艺术来源于生活而高于生活,本故事部分虚构,有雷同纯属巧合,请理性阅读。
1.
零几年的时候,我们这个地方从单一的种地,开始有了很多小厂子,或远或近的,有了各种小手工业的贩卖和制作。
就比如我们村子的朱大壮逐渐有了自己的养鸡场,我们村的豆腐老陈还是在冬天做豆腐赚点钱。村里大多数人也开始从种麦子种谷子变成了种棉花,还有种西瓜的。当时我们家也种西瓜,我小时候,父亲开着拖拉机,母亲嗓门大就负责吆喝。我也会跟着去,夏天是非常炎热的,母亲每天都会拿着一个褂子或者雨伞,放在拖拉机拉的后斗里,让我藏在里面。
可是零几年的时候,我还小,各位看官看标题就知道,我写的不是我的事情,那会是谁的事情呢?是我们附近村里一位卖醋老头儿和他儿子的事情。这个事情啊!还要往前倒个二十年开始说。
卖醋老头姓宋,我们都喊他老宋头儿,老宋头有个老生儿,可能有的人不知道老生儿是啥意思,我就来解释一下,老生儿就是这老头儿和媳妇儿在很大年龄的时候,才生下的这个儿子。
老宋头儿和媳妇儿结婚后,一直没儿子,当时那个年代,老宋头和媳妇儿什么方法都用过了。
先是年轻的时候喝郎中开的中药,喝了几年,没效果,后来在村子里有了赤脚医生,就又开始吃西药,夫妻两个人是中药西药吃了一大堆,都没效果。也去寺里拜过佛,也去观里烧过香。
但是啊!年过四十了,老宋头媳妇儿的肚子就是没有反应,老两口也想过要个孩子,但是老宋媳妇一想到要要人家的孩子,就是止不住的啼哭。
老宋媳妇说:“咱没孩子,是咱的业,可咱要了人家的儿女,人家的爹娘该多痛心啊!人家骨肉分离,咱得了好,我一想起这孩子不跟亲爹娘,我这泪啊!就止不住的流!”
老宋媳妇儿还说:“咱不能趁了咱的意,让人家家的儿女啼哭啊!”
就这样两个人也没有要孩子,可是两个人在将近五十岁的时候,老宋媳妇却怀孕了,这可又忙坏了老两口,老宋头每天跟不要命一样,在地里干活,那锄头砸在土坷垃上,跟砸在石头上一样,铿锵有力,老宋儿恨不能十分力气,使出一百分的力气,每天下地干活都哼着小曲儿,也不让媳妇儿干活了。
老宋儿把里里外外的活儿全包了,老宋媳妇儿现在就只有一件事儿要做,那就是保胎。
就这样,十月怀胎后,老宋媳妇生了一个大胖儿子。
老宋是满心欢喜啊,他给儿子起名叫仁义,宋仁义,他希望儿子可以老老实实的做人,和村里的人一样,朴实善良,但是当时老宋是没想到这些的,但是这个名字也确实是寄托了爹娘的美好祝福。
就这样仁义出生了,老宋头和媳妇儿年近半百,老来得子。老宋头摆了酒席,仁义过百天,过周岁,三周岁,老宋都摆了酒席。
可是谁承想,欢喜的日子过了没几年,老宋媳妇儿就死了,是脑梗死的,一口气没上来,老宋媳妇儿就死了。
村里有人说,老宋媳妇儿是累死的,有了大胖儿子,没黑没白的干活,为儿子攒家业。
这话也不是没有道理,自此老宋媳妇儿生完孩子之后,这腿脚就不好了,大小便也不好,时常失禁,人们都说这是老来得子,身体吃不消啊!
老宋头担子就重了,不仅种地,还要照看媳妇,还有伺候孩子。
老宋媳妇儿常说:“当家的,我死了不拖累你了!”
可这半辈子夫妻了,孩子才刚出生,好日子还没过够呢,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啊!
老宋媳妇就这样死了,孩子还行,老宋儿下地干活是不可能啊,孩子没人照顾啊!
于是,老宋就把地租了出去,一亩地一百块钱,老宋找了一个活儿,给醋场运醋。
说是运醋,其实就是骑着自行车,后面放两个竹篓子,把醋用大壶运回来,自己卖点儿,养活生计。
去运醋的时候,老宋头就这样在一边的竹篓子里放几大壶醋,一边篓子里放仁义。
不运醋的时候,老宋就等着有人上门来买醋,他在一旁能守着仁义。
这样既能维持生计,又能照顾仁义,每年租地出去,五亩地还有五百块钱。
就这样,仁义长大了。
2.
老宋头也快六十岁了,已经是老头了,还是隔三岔五的去运一次醋,只是不经常带着仁义去了,仁义已经上学了,上了小学五年级,是大孩子了。
仁义放学说:“爹,咱每周的周六日去运醋,行不行,周六日俺不上学,俺和爹一起去,俺想跟爹一起去运醋。”
老宋头儿也鸟枪换炮了,从之前的自行车换成了脚蹬三轮。
就这样,每一个周六日,仁义都跟着他爹,老宋头去运醋。有老掌柜的,现在有了小掌柜的。
在路上老宋头在前面蹬三轮,仁义就坐在车斗里。老宋头就问:“仁义,在学校都学了什么啊?”
仁义说:“俺学的可多呢,有语文,有数学,还有科学,现在老师说,好像要学英文了!”
老宋头又说:“那小九九,你会说不?”
仁义说:“那当然会了,一一得一,一二得二……一九得九,二九十八……。”
一路上,老宋头就这样拉着仁义,到了醋场。
到醋场的距离可不近,得将近一百里地。
三轮车可比自行车拉的醋要多了,满满装了一三轮。老宋头在一边装醋,仁义就会和醋场的一个小女孩在旁边玩儿。
老宋头高声大嗓的喊一声:“仁义,咱走喽!”
仁义就跟在车后面跟着走。
由于车上装满了醋,仁义也长大了,他也就不坐在车上了,而是在后面跟着。
老宋头拉了满满一车醋,蹬三轮也就费劲了,父子两人就这样比走还快点的回家。
老宋头老了,他骑车变得吃力了。
但是有了仁义。
每次爬坡上岗的时候,仁义都会在后面推车。
老宋头使劲一蹬,车就上来了。
每次去运醋的时候,老宋头和仁义都是早上去,驮着仁义,两个人慢慢悠悠的到醋场,之后装好醋,差不多快到中午了。
两个人就再踏上回家的路。
路上老宋头问仁义:“仁义,你饿了不?”
仁义每次都会说不饿,但每次老宋头都能从捆在车把上的兜里掏出火烧来,然后停下车,递给仁义。
仁义每次都很高兴。
偶尔去运醋的时候,能逢到集市,老宋头就会带着仁义逛一逛,买个糖葫芦,买把糖,还有时候给仁义买件新衣服,或者买块布料给仁义做件衣服。
可老宋头不会做衣服,每次他都会请邻居家帮忙做,邻居大多也是义务劳动,帮衬一下老宋头。
老宋头就会给人家送一瓶醋,或送一瓶酱油。
每次老宋头和仁义返回的时候,老宋头把火烧递给仁义的时候,仁义都会掰一块给老宋头儿。
仁义说:“爹,你吃,俺给你掰半块火烧,给你换一个馒头。”
就这样,父子俩夏天就停在树阴凉底下吃,冬天就等到了路上村的村头背着风吃。
老宋头也会在兜里放一瓶水,就是怕吃馍馍噎着的时候,可以往下顺一顺。
爷俩也时常会拿着提溜儿从壶里打一提溜儿醋,往下顺一顺吃。
就这样,仁义又长大了。
仁义上了高中,在县上上的高中。
老宋头儿也马上七十岁了。
老宋头已经不运醋了。
他又把自行车找了出来,又把那两个篓子找了出来。
他开始骑着车子走街串巷的收废品了,也去拾废品。
不过庆幸的是,老宋头儿的身体还算是硬朗,没有什么毛病。
3.
仁义在县城上高中,学业那个时候还不算繁重,仁义暑假放假后,回家看看老宋头儿,就再次出去了。
要不就跟着盖房班儿去当小工儿,要不就去县城的小饭店当小工儿,一天20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五六百,暑假一个多月、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仁义能挣下七百八,八九百块钱。
仁义给老宋头儿买了个收音机,之后还搞了一个二手的小黑白电视。
仁义说:“爹啊,你这么大岁数了,累了一辈子,该轻松轻松了。”
老宋头儿说什么也不肯,老宋头儿说:“仁义还没娶媳妇儿呢!”
仁义说:“爹,俺自己娶媳妇,俺给俺自己找个媳妇儿,一起来孝顺您。”
暑假,仁义能跟着村里的盖房班儿去盖房,可冬天就不行了啊!冬天没人盖房,仁义就去县城饭店当小工儿挣钱。
有一年冬天,仁义在县城给老宋头买了一个夹里子的大棉袄。你看老宋头那个数落啊!
老宋头说:“儿啊!你挣钱不容易,都是辛苦钱。别给爹买东西,爹的棉袄还是你娘当初给俺做的呢!穿上也暖活!”
老宋头解开他那已经洗的脱色的中山装,露出里面的棉袄说:“你看看这做工,这针脚,多瓷实,里面的棉花是你娘当初一个棉花籽一个棉花籽抠出来,又弹了的好棉花。”
老宋头又说:“穿着保暖,你别花钱啊!爹老了,给你攒不下家业了,你留着钱,自己娶媳妇,我可能看不下孙子喽!爹老了!”
仁义说:“爹,您现在身体多结实啊,且活着呢!再说,俺给您买的这个棉袄又不贵,今年冬天冷,您穿着就行了。”
之后老宋头这一个冬天就经常穿着这个棉袄了,这个棉袄的外面的兜很大,老宋放烟叶布袋和烟袋都很方便。
马上就过年了,仁义带老宋头坐车去了趟县城,请老宋头泡了个澡,搓搓了背,当然不算请澡堂子的师傅搓的背,是仁义给老宋头儿搓的背。
一出澡堂子,老宋头的脸红扑扑的,仁义搀着他说:“爹,俺这明年就毕业了,俺想着回家来,把咱家的地要回来,咱再包几亩地,没事了,俺再去醋场去运点醋和酱油,咱再把这小买卖做起来。”
老宋头说:“仁义,你长大了,该去外面转转,不能像你爹一样,土里刨食一辈子。”
仁义说:“爹,俺想好了,上完高中就不上了,俺回家来,多陪陪你,再说,家里有什么不好啊!俺在家待了20年。早就习惯了,去外面闯荡 ,俺不自在!”
就这样仁义回家了,那一年是2004年。
下半年,仁义等人家种地,把麦子收了之后,就把地要了回来,他去赊了玉米种子,种了玉米。
玉米种了,也就空闲了,仁义骑上破自行车,去了醋场,人家还在产醋,而且还发展了业务:醋、酱油、还有豆瓣酱、辣椒酱、糖醋蒜等一系列东西。
仁义进了厂子,找到一个主任,说:“俺之前来这里运过醋酱油,现在俺还想干,您看可以不?”
主任说:“可以,不过俺们这里有个新条件,你要是要的少,就得自己来拉,要是要的多,俺们就能给你送。”
仁义说:“俺刚开始自己来拉!”
就这样仁义用自行车驮了四壶,两壶醋,两壶酱油。
之后,仁义就开始天天拉,骑着自行车,骑着脚蹬三轮,只要是农闲的时候,他就拉,他这次不在家里卖了,他拉来了就下村去卖,偶尔还拉点什么辣椒酱,豆瓣酱什么的,还有糖醋蒜。他下乡去卖,销量很好。
尤其是家里有娃娃的,都很爱吃他运来的糖醋蒜,酸酸甜甜。有的小孩子还爱嗦那蒜皮儿,很好吃。
从仁义毕业到冬天,他赚了得一千块。
就这样不辞辛苦的,到处吆喝着去卖。
收了玉米之后,又有两千块钱,仁义把赊种子的钱还了。他已经不让老宋头去拾废品了,但是老宋头闲不住,在家里有人来买醋的时候,老宋头总是在家应承着。
之后地里又种了麦子。
这一年过年,是个好年,老宋头和仁义吃喝的档次提高了不少。
这一年,家里买了集上打的鸡蛋糕、大桃酥。还有糖、瓜子,还去作坊炒了花生。
贴了春联,贴了门神,也放了鞭炮。
日子终于好了,日头从老宋头家的门前过了。
仁义还买了两瓶白酒,和老宋头两个人喝了一点,还买了猪头肉。
爷俩很高兴,在除夕夜喝的都有些晕乎儿。
4.
过完年,仁义又去了醋场,和老板说了条件,但是这次要的量还是不多,也是有提高的。
于是在仁义和主任和厂长的商量下,一三轮车,仁义要吃下一半,才能给送。
于是仁义说:“老板,能不能先交定金,之后,再把钱都付清!”
仁义又说:“俺是想长期合作,您看这样行不?”
老板应下来了,说,三天之后送,这两天看看,有没有和你凑够一车的,一起送。
三天过去了。
醋场来送醋酱油的来了,是个姑娘。
那姑娘留着精神的短发,开着柴油的三轮车,是一辆时风三轮。
仁义一看见,很诧异,这姑娘真是花木兰。
没想到那姑娘开口了:“没想到你一个年轻小伙子还这么封建,没见过姑娘开三轮啊!我还会开拖拉机呢!”
那姑娘又说:“快来帮忙,把东西卸哪?”
随后仁义和姑娘把货物卸到了一个偏屋了,那姑娘又开着三轮车突突突的走了。
之后姑娘每隔半个月就来送一次货,有时候多,有时候少,有时候就一点点。
但是姑娘什么都没说,仁义需要多少,人家就卸多少。哪怕剩下,人家那姑娘也是开着三轮车突突突的回去。
半年之后,仁义开口问:“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你来了那么多次,俺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以后俺和醋场长期合作,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那姑娘笑着说:“你真不知道我叫什么?”
仁义挠挠头说:“俺真不知道!”
那姑娘说:“俺叫王如意。”
仁义说:“俺小时候跟俺爹去醋场拉醋,好像有个小女孩就叫如意。”
那姑娘说:“你个榆木疙瘩,半年了才想起来?”
仁义说:“俺没注意,俺没注意。”说着,仁义便嘿嘿嘿的笑了起来。
由于送货比当初自己去拉的要多很多,仁义更卖力了,骑着三轮到处去吆喝,走街串巷,甚至还去别的镇子上去卖。
他不能囤货,一旦囤货,下一次货又多了。
怎么看出来仁义是否赚钱呢?村里人都知道,仁义地里的庄稼打理,开始雇人了。
仁义挣钱了,但村里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大娘婶子的都心疼他。
都知道村里有个宋仁义,他为人很仁义,也肯卖力气。
那为什么仁义呢?老宋头终于不干活了,他也和村里的老头一样了,拿着收音机拿着小马扎可以去街头巷尾的和人聊天了。
而且宋仁义,对村里的人很好,有人盖房修屋,他总是去帮忙。
2005年冬天,老宋头又过了一个舒服年,依然和之前一样。
贴对联、贴门神、买了瓜果梨糖、瓜子、花生。
今年老宋头换酒了,档次比去年高。
2006年,仁义把地里的庄稼全换成了豆子,上好的黄豆。
他在卖醋的这一年里,他知道了,醋场酿醋,做酱油,做豆瓣酱,都是用黄豆。
而且也是去乡下收的好黄豆。
仁义想着,俺也可以种黄豆,将来卖到醋场,实现合作。
就这样,仁义过完年就去了醋场,给厂里领导说了这个事情,人家应下了说:“等过秋的时候看看吧,要是你种的黄豆好,颗粒饱满,俺们就收。”
今年送货的还是那位叫如意的姑娘,仁义和如意越来越熟悉,两个人变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仁义每隔半年,就会坐上如意的三轮车,去厂里结一回账,把钱付清。
2006年年尾,仁义又坐上了如意的三轮车,去厂子里付款,仁义问:“如意,你这三轮车得多少钱啊?”
如意说:“怎么?你想买一辆?”
仁义说:“是啊!俺想买一个,将来俺想开个超市,小卖铺也行,俺自己去拉货,能去别的地方转转,可比脚蹬三轮去的远啊!”
如意说:“这三轮,便宜的要七八千,贵的可要一万块钱呢!”
仁义说:“俺明年再攒攒钱,就够了还有富裕呢,俺正好可以进点别的货。先搞个小卖铺!”
如意笑着说:“那感情好啊,将来我就来你这里啊,天天吃糖,嗑瓜子,吃你的,喝你的!我这两年给你送醋,可没有像你这样的,一分钱都算的清楚。”
仁义说:“俺爹老了,俺得攒钱娶媳妇。还得给爹养老。”
如意说:“那你有中意的人不?’
仁义说:“俺有中意的人,但是俺想再攒攒钱,将来富裕点,再娶媳妇!”
如意说:“你就不怕,等你攒够钱了,你中意的人早就嫁人了?或许连娃都有了!”
仁义说:“俺也说不好,不能让人家跟俺吃苦啊!我还得再干几年,才能再说娶媳妇的事儿!”
仁义又说:“如意,你结婚没有?”
如意云淡风轻的说:“我啊!结婚了啊!孩子都有了!”
随后仁义“哦”了一声。
如意哈哈大笑起来,骗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仁义跟着如意来到了厂子,没想到这次如意跟着仁义一起走进了厂长办公室。
仁义说:“厂长,这是这半年,俺从厂子买的货,现在把钱给您付清!”
厂长数了数钱说:“钱够数,仁义,坐一会吧!喝点水,歇歇,再回去!“
如意开口了,说:“爹,这次我送宋仁义回去吧!冰天雪地的,路不好走!”
仁义在心里嘀咕:爹?这如意是厂长的闺女?
如意看见仁义在发愣,再次哈哈大笑起来。
次年,仁义和如意结了婚。
老宋头露着那已经发黄的,只剩下一颗长长的门牙的嘴,在仁义和如意的酒席上,笑了很久。
日头再次从老宋家的头上过了。
老百姓说:“这事儿啊!就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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