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被高干抛弃，赌气下嫁给我爸。

十年后高干的联姻妻子去世，他立刻夺回我妈。

他厌恶我这个拖油瓶，纵容他亲生儿子骂我，默许他亲生女儿打我。

妈妈只会抹着眼泪说：「忍忍吧，都怪妈妈没用，保护不了你。」

可高干女儿的男神爱上我时，她变得像女战士般强硬，狠狠扇我耳光：「你配得上人家吗？快给你妹妹跪下道歉！」

1.

大四毕业，我回继父家拿行李。

却发现我的所有衣服都被保姆撕碎，当成抹布擦地。

妹妹林雪楠穿着Dior新款从楼梯上款款而下：「你那些破衣服哟，用来当抹布都是抬举你了。」

「你太不尊重人了。」我很生气。

林雪楠瞪我：「你一个泥腿子的女儿，也配让我尊重？」

我的生父的确很穷，生前是街头的修车匠，他老实勤奋，赚的都是辛苦钱。

「现在是社会主义社会，人人平等，别再用你的封建思想评判别人！」

我说话的声音大了一点，立刻引来妈妈和继父。

林雪楠漂亮的大眼睛里盈满眼泪，她狠狠抽我一巴掌，跑到继父身后：「爸爸，她说话好凶！」

继父儒雅的面容一如既往地漠然，他冷冷看向我妈。

我妈立刻教育我：「汀汀，你二十多岁了还跟妹妹闹脾气？快道歉！」

我捂住因疼痛而发热的脸颊，竟然丝毫不觉得意外。

因为这就是我妈，永远向着外人。

十二年前我爸刚死，她立刻带我改嫁到陆家。

陆家有权有势，我妈没工作没学历，除了跟陆家长子陆子昂有过荡气回肠的初恋感情外，什么都没有。

自古以来齐大非偶，上嫁吞针。

我妈嫁到陆家后处处忍气吞声，连带着让我也变成受气包。

她为了讨好陆子昂，对他和前妻的孩子视如己出，对我却越发冷漠势利。

「妈妈，我这次来，是想带走我所有的东西，以后我就再也不回来了。」我昂头对楼梯上的她说。

泪水在我眼眶里盘旋。

我很久没有回来了，也很久没有见到她。

她看起来过得很好，身姿窈窕，丝绸裙闪烁奢华光芒，完全是贵妇人的样子。

可林雪楠忽然抓了一下她的裙子，尖利美甲立刻将美丽脆弱的丝绸勾破丝。

我妈不仅不怪她，还温柔地问：「没把楠楠的美甲弄脏吧？」

我的心越发酸涩。

这一年多我跟妈妈第一次见面，她看都不看我。

林雪楠辍学后天天跟她朝夕相对，她对她温柔得能掐出水，近乎低声下气。

我不想再被这一幕刺痛，拖着空行李箱离开。

没想到走出别墅后妈妈追上来，涂满厚厚粉底的脸上流着两行清泪。

「汀汀，你不要怪妈妈，妈妈没有办法。」

我再次心软了，第一千遍一万遍问她：「为什么一定要留在陆家呢？继父不尊重你，继子继女也都不尊重你，你活得很卑微啊！」

我妈哭着说：「你不懂汀汀，我跟他之间的爱情你没有经历过，那真是比所有小说电影都要情节曲折，我们很相爱，我们能走到一起太不容易……」

二三十岁时陶醉于爱情叫浪漫，四五十岁时还陷在爱情里叫愚蠢。

我无法唤醒愚蠢的人。

「你好自为之吧妈妈，我走了，再见。」

转身的那一刻，我眼中泪水汹涌流出。

我不懂，为什么我的妈妈只爱男人，和男人的孩子，唯独不爱我。

2.

路过陆家别墅的玫瑰园时，保姆王姨突然叫住我。

她老迈的手穿过铁栅栏，递来塑料袋：「楚小姐，我帮你留了一件。」

塑料袋里是一件小小的粉色毛衣，上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象。

这是我五岁时，妈妈攒钱给我买的。

小时候喜欢的衣服都舍不得扔，这些年一直留着当做纪念。

可是林雪楠讨厌我，把它们都撕成了碎布，只剩这一件。

「谢谢你，王姨，谢谢……」我泣不成声。

曾经妈妈对我的好浮上心头。

十岁以前她只爱我，她说我是她最珍贵的宝贝，经常给我做好吃的，省钱给我买漂亮衣服。

小时候我觉得她是全世界最好的妈妈。

可人心善变，妈妈也不例外。

我拖着空旷的行李箱走下半山别墅。

身后有跑车轰鸣声由远及近。

「楚汀眠，上车，哥捎你一程。」

开车的是我继兄陆轩。

他性格桀骜恶劣，我不想跟他有接触。

见我犹豫，他扬起眉毛问：「不给哥面子？信不信回去我教训你妈！」

我终究因为妈妈而心软了，上了他的车。

他车上有两个青年，一个染粉头发，一个在抽烟，都是跟陆轩玩得很好的纨绔子弟。

他们肆无忌惮地拿我开玩笑。

「哟，轩子你小子艳福不浅，这个妹妹比雪楠还漂亮！」

「妹妹喜不喜欢哥哥这辆Boxster？大不大？」

「啧，妹妹脸红了？好容易害羞哦，欸我想起来了！几年前你追求过秦亦珩！」

秦亦珩。

这三个字在我耳边炸开，唤醒我最羞耻的记忆。

秦家地位很高，曾和全盛时期的陆家关系紧密。

17岁时我第一次见到秦亦珩。

他站在客厅里欣赏瓷器。

价值连城的汝窑梅瓶色泽明净，与他玉白的手指相得益彰。

晨光湛湛，穆穆良朝，温润君子，俊美翩翩。

他静定的黑眸朝我望过来时，我心怦然快跳。

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陆雪楠的男神。

陆雪楠追求他许久，排挤他身边出现的所有女孩。

那段时间她恰好出国玩，我才有机会和秦亦珩交谈。

他辅导我的数学和物理，我教他素描和油画。

我以为他对我的温柔是独一无二的。

所以我鼓足勇气向他表白。

结果他神色肃然一冷：「这次我就当没听到，以后不要再跟我说这种话。」

这话像耳光狠狠抽到我脸上。

少女最诚挚的心被踩在脚底蹂躏。

他推门离开后，我看见陆雪楠就站在门外。

她看我的眼神里满含恨意，似要把我撕碎。

3.

对秦亦珩告白失败后，陆雪楠日日谩骂我。

骂我臭不要脸、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在她的宣传下几乎周围所有人都知道此事。

他们非富即贵，本就瞧不起我妈，连带着瞧不起我。

那之后他们对我越发蔑视。

每当我路过他们身边时，他们的嘲笑快要把我吞没。

妈妈天天在我面前哭：「汀汀，你太不懂事了，你让妈妈跟着丢人……」

她的指责对于我受伤的心来说更是重创。

我非常羞耻，非常自责，我觉得自己不配恋爱，所以直到现在，我在感情上仍是白纸一张。

好在当年我奋发图强，以美术生的身份考入国内最好的大学，扬眉吐气了许多。

而陆雪楠的高考分数还不够上大专。

她气得把我的录取通知书撕得粉碎，恶狠狠踩在脚底。

「你考上又能怎样？出来还不是给我们有钱人！我才不稀罕什么狗屁清北，我要去美国留学了！」

秦亦珩也在美国留学，想必他们已经终成眷属了吧。

他们高高在上，而我是普通平民。

我无法做到像妈妈那样做小伏低，我永远融入不了他们那个阶级的世界。

粉头发和抽烟男突然推搡我，把我从回忆的睡梦中推醒。

「快下车！哥哥们要比速度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是赛车场附近，青草萋萋，人烟稀少。

「这里太偏远了，我打不到车的。」我紧张起来。

陆轩不耐烦道：「你自己想办法，我得跟彪子赛车了，他车上三个人，我车上加你四个，车重速度肯定慢，你抓紧给我下去！」

他们不由分说地把我推下车，我的行李箱也被扔出来。

跑车轰然离去，独留我在这无人区。

陆轩是在报复我。

他从小就恨我妈和我。

他觉得是我妈跟陆子昂的爱情，逼死了他的亲生母亲。

十多岁时他就天天骂我是小三的女儿、小狐狸精、扫把星、贱人……他还经常使诈欺负我。

我不敢反抗。

一旦反抗，妈妈就会哭：「妈妈好不容易嫁过来，你乖点好不好？不要给妈妈惹事儿。」

回想起那些往事，我委屈得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没有人爱我，没有人愿意为我撑腰，我永远都只能一个人独自承受痛苦。

4.

此刻我试图导航，却发现各种地图软件都无法使用。

因为此地很特殊，专属于高级权贵，普通人进不来。

天然风光与人造山水结合，放眼望去尽是重湖叠翠、柳浪闻莺、怪山瞻云、玉泉垂虹……

为保护大人物的安全，这里屏蔽了GPS，地图上根本找不到。

我拖着行李箱，走了很久很久，依然找不到出口。

泪水干了，汗水不断渗出。

正慌乱时，Yovan发来消息：「我在三藩的唐人街里淘到了民国的《小窗幽记》。」

他是我的挚友，大学四年我们一直通信。

我在国内，他在外留学，我们讨论文史哲艺，经常有灵魂共振的快感。

关系类似朋友之上，恋人未满。

因为我们没有见过面，终究只是网友。

我回复他：「没时间聊，我迷路了，正在荒野求生。」

他立刻回：「把定位发给我。」

我说没用的，但他坚持让我试试。

我想他是计算机高手，或许真能帮到我，于是听话照做。

半小时后身后响起车声。

是一辆迈巴赫。

我激动地招手呼救，却在迈巴赫驶近时看见副座驾上的人是陆雪楠。

她笑问：「姐姐怎么在这里啊？是迷路了吗？快上车，我带你出去。」

她很少这样温柔纯良，我直觉不对劲。

看清驾驶座上的人是谁后，我恍然大悟。

秦亦珩。

他居然回国了。

4.

只要在秦亦珩面前，陆雪楠就装成小白兔模样。

我坐上迈巴赫后座后，她不停跟我说话。

「姐姐，你走后妈妈哭了好久，好可怜啊，你不要总惹她伤心啦。」

「你以前就好叛逆，妈妈拿你没办法，只能掉眼泪。」

……

说着说着，陆雪楠竟然也开始抹眼泪：「姐姐，你真的太过分了呜呜呜。」

她虚伪得让我恶心。

要不是因为迷路，我根本不会坐上他们的车。

秦亦珩正安静开车。

透过后视镜，我能看见他的下半张脸。

下颌线硬净，唇形性感，喉结微微凸起，衬衫领雪白。

不，不能再对他有任何想法，坚决不能。

我刻意移开视线，目光落在身旁的水晶盒里。

盒子中装的赫然是一本明代陈继儒的《小窗幽记》。

那瞬间我心几乎跳停，下意识看向秦亦珩。

恰好撞见后视镜里，他华美深邃的黑眸。

他在看我：「你的脸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