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对我心动

克里派 2025-04-23 09:45:36

和薄斯言分开的第三个月,他空降成了我的领导。

公司年会,我被组长拉去敬酒。

男人装作不熟,垂眸拒绝:「最近在备孕,酒就不喝了。」

后来,转场去酒吧。

薄斯言当着众人的面,将装醉的我揽腰抱起。

男人气极反笑:「周暖,你就不能哄哄我?」

……

「周周,你就说咱薄总这脸绝不绝?」

同事用手肘撞了下我的手臂,示意我往边上瞧。

此刻男人正斜靠在沙发上,偏头听旁人讲话。

许是不喜被开玩笑,薄斯言微微皱眉,面露不耐。

抬眸喝酒间,两人的目光猝不及防地撞上。

连带着心跳都乱了一拍。

我避开视线,下意识地往同事身后躲了躲。

「怎么了?」

摇摇头,我低声回道:「低血糖吧,头有点晕。」

同事顺势递给我一大块蛋糕,「是不是空腹喝酒了,你先垫垫肚子。」

回宁市这么久,我怎么也没想到再遇薄斯言会是在公司组织的部门聚餐上。

耳边的音乐逐渐大声,我埋头吃着菜。

一口一口,直至光盘。

「部门联谊秒变迎新会,真是无趣。」

「办公室恋情,真有人敢谈?」

「甜不甜不说,分手了还得见面,才是真的尴尬。」

我扯了扯唇角,没有说话。

下一秒,身旁的同事弯着眼睛凑近。

「周周你说,我去追那空降的帅哥,能有机会吗?」

喝酒的手一顿,我支着脑袋回她:「同公司……你真不觉得像太监宫女对食吗?」

话音未落,耳边传来哄笑声。

「周暖,看不出来哎,还是资深甄学者一枚。」

这话不知被谁传到了隔壁桌,就连喝酒的薄斯言都抬眼看了过来。

我有些绝望地闭了闭眼。

刚刚就不应该多嘴。

02

酒过三巡,包厢的门被人推开。

女人一身高定,踩着高跟鞋偏头探了进来。

目光瞥过我时有片刻的停顿。

随即唇角轻扯,带着几分轻蔑。

我认得她。

毕业时,薄斯言家里给找的联姻对象。

哈佛高材生,正儿八经的豪门千金。

他妈妈说过两人青梅竹马,天生一对。

「你好,我找薄斯言。」

女人侧身进来,顺滑的黑色长发别在耳后,露出小巧精致的耳坠。

整个人看上去像个气质温柔的大姐姐。

「薄总,找你的。」

刚刚还说要追薄斯言的同事像是突然泄了气,「我就知道,帅哥最不缺的就是美女朋友了。」

「没事,万一帅哥想吃小青菜清口,你还是有机会的。」

说罢,桌上众人笑作一团。

女人淡淡收回视线,走向隔壁。

「您就是咱们薄总的女朋友啊。」

沈悦轻轻一笑,「未婚妻。」

「郎才女貌。」

「薄总真是好福气。」

薄斯言身边的人自觉让开位置,「嫂子,你就坐我这儿。」

身边不少同事,举杯吹捧。

也不知道谁先起的头,莫名其妙地敬起酒来。

为了合群,我也灌下满满一杯酒。

半晌,拿起身后的包,狼狈起身。

「我去趟洗手间。」

同事立刻放下手里的筷子,有些担忧地抬头:「要我陪你吗?」

「不用。」

推门时,听见女人柔柔开口。

「阿言,咱们该回家了。」

02

身体不舒服是真,不想看见两人浓情蜜意也是真。

我晕得厉害。

在走廊里缓了好久,才慢悠悠摸到了洗手间。

几捧凉水泼到脸上,顿时清醒了大半。

镜中的女人发丝凌乱,双眼通红。

因为长期加班,本就熬夜过度的脸,此时更像是死了三天有余般苍白。

我闭了闭眼,回想起刚刚的画面,突然有些心累。

过了会儿,洗手间又挤进来两个人。

我拿着包往边上让了让,对方却没有再往前。

落锁声在身后响起。

通过面镜子,我看到身后的女人面目狰狞。

「原来你就是周暖。」

她的美甲勾起我的发尾,「长得确实漂亮。」

「谢谢。」

我拿起包,就打算离开。

下一秒,沈悦冲过来捏住了我的下巴。

力道很大,我被强逼得倒退了好几步。

想要挥手去挡,却还是晚了一步。

缓慢地抬起被打偏的脸,指甲划破肌肤,火辣辣的疼。

「周暖,京市还是宁市,你都玩不过我。」

她偏头示意另一个女生将我按住,用手机壳拍着我的脸:「你一个妈不要爹不爱的东西,要拿什么和我比?」

沈悦冷冷收回手,轻哼出声。

「周暖,你怎么老是阴魂不散啊!」

「我出国那会儿,一个没看住,薄斯言就叫你勾住了。」

「怎么,还想再体验一次做三的快乐?」

我仰头看去,同她对视:「舔了这么多年还没舔上呢?」

沈悦的脸上出现一瞬间的慌乱,随即是掩盖不住的怒意。

「要不是你,我们早结婚了。」

嗤笑一声,我反手将身后的女人拖倒。

……

等到从厕所出来时,聚餐早已散场。

空荡荡的走廊里只有几个打扫卫生的工作人员。

03

教训人的事情,沈悦很熟练,专门挑看不见的地方下手。

但好在我反应快,除去最开始那一巴掌,两人也被踢得不清。

卸了所有力气,我垂着脑袋往电梯口走去。

身上又疼又累,只想赶紧回家睡觉。

许是没有看路的缘故,一头扎进了男人怀里。

薄斯言低头看着我的发顶,倏地开口:「你就这么不想见我,躲到现在才出来?」

我捏紧了包带,失焦的目光顺着指尖缓缓落在掌心的那粒醒酒药。

「我们……」

男人淡淡开口:「不用你提醒,我知道我们分手了,你就当我放不下。」

未出口的话哽在喉间,我瞥见薄斯言头也不回地进了电梯。

掌心的醒酒药还沾着外头雨水的湿气。

短短几月未见,他好像变了很多。

药片顺着舌根滑进,我的喉头有些发涩。

瞬间,这股难受的感觉开始蔓延到四肢。

犹豫再三,我还是张嘴喊他:「薄斯言。」

电梯门打开,薄斯言依旧站在里面。

薄薄的单眼皮上挑,散漫又疏离。

他真的生得极好。

哪怕仅瞥见半个下巴,也勾得人心痒。

难怪会惹这么多人喜欢。

「最近在公司里,别说我们认识。」

男人脸色微微一变,眸色很暗,怒气在眼底翻涌。

「为什么?」

「公司的人容易说闲话,我可不想被别人当下饭菜。」

对面的男人稍一点头,目光从我的脸上挪开,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

「行,周暖,你真行。」

好不容易强压住的情绪,又一次涌了上来。

围巾的布料挡住大半张脸,我默默走到电梯的角落,努力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男人按了楼层,不冷不淡地开口:「我送你回家?」

我的心咯噔一声,连忙拒绝,「不要。」

「嗯。」

这次,他没有再说什么。

发散的思绪被拉回,神色恢复自然。

似是闲聊,他又开口问道:「得有两个月了吧,觉得公司怎么样?」

我舔了舔干涩的唇,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想来想去,就憋出两个字:「挺好。」

电梯到了,我目送他进了停车场。

后知后觉,自己刚刚忘了按楼层。

04

昨天在聚会上的放纵,导致我的炎症更严重了。

见热度依旧没有下降的趋势,只好打车去了趟医院。

医生怀疑是甲流,给开了抽血的单子。

等报告的期间,瞥见部门的小群炸开了锅。

【刚刚薄总来我们部门干什么,有人看见吗?】

【没有啊,我刚刚在厕所摸鱼。】

【哦,听到他把沈经理叫出去了,好像是说婚假什么的。】

看到这儿,我的心咯噔一下。

但很快,又冷静了下来。

五分钟后,报告出来了。

细菌感染导致的发烧,需要输液。

我看了眼时间,又向人事补了半天假。

流感季,输液大厅里挤满了人。

我拿着刚取的药,到窗口排队扎针。

后面是一家三口。

女孩病恹恹地窝在爸爸怀里,「讨厌生病。」

「乖宝宝,打完针就好啦,昂~」

余光瞥见女孩黏糊糊地缠着妈妈,心生羡慕。

要是爸爸没出轨,妈妈也没离开。

我是不是也可以……

十岁那年,妈妈发现爸爸出轨,他的私生子就比我小三个月。

女人毅然决然地选择离婚。

我哭着求她带走我。

她却说:「暖暖,错误的决定要及时止损,爱自己才是终生浪漫的开始。」

她走了,带走了所有属于她的东西,却唯独留下了我。

长大后,我才意识到原来她口中的那个错误……是我。

继母对我并不差,她只是更爱自己的孩子。

就因为偷拿了桌上的二十块钱,我被爸爸拿着衣架满院子抽。

泪眼朦胧间,我看见了被打弯的铁丝。

男人红着脸、瞪着眼:「白眼狼,你和你妈一样自私。」

可他却忘了那天是我的生日。

我拿走的那二十块钱,买回来也不过是块巴掌大的蛋糕。

从小我就被继母告知,家里的一切资源都属于弟弟。

弟弟想要什么,爸爸就会给他买。

而我想要的东西,只能靠自己争。

05

大一那年的寒假,我高铁转公交,奔波七个小时到了家。

推门进去,三个人正围着圆桌吃晚饭。

「你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

男人夹菜的手微微停顿,「可能是手机静音了吧。」

下一秒,电话铃声在耳边响起,他的脸上却没有半分被戳穿的窘迫。

继母笑着圆场,「哎呦,肯定饿了吧,快洗洗手来吃饭。」

桌上咕嘟冒泡的清汤火锅,好像都在嘲笑我的天真。

我冷笑着往房间走去。

推开门却发现,那件小屋子早已被改造成了杂货间。

「一个姑娘家家的,跑到京市这么远的地方念书。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趟家,那房间空着也是空着。」

「那我睡哪儿?」

男人随意指指阳台的走廊,「这儿给你支个行军床,铺两层软垫子,不比房间差。」

「那阳台都没帘子,一女生怎么睡啊?把我的房间给她好了。」

继母伸手轻拍了下男生,「吃你的饭,搬来搬去也不嫌烦。」

看着默不作声的父亲,我连夜定了返程的车票。

哪能不恨?

从妈妈丢下我的那日,我就知道自己再也没有家了。

这个世界上,只剩自己。

我虚荣物质、尖酸刻薄、敏感自卑、自私自利。

可是,你哪能要求一簇生长在阴暗角落的野草明媚大方?

下一秒,护士小姐姐一针扎下来,直接就给我疼清醒了。

我拎着吊瓶不断往里走,找了个相对安静的角落坐着。

06

再醒来时,发现自己靠在别人的肩膀上。

「不好意思。」

男人带着耳机和口罩,睡得很熟。

看样子,估计是没听见。

我闭了嘴,小心翼翼地将贴着他的腿往外挪。

「换了最后一袋,刚刚见你不舒服,给调慢了速度。」

听到熟悉的语气,我猛地抬起头。

坐在我边上的这人,不是薄斯言,还能是谁?

给我一种两人从未分开过的错觉。

喉头干涩,我吞了吞口水,说话的声音有些哑。

「谢谢。」

男人先是有些愣神,随机挑了挑眉。

一声轻笑从唇瓣溢出,他毫不遮掩地盯着我看:「周暖,你真不知道我来宁市做什么?」

他的眼神过于直白,我紧张到后背都沁出了层薄汗。

这算什么?

知道我们没可能,还来招惹我做什么。

睫毛颤了颤,我强逼自己从他脸上挪开视线。

随后,我听到身旁很轻地叹了声。

「走了。」

下一秒,掌心被强硬地塞进来盒退烧贴。

我的目光下意识地追着他的背影往外走。

未喊出口的名字,就这样卡在喉头。

吐也不是,咽也不是。

他的跟前站着个女人,和薄斯言带着同款的黑色一次性口罩。

虽看不见五官,但瞧这身形。

应该就是沈悦。

女人双手抱胸,满脸的不耐。

似是等了薄斯言很久,此时正发脾气:「你瞎啊,那女孩和我完全两个风格,这都能认错?」

男人吊儿郎当地靠过去,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嗯。

见他这般敷衍,女人挥拳作势要打。

「薄斯言,除了我,谁还能受得了你这狗脾气!」

07

攥着退烧贴的手一紧,我自嘲地勾了勾唇。

人就只是体恤员工,乱想啥呢。

还记得,薄斯言也曾对我说过这种话。

【为什么不回消息?】

【粥粥,你这算不算对我冷暴力。】

【不准有下次了。】

【除了我,谁还能受得了你这脾气。】

……

我和他是在大创组队时认识的。

虽不在同个组,两个项目却被安排在同间办公室。

说来好笑。

整个学生时代,我都坚定地以为他是个渣男。

毕竟,我们的初次见面并不愉快。

那天我早早到了师生交流中心写BP,享受着一个人独占整层楼的宁静。

结果没到五分钟吧,门外突然闪进来个人。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的蓝牙断开了。

带着耳机,却外放音乐。

强鼓点的重低音,咚咚咚砸在耳后。

男生皮肤白皙、长得很帅,比例也好。

就是……好吵。

我就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他,试图用眼神唤起他的良知。

但很显然,我高估了自己,也低估了他的理解能力。

现场这么多座位,他偏偏要坐在我的对面,手机还正正好摆在两张桌子的交界处。

我很少用聒噪来形容一首音乐。

可除此之外,我找不出比它更合适的形容词来。

「同学,你能把歌关了吗?」

实在憋不住,我停下了打字的手。

好家伙。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能如此快地变红。

当然,物理意义上的。

从耳根到脖子,噌一下全都被染上了粉色。

「抱歉。」

他手忙脚乱地停了音乐,却像是突然蔫了。

08

男生拽过卫衣帽子,将整个脑袋都给罩在里面,仅仅露出一对好看的眸子。

只不过,按手机屏幕的指尖一直没停。

我猜他肯定是在和朋友蛐蛐我。

大概又过了半小时吧,他突然拿着支笔走到我的跟前。

「学姐,我的笔坏了,你能借我一支吗?」

余光瞥见那支被暴力折弯的水笔,我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当然,我也没戳穿他。

只是从眼前的笔筒里随便抽了支递给他。

临走前,他又喊住了我。

「学姐,不好意思啊,我还没用完。要不加个微信,等你下次过来了,我再还你好吗?」

我挑了挑眉,「不用,笔是办公室的,你用完直接放这就行了。」

后来听组员提起,我才知道他就是那个在表白墙天天被捞的学弟。

没几天吧,他也不知道从哪里要来了我的微信,坚持不懈地加了几次。

不过,我都没同意。

再后来,我保研本校。

研究生时,替导师监考,又撞见了薄斯言。

巧合得有些过分,这次不加不行了。

他比我家楼上那个三岁的小邻居还要吵,一天能喊二十几遍的学姐。

我给他回一条,他就能还我五条。

约着吃了几顿饭,又正巧赶上我学业压力大的时候。

牵手、接吻、确立关系。

该做的,不该做的。

在那几年全都做了。

再后来毕业,他留京市,我回宁市。

他母亲的约谈,未婚妻的恐吓。

实在坚持不住了,我才正式提出了分手。

当然,他没同意。

只是说分开一段时间给我喘息的空间。

也是那会儿,我从共友口中知道他是东基集团的太子爷。

朋友笑着问我,「你后不后悔?」

「后悔什么?」

「差点你就能嫁进豪门,实现阶级跨越了。」

「不。」

人总是要和握不住的东西说再见。

薄斯言的起点,是我奋斗一辈子也无法达到的终点。

有些人注定没有以后,到此为止才是最好的结果。

可以说,我是个极度自私的人。

同样,我过得一塌糊涂的人生,没有任何可以承担风险的能力。

原以为分手后,我能重新回到那个刀枪不入的自己。

却没想到,这一切都只是徒劳,走不出来的始终是我。

舍不得删的照片,反复查看的聊天记录……

好不容易缓了点,他却又出现了。

这一下让我所有的努力付之东流。

09

从医院出来时,天已经完全暗了。

又赶上晚高峰,等了十几分钟也没等到接单。

无奈,我点了取消。

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准备去最近的公交站。

额前热度依旧没退,此时又吹了风,整张脸都在发烫。

我偏头在包里一顿翻找,扯出那盒被攥得有些发皱的退烧贴。

再抬头,看见薄斯言半倚着公交站牌。

他按灭烟蒂,漫不经心地垂着头。

眼中出现一点波动,我扭头想躲。

「周暖,你跑什么?」

胸前横过只大手,一把将我箍进怀里。

鼻腔发酸,出口的声音是止不住地颤。

「薄斯言,你松开我。」

两年未见,他当初身上的那股少年感悄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

薄斯言的眉毛微微上扬,黑眸深处涌动着几分薄怒。

「抖什么,怕我啊?」

男人温热的指尖勾住我的下巴,慢慢抬高。

「周暖,你别一副被欺负惨了的可怜样子,明明我才是被玩弄……」

在撞见我泛红的眼圈时,他骤然松开了掌心。

路过的行人,无声地朝男人投去指责的眼神。

薄斯言勾了勾唇,像是被气笑。

「别哭了,嗯?」

我低头胡乱地抹了把眼尾,推开他。

「我回家了。」

薄斯言抱臂盯着我有些发虚的脚步,懒洋洋哂笑:「你还走得动?」

我深吸一口气,颤着睫毛轻轻开口:「走得动。」

薄斯言,我求你别再和我讲话了。

话音未落,一辆奔驰巴菲特在跟前缓缓停下。

车窗落下,坐在驾驶座的年轻男人喊了声斯言。

「公交车早没了,我送你。」

薄斯言强硬地拽着我的手腕往后排走去,不容拒绝。

10

车子行驶在高架上,又快又稳。

没有人讲话,耳边除了音乐声再无其他。

我动了动手指,却始终没能挣开男人的掌心。

很多次,我都想把这两年的遭遇同他讲。

可说了又能怎么样,他会帮我吗?

车内暖气开得很足,两人紧紧贴在一起的手掌出了不少汗。

我有些无奈,偏头看他:「薄斯言,你放开……」

话音未落,男人率先松开了手。

车里缓缓打开,钻进来个扎着丸子头的女人。

看外套是刚刚医院里遇见的那个。

我默默将手缩回袖口,窝在座位里有些发怔。

「我真服了,宁市这鬼天气也太……周暖,还真的是你!」

她摘下口罩,有些激动地将薄斯言挤开。

男人无奈,被迫赶到副驾驶。

「脸色怎么这么差?」

她边说,边给自己系安全带。

女人叫做张凝,是薄斯言以前学生组织的部长。

我和她,不过是听过名字、吃过饭的关系。

算不上有多熟。

所以在她热情打招呼的时候,我有些疲于反馈。

「有些感冒。」

张凝伸手想来探我的脑袋,却被我偏头躲开。

我紧了紧口罩,拽上了围巾。

「别传染给你了。」

她没觉得不对,重重点了点头。

「还是你贴心。我怀孕了,好多药都吃不了,可得注意了。」

目光落在女人微隆都小腹上,一动不动。

「要摸吗?」

脑袋里莫名出现「奉子成婚」四个大字。

许是生病的缘故,脑袋转得比较慢。

直到我的手碰到女人的肚子,才颤了颤。

「抱歉。」

似如梦初醒,我僵直着脊背,偷偷吸了下鼻子。

11

晚高峰,车子下了高架,就被堵在了红绿灯前。

驾驶座的男人曲起手指,不耐烦地敲了敲方向盘。

「要我说啊,斯言你又不缺钱,就去买辆车开开。老让我给你当司机,算什么个事儿啊。」

张凝拍拍薄斯言的肩膀,「甭理他,该使唤就使唤。」

「不是,我也很忙的好吧!」

「得了吧,李浩。」

听着三人讲话,我有些不自然地挪开了眼。

看着不断倒退的绿化带,有些犯困。

「哎,暖暖,你吃得了生腌吗?我知道宁市有家可好吃的红膏呛蟹……」

「啧,张凝你歇停点,人家就是宁市人。」

「也是。」

我咬着唇瓣,心里不受控制地想他们是如此登对。

过了会儿,女人又凑近。

「你真不和我们一起吃晚饭,我在宁市都没朋友?」

她望过来的眼神真挚诚恳,没有一丝坏意。

如同阵清风般,将我心里的所有嫉妒抹平。

我甚至卑鄙地想,要是她和沈悦一样的恶,我就能肆无忌惮地讨厌她。

薄斯言有些无奈地将人推了回去。

「你就别折腾人家了,她还发烧呢。」

临下车前,张凝给我让位置,顺势塞过来一张喜帖。

女人笑盈盈看向我,眼睛很亮。

「暖暖,下个月我结婚,你一定要来哦~」

我看看她,又看看薄斯言。

攥着那张红色卡纸,缓缓眨了眨眼睛。

「会的。」

死死盯着手中的喜帖,却怎么也没有打开它的勇气。

「薄斯言,还不送送人家?」

我牵了下唇角,摇了摇头:「不用送。」

张凝明明知道我和薄斯言谈过,却对此毫不在意。

她身上的明媚大方,是我这辈子都学不会的东西。

良久,我吐出一口浊气。

12

见车消失在路的尽头,我这才收回视线。

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租的老式居民楼走去。

可能是胡思乱想的原因,我的情绪比以往都要低落。

合租的室友是对情侣,此时正窝在沙发里抱着啃。

我收回视线,径直往房间走去。

前几日捡回家的小橘猫,乖乖趴在床尾。

它舔了舔我的眼尾,以为把眼泪舔干,妈妈就不会哭了。

「我睡一觉就没事了,真的。」

小猫听不懂你说话,它只知道要陪着你。

凌晨,我口渴起来喝水。

小猫踩到手机,屏幕亮了下。

Y:「好点了吗?」

Y:「我是薄斯言。」

Y:「张凝托我问你,婚礼能不能来当伴娘?」

脑子一热,我回复道:「滚啊,姐不做三。」

喝完水才意识到自己发了什么。

完了完了。

晚了晚了。

我手忙脚乱地去拿手机,却发现对方早就看见了。

Y:「周暖你脑子里在想什么,那是我小姨!」

Y:「张凝是我亲小姨!!!」

Y:「开门聊聊?」

我眼皮抽抽,有些反应不过来。

下一秒,专属于跑车的轰鸣声在楼下响起。

紧接着是皮鞋踩在水泥地上的啪啪声。

小猫紧张地起身,冲着玄关喵喵叫。

果然,在无声的注视中,门铃被按醒。

许是怕扰民,对方只按了一下。

「周暖!」

一个男人的声音通过门缝传来。

压着嗓子,又低又哑。

我抱着水杯愣在原地。

透过猫眼,薄斯言那张俊脸赫然出现在视线里。

薄斯言眼尾压得极低,搭在墙上的手背青筋暴起。

为了掌握走廊的声控灯,男人的跺脚声尤为明显。

还带着点气。

「周暖,我都看见你开灯了。」

我拽开了条门缝。

只见,那条缝隙在眼前迅速扩大,迅速挤进个黑影。

「薄少爷,我没有多余的精力陪你……」

话还没说完,整个人跌进个气息冷冽的坚硬胸膛。

男人有力的手臂将我牢牢圈在怀里,仿佛怕我再次跑掉。

「周暖,我们和好吧,我快演不下去了。」

我挣扎着动了动。

13

睡前我扎了个丸子头,此时正松松垮裤垂在脑后。

薄斯言的手指习惯性勾过我耳畔的碎发。

脸上红肿的指印在暖黄的灯光下,一下变得清晰起来。

薄斯言的神情一变,抬手攥住我的下巴。

盯了片刻后,冷声问道:「谁打的?」

眼皮掀起,我淡淡同他回望,「沈悦。」

薄斯言沉默着,指腹轻轻蹭了下我的伤口。

「疼吗?」

唇边扯起一抹笑,我挣开了他的桎梏。

「你看,说了又怎样,薄斯言你能帮我吗?」

声音又轻又哑。

「疼吗?」

薄斯言走上前,固执地盯着我。

我咬着唇瓣,眼眶中积了许久的滚烫像是有了宣泄口,不管不顾地往下掉。

「疼。」

话落下的片刻,我被重新拥入怀中。

耳后传来一声叹息,「周暖,你什么都不说,怎么知道我不会站在你这一边。」

他的视线掠过我脸上的红肿,满是心疼。

「第几次了?」

下一秒,安静的空间里传来室友的惊慌尖叫,随即是各种不堪入耳的辱骂。

我尴尬地想要退出薄斯言的怀抱,却被拉着往外走。

「我们去哪里?」

城中村的路灯常年是坏的,通往停车场的小路更是一片黑。

薄斯言脱掉大衣,将我牢牢裹紧。

「不是怕黑,怎么住这儿?」

我攥着男人的掌心,笑盈盈抬头:「四百一个月,离地铁站还近,你说我为什么?」

男人紧了紧握着我的手,嗯了声。

似是不满,我晃了晃他的腕。

「这房子可是好多人抢的香饽饽,要不是我机灵,可还抢不到呢。」

「那你怎么上班?」

「坐地铁啊,往返一个半小时,还不堵车。」

在他的注视下,我有些不自然地动了动手指。

「你别这么看我。」

14

出门太急,我穿的还是睡衣和拖鞋。

此时走在满是豪车的停车场里,显得有几分滑稽。

电梯上楼,我顺从地跟在薄斯言身后,沉默地看着他给我录指纹、拿拖鞋。

明明是新房,却处处都是我喜欢的元素、我们的合照。

就连格局,都和我们之前设计的无差。

瞥见两人的合照,我轻声喊他:「薄斯言。」

「嗯?」

我像个小尾巴一样,跟在他的身后。

这里摸摸,那里蹭蹭。

连带着浴室的摆放整齐的贵价水乳也不放过,「这是谁给你挑的呀?」

「小姨帮忙挑的,不喜欢咱再去买。」

倒是小橘轻车熟路地找到自己的窝,一头扎了进去。

「薄斯言,你……是为了我才来的宁市吗?」

「不明显吗?」

说罢,他给我拎到床上,「病没好全,赶紧睡觉。」

灯被按灭,薄斯言身上好闻的沐浴露香气迅速将我包裹。

屋内又陷入寂静。

「来了几趟啊?」

「一周一趟。」

但没停歇多久,我翻了个身。

「薄斯言,你有没有玩偶或者多余的枕头,我想抱着。」

男人轻笑一声,紧接着掌心被塞进一只胳膊。

「你有未婚妻,那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啊,我算金丝雀吗?」

薄斯言揪住我脸颊的软肉,用力揉捏:「我有哪门子的未婚妻,你算老婆。」

睡了一下午的我,实在是不困。

又挣扎着起身,支着脑袋看他。

过了会儿,又开始说话:「薄斯言,你偷偷来宁市看我,为什么不……唔。」

唇瓣被人轻轻咬住,混着薄荷味的牙膏清香迅速钻入口腔,霸道地攻占每一个角落。

许久,微微肿胀的唇终于被人放过。

因为缺氧,连带着脑袋都在嗡嗡作响。

我软着四肢,被人牢牢按到胸前。

薄斯言磨着后槽牙:「不困就干些别的。」

「困。」

我立马噤声,还作势打了个呼噜。

隔天是周五。

由于我请了两天的病假,所以不用早起。

薄斯言早早给我买来了早餐,叮嘱完后就出门上班。

收到他的消息是在晚上。

他说自己要去京市出差,预计两天可回。

我也没当回事儿,只当是他职责所在。

直到周末,我一个人吃晚饭时,突然接到了个陌生电话。

「周暖,我儿子怎么就能被你迷成这样呢?」

15

沈家垮了,薄斯言搞的。

我这才知道,沈悦她爸沈海洋,竟然是薄母的初恋。

同薄父结婚的这么多年来,两人的关系一直没断。

凭借职位优势,薄母给沈海洋送去了不少大单子。

同样,爱屋及乌。

薄母也喜欢着沈悦,处处溺爱。

她念书的那些年,曾欺负过不少的同学。

每一次,都是薄母出面摆平。

最严重那会儿,打到了校董头上。

无奈,薄母只好托人将沈悦送出国去。

薄父常年在外出差,本就没心思管家中这些鸡零狗碎,也就对薄母的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在薄斯言的推波助澜下,沈氏陷入舆论风波。

此时谁敢出手就是死路一条,薄母无奈只能眼睁睁地瞧着沈海洋不堪压力跳楼自杀。

搁谁听了,不得感叹一句:「贵圈真乱!」

包厢里,先前高高在上的女人早已不见,取而代之的是哭到双眼红肿的中年妇女。

沈悦挽着薄母的手臂,坐在对面。

「周暖,你真狠,非要将我的家拆散才好吗?」

薄父向来讲究体面,会做到和薄母离婚这一地步是我想不到的。

「我毕业那会儿,您找我谈话。句句都是恐吓,还扬言要买通业内人士封杀我。那会儿,可不是这么说的。」

女人先是一愣,随即怒目圆睁。

「周暖,你怎么就这么阴魂不散,都走了这么久了,把斯言留给阿悦又怎么样?」

我动了动指尖,「您有问过薄斯言吗?」

「离不开我的,一直是他。」

话音未落,薄斯言推门进来,他似乎已经听了很久。

莫名有种吹牛被抓包的窘迫感。

「斯言,妈妈就想请暖暖喝茶聊天。」

薄母显然没想到他会出现在门口,惊慌失措地甩开沈悦的手。

拎包站起来的瞬间,我的手背覆上只温热的掌心,「我爸说你躲着他,离婚协议我给你拿来了。」

……

从饭店出来的时候,薄斯言全程黑着脸。

「你生气了?」

我小跑上前,想要牵他的手,却被男人侧身躲开。

「真生气了?」

薄斯言上车,还不忘提醒我系安全带。

「周暖,你又一个人来。1V2,你这小身板干得过两个人?」

我愣了下,随即笑眯眯迎上去。

「你别小看我,上次在厕所,我就1V2。哐哐哐一顿踢,她俩都没占到我便宜。」

不知道为什么,薄斯言看着更生气了。

还扬言要和我分床睡。

以至于,当晚我一夜都没睡好。

16

公司年会,组长要带我去领导一桌敬酒。

一路晃到薄斯言那桌。

组长笑眯眯凑近,伸手将身后的我给扯了出来。

「小周,快跟薄总敬杯酒。多亏了薄总,咱们这新项目才能如此顺利的进行。」

组长显然是喝多了,眯着眼满脸的醉意。

我躲开他的手,老老实实地倒上一杯葡萄汁。

「谢谢薄总。」

这狗男人却装作不熟,垂眸拒绝:「最近在备孕,酒就不喝了。」

举杯的手愣在原地,我尴尬地收回酒杯。

桌上众人顿了下,随即开始恭喜。

我端着酒杯,气得牙痒痒。

这厮真记仇。

回去后,组长还想带着我去隔壁包厢。

吓得我赶紧躲角落装醉。

「小周,你这酒量可不行啊。」

男人皱眉感叹,随后领着其余众人继续捧杯去了。

本来是装醉,最后真给自己累睡着了。

再醒来,年会已经接近了尾声。

我偷偷睁开一只眼。

下一秒,身体腾空而起。

薄斯言当着众人的面,将装醉的我揽腰抱起。

有同事上前来拦,「薄总,你这是……」

「如你所见,我老婆是个又菜又爱喝的酒鬼。」

我:???

电梯缓缓合上,我睁开了眼。

薄斯言气极反笑:「周暖,你就不能哄哄我?」

窝在薄斯言怀里,我摸着他的喉结没头没脑地来了句:「薄斯言,我哄你,那咱俩亲个嘴就和好吧。」

薄斯言手臂微微用力,将人往上颠了颠。

气着笑出声来:「周小暖,沾点酒你就耍流氓啊?」

话音未落,我朝着他不断滚动的喉结吻了上去。

毫无技巧,全靠蛮力。

男人痛呼一声,加快脚步。

被扯进楼梯间的那一刻,我的脑袋还在发懵。

直到薄斯言跟着压下来,我才意识到自己玩脱了。

唇瓣相触的瞬间,脑海里如同放烟花般炸开。

时隔半年的第二次接吻,薄斯言竟又掉回到青铜段位。

几分钟后,我抚着肿胀的唇瓣有些抱怨:「你把我咬疼了。」

下巴被抬高,薄斯言又一次覆了上来。

「我背你。」

「大厅里这么多人……」

薄斯言的声音有些冷,「我让你很拿不出手吗?」

一时哑口,不知道怎么解释。

虚虚环住他的脖子,我蹦了上去。

「这样总行了吧。」

在同事的注视下,我的耳根有些发烫,只能将脑袋扎进男人颈窝装醉。

「周暖,从今天起,试着依赖我,嗯?」

「嗯。」

17

由于我和薄斯言都没家了,所以压根不用纠结年夜饭回谁家吃。

除夕那天,两人难得起了个大早。

为了一顿年夜饭,从早上准备到晚上。

期间,薄斯言还去接了个巨长的跨国电话。

随后我的银行卡里多出了五百万。

突如其来的巨款,吓得我锅铲都不知道往哪放。

「薄斯言,你快来看!这、这是诈骗吗?」

薄斯言重新洗了手,接过锅铲:「我爸给儿媳妇的见面礼。」

「太多了吧。」

「没事,老头说了,他穷得只剩钱了。」

啊?

「周小暖?」

我急吼吼跑到厨房,「来啦。」

嘴里塞进一大块板栗,「尝尝熟了吗?」

「好吃。」

由于薄斯言做饭老让我试菜,以至于到最后真正开饭时,我的肚子胀得梆硬。

坐在餐桌前,我捂着嘴打了个饱嗝。

「不饿?」

我恼得耳根通红:「还不是你一直让我吃吃吃,我都撑了。」

闻言,薄斯言挑了挑眉毛,「那就行。」

「啥?」

男人沉默几秒后,松了松睡衣的扣子。

盯着我,缓缓道:「我还没饱呢。」

下一秒,我像个米袋子似的被人扛到肩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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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3
    2025-02-17 22:21

    味道不错的小甜饼[鼓掌][鼓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