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歌：大青山之鹰

——写给烈士辛锐

赵林云

一

1941年12月17日 拂晓时分

这是一个极度寒冷的冬天

这一天，沂蒙山的又一个黎明

在不安中醒来

刚刚散开的夜色

如一场迟迟不肯离去的硝烟

笼罩在人们的心头

二

一声枪响凌空而起

像一只黑色的蝙蝠，蹿进迷蒙的天空

两名战士跑进山洞

手忙脚乱地，将辛锐放进担架

抬起来就向山顶跑去

后面的鬼子越来越近

狼嚎的声音，都听得十分清晰

枪声越来越密

就像横着扫过来恐怖的铁雨

辛锐让他俩停下，他们不听

辛锐大声命令着，呵斥着

他俩继续往前跑

急促的脚步，嘎吱作响

像是要踩断山岭冰冷的神经

她挣扎着滚下担架

滚下山坡，滚进冬日干枯的草丛

她的手里，紧紧攥着一颗手榴弹

那些一腔诞生就一直沉默的火药

等待着这个最后的时刻

两名战士一边跑一边回头

一边回头，一边落泪

他们的泪水滴下来

打在空气中，打在岩石旁

也滴打在根据地的心上

在快要看不见的时候

他们看见，一团火光猛地照亮山坳

紧接着，就是一声巨响

疼得整座大山都瑟瑟发抖

那一瞬间，他们还看见

有一只雄鹰，从那团火光中腾跃而起

嘶鸣着，唳叫着，狂舞着

飞进齐鲁大地上苍茫无边的天空

三

多年以后，在辛锐的坟墓上

长出一棵粗大的栗子树

每当秋天来临，树上总是硕果累累

一颗颗栗子翠绿，饱满

尖尖的芒刺，闪耀着太阳细小的光泽

就像是记忆的触角

伸向历史过往的深处

有人说，那是辛锐

用另一种生命形式，和祖国同在

有人说，那是她的丈夫陈明

在另一个世界与她风雨同行

也有人说，那是她腹中的孩子

香甜的果实成熟，就是他一次次的出生

一年又一年的年轮

就是他幼小的灵魂，迎风化成

四

在沂蒙老区

有一座山，叫大青山

在大青山里

有一条峪，叫火红峪

在万千青春之中，有一张脸

永远定格在23岁的那年冬天

那一声巨响，穿越时空

那一团火光，还在散发光芒

时间过去80多年了

在大青山的上空

那只鹰仍在飞翔，仍在歌唱

注：1、辛锐的父亲辛葭舟，参加过五四运动，曾在国民党政府部门任职，抗战爆发后愤然离职，投身革命。

2、辛锐的弟弟辛树铭，随父亲参加革命，辛锐牺牲的第二年，为掩护部队转移而中弹牺牲，时年19岁。

3、辛锐的丈夫陈明，参加过长征，曾任中共福建临时省委书记、中共山东分局党校校长等职，辛锐牺牲前半个多月，大青山突围战斗中不幸中弹牺牲，辛锐至死也不知情。

4、辛锐的妹妹辛颖，随父亲参加八路军，解放后一直从事教育事业。1992年，章丘辛寨镇一所初级中学被命名为辛锐中学，辛颖担任名誉校长。

解说员时晨的讲解声情并茂，令人含泪

伟大的女儿身后，一定有一个伟大的父亲

一家人都投身革命，投身抗战

19岁，还是一个孩子

充满爱意与希望的笑容

有一种牺牲最美丽

她本应成为一名画家，或者作家

峥嵘岁月稠

那是一个残忍的冬天

英雄总是能创造奇迹

什么时候一定去那里看看

他们就是大青山上的雄鹰

辛锐本是大明湖畔长大的大家闺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