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的藏污纳垢能力，惊人的可怕；但终究都逃不过被曝光在阳光之下。

这一次轮到了快手拥有近7千万粉丝（6888万）的网红“太原老葛”。8月9日，太原网警发布视频称，“太原老葛”被指割商家韭菜900万，涉嫌诈骗被立案。

其中数额之巨大令人咋舌，手法之拙劣令人不解。这与前不久花300万请明道带货仅卖20万的事件形成了某种互文：直播带货的水有多深似乎从来没有人能触及到底线。让人不得不相信的一个“道理”是：人不止在恋爱时，在足够多的金钱诱惑面前，智商也是零。

这是一场持续了2年多的维权案。2022年7月至11月，该商家的产品总共四次参与太原老葛的直播带货，累计收取佣金900万。以后来者的视角去看，过程中有太多的漏洞可以攻破，但在巨大的销量面前，一切都被掩盖：“给300万就可以保证1000万的销量”“我的嘴就是合同，你看我家的体系，每场卖多少你也能看到。”但真相很快被拆穿，在第一次卖了1300万退了900万的情况下，这位商家居然后续又参与了3次带货，四次直播带货销售额2811万中，有1911万都是刷单，实际销售额仅900万。快递费、人工费，以及退回来的产品仓储费……损失超千万。从商家提供的订单记录可以看到大量订单退款时间十分接近、退款理由出奇的一致——拍多、拍错。

而这也是警方推测其涉嫌诈骗立案的最大理由。而作为这场事件的最大主角，“太原老葛”直到8月8日都还在进行一场名为“超级世纪之约”的生日宴直播带货。在这场“超级世纪之约”直播上，不仅有韩磊、海泉、姜育恒、萨顶顶等明星为其站台，还直言快手官方还赞助了1000万的现金红包。有意思的是，这场直播同样因为涉嫌虚假宣传被强制下播。有打假博主称，他在直播中售卖的一款美容仪，声称能解决女性所有面部问题。于是便向市场监管部门举报，导致停播。还曾因售卖一款可以遇难呈祥，死而复生的“复活项链”而备受争议。

作为快手大主播，“太原老葛”有着快手主播一贯的高调与江湖气。早年因刑事犯罪而入狱，出狱后恰逢直播崛起，2013年和网黑网红没毛病、二驴、二子爷、深圳磊磊、等人拍摄网黑视频而迅速串红。随后虽被永久封禁，但2021年再次复出，因通过演绎虚假暴力剧情内容再次火爆网络，直到这次因涉嫌合同诈骗而被立案。只是不知道这一次，“太原老葛”能否再次全身而退呢？

初看这一事件，大概率很多人像第一次听说7千万粉丝的“太原老葛”一样惊奇，惊奇的不止是这种在刀尖上游走的带货方式，更在于为何总有商家掉入大主播们刷单的陷阱？从千万粉丝网红高迪直播卖了10万元，下播之后全退；到300万请明道带货一半退货仅卖20万.....仅在这个8月就有3起类似的事件发生。这不难理解，因为商家的参差甚于网红。不是所有商家都可以登上不要坑位费的与辉同行、东方甄选直播间，即便是收费的交个朋友、李佳琦在严格的选品下，它们也大概率通不过。在竞争越发白热化的电商平台，他们只能寄希望于那些被排除在主流圈层之外的大主播。于是在一阵虚假的数据狂欢之后，陷入了漫长的诉讼，甚至将商家拖到破产。“太原老葛”们的行为固然卑劣，但某种程度上这也是一种优胜劣汰的残酷方式。直播带货就像一个万花筒，它既有“读书人”董宇辉的文雅，也有罗永浩咄咄逼人的互联网判官式打法，也能容纳辛巴的聒噪与江湖气。但最终，难以摆脱的始终是流量狂欢的主旋律。董宇辉说，很反感“网红”这两个字，非常反感；我解决不了被误解，只能逃离。

但事实证明，因流量而生的网红从来都摆脱不了被流量裹挟的宿命。因diss俞敏洪而频频登上热搜的罗永浩、因在法国卢浮宫“众神归位”的言论而被骂的董宇辉.....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些略带反噬意味的流量也进一步成就了他们。这是一场博弈：因为骂他们的人始终在骂他们，而喜欢他们的人也始终在力挺他们。对于一个网红来说，真正可怕的不是翻车，而是无人问津。但时刻在直播间里的他们享受这种状态的同时也在舆论的一次次反噬中一次次表达着厌烦。就连钟睒睒都说“成为首富让我失去了自由”，更何况靠流量滋养的网红们。虽然大主播们都在不同场合表达过“退网”的想法，但我更认为这只是流量异化下的一种宣泄，仅此而已。就像冯小刚经典影片《甲方乙方》里厌烦了做明星、被粉丝包围的唐丽君，在葛优策划下退出了影视圈，并如愿以偿的过上普通人的生活后，终于在经纪人和保镖离开时，说出这段话：“看在你们跟了我这多年的份儿上，我再给你们签一次名。”“你给我们签过了。”“那就再签一次嘛，我的手都生了……”

一个不可否认的事实是，直播带货的“成色”在下降。消费者对头部主播的期待大不如前，头部主播所谓的“低价”不低，是不少消费者的实际感受。而这恰恰是不少消费者选择直播带货的一个重要原因。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当大主播们失去了“全网最低价”的庇佑，粉丝们“为爱发电”还能持续多久？不管是不是由于大主播们的倦怠，与之相对应的，直播带货花在流量上的钱越来越多。据“直播电商第一股”遥望科技公告数据显示，从2022年到2023年，遥望科技从抖音采购流量的金额从9.76亿涨到23.04亿，抖音流量采购占其总营收比例从25%增至48%。这当然并非遥望一家的困局。从三只羊、谦寻纷纷试水“短剧带货”，在常规的商业探索之外，同样也是解决直播电商流量和内容焦虑的最佳佐证。

早在两年前，业内就达成了共识：电商直播已经走过野蛮生长阶段，正逐渐走向成熟，不断提升规范化、专业化水准。但今时今日，“太原老葛”的刷单欺诈疑云以及东方甄选与江小白的battle，无时无刻不再提醒大家：直播带货没有下半场，世界始终是个草台班子。如果说商业的本质始终是人性的生意，包含了复杂的商品、渠道、价格、促销等多重因素的排列组合与叠加，那在互联网语境下的直播带货已经将商业异化成了一场裹挟了舆论的社会化运动：它是商业构筑下的一场大型的社会表演。正如戏剧导演卡洛斯·塞尔德兰所说，世界是一座剧场，戏剧容纳了世间的一切；而每个人，都沉浸其中，当现世的戏剧召唤出古时的传说，你将可以越过舞台望向你的未来。而那些透过短视频已经高光了“15分钟”的大主播们，显然是一群已经分不清现实和舞台，热爱戏剧表演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