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历史的长河中,每个人都可能经过了千百年的轮回,而每次的轮回都有着他自己独特的经历,有着属于他自己的故事。而这故事的前后又都有着必然的联系,看似偶然的事情,背后也许涉及到了更久远的因缘。千年的等待,千年的轮回,又有谁能说得清楚呢?清代文人许仲元在写的《三异笔谈》中详细记载了这样一件事,下面给大家分享一下。
故事的主人公名叫叶映榴,字炳霞,松江府人。顺治十八年(1661年),他考取进士,被朝廷授庶吉士,后来陆续升迁至任礼部郎中、湖广粮储道、湖北布政使等职。
话说朝廷平定“三藩之乱”之后,康熙二十七年(1688年)五月,康熙皇帝下令裁兵。当时叶映榴任湖广粮储道,他是个干实事的官员,比较了解基层,他怕大规模地裁兵会引起底层士兵的不满,从而引起兵变,所以建议当时刚上任不久的湖广巡抚柯永升奏明朝廷缓办裁兵,可以采用温水煮青蛙的办法,在今后的三年中实行“有缺无补”的搞法,这样既不违反皇帝的命令,也可以不动声色地裁减兵员。
可柯永升不听,徐徐图之计策虽然好,但他更怕引起皇帝不满,若是让朝廷觉得他拥兵自重,那比引发兵变还更糟!所以柯永升采取了断绝军饷的做法,强硬地贯彻裁兵命令。
突然的大规模裁兵,自然激起士兵们的不满。以夏逢龙为首的士兵先是围住了已登舟要去京城的总督徐国相,他们申诉索要军饷,最好是再给些补偿。这样的大事,没有朝廷的命令,总督徐国相哪里敢答应?士兵得不到回复,可不仅仅是吵吵闹闹了,这些大头兵们,大有动手的意思。
此时,叶映榴已经当上了布政使,可还没等他高兴,就碰到了如此紧急的事情,他建议巡抚柯永升发给士兵们两个月的粮食,先把他们遣散,免得扩大事态,可从没把那些大头兵当回事的柯永升自然还是不答应。
就在这时,众兵手持兵器冲入巡抚衙门,叶映榴又跟柯永升说要好言安慰遣散他们,千万不能在士兵们面前摆官架子,更不能开口就要处罚他们。
柯永升这个喜欢摆惯了官威的巡抚,要是听得进叶映榴的良言,哪里还今天这事?只见他大腹便便地见走出厅堂,喝问众兵:“你等,因何来此?”
士兵们本就不是什么斯文人,义愤填膺的当口,见到柯永升这个态度,自然出言不逊,各种国骂就喷了出来。
柯永升堂堂巡抚大人,哪里受过这样的气,可他只能涨红着问:“你等要反吗?”
众士兵哼声道:“反了又怎样?”
已经热血上涌的士兵们,哪里还认识什么巡抚,马上就有人冲过来用刀砍伤了柯永升的胳膊,接着抢了他的官印,最后更砍伤了他的脚,柯永升倒在地上,嗷嗷惨叫。哗变的士兵,一不做二不休,他们把柯永升的亲眷从衙门里赶出来后,就把里面的财物劫掠一空,羞愤不已的柯永升最后被气得上吊自杀。
随后一众哗变士兵,抓了叶映榴,强拥着他到了阅马场,准备劫掠全城。带头的夏逢龙更是自封“总统兵马大元帅”,他逼迫布政使以下的官员接受册封,一起叛乱。一众官员被逼得从贼,只有叶映榴坚持不降。叶映榴为了拖延时间,阻止他们杀掠全城,骗他们说三日后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叛兵本就是一时激愤而作乱,他们也没什么计划,听叶映榴说三天内给个满意的答复,也就放了叶映榴,围住了衙门。脱身的叶映榴急忙叫妻女护送他的母亲从水沟里逃出去,自己把官印解下来交给仆人,并写好遗书。
准备好一切之后,叶映榴穿好官服坐在公堂上,大骂叛兵数句,就要拔出佩刀自刎,以保忠义。周围的奴仆们,有的冲上来拉住制止,有的在旁哭泣。
叶映榴呵斥他们,对仆人的头目说道:“你来帮助我自刎,告诉各家仆,不要作见少识短的人苟且偷生,以致误了大义。”此人帮他断喉,死亡之后的叶映榴两眼仍然保持着怒视大门的样子。
这时府门打开,叛兵一拥而入,看到叶映榴宁死不从,都有些佩服他,他们居然都哭着说道:“杀好官不祥!”这些叛兵们拜过叶映榴之后,居然都弃夏逢龙而去了。之后,帮叶映榴自刎的仆人跑去找到了叶太夫人,告知了所有情况,随即要自杀随叶映榴而去。叶太夫人阻止了他,说还有大事要他做,随即派他把叶映榴的遗书送到了京城。
叶映榴在遗书中说:“臣幼读诗书,粗知节义,虽斧锧在前,岂肯丧耻偷生?但想到76岁老母,长子不在身边,还有两个年幼的孩子、妻女,留下孤儿寡妇,“死将安归?”然而“伏念臣守土之官也,城存与存,城亡与亡,义所当然。今勉尽一死,以报国恩。所恨事起仓猝,既不能先事绸缪,默消反侧;复不能临期捍御,独守孤城。上辜三十载之皇恩,下弃七旬余之老母,君亲两负,死有余惭。”
康熙皇帝看了遗书后,久久不言,深愍伤之,随后召廷臣展读,听到的朝臣都感动哭泣。朝廷商议抚恤时,援引一个先例,赠通政使,康熙皇帝特旨赠工部侍郎。
第二年,夏逢龙之乱早已被朝廷平定,康熙皇帝南巡,想起殉节的叶映榴,他召见了叶太夫人,叶映榴长子叶旉迎谒,康熙帝手书“忠节”二字赐之,于是以此为谥号。又在武昌立祠,书“丹心炳册”匾以赐。并赐叶映榴长子叶旉一品荫,选沂州刺史。第二次南巡的时候,康熙皇帝又赐叶映榴的次子叶芳员外郎,叶芳即为许仲元妻子的外祖父。等到康熙第三次南巡,康熙再次问叶家,左右大臣奏云叶映榴第三子已早逝,只有孙子凤毛在,康熙再赐中书。
叶映榴的母亲对那个仆人成就了主人的忠义也深为赞许,把他收为族孙,削去了主仆籍。
然而叶映榴悲壮殉节故事的背后,还有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三异笔谈》中记载,叶映榴在六七岁时,私塾的老师敦督他模仿写字,因天热困倦他靠着桌案恍惚中进入了梦境。老师叫他的名字,他一下醒过来,告诉老师说:“我梦见一人,口授我诗,叫我记录在行间,现在已经在这。”
老师一看,纸上果然有诗云:“君是王魁三世身,桂英仍著石榴裙。一枝遥寄湘江水,半幅平裁楚岫云。吊古有情怜贾谊,请缨无路叹终军。”可惜他忘了第七句:“莫负香罗帕上人。”
这诗中说叶映榴是王魁三世身。那王魁又是何人呢?在历史上王魁确有其人,他就是宋朝嘉佑六年(1061年)进士第一名,状元王俊民,莱州人。当时民间尊称状元郎为“魁”,又称王魁。之前,书生俊民在乡间与妓女桂英两相爱悦,私定终身,相约等王俊民考试回来就娶她。
可是王俊民状元及第后,并没有娶桂英,而是娶了另外的女子。桂英闻讯后,愤恨自杀。王俊民初授廷尉评签书徐州节度判官,第二年任南京考试官。当时考试还没有开始,他突然对监视官说门外有举人骂他,别人去看了并没有人,如此重复了三四次。过一会儿又说有人拿着公文来抓他,很害怕,并取案上的小刀自刺,由于左右及时相救,他只是受了点轻伤,回去医治。十多天伤口愈合后,他精神恍惚,如失心者。
之后王俊民母亲请嵩山道士梁宗朴作法屡醮,道士画符召为厉者。后梦一女子来,原来是桂英的鬼魂得到许可来找他索命偿还。道士一看知道无计可施,就离开了。又过了十几天,王俊民就死了。
关于王魁的故事,民间有很多版本。《王魁负桂英》也成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痴心女遇负心汉”的悲剧故事。
前世是负心汉王魁,今生叶映榴却为国捐躯;古书上记载了很多这样的例子,谁又能知道自己在历史上都曾经扮演过哪些角色呢?
(完)
参考文献:[清] 许仲元:《三异笔谈》卷一
[民国] 赵尔撰:《清史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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