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一零年,在青海省同德县河北乡一所寄宿制学校实习,它坐落在青藏高原其中一处海拔三千多米的草原中央。去那的路极度之坎坷,九曲十八弯绝不为过。沿途有一处地方因为海拔急速上升,所以车子必须要成螺旋似攀爬。那个时候坐在车里的人是几乎不敢往窗外看的,偶尔不经意间看到了,内心是说不出的绝望,下面就像一口无底的天井,而我们正沿着它的边缘一圈一圈地蛇行。
那个时候虽然内心惶恐,但看到司机谈笑风生一脸的淡定,闭着眼睛也就不再去想一不小心就会掉下谷底粉身碎骨的事情。
学过驾照之后,再去回想当初的情景,我敢肯定,青藏高原的那些司机绝对的个个都是车神。
从西宁出发,四个半小时到达同德县,经过一路的翻山越岭看到那红红黄黄的房子,突然好喜欢这样的现代文明。
彼时校长出于流程亲自来迎接,经过几句简短的寒暄,我们走进一家饭店,然后在这家极具地方特色的饭店喝了产自我老家湖南益阳的砖茶,但是谁也不知道我也是生平第一次喝那样的砖茶。
从镇上出发到学校,又经过了将近俩小时的车程,这一路上看到了很多白的羊黑的马,当然更多的是牛,传说中吃虫草长大的牦牛。还有那些零散的小屋子,让我明白草原上真有这么一些人过着和书里描述一样的居无定所“游牧”的日子。
走过无边的荒原,我们的车终于驶进一处房屋比较密集的地方,跟着进了一睹高墙,我知道这就是我要待上四个月的地方。
第一次走进这和人生前二十年完全不同的地方,心里充满着猎奇的渴望,然后同宿舍的才让吉老师善解人意地告诉我们这里有原始森林有寺院有天葬还有狼。
好几次和一同实习的芳无所畏惧地穿过那一道道带着尖钉的铁丝网,试图一直走到草原的心脏,每一次都无功而返,因为天快黑了,我们的安全无所设防。还有那看似就在不远处的群山,却屹立在无论你走上一个小时还是一天距离都好像丝毫不变的地方,那个时候才体会到草原上的世界是多么地宽广。
接下来的日子和孩子们玩得甚是快乐,以至于忘记了原始森林和那可怕的天葬,但是有一天我好像看到一条狼,它站在食堂后方,我从教师宿舍侧面看到它,一边狂喜,一边惊叫着躲躲藏藏。
对寺院的接触源于一个和尚,确切地说,是喇嘛,但才让吉坚持说是和尚,于是我决定称呼他们为喇嘛和尚。
有一天才让吉说:你们不是想去寺院吗,我刚好认识那里的一个和尚。于是就在那天晚上,三辆摩托停到了我们的宿舍前方。
看到那三个喇嘛和尚,我内心一阵激动,又有点责怪才让吉的轻狂,毕竟这是在晚上。经过几番思量,我假装镇定爬到其中一辆车上,心里想着:滚蛋吧,一切担心!
然后,车开到半路真的发生了一件事情不得不让人担心——摩托车没油了!喇嘛和尚说,前面有加油的地方。但所谓的前面,在这广袤的草原,至少有几十里远,难道这个晚上我要在这条陌生的路上和这陌生的喇嘛和尚推着摩托车走上几十里路?心里祈祷着,后面的人能够快点追上,今天我可是去拜佛的,祂不能就这样不管!
还好,没推多久,才让吉的车来了,那个喇嘛和尚很有智慧,他从他的摩托车里分了一点油给我们,然后开到那个能加油的小店有一起加了点油。
到达寺院已是夜深,才让吉的朋友把我们请进他的禅房后,便要给我们做饭,我感到十二分的惊讶,在这样的寺院里,一个喇嘛和尚居然还能给别人烧饭。但心里更多的是好奇,这个饭究竟怎么烧?那天晚上吃了什么我彻底忘记了,反正那口生锈的锅洗了好久好久。
吃完饭我想着该去参观寺院了吧,而才让吉却和他的朋友在商量着留宿的事情。我想着no no no no,我们今晚必须回去,而才让吉似乎主意已定(这个藏族老师最擅长帮别人做决定)。她说我们明天早上可以去参观佛寺,还可以看他们上早课。我说:这里安全吗?才让吉说:安全,朋友去隔壁,这里只有我们仨(还有芳)。我看她来之前八成就是这么打算的,立马觉得上了她的道,但出于礼貌,也只好如此。
第二天一大早,我们起床,走出这个禅房才看清这家寺院的模样,内心的激动莫可名状。
穿过一排排砖红色的禅房,又穿过一个金碧辉煌很多喇嘛和尚正在疯狂做早课(实际就是诵经念佛)的有着大理石柱子的礼堂,我们终于被带到了佛的圣地。看着那一个个名号各异的参天巨佛,我的内心一阵阵激荡!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才让吉已在她朋友的指导下给佛祖来了一个“五体投地”,然后她很严肃地让我和芳也照着膜拜,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拜佛,一切那么唐突,那么手足无措,却感动到要哭。
走马观花地参观完殿内所有大佛,才让吉的朋友便送我们离开了。一路上他不断地和别的喇嘛和尚打着招呼,走到路口的时候,我回头去看身后的墙,有几个喇嘛和尚也正朝这边张望。我又看了看对面的山坡上,那边的喇嘛和尚也正在开启他们一天的生活。
那天早上,返校的路很快很快。
后来我又去过中国藏传佛教格鲁派(黄教)六大寺院之一的塔尔寺,但始终觉得在同德县见到的寺院气息更浓,那里的佛无可超越。那个地方那一次之后再也没去过了。
它叫石藏寺。
(附:图二 才让吉,图三 芳,图四 我和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