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两点半在城郊充电站碰见老陈，他车窗摇下来飘出一股烟味，眼皮耷拉得快要盖住眼珠，手机屏幕还亮着那个永远刷不完的接单页面。"再跑两单凑够今天的流水"，他说话时候我瞄了眼里程表，426公里的数字在黑暗里泛着红光。

上个月刚有个司机在这充电时栽倒，救护车来的时候人已经凉了，充电桩上还粘着他没撕干净的膏药。

现在跑车的都懂，腰上不贴两片膏药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全职的。

上次去医院看骨科，排我前头的大哥扶着腰挪步子，嘴里念叨着今天少赚三百。医生拿他腰椎CT直摇头，说这椎间盘磨损程度赶上五十岁搬运工了，其实他才三十七。

护士悄悄跟我说，急诊科半夜经常有司机来量血压，量完把单子往兜里一塞接着跑单。

前天老张从早上六点跑到凌晨一点。结果第二天在高速上眼前发黑，差点撞护栏。他现在车里常备硝酸甘油，说心脏不舒服的时候含一片这玩意儿特别管用。

见过最心酸的是李姐，刚做完心脏支架手术第三天就上线接单。

她说停一天亏两百车租，停不起。有次她给我看手机相册，全是等红灯时候拍的医院急诊室标牌，"万一哪天突然不行了，导航能直接送过去"。这话听着像玩笑，可我们都知道她后备箱里真备着速效救心丸。

现在司机群里流行各种野路子养生法。有人把艾草包挂空调出风口，说能防尾气伤肺

有人在等单间隙做自创的"堵车操"，红灯六十秒够他捶完几个穴位

有人在车里种满绿植多吸两口新鲜空气。

老周把接单时间缩小在十小时，宁肯少赚钱也要保证每天的睡眠，"少活十年换那点流水，不值当"。

充电桩的绿灯又在闪了，老陈掐灭烟头准备接下一单。我看着他车子拐出充电站，尾灯在黑暗里划出两道红痕，突然想起他手机屏保上笑成花似的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