧煮了一碗姜糖水递给江梅姗。
“梅姗你赶紧换一条裤子,这大冬天的还光着腿在外边走,不怕落下病根吗?”
王婶还在絮絮叨叨,但是听着她的话,江梅姗心里升起浓浓的暖意。
她还是有人爱的。
第二天就连小卖部的李叔都来看江梅姗,一同带来的还有关于沪市的好消息。
“丫头,叔给你打听好了,硬座的话,三十六块钱。买票了两天内去坐车就行。”
得到了准确消息,江梅姗心中的那块儿石头终于落了下来,火车票钱她已经攒够了。
现在她要再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攒点钱,至于到那边干什么,她还没有目标,单她相信做什么都比这个摆摊还会被白眼的小县城机会多。
“谢谢李叔!”
李叔看着江梅姗高兴的样子不免多劝了一句:“丫头,外边可危险了,你可不要乱来。”
江梅姗胡乱的点点头,将李叔送出门后松了一口气。
拖着一条腿去准备明天要卖的包子,等攒够了五百块钱她就走,现在她就差一百块了。
江梅姗的包子摊越来越红火,兜里有点钱的工人都愿意花点钱揣两个包子,再喝一碗米汤,一身的寒气立刻被驱走。
这天一早江梅姗刚把摊子撑好,就有一堆人围了上来。
“你还敢来摆摊?你摊子上不干净的东西都把人吃坏了知不知道?”
江梅姗一头雾水,她自己的东西她知道,根本不可能有问题。
几个人七嘴八舌的将江梅姗推到了厂子里,江梅姗却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是你们两个?就是你们说的吃坏了肚子?”
祁鸿朗有些尴尬,他将江梅姗拉到一旁。
“梅姗,是雁绯在厂子里用机器的时候不小心把人伤了,现在厂子里要说法。”
江梅姗一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祁鸿朗转头就对上唐雁绯祈求的目光。
“雁绯说是吃了你的包子拉肚子才会走神,不是她故意的。”
江梅姗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面带嘲讽:“所以现在是她惹了祸你想让我替她背黑锅?凭什么?”
“你就肯定你的包子没有问题?”见江梅姗无动于衷,祁鸿朗咬了咬牙。
“你就承认一下能怎么样?雁绯这份工作得来的不容易,大不了以后你不卖包子不就行了吗?”
江梅姗坚决不肯让步,祁鸿朗的语气也冷了下来。
“你别忘了,你父亲的牌位还在我家,你是不想要了吗?”
第7章
江梅姗不敢置信地看向祁鸿朗。
“你威胁我?你在用我父亲威胁我?祁鸿朗,你有没有心?你是不是忘了我父亲是怎么没的,你还是人吗?!”
祁鸿朗不去看江梅姗的眼睛,只冷冷道:“如果你不认,我就把伯父的牌位清出去,到时候你自己去垃圾堆找吧。”
江梅姗怒极反笑,她定定看了他一眼,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到厂长面前。
“抱歉,是我的包子让唐雁绯吃坏了肚子,对不起。”
厂长一愣,他知道这是唐雁绯的借口,毕竟不是一个人向他反应唐雁绯迟到早退工作不认真了。只是他没想到还真有人替她背黑锅。
厂长不想为难江梅姗,只是嘱咐她以后多注意一下卫生。
但是唐雁绯却不依不饶,“梅姗姐,我照顾你生意你却害我伤了人,要道歉你也应该向我道歉吧?”
听到这话,江梅姗握紧了拳头,“唐雁绯,你别太过分!”
却不想她被祁鸿朗拉住了手。
“江梅姗,别让我再说第二遍!”
江梅姗气红了眼,抬着头向唐雁绯道歉。
“对不起。”
唐雁绯却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梅姗姐,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到?道歉也要有道歉的诚意吧。”
江梅姗闭了闭眼,朝着唐雁绯的方向弯腰鞠躬:“唐雁绯,对不起!”
说完江梅姗甩开了祁鸿朗扶她的手,撞开了办公室的大门。
“鸿朗哥,梅姗姐也真是的,明明是她的问题还摆出这样一副受委屈的样子,最委屈的明明是我。”
祁鸿朗已经没有心情听唐雁绯说了什么,他满脑子都是江梅姗红着眼睛冲出去的场景。
他扔下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唐雁绯,朝着家里大步跑去。他知道江梅姗一定是回了家,他想回去看看她。
等祁鸿朗回家,就看到了江梅姗收拾好了所有的行李。
她将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用布袋子装好,就连她亲手绣下的鸳鸯枕巾都一并收了起来。
祁鸿朗第一次觉得,家里是这么空。
“梅姗,你别这样,咱们就是演一下戏,没人会知道办公室里发生什么的。你回家,我养你好不好,天太冷了,我舍不得你去摆摊。”
“等明天咱们就去登记结婚。”
江梅姗收拾行李的手一顿,随即又加快了速度。
祁鸿朗忍不住将人掰了过来,“我说咱们明天去登记结婚!”
江梅姗听到这话只觉得好笑,祁鸿朗为什么会觉得她还想和他结婚?
为什么他把结婚看作是一种安抚她的手段?
自己真是贱得慌还要和他多说。
她一把推开了祁鸿朗的手,一字一句道:“祁鸿朗,这话我只说一次。”
“我江梅姗,不想和你结婚,我们不结婚了,你听到了吗?要结婚你找唐雁绯去!”
祁鸿朗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江梅姗!你要耍小性子我由着你,但是我们的婚事你怎么能胡说?我和雁绯只是纯洁的笔友关系,我只把她当妹妹看待。”
江梅姗将最后一件衣服收进包袱,狠狠地唾向祁鸿朗。
“我呸!”
吐完,江梅姗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迎面撞上了追来的唐雁绯。
祁鸿朗的脸色铁青,一动不动地看向江梅姗离开的背影。
“鸿朗哥,我看梅姗姐收拾东西走了,你要不要追一下?毕竟你们可是有婚约在身的。”
祁鸿朗看着手里江梅姗脱下的手镯有些生气,她怎么能拿他们的婚事当儿戏。
“追?为什么要追?没有我,她江梅姗能去哪?她一个孤儿还能去哪?我等她回来找我。”
江梅姗背着行李去了王婶家。
王婶家里没人,她偷偷拿出了五十块塞到了王婶的枕头下,留了一封感谢信又合上了大门。
迎着正午的太阳,江梅姗坐上了去市里的客车。
客车摇晃得人想吐,但看着越来越近的城市,江梅姗心里只剩下激动。
经过五个小时的等待,她坐上了去往沪市的火车,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景物,江梅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第8章
江梅姗离家后的第一天,祁鸿朗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旁敲侧击向街坊四邻打听江梅姗的消息。
“祁家小子,你这是把媳妇儿气跑了?早就说你不能老和别的女人混一块儿,你看看,给人气走了吧?”
祁鸿朗的脸上红红绿绿,有被戳破的心虚,但是更多的是恼羞成怒。
“叔,是江梅姗这样和你说的吧?我和唐雁绯根本就不是那种关系,你别听她吃醋瞎说。”
张叔抽了一口焊烟,瞥了祁鸿朗一眼。
“哼,有你后悔的时候。”
听到这话的祁鸿朗转身回了屋,他就不信江梅姗还能在外边一直不回家。
但在第二天还是没有江梅姗消息的时候,祁鸿朗慌了。
他去了江梅姗过去经常去的所有地方,在到处都找不到人后,祁鸿朗的脑子里不禁闪过一些新闻,他害怕江梅姗遭了什么意外。
他又去江梅姗常摆摊的几个地方逢人就问。
可就是如此,他仍然没有找到江梅姗。
直到他在小卖部边上听到李叔他们聊天,他才知道江梅姗的去处。
“叔,你说梅姗走了?你知道她去哪了?”
李叔看着眼底都是血丝的祁鸿朗叹了一口气。
“梅姗那丫头应该是去沪市了。”
祁鸿朗条件反射想否认,他想说江梅姗一个哪都没去过的女人怎么会去沪市,她都没读过书怎么会走那么远。
最主要的是,她怎么可能会离开他走那么远……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一段记忆。
他想起来让江梅姗给雁绯缝行李那天,江梅姗就是在找李叔问沪市的消息。
所以那个时候江梅姗就想走了?
祁鸿朗的脚下踉跄了一步,他还是不太相信。
“不会的,她不会舍得离开我的……”
他的手指颤动,不由自主地摩挲那条被江梅姗留下的手镯。
银镯内壁上有江梅姗和他亲手刻下的花纹,一朵梅花倚在太阳上。
那是十七岁的江梅姗和祁鸿朗。
祁鸿朗向李叔问了沪市的消息,他知道了要找江梅姗需要坐二十个小时的火车,要将近四十元的车票。
难怪江梅姗这段时间这么急着攒钱到处摆摊,原来她这么拼命就是为了离开他。
王婶从胡同口看到了茫然无措的祁鸿朗,怒从心起,朝着祁鸿朗狠狠唾了一口唾沫。
“呸!人在的时候你不心疼,人都被你气跑了你在这装什么大尾巴狼!臭不要脸的!”
王婶想起江梅姗放在她枕头下的信就心疼,如果不是被伤透心,一个小姑娘怎么能想着背井离乡那么远?
这一走都不一定多少年才能回来。
王婶作势还要叫骂,就被唐雁绯推了一下。
“你干什么!别仗着你年纪大就撒泼,鸿朗哥你没事吧?”唐雁绯冲上来拉住了祁鸿朗的手。
祁鸿朗看着身前的唐雁绯怔怔出神:“雁绯,梅姗走了,她不要我了……”
唐雁绯一愣,内心激动不已,她按下心头的狂喜,柔声安慰祁鸿朗:“鸿朗哥,你别这样,你还有我啊……”
第9章
上辈子江梅姗在这个年纪没有出过远门,也不知道90年代的火车上是什么样子。
看着拥挤的人群,江梅姗终于有了重活一次的真实感。
她的激动被坐在对面的男人看在眼里,他看着江梅姗发白的领口,不屑道:“哪里来的泥腿子,真是倒霉。”
说着他抱紧了怀中的男孩。
江梅姗自然也听到了这句话,但她没说什么。反而是坐在江梅姗边上的老妇人皱起了眉毛:
“年轻人,要有礼貌。”
那男人瞥了一眼老妇人,嗤笑一声:“谁和你们穷鬼讲礼貌,掉价。”
见势不对,江梅姗连忙拉住老妇人的手。
“阿姨,我这里有自己家的苹果,咱们吃苹果。”
男人轻哼一声,对着怀里的孩子说道:“爸爸这里有进口的奶糖,儿子你要不要?”
男孩怪叫一声把糖果扔进嘴里,朝着江梅姗比了个鬼脸。
江梅姗只当做没看到,和老妇人聊起了家常。
片刻之后,对面突然没有了男孩的声音。
江梅姗抬头便看见男孩儿憋得通红的脸。
“同志,你儿子被呛住了!”
男人这才发现儿子痛苦的样子,一时间慌了神,连忙用手去扣儿子的喉咙。
“医生!救命!救命啊!”
车厢里瞬间炸了锅,乘警连忙去找车上的医生。
但不管男人怎么努力,男孩一点没见好转。
江梅姗想起了上一世曾经学习过的海姆立克法,她一巴掌拍开男人,将男孩搂在自己的怀里。
她用双手猛烈撞击孩子的胃部,一下,两下,到第三下的时候男孩终于将奶糖咳了出来。
“哇呜呜呜,爸爸……”
“救下来了,救下来了!”
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看到江梅姗救人经过的人都在给她鼓掌。
“这女同志可真厉害,了不起,了不起啊!”
男人这才回了神,红着眼紧握江梅姗的双手。
“我……你……是我混蛋,同志你大人不记小人过。”
他掏出钱包就要往江梅姗手里塞钱,但被江梅姗拒绝了。
“带孩子还是要多注意一些,以后如果遇见这样的情况也可以像我这样做。”
江梅姗一抬头,就看到了车厢里热切的目光。
“要不,我再教大家一下?”
江梅姗在众人的叫好声里一次又一次地演示海姆立克救人法。
听着乘客们的感谢,江梅姗生出一种恍然。
上一世她生病后很快下岗,成了家里“吃闲饭”的。也是自那时起,江梅姗再也没挺直过脊梁。
“你吃穿都是我挣的,还不允许我说你?”
“人家的妈妈都有自己的工作,谁也不像你一样待在家里什么都不干,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上一世直到她学会上网后才知道原来自己是“家庭主妇”,不是“吃闲饭的”。
后来为了照顾好孙子,她学了很多照顾小孩的知识,却没想到会用在这里。
江梅姗觉得压在自己后背上的东西在一点点瓦解破碎。
她不是没用的。
老妇人对江梅姗的表现充满了兴趣,不由地打听起来。
“小同志,你这本事可真厉害,去沪市是做什么?”
江梅姗从被夸奖的喜悦中回神,思考片刻她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阿姨,我这和别人学的专门照顾孩子的,这次去上海是想找份工。”
老妇人听了她的回答后眼前一亮,“那你愿不愿意和我走?我们家里正好有孩子需要照顾。我看你有情有义,还有本事,你愿不愿意试试?”
江梅姗一愣,没想到人还没到沪市就给自己找到了工作。但是她也有些犹豫,这人不会是骗子吧?
老妇人也看出了她的想法,笑着拍了拍她的手。
“这样机警,更合适了。咱们等下火车再聊。”
等到下了火车,江梅姗才明白老妇人的意思。
第10章
军绿色的汽车十分醒目,特殊的颜色昭示了它的身份。
老妇人看向江梅姗:“小同志,要不要试一试?”
江梅姗提上自己的行李拉开了车门:“试!”
到了冯青女士的家里,江梅姗得知了自己的工资。
“800元,这太多了,我只是帮您照顾孩子,我不应该拿这么多工资的。”
冯青用手指了指一旁的书架。
“刚才我就看你的眼睛一直没离开那,你读一下这个。”
江梅姗接过那是一张纯英文的报道。
她的喉咙有些干涩,有些结巴地读完了那段英文。
江梅姗一抬头,看到的就是冯青赞赏的眼光,“收下吧,你值得。”
江梅姗眼里的泪水再也止不住。
就此,江梅姗成了冯青家的保姆。
站在别墅三楼,江梅姗眺望着已经初具魔都模样的沪市,不禁哂笑前世的自己。
因祁鸿朗的冷落而自怨自艾,为不到两百的工资与人斤斤计较,浑然不知外面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现在,她不会了。
……
祁鸿朗在意识到江梅姗真的离开他后,颓废了好几日,买了几瓶白酒,整日借酒消愁。
听着屋里传来的动静,邻居们互相使了个眼色。
“真真是活该,现在好了,把人气走了,看谁还愿意嫁!”
另一个婶子努了努嘴,“喏,愿意的不是来了吗?”
唐雁绯一进院门,迎上的就是几个婶子鄙视的视线。
她暗自咬了咬牙,暗骂了一句后将祁鸿朗弄得狼藉的屋子收拾干净。
祁鸿朗看着女人的背影有些恍惚。
“梅姗,是你吗?”
他冲上去把人抱在怀里,将头埋进女人的脖颈处抽噎出声。
“梅姗,你不要走好不好,你是我的妻子,你怎么能把我抛下?”
“我和雁绯真的没有什么,我马上和她断了关系,我让她滚得远远的!”
唐雁绯的身子一僵,那一瞬间她脸色涨得通红,不过片刻,她转了转眼珠,回抱住祁鸿朗的身体。
“鸿朗,是我,我是梅姗,我不走了。”
祁鸿朗心中狂喜,急不可耐地吻住女人的嘴唇。
一夜疯狂缠磨。
第二天一早,邻居婶子听到了祁鸿朗屋子里传来了女人的哭泣声。
她眼睛一亮,赶紧敲开了隔壁的门。
“嘿,快点,祁家小子屋里有动静。”
等二人找好了地方,就看到唐雁绯捂着脸从屋里跑了出去。
“呦嗬,这梅姗刚出门俩人就滚一起去了?真猴急。”
不出半天,祁鸿朗和唐雁绯的事儿传遍了整个胡同,就连祁鸿朗的学校也找人和祁鸿朗谈了话。
“祁老师,咱们还是要注意一下男女关系的,如果你再这样胡来,咱们学校是不能留你的。”
祁鸿朗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他敲响了唐雁绯家的大门,开门的是被她父亲打得鼻青脸肿的唐雁绯
“鸿朗哥,如果你不娶我,我就要被我爸爸打死了,我真的没脸活了……”
等到祁鸿朗被众人催促着将新娘子迎进房间,他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他就这么结婚了?
他的婚礼不应该是这样的。
他应该高高兴兴地准备好所有结婚的物品,在胡同头尾都贴上大红的喜字,让所有人都知道他祁鸿朗娶到了最好的女人,成了天下最幸福的男人。
而不是现在这样急匆匆的把一个他不爱的人娶回来。
看着穿着红裙子的新娘,祁鸿朗有些恍惚。
他几乎要把炕上的人当成江梅姗。
坐在炕上的唐雁绯不由得出声催促:“鸿朗哥,你快掀盖头啊!”
祁鸿朗的身体一震,用力将盖头扯了下来。
还没等唐雁绯说话,他就抱起了床上的被子。
“你在这屋睡,今晚我去西屋。”
唐雁绯将盖头用力地摔在炕上。
“你站住!大喜的日子你和我分房住是什么意思?你嫌弃我?是你占了我身子你嫌弃我?祁鸿朗,你还是不是男人?”
祁鸿朗的身形一滞。
“雁绯,我们那天晚上就是个意外,你知道我心里爱的是梅姗。和你结婚也是不想让背后有人说闲话。”
“咱们结婚只是权宜之计,等过一段时间风头过了,咱们就离婚。”
听了他这样的回答,唐雁绯冷笑一声。
“我和江梅姗长得很像吗?你敢说那天你脱我衣服的时候真的没认出我是谁?”
第11章
“祁鸿朗,你真的爱江梅姗吗?你爱她怎么会一直和我纠缠不清?”
“承认吧,你就是享受着江梅姗的照顾,还看不起她没有读过书。”
“是你把她气走的,不是我!祁鸿朗,你真让人瞧不起!”
说完,唐雁绯将人一把退出屋子,狠狠地关上了门。
第二天一早,唐雁绯和祁鸿朗一起起床。
邻居们早就站到院子里等着看两个人的热闹。
“呦,新郎新娘起挺早啊,这刚结完婚,这么着急起床干什么?小夫妻不得热乎热乎?”
唐雁绯拽住祁鸿朗的胳膊放在自己腰上,“鸿朗说带我出去买点东西,回门可不能空手。”
说着她狠狠地拧了一把沉默不语的祁鸿朗:“鸿朗,你说是吧?”
祁鸿朗看着邻居们带着轻蔑的眼神点了点头。
这都是他自找的。
江梅姗在冯家彻底住了下来。
平日里除了打扫卫生之外,还负责照顾冯青老太太五岁的外孙女和一条瘸了腿的狼狗。
冯青女士还有两个成年的孙子孙女,二人对于江梅姗的到来都没有什么反应。江梅姗也很少能碰见他们,甚至连冯青女士也有自己的事要忙。
江梅姗靠着一手锤炼几十年的厨艺成功俘获了小女孩的胃,连瘸了腿的阿虎都被江梅姗照顾得油光水滑。
冯青摸着阿虎的头满意的不得了。
“我就知道我没看错人,之前找了很多人,不是怕狗,就是嫌弃阿虎。你能这样,我没看错人。”
江梅姗也得到了冯青的许可。
“书架上的书你随便看,我书房里有纸笔,你自己去拿就行。”
冯家的书柜很高,江梅姗只能借助书凳去拿取顶上的书。
这天她放书的时候书凳突然一晃,脚下失衡踩空。眼看着要从书凳上摔下去,江梅姗不禁惊呼出声。
然而预想中疼痛并未出现,取而代之的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江梅姗条件反射般抓住了男人的肩膀。
她急促喘气,抬头只看见男人轮廓分明的下颌。感受着薄薄衬衫下传来的温热,江梅姗心脏狂跳。
男人戏谑的声音从头顶响起:“看够了吗?看够了就从本少爷怀里下来。”
江梅姗一翻身从景熠怀里下来,脚下却又一踉跄,被男人扶住之后她有些脸红。
“景先生,谢谢你……”
男人拍了拍自己被抓皱的衬衫。
“我不想听什么谢不谢的话。没想到话剧没看成,家里倒是有一出好戏。”
“只可惜,假的永远也不会是真的,你不是斯嘉丽,我也不是阿希礼。”
他嫌恶的看向衬衫上的褶皱。
江梅姗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是书凳晃了一下,您把衣服换下来,我马上给您熨!”
“行了,打住,借着送衣服再爬我床是吧。老太太也真是的,什么脏的臭的都往家里领。”
他上下打量江梅姗:“想爬床也要有资本,杂毛鸡想攀高枝,还是先看看自己配不配吧。”
江梅姗瞬间明白了景熠是什么意思,脸上僵了一瞬后又扬起笑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
“景先生说笑了,这里没有种植园的大贵族,只有祥子和曹先生。”
景熠听到这话后挑了挑眉毛。
江梅姗把手里的书放好,又调紧了书凳上松掉的螺丝。
“我正向着斯嘉丽学习,当然我不希望您变成阿希礼。”
“请您让一让,我有非常重要的事要做。”
景熠下意识问了一句:“什么事?”
“虎子在那边等着我喂食梳毛。”
说完,江梅姗径自离开,留下景熠一个人愣在原地。
“哈哈哈哈,我就说你自作多情。在人家眼里你还没虎子重要呢!”
景熠没好气地瞥了一眼拿自己打趣的姐姐。
“就你聪明!”
晚饭后江梅姗收拾好了碗筷,刚想休息就被冯青叫住。
“梅姗你等等,明天你就别在家里干了。”
第12章
江梅姗一愣,想到了今天下午发生的事,心中懊悔不已。她干什么非要多嘴,真是顺心日子过久了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她将双手上的水渍擦干后向冯青鞠了一躬。
“谢谢您这段时间的收留,梅姗永远记得您的恩情。”
冯青一愣,随即哭笑不得。
“小丫头乱想什么呢。是景澜那丫头非要让你去给她做秘书。我的小孙女福福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了,景澜公司那边缺个贴心人,她想要你去给她帮忙。”
景澜是福福的妈妈,自己在沪市有一家规模很大的外贸企业,在后来更是成为一方龙头。
如果不是冯青亲口说这话,江梅姗是万万不敢相信的。
不管是前世还是现在,她都没有到这里上班的资格。
“梅姗,你愿不愿意去给我当秘书?工资是你现在的两倍,年底有奖金。”
江梅姗愣愣地看着一身干练西装的景澜,“您真的要我去吗?我没有学历,长得也不好看。”
景澜勾了勾嘴唇:“但是你有脑子,就看你那天怼景熠那蠢小子的话就知道你是我想要的人。”
江梅姗激动握紧了拳头。
她向冯青道谢,向景澜道谢,最后又拉住了景熠的手。
“谢谢您,景先生!”
在几人的哄笑声里,景熠磨了磨后槽牙,从鼻子里挤出一句:“不客气!”
江梅姗穿上了景澜给她定做的西服后,摇身一变成了董事长秘书。
为了更好地胜任秘书职责,江梅姗专门学了开车。上一世她也曾想过开车走走,但被家庭所累,连报名驾校的时间都没有。
这一次她一口气学了汽车和摩托车,甚至她还想学开飞机开轮船!
以后再也不需要求人才能坐在车上了。
……
祁鸿朗终于趁着学校放假,背着唐雁绯偷偷跑来了沪市。
他想找江梅姗,他想带她回去。
这次他不会再阻止江梅姗摆摊,她愿意做什么他都陪着。
在火车站打听到南京路上最好找工作后,祁鸿朗边走边问,终于到了目的地后祁鸿朗傻了眼。
红绿色的霓虹灯绚烂夺目,各式汽车川流不息,就像是另一个世界。
祁鸿朗呆呆地站在街上,他原本想挨个商铺打听有没有新来的女工,现在自然是不能了。
“嘿,前边的让让,别堵路,等会要来大人物!”
祁鸿朗回了神连忙躲去了另一个酒店门口。
“去去去,哪里来的土包子,别在这影响我们店形象。”
祁鸿朗刚想和他分辨一下,就看到了服务生身上的西装,再看看自己身上褶皱的外套,祁鸿朗尴尬的想钻进地缝。
直到走到街口的弄堂,祁鸿朗才终于不被驱赶。
看着急驰而过的高档轿车,祁鸿朗羡慕得错不开眼。
要是自己也能有这样的轿车该多好。他的目光牢牢地盯着从车上的人。
突然,他的目光被一个熟悉的身形吸引。
“梅姗!”
他不自觉地叫出了声。
然而繁华的南京路听不到一个男人怯懦的声音,江梅姗和车上的人一同进了酒店。
直至夜幕深沉,江梅姗才陪着景澜把客户送走。
坐到驾驶的位子上,江梅姗长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没有给景澜丢脸,这一次的单子几十万,她的奖金也能到几千块,拿到奖金她就可以租个房子搬出来住了。
江梅姗正畅想着拿到奖金的生活,就感觉到有人朝着她的车扑了过来,她急忙踩下刹车,却还是听到惨叫声。
江梅姗连忙下车,却在车前看到了意想不到的人。
“怎么是你?”
第13章
“梅姗,我来沪市是来找你……”
江梅姗看着祁鸿朗毫发无伤的样子皱了眉。
她打断了祁鸿朗的话,向侍应生招了招手:“找人先送他去医院,我这边还有要事。”
没有理会身后的叫喊,江梅姗开车回了公司,留给祁鸿朗一个冷漠的背影。
等江梅姗赶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深夜,祁鸿朗坐在病床上激动地看着来人。
“梅姗!你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自从你不告而别,我担心了你很久,没想到你变得这么美。”
“你和我回去好不好?你和我回去,我再也不干涉你的决定,我全力支持你……”
祁鸿朗说着说着便没了声音,因为江梅姗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过一句话。
“说完了吗?说完了我去给你交医药费,你什么时候出院我找人送你回去。”
江梅姗没有多看祁鸿朗一眼,拿着缴费单离开了。
“兄弟,这是你什么人啊?你说话都不理你。”
“是我未婚妻,前一段时间我把人气走了,这才从老家到这里找人。”
旁边的男人嗤笑一声:“你可别吹牛,我看这姑娘身上的衣服能顶你一年的工资了,你们看上去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祁鸿朗刚想反驳,就想起江梅姗身上昂贵的定制西服。她走的时候没攒下几百块钱,怎么能买得起那么贵的衣服。
“梅姗,你是不是去做那种生意了?要不你怎么能买得起西装?”
等江梅姗缴费回来,听到的就是祁鸿朗的质问。
“哪种生意?祁鸿朗,你倒是说说我做了哪种生意?”
祁鸿朗有一瞬间心虚,随即又理直气壮起来。
“就是……就是皮肉生意啊。不过你放心,我不嫌弃你,你和我回家,咱们好好过日子。”
江梅姗听到祁鸿朗的话笑出了声,“祁鸿朗,我以什么身份和你回去呢?”
“当然是未婚妻!”
江梅姗一把攥住了祁鸿朗带着金戒指的手指。
“你口口声声说我是你未婚妻,我这才离开多久你连婚戒都戴上了?你让我和你回去,我以什么身份和你回去?你出来找我的时候你媳妇知道吗?”
“亏你还自诩文化人,哪本书里教你随随便便诬陷人的?”
“我告诉你,我现在有自己的工作,这些都是我凭着我自己的本事一点点打拼来的。你的医药费我全出了,但是你还要胡搅蛮缠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江梅姗一把甩开祁鸿朗的手指,用手帕擦了擦像沾到脏东西的右手。
“噗。”旁边的男人嗤笑出声。
“那个不好意思,我没忍住你们继续,继续。”
祁鸿朗的脸一瞬间铁青。
“江梅姗!你说你自己有工作赚钱,你一个没读过几年书的人哪里来的工作?刚才我都打听了,你开那个车五十万,你能有五十万?你怎么能这样不守妇道!”
江梅姗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说车是我的了?那是我老板的车,我是她秘书当然可以开老板的车给她办事。”
祁鸿朗像是抓住了证据一样喊了起来。
“你承认了是吧!还说你没卖肉,你没卖肉能当上秘书?谁不知道当秘书的和老板都不清不楚的。”
“我老板是个女人,我和她怎么不清不楚。你真是心脏看什么都脏,闭嘴吧祁鸿朗!”
江梅姗被祁鸿朗气得胸口闷痛,她不明白怎么就有人能够这样厚颜无耻。
祁鸿朗越说越有底气:“江梅姗,你心虚了。被我说中了吧?你就是和你老板有一腿!”
江梅姗再也忍不住,狠狠地给了祁鸿朗一个耳光。
“你给我闭上你的臭嘴!我和老板什么也没有!”
“和我有什么?”
江梅姗感觉到有一只手牢牢地按在了自己肩膀。
第14章
“江梅姗!还说你没傍大款!这野男人和你什么关系?”
江梅姗扭头就看到景熠高挺的鼻梁。
“景熠,你添什么乱!”
气急之下,江梅姗直呼景熠的名字,景先生也不叫了。
景熠挑了挑眉,“我难道不是你老板吗?”
江梅姗语塞,景熠当然也是她老板,但是这人就是来添乱的!
嫌局面不够热闹,景熠把头靠在江梅姗的肩膀上,“这就是你未婚夫?你这眼光确实不怎么样。”
“难怪你对我投怀送抱。”
江梅姗冷了脸。
景熠不得不收起吊儿郎当的模样。
“福福还没睡,我姐来不了就让我来看看。你处理不了就叫我。”
“不用你管,我自己能处理!”
总算把人赶走,江梅姗又看到床上一脸不敢置信的祁鸿朗。
“刚才的是我老板的弟弟,不过也没必要和你解释什么。这里是五百块钱,足够你回家,也够你和唐雁绯吃一年的红薯。”
五张百元钞票被塞到了祁鸿朗的手里,祁鸿朗一把把钱甩开。
“谁要你的钱!江梅姗,我真是看错了你,我以为你不会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没想到你为了钱脸都不要了。”
“不守妇道!不知羞耻!”
“真想让大家看看你这副嘴脸!”
江梅姗的耐心被彻底耗尽,再和祁鸿朗解释也是浪费时间。
她喊住了还没走远的景熠:“景先生,你帮我找几个人把他送回家去,我出来回路费。”
景熠摆弄着手里的大哥大头也不抬。
“你叫我什么?托人办事,你总要拿出求人的态度来才对。”
江梅姗摸不清他的意思,只能试探。
“景熠?景先生?景老板?”
“景大帅哥?”
“嗯。行了,等会我就给你办妥。你也早点回公司,明天还有大客户要来。”
在祁鸿朗不可置信的目光中,来了几个黑衣大汉将人从病床上抬了下来。
祁鸿朗张嘴想要咒骂,被眼疾手快的保镖用抹布堵住。
“江小姐放心,人肯定给您安稳送回去。”
看着汽车飞驰离去的影子,江梅姗松了一口气。
只要把人弄回去就好,至于祁鸿朗回去会传什么闲话,会不会和唐雁绯吵架,那都与他无关了。
更何况,她相信景熠手下的人会处理好这些小事。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江梅姗听到公司里有人传言她是农村童养媳,逃婚出来的。
南京路上的消息总是传得很快,江梅姗也不意外。
她煮好了咖啡准备端进会客室,就被叫住了脚步。
“我说江梅姗,你看看你煮的这些都是什么?一杯里就这么少少一点,够喝吗?咱们公司又不是你家,不用这样小家子气。”
江梅姗端咖啡的手一顿,“里边是意大利的客人,景总同意我来接待。”
男人碰了个软钉子,他恨恨出声:“哼,等会客户不满意我看你怎么收场!”
半个小时之后,景澜带着几个高鼻梁的外国人从会议室出来,意籍客人还用不太熟练的中文和江梅姗交谈。
送走客户,景澜看着员工们好奇的眼神笑了。
“行了,知道你们好奇什么,刚才人家是在谢谢梅姗送来的咖啡。说是让他们想起了家,下次签合同的时候让梅姗给他们调卡瑞托。”
众人都不知道卡瑞托咖啡是什么,包括见多识广的景澜也没有听过,但江梅姗却能一口应下,还能问几个客户想配哪几种酒。
在听到江梅姗报出的酒名后,几个人的眼睛都亮了,态度也热情了许多。
也不知道江梅姗是怎么会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茶艺,咖啡,英语,开车,甚至连公司新采购的电脑她都要比别人上手快很多。
简直就是完美的秘书。
江梅姗也悄悄松了一口气,没想到上一世为了讨好祁鸿朗学的东西都用在了接待客户上,还算他有点用。
那边祁鸿朗被几个人压着回了老家,刚一进县城就被团团围住。
“呦呵,这不是祁鸿朗吗?谁去通知一下唐雁绯,她男人回来了,还是坐着轿车回来的。”
唐雁绯连工服都没换就赶到了街上。
“祁鸿朗!你死哪去了!”
第15章
“你是不是去找那个女人了?我就知道你还没忘了她,你个臭不要脸的!”
唐雁绯看见祁鸿朗就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这个男人居然拿了家里所有的钱不告而别。要不是工厂发了工资,这几天她就没米下锅了,她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他!
“雁绯,你先别打,先让我们问问鸿朗怎么是坐小汽车回来的,他在外边发大财了?”
祁鸿朗的脸色一僵,他很想说发财的不是他,是江梅姗。但是想起来车里几个人的手段,他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在沪市遇到了好心人,他们回老家办事,顺便把我带回来了。”
“真是撞大运喽,咱们一辈子也不知道能不能坐上小轿车。”
祁鸿朗看着拽着他衣服的唐雁绯心懊悔不已,他当初要是娶江梅姗该多好。
江梅姗回了冯家收拾东西,几笔单子做下来,她有钱在沪市租房了。
“冯阿姨,我回来收拾一下东西,我准备在公司附近租房,就不麻烦您了。”
冯青摸着虎子的手一顿:“是不想在家里住了吗?如果不想住了你可以搬出去,我是很想让你留在家里陪陪我,至于其他的你不用管。”
景熠被地上的布包绊了个趔趄:“这是干嘛?谁要搬家?”
“景先生,是我想搬出去住。既然不在家里做工,就不好住在这里了。我搬出去,你们也方便一些。”
景熠将身上的西服抛给江梅姗:“谁允许你走了?欠我那么大个人情就想拍拍屁股走人?”
他直视江梅姗的双眼:“你可真是无情啊。”
“不许走,什么时候还完了我的人情,什么时候再走。现在,就去给我煮一杯那个卡瑞托。”
江梅姗又将行李放回了原位。
“现在是晚上九点,您确定要一杯卡瑞托?这个咖啡很烈的。”
“嗯哼?我帮了你大忙难道不配一杯咖啡吗?就要烈的,越烈越好。”
江梅姗无奈,只能去吧台煮咖啡,听从景熠的要求,在酒架上挑了一支金花干邑倒进咖啡里。
“您的卡瑞托”,她将咖啡放到景熠面前后,又将热牛奶放到冯青面前,“您的热牛奶,不能偷偷倒给虎子,我会盯着您喝掉的。”
景熠看着没什么特殊的咖啡抿了一口,火辣的灼热感让他忍不住咳嗽。
“咳,你这什么咖啡,怎么这么呛!”
江梅姗无辜的托了托手:“卡瑞托本身是要当白兰地的,我劝过您的。”
江梅姗又将目光转向冯青。
“嗯!这牛奶真好喝!”
第二天上班,江梅姗就接到了景澜的吩咐:“你这这几天你煮咖啡的时候也给景熠那边送一杯,那小子说你煮的好喝。”
江梅姗点头应下。可没想到的是,她送去的每一份咖啡景熠都不满意。
“太淡了,你这是刷锅水吗?”
“太浓了,你不想让我睡觉了吗?”
“加奶啊,不加奶让我怎么喝?”
到第五杯的时候江梅姗忍不住了,她把纸笔拍在景熠的面前。
“景先生,麻烦你把咖啡的要求一次性说完!”
景熠顶着黑眼圈挑眉。
“这次的还不错,果然人还是需要鞭策。你看,在我指导下这咖啡不是煮得挺好吗?”
江梅姗磨了磨牙,怎么有人能这么厚脸皮!
后来景熠虽然没有再让江梅姗一次次煮咖啡,但他好像把江梅姗当成了自己的助理。
“替我去拿文件……”
“给我送个东西”
“江梅姗……”
江梅姗对这些工作没有什么怨言,可其他人就不这样想了。
第16章
公司里有传言江梅姗傍上了景熠。
景熠也不澄清,反而在季度表彰会上扣下了本属于江梅姗的奖金。
“江秘书刚来公司,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这次奖金不如就给刘秘书吧。江秘书,我说的对吗?”
江梅姗抬头对上了其他人看好戏的眼神,她忍着心酸点头。
“景副董说的对,我没有意见。”
会议结束后,江梅姗独自去了茶水间,景熠紧跟在他身后。
“怎么?委屈哭了?你可真禁不起开玩笑。算了,你那笔奖金我给你补上。”
江梅姗咽下了嘴里的火腿,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景熠。”
“干,干嘛?”景熠有些呆愣。
“像你这样是追不到女人的。”
说完江梅姗转身离开,留下景熠一人气得跳脚。
“你胡说什么?谁追你,少自作多情。”
江梅姗摆了摆手:“没有最好,我的大少爷。”
景澜把江梅姗带出来后就交由她出席各类聚会,虽然大家有些看不上她的出身,但顾及着景澜也很少下江梅姗的面子。
但也会有人把这份不屑摆在面上。
“江秘书,今天这酒大家喝的不尽兴,我看江秘书不如给大家助助兴?”
包间里,一个男人端着酒杯找上了江梅姗。
这是新合作的李老板,江梅姗要卖几分面子,她举杯将杯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好,够豪爽!再来,你喝一杯我就多加一万的订单!”
江梅姗喝了一杯又一杯,直到对方也喝得酩酊大醉将手搭在江梅姗的腰上。
“江秘书,别着急走啊,这么辛苦干什么,不如跟了我,跟了我就不用这样抛头露面了。”
她将李老板的手掰开:“李老板,你喝醉了,我让司机送你回家。”
李老板气红了脸。
“臭娘们你敢拒绝我?”说着他伸手就向江梅姗甩去,他的手刚伸出去就被人牢牢抓住。
“我看谁敢动她!”
李老板鼻孔喷出酒气:“哪里来的小瘪三,老子办事你敢管?”
“愣着干什么?给我打!狠狠地打!”
一群人一拥而上。
景熠抬腿将冲过来的保镖踹飞出去,见有人向江梅姗挥棍,他将江梅姗护在怀里,用后背接下这一棍。反手扭住那人手臂,将人狠狠撞在墙上。
“你找死!”
直到安保人员拉架,景熠才把拳头从这些人身上收回。
李老板见来人还在叫嚣:“你等着,敢打我的人,你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酒店老板在他耳边小声说:“这是景总的弟弟”,见李老板还不服气,他又说:“他外婆姓冯,冯青!肩上金星的冯青!再欺负人,你不怕人家警卫员来找你吗?”
李老板的酒一下子就醒了,
冷汗瞬间爬上额角,他连忙弯腰道歉。
“景少,是我狗眼看人低,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该死,我该死!”
景熠还想说什么,就被江梅姗按住了手腕。
“李老板,我刚才可是喝了十一杯酒,别忘了你的承诺。”
回到冯家,江梅姗拿出医疗箱给景熠擦伤口。
“别动,这有伤口。”
看着景熠微微皱眉,江梅姗不禁放轻了力道,“疼吗?”
景熠一脸高傲:“你在小看谁?当年和外婆在军营里训练的强度都比这个大,这最多算是热身。”
在江梅姗崇拜的目光下,景熠将自己的底细到了个干净。
“景熠,今天谢谢你。”
景熠的身形一僵,甩了甩手表示无所谓,但略显凌乱的脚步还是泄露了他心底的情绪。
自那天后两个人的关系就缓和了不少,景熠也不再给江梅姗找麻烦。
江梅姗也会顺手给景熠送杯咖啡。
但这样的平静很快被打破。
这天江梅姗正在整理资料,一个面容精致的女人直接走进她的办公室。
“江秘书?”
江梅姗有些疑惑地看向女人。
“我是,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
“给我一杯咖啡。”
江梅姗虽然不知道面前女人的身份,但还是为她端上了咖啡。
可她刚将咖啡递过去,女人就将咖啡泼在了她的手上。
“这么烫,你让我怎么喝?你就是这样伺候人的?”
江梅姗强忍着疼痛将碎片收拾好。
“这位女士,我是秘书,不是您家的奴才。”
她刚说完,一计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秘书不就是伺候人的下贱胚子吗?你不愿意伺候人还爬我男人的床!”
第17章
江梅姗被打蒙了。
“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没有和任何人谈恋爱。”
姚若云却一副不管不顾的态度,拼命撕扯着江梅姗。
直到景熠将人推进屋,江梅姗才明白面前的人的来意。
“姚若云,你是不是疯了来我公司撒野?”
景熠有些无措地看向被打了的江梅姗。
“你没事吧?疼不疼?”
“景熠!我都来了你还在安慰这个狐狸精,我要是不来,你是不是就准备把人娶回家?我才是你的未婚妻!”
景熠冷下了脸。
江梅姗第一次在他的脸上看到这种神情。
“姚若云,你能不能清醒一些?我们根本就没有婚约!那只不过是长辈们的一句玩笑话,都二十年过去了,你怎么就是不明白呢!”
“江梅姗是景澜的秘书,是公司的精英人才,你这是在侮辱人!你要是再来公司撒野,就别怪我不顾两家多年的情分!”
姚若云被引爆了理智,尖叫着冲向景熠:“好,好,你为了这么个山沟子里出来的女人和我翻脸,你真是好样的!”
景熠忍受着姚若云的撕扯给姚家打了电话,很快有人把姚若云带走。
看着姚若云离开的背影,江梅姗蹙起了眉。
“你不该这样,姚家是咱们重要的合作伙伴,你这样会把两家的关系搞僵,公司的生意会受到影响。”
景熠摸着脸上被抓出的血痕冷笑。
“江梅姗,好,你很好,亏我还这样担心你。”
“你的脑子就装不了生意之外的事对吗?上次在酒店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你能不能用你聪明的脑袋想想,我这是为了谁!”
此后几天,两个人陷入了冷战,连景澜和冯青都忍不住劝两个人要搞好关系。
江梅姗倒是想向景熠道歉,可她根本见不到人。
直到江梅姗将手写的道歉信放在景熠的桌子上,景熠才肯见她。
“喂,等会你和我一起出去。”
没等江梅姗拒绝,景熠直接将她的外套拎在手里。
汽车里,气氛有些尴尬,江梅姗几次挑起话题都被景熠忽视。直到到了商场,景熠才主动说起第一句话。
“这件你替我穿上试试。”
江梅姗只能听话地去试衣间换上礼裙。
当江梅姗穿着酒红色晚礼裙从试衣间出来时,景熠的眼睛亮了,他拉起江梅姗走到衣架前:“你觉得还有哪几件好看。”
江梅姗挑出了几件不同风格的裙子。她不知道景熠送给谁,但是多准备几种风格总不会出错。
景熠的目光越来越亮,把江梅姗试过的衣服都打包后,又拉着江梅姗去珠宝柜台挑选了三条项链。
等江梅姗想要换下这些衣服饰品的时候,被景熠按住了手。
“不许换,就这样穿着。”
江梅姗不懂景熠的想法,但是想着之前他那样维护自己,她还是听了话。
景熠开车一路疾驰,最终将江梅姗带到了一家有百年历史的私家菜馆。
推开“梅逸轩”的包间门,江梅姗被房间里的景色惊在原地。
赤红,金黄,雪白,嫩绿,各色梅花将整个包间装点得像是浓艳的工笔画。直到景熠把梅花做成的花束推到江梅姗的身前她还有些没有反应过来。
“景总,你这是……”
景熠的脸一红。
“是你说我那样追求女人是追求不到的,那我现在这样追求你可以吗?”
江梅姗没有想到景熠带她出来竟然是要约会,一时之间她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原来以为景熠是个脾气很坏的二世祖,但是经历了这么长时间的相处后,早已对景熠改观。
但她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景熠,你是个好人,但是……”
江梅姗的话还没出口就被景熠匆忙打断。
“好了,咱们吃饭吧。”
一场梅花宴吃得两人食不知味,这种沉默直到回冯家也没有消散。
江梅姗抱着景熠给她买的东西上楼,她能感觉到有一道灼热的视线在看她。
“江梅姗,我等你。”
第18章
从那天以后,江梅姗每天都能收到景熠送来的鲜花。有时是玫瑰,有时是梅花,有些时候是向日葵。
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景熠在追求江梅姗。
景澜还专门找了江梅姗谈话。
“梅姗,你和景熠的事我不想插手,但是我不觉得景熠会是你的良人。”
江梅姗的脸瞬间一白。
“景总,我知道的,我会和景副总保持距离的。”
景澜看着面前已经越来越自信,越来越有魅力的江梅姗叹气。
“我不是故意阻拦你们,我只是觉得景熠有些幼稚,他配不上你。”
江梅姗听了景澜的话,不知怎的松了一口气。
虽然江梅姗有意识的和景熠保持距离,但是在工作上两个人难免需要接触。江梅姗也在与景熠的合作中发现景熠其实是一个很有能力,有见识的人。
在她结合后世记忆提出一些看起来离谱的建议时,只有景熠会认真考虑她的想法是否可行。
在又一次加班之后,江梅姗看到了在楼下等她的景熠。
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十五次了,只要景熠有时间就会在楼下等她。
这一次,景熠选了一条陌生的路。
“景总,我们这是要去哪?”
“叫我景熠,我带你去看流星。”
新闻没有报道今天有流星,但江梅姗没有说出来。
她的心里竟然真生出一些渴望。
汽车行驶至黄浦江畔,江梅姗听见了爆鸣声,她抬头看见一束束银红色的焰火在上方的夜幕中轰然炸开。
随着爆鸣声渐起,焰火划过夜空,像是一场盛大的梅色流星雨。
“江梅姗,你喜欢吗?”
江梅姗的声音有些沙哑,她点了点头:“喜欢。”
“那我上次问你的问题,你想好回答了吗?
江梅姗看着这场为了自己打造的流星雨,缓缓点头。
那些对自己的怀疑,对爱情的拒绝,在这场焰火当中轰然瓦解。
她想,或许,她可以试着相信。
看着闪烁的焰火在男人的脸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她的嘴唇微动。
“我的回答是可以。”
江梅姗的手被牢牢握住,她感受着男人湿热的掌心,勾起嘴角。
江梅姗和景熠在一起了。
在确认关系的第二天,景熠就迫不及待的像身边人宣传了这一消息。
景澜虽然也有些意外,但考虑到两个人都是成年人也没有说什么。
于是所有人都知道江梅姗成了景熠的男朋友。
后来景熠在公司附近买下了一套小洋房,和江梅姗搬了进去。
放假的时候,景熠带着江梅姗逛遍了沪市大大小小的景点,甚至连一些藏在弄堂里的苍蝇馆子他也带江梅姗吃了一遍。
而江梅姗也会暗暗记下景熠喜欢的菜,回到家里做给他吃。
靠在景熠的腿上,江梅姗感受着阳光照在身上的暖意闭上眼。
太阳有些晒,她被晒得有些醉,不自觉地幻想着景熠向她求婚,她在众人的祝福下踏入婚姻殿堂的场景。
若是能这样一直幸福下去该多好。
江梅姗在景熠的爱护下越来越自信,公司的人从最开始的质疑,不屑,也逐渐变成了理解。
“难怪景副总会喜欢她,这样精明能干的人,有谁会不喜欢呢?”
江梅姗也察觉出了大家的变化,她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虽然没有人直接跳出来说她什么,但是没人愿意被排挤。
景澜看着江梅姗每天洋溢的幸福笑容,欲言又止。
只能摇着头叹息:“女人啊……”
人一旦走了运,什么好事都会发生。
在和景熠确定关系的第三个月,江梅姗独立完成的企划被甲方看中,她得到景澜的承诺,给她百分之十的股份。
江梅姗摇身一跃,变成了公司的股东。
在股份转让书上签上自己姓名的时候,江梅姗还有些不真实。
她竟然真的凭借自己的努力为自己闯出了一份事业。
在经历了失败的上一世后,她终于在这一世找到了自己的价值,也找到了自己的爱人。
江梅姗迫不及待地开车回家,小小的洋房在黑夜里为她亮着一盏归家的灯。
景熠见江梅姗回来激动地迎了上来。
“快把股权转让书给我看看!”
第19章
江梅姗勾起的嘴角瞬间落下。
有什么好像不对劲。
景熠见她的表情不妙,连忙将准备好的玫瑰送到她手上。
“祝贺江梅姗女士有了自己的股份。”
景熠亲手做了一桌饭菜,江梅姗咀嚼着有些焦糊的炒蛋皱了眉头。
“梅姗,如果太难吃了就不吃了,我带你去外边吃吧。庆祝你的成功。”
江梅姗拒绝了景熠的提议,配着景熠为她准备的红酒将菜吃了个精光。
酒过三巡,两个人都有些醉了。景熠将江梅姗揽进自己的怀里,强硬地吻上江梅姗的唇。
一吻终了,两个人急促喘息。
江梅姗靠在景熠的胸口,耳中是男人的心跳声。
最幸福的事莫过于此吧。
“梅姗,你把股权转让给我吧。”
江梅姗的呼吸一滞,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内容。
“景熠,你刚才说什么?”
江梅姗的一颗心狂跳。
她暗暗祈祷着景熠不要再重复。
“我说,你把股权转让给我吧。”
江梅姗闭上眼。
他还是说了。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
江梅姗挣开了景熠的怀抱,从沙发上起身。
景熠喝的酒要比江梅姗多,这会眼睛已经有些许失神。
“有什么要为什么的?我们会结婚,你在家里当全职太太要股份有什么用?”
“你把股份给我,我还能和景澜掰掰手腕。这么大一个公司总不能一直让她当家。”
全职太太几个字刺痛了江梅姗的心,没人比她更懂得这几个字的痛苦。
“为什么我要做全职太太?为什么公司不能由景总当家?”
江梅姗说出这几句话的时候酒已经醒了大半,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又错了。
景熠感受着怀里的空荡有些不满地皱了眉,他伸手想搂住江梅姗却被她狠狠打开。
他也生气了。
“江梅姗!不要觉得你先在有了点成就就能和我耍脾气了,你还记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吃上在沪市的第一口饭的?”
“你现在是有些成就,可你一个没读过几天书的女人,有现在的成就你还不知足吗?你还想要什么?你不要太贪心!”
景熠说完,身体一歪在地上睡了过去。
江梅姗听着景熠的话突然笑了。
“哈哈,哈哈哈,我不知足……”
笑着笑着江梅姗流下了眼泪,她狠狠地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江梅姗,你怎么就能在一个坑里摔两次?真是不长记性。
将景熠搬到在沙发上,江梅姗拿上转让书出了门。
拨通了景澜的电话后,她在深夜敲响了冯家的门。
景澜将醒酒汤递给了江梅姗。
“说说吧,怎么大晚上的跑回来了?景熠那小子呢?”
江梅姗喝下醒酒汤,被汤中的柠檬酸的皱起了脸。
“在房子呢,景总,景熠想和你争权你知道吗?”
景澜一愣,打量起江梅姗脸上的红痕,猛地站起身来。
“那个混账玩意儿敢打你?”
江梅姗知道她误会了连忙将人按住。
“不是他打得,是我自己打的。”
“你?为什么自己打自己?”景澜分明还有些不信。
江梅姗只好将刚才发生的事向她说了一遍。
“梅姗,你还记得我之前就劝过你吧,景熠对你来说不是良配。他,或者说这世界上的很多男人都不会真的把女人当成和自己同样的人。”
“早在知道你的事情后,我就知道,你和我是一类人,我们都不应该被困在家庭里,困在笼子里。”
江梅姗苦笑一声,她当时还以为景澜是看不上她的出身,却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原因。
“你就没有好奇过福福的爸爸为什么没有出现过吗?”
在景澜的讲述里,江梅姗知道了景澜的故事。原来她也是从失败的婚姻中走出来的人。
“景总,我想辞职。”
第20章
景澜一愣,她没有想到江梅姗会这样果断。
“你想好了?公司这边有我在就有你的位置,你不需要为了景熠影响你的事业。”
江梅姗摇了摇头。
“我不是因为他,在当秘书的这一段时间我学会了很多,也想了很多。我知道现在是时代风口,站在风口上,我觉得我可以大胆一些。”
景澜看她的样子不像是气话,也不再劝说,将股权收回后又给了江梅姗一大笔启动资金。
“这件事是景家对不住你,以后凡事有需要,你尽管找我。我可比景熠那个小子可靠的多。”
第二天一早,景熠到公司找江梅姗看到的就是她空旷的办公桌。
景熠抓住了路过的员工:“江梅姗人呢?”
“您找江秘书啊,听说她辞职了,一大早就收拾东西走了。”
景熠愣住了。
“辞职?她干的好好的干什么辞职?”
等他找到景澜,就看见景澜已经准备好了两杯咖啡。
“江梅姗去哪了?你肯定知道对不对?赶紧把地址给我,我去找她,她怎么能不经过我同意就辞职?”
景澜闻言喝了一口咖啡,将江梅姗留下的纸条推了过去。
“嗯,我的手艺还是比不上梅姗,你凑合一下吧。”
“不过有件事我得劝劝你,如果你还抱着江梅姗做什么都要经过你同意的想法去找她,你可能会被打出来的。”
景熠的脚步一顿,随即拿起纸条就往楼下狂奔。
江梅姗她怎么敢的!
景熠开车一路飞驰,等到了郊区的时候已经是接近中午。
江梅姗正在和工人一起装卸货物。
景熠冲上前抱住了江梅姗:“你怎么不打一声招呼就走了?你不知道我找不到你的时候有多着急。”
“你怎么来这里干这些活?你和我回家,咱们好好的。”
“说完了吗?说完了景先生可以放开我了。我以为我已经托景澜女士把我的态度转达给你了。”
景熠没有撒手,却被江梅姗狠狠推开,他的腿撞在货架上。
景熠疼得吸了一口凉气,他当然听到了景澜说江梅姗要和她分手的事,但是他不相信,他要向江梅姗问个清楚。
“你不和我回家可以,那我总要问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吧。”
江梅姗理了理有些凌乱的发丝:“那我们就趁着你清醒把话说清楚。”
“景熠,你记得你昨天说想让我在婚后当全职太太吗?你还说我应该为现在的成就满足,不应该再贪心。这些话是你的真心话吗?”
景熠莫名地想起了景澜临走前对他说的话,他好像明白了什么。
“这些话确实是我的真心话,我确实想让你结婚后当全职太太,但我那是心疼你啊,你每天和她们一样打牌跳舞不好吗?”
“如果你不想的话,那我向你道歉总可以了吧,别耍脾气了,咱们回家。”
景熠去拉江梅姗却没有拉动,看着越来越多的人聚过来,景熠也急了。
“江梅姗,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和我走不走?”
见江梅姗依旧没有动,景熠甩开她的手:“好!你不走是吧,你不要后悔!”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江梅姗突然觉得景熠和祁鸿朗没有什么不同。
他们的心里,从来没有把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好像只要他们道歉,她就必须要接受。
既然追求不了公平,那就自己做那个拿称的人!
第21章
“我回来了。”
祁鸿朗有气无力地推开门便看到唐雁绯往嘴里塞着什么。
“你吃什么呢?”
唐雁绯三两口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抹了抹嘴唇。
“没什么,刚才隔壁婶子送了点炒黄豆,我试试味儿。”
祁鸿朗掀开锅盖,锅里只有一个干掉皮的馒头,炒黄豆只剩下浅浅的碗底。
“我上一天班回来你就给我吃这个?你就不能做口热乎饭?”
唐雁绯翻了个白眼。
“我可不会做饭,当初你不是怕我伤了手不让我做饭吗?怎么现在又嫌弃我了?”
“那时候和现在能一样吗?那时候有梅姗在,咱们两个都能吃到热乎饭。现在她走了,咱们两个成了亲,你怎么就不知道学学?”
唐雁绯将最后一点黄豆倒进嘴里。
“学?我凭什么要学?想吃热乎饭?你找她去啊!真是本事没多大,要求还不少。你要是也能像人家男人一样一个月赚五六百,我也给你天天做饭。”
“一个月都拿不回来两百块钱,你还想吃热乎饭?做梦去吧,梦里什么都有!”
很快,祁鸿朗家里又传来了叫骂声。
张婶见怪不怪地拉上窗帘:“呵呵,今晚又热闹喽。”
在祁鸿朗面对鸡飞狗跳的生活时,江梅姗已经自己做了老板。
也不是没人笑话她一个穷乡僻壤的女人不自量力,可在江梅姗的学校开班后大家都闭上了嘴。
江梅姗开了一家成人学校,专门给各公司员工培训办公技能。甚至她还专门配了两名外语教练和五台电脑。
凭借着在景盛积累的人脉,江梅姗第一期招生很快爆满。
大家都知道江梅姗以前做秘书的手段,哪个公司不想有这样的秘书,一个人能谈下几百万的单子。
所以尽管学费高昂,但是还是有很多人报名,这不光是一次学习,同时也是扩展交际圈子的好机会。
在积累了第一笔资金后,将梅姗也没闲着,她有着后世的记忆,自然知道哪些行业能够赚到钱。
服装,餐饮,外贸,建材,电器,凡事能够赚钱的行业,都有江梅姗的身影。
“你们说江梅姗那个女人什么都要掺和一脚,她不怕赔钱?”
“摊子堆得那么大,也不怕自己撑死!”
“听说是小地方出来的,不知天高地厚也正常。”
这样的话江梅姗自然没少听,但是只要不当她面说,她都当做是听不见。
口舌之争并不能带来什么好处,只有利益才能换来盟友。
等众人回过神来的时候,江梅姗凭借着一系列投资积累了巨额的财产。
现在,他们看到江梅姗也要称呼一声江总了。
再次见到景熠,江梅姗是以合作方的身份出席。
“景副总,好久不见。”
景熠呆呆地看着面前曾经相拥而眠的女人,有一种不真实感。
分手之后景熠多次找江梅姗请求见面,但都被江梅姗以公司业务繁忙为由推脱。
那时候景熠以为江梅姗只是在耍小性子,没想到,只用了几年,江梅姗就创下了和景盛差不多的公司。
他从记忆中回神,回握住江梅姗的手:“江总,好久不见。”
第22章
一场谈判,景熠被江梅姗杀得片甲不留,差点连最基本的利润都没能保住。
还是景澜出面拯救了他。
“梅姗,你这对熟人一点情面都不留呀。”
江梅姗紧紧抱住了景澜:“是您教我的,商场上没有朋友。”
景澜也紧紧回抱她。
这个被外婆从火车上带回家的女孩,今天成了沪市人人称赞的江总。反倒是景熠那个小子混了几年还没能从她的手里夺权成功,他果然配不上江梅姗。
当晚由江梅姗牵头策划了一场盛大的晚宴,沪市有头有脸的任务都在邀请之列。
看着被众人围着寒暄的江梅姗,景熠突然就理解了为什么江梅姗会因为自己的几句话离他而去。
她本应是冲天而起的星芒,是他偏要拘着她做自己的烛火。
他确实错得离谱。
景熠举着酒杯走向江梅姗,对她发出了邀请。
“江总,我可以请您跳一支舞吗?”
江梅姗仔细打量着昔日男友,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抱歉,我不……”
不待她说话,一杯香槟被泼在了江梅姗身上,赤红色的裙摆被酒水染成了褐色。
“江梅姗,你这个贱人!”
偌大的礼厅忽然一静,众人都将目光汇聚在几人身上。
江梅姗皱眉拒绝了几位宾客送上来的手帕,皱了眉头。
“这位女士,我有得罪过你吗?或者你是受我邀请出席今天宴会的宾客吗?”
“江梅姗!你在装什么蒜!我就知道你还想缠着景熠,我告诉你,景熠只能是我的丈夫!你不要痴心妄想!”
江梅姗突然想起了面前女人的身份,她扯出一抹带着嘲讽意味的笑容。
“姚小姐,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这样喜欢泼人。”
“怎么我和景熠已经分手这么多年,你还没有把人追到手吗?”
江梅姗的话像是一巴掌抽在了姚若云的脸上,她抖着手想要撕扯江梅姗的头发。
“你个贱蹄子,骚狐狸,要不是你,景熠怎么会不和我结婚?”
“就是你不知廉耻的勾引他,谁不知道你是爬了景熠的床才进了公司。你个卖肉的野鸡今天开始装人了,我呸!”
“姚若云你闭嘴!你还想胡闹到什么时候?姚家怎么就没教你做人吗?”
“景熠,你还说你和他没一腿,没一腿你这样护着她?你们两个奸夫淫妇!要不是我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个晚宴,怕是等我知道的时候,你们两个早就滚到床上去了!”
景熠抬手想要给姚若云一个耳光,却被江梅姗从半空拦住。
“姚小姐,我总算知道为什么景副总宁愿自己来参加晚宴也不愿意带你一起了。像你这样不长脑子的人真的很少见。”
“我想你弄错了一件事,我并不需要景熠的保护。”
“在这里,我才是需要被讨好的人。”
说完,江梅姗狠狠地给了姚若云一个耳光,这一耳光直接将姚若云扇倒在地。在姚若云不敢置的眼神中,江梅姗又将一整瓶红酒从她的头上浇下。
“啊!江梅姗,你居然敢打我?你知不知道我是谁的女儿?你敢打我,你个臭……”
剩下的咒骂被江梅姗的又一记耳光打断。
“我有什么不敢的?姚若云,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一样会因为男人发疯。你想要的,我根本就不稀罕!”
“你们看到了,就是这个女人打我,还愣着干什么啊,快把人抓起来!”
姚若云捂着脸像周围的人求助,但那些宾客都像触电一样将目光移开,没有人理会她。
江梅姗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情绪。她扫视有些呆愣的众人,脸上挂上微笑:“诸位,很抱歉让大家看到如此不愉快的一幕,希望不要影响到各位的兴致。”
“哪里哪里,江总说笑了,也不知道这姚家是怎么教育人的。”
“江总客气了,咱们继续,继续。”
音乐声再度响起,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一场微不足道的插曲。
众人再次将江梅姗围住,没人理会瘫软在地上啜泣的姚若云。
第23章
江梅姗自然知道那些人表面恭维,背后不少说她坏话。
他们看不上她的出身,看不上她什么行业都要插一脚,甚至也有不少人说她头发长见识短,早晚有一天会吃个大亏。
但江梅姗不把这些闲言碎语放在心上,毕竟他们就是再如何看不惯,当面还是要叫她一声“江总”。
将公司事务安排好,江梅姗还抽空报了个成人大学,她像海绵一样汲取着两世都没接触过的知识,以优异的成绩从学校毕业。
现在,她人生中最后的缺憾也弥补上了。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下细碎的光影。躺在躺椅上,江梅姗享受着一天难得的休息时光。
突然手机的铃声响起,她按下了接听按键,一个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
“梅姗,你还记得我吗?”
江梅姗仔细回忆,终于想起了声音的主人。
“祁鸿朗,你联系我有什么事吗?”
祁鸿朗舔了舔干涩的嘴唇,犹豫再三,开口道:“没什么,就是有些想你了。不知道你过得好不好。”
“前一段时间我梦到父亲了,他指责我为什么没有把那条银镯给你,这件事让他在泉下不得安宁。”
“我……我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把这只镯子交给你,也好让他在泉下安心。”
江梅姗在记忆里翻找半天,终于想起了祁鸿朗口中的镯子是什么。
是祁家的传家宝,是十八岁的祁鸿朗和江梅姗的定情信物,也是后来她身故后,被祁鸿朗从她腕间摘下的聘礼。
想到这儿,江梅姗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弧度,蓦地笑了。
“祁鸿朗,你还是老样子,虚伪,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