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深秋的午后,我正在阳台上修剪多肉植物,手机突然震动起来。看到是儿子小东的来电,我擦了擦手接起电话。
“妈,爸出事了。”电话那头,小东的声音有些沙哑,“他突发脑溢血,现在虽然抢救过来了,但是……医生说可能会偏瘫。”
我的手一抖,剪刀掉在了地上。
“他现在在医院,我实在分身乏术。单位最近在冲季度业绩,请假都难。小玲怀着孕,也不方便来回跑。妈,你能不能……”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已经离婚八年了,他的事跟我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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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小东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妈,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发高烧那次吗?是爸背着我跑了三条街找医院。你怎么能这么无情?”
我攥紧了手机,指节发白。那些被我刻意遗忘的往事,此刻却如潮水般涌来。
“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离婚吗?”我深吸一口气,“你爸跟他那个女同事的事,整个单位都知道。我在街上都抬不起头来……”
“可是妈,那都是八年前的事了。”小东的声音带着恳求,“而且爸这些年一直都很后悔,他没再找过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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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笑一声:“后悔?是因为那个女人最后跟别人跑了吧?”
“妈!”小东提高了声调,“你知道吗?这些年爸一直在默默资助咱们小区那个得白血病的李奶奶。他还经常去敬老院做义工。人是会改变的,为什么你就不能给他一次机会?”
我愣住了。这些事,我确实不知道。
“再说了,”小东继续说道,“你不是总说,原谅别人,其实是放过自己吗?这么多年了,你真的放下了吗?”
我的心猛地抽痛了一下。是啊,这么多年,我是真的放下了吗?每次走过那家我们常去的面馆,看到那个总给我们多加一个荷包蛋的老板娘,我还是会不自觉地红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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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你还记得我高考那年吗?”小东的声音忽然轻柔下来,“你们虽然已经离婚了,但爸还是每天给我熬中药,说是补脑的。
其实那时候他已经查出了高血压,医生叮嘱他要按时吃药、好好休息。
可他总是忙着照顾我,经常忘了吃药……”
我靠在墙上,闭上眼睛。记忆中,那个总是梳着整齐分头、永远穿着笔挺西装的男人,现在却躺在冰冷的病床上。
“你知道吗,妈?”小东的声音有些哽咽,“前年我结婚的时候,爸偷偷告诉我,他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伤了你的心。他说他配不上你的好,但他真的很想弥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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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窗外,一片枯黄的银杏叶轻轻飘落。
“再说了,”小东轻声说,“你现在一个人住,不也挺孤单的吗?这么多年了,你谈过恋爱吗?我知道,你心里其实还有爸,对不对?”
我没有说话,但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妈,人这一辈子啊,没有谁对谁错,只有谁亏欠了谁。爸年轻时做错了事,这些年也一直在赎罪。现在他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真的忍心不管吗?”
我望着阳台上那盆开得正艳的多肉,想起了很多年前,他第一次送我花的样子。那时他还是个腼腆的大学生,为了买一束玫瑰,省下了整整一个月的伙食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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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东,你给我点时间考虑考虑。”我擦了擦眼泪,“我……我需要好好想想。”
挂了电话,我坐在阳台上发了很久的呆。夕阳的余晖洒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我想起了很多往事,有甜蜜的,有心酸的,也有痛苦的。但不知为什么,那些美好的回忆却总是最先涌上心头。
第二天一早,我收拾好行李,给小东发了条消息:“告诉我医院地址。”
推开病房门的那一刻,我看到他躺在病床上,头发已经花白,脸上的皱纹比记忆中深了许多。他虚弱地转过头来,看到是我,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后是深深的愧疚。
“对不起……”他艰难地开口,声音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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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床边,轻轻握住他的手:“别说话,好好养病。”
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温暖而明亮。我知道,这或许不是一个完美的选择,但生活本就不完美。原谅不是软弱,而是选择放下。或许,这就是岁月给我们的成长礼物。
在照顾他的日子里,我慢慢发现,这个曾经伤害过我的人,也在用他的方式寻求救赎。他会在半夜偷偷擦掉眼泪,会在我给他擦身时局促地道歉,会在我熬夜照顾他时心疼地皱眉。
有一天晚上,我守在病床前打瞌睡,忽然听见他在说梦话:“对不起……我配不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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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着他满头的白发,突然明白:人生最难的,不是原谅别人,而是原谅自己。或许,我们都需要给彼此一次重新开始的机会。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谁是十全十美的。我们都在跌跌撞撞中成长,都在伤害与被伤害中学会珍惜。而真正的爱,或许就是在历经风雨后,依然选择相信那份最初的感动。
天气渐渐转凉,病房的窗外,那棵银杏树的叶子开始泛黄。
生活,就像这季节一样,在不经意间悄然改变。
而我们能做的,就是学会接纳这样的改变,并在改变中寻找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