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号,距离2025只有两个月,2024只剩六分之一年。
又是一年秋到时,江边那些在炎热的夏天苍翠欲滴的白杨,却经不起几阵凉爽的秋风,纷纷枯黄了。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无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所谓愁,就是心上秋。古人造字,精妙绝伦。
心上秋意浓的人,就是愁绪缠绵的人。
或许,我就是那样的人吧。骑行在拦江堤清凉的早上,不冷不热,不温不燥,近来的生意也有改观,大有还清花呗信用卡的架势,却还是开心不起来。面前山水如画,脑海里却想着这样的词句。
四面边声连角起,千嶂里,长烟落日孤城闭。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玉今到了武汉,天吉也来了。十几年前她们在武汉呆了半年,来武汉寻找机会,然后就离开了。
虽然只有半年时间,我们几乎每个星期都聚餐,不是他们来,就是我去他们那里。我还记得玉今没心没肺的大笑的样子,记得那次过生日我醉酒了,玉今过来给我洗床单被套。我曾两次骑车带她,有一次是去东湖,一次是去南湖。
他们回来已经脱胎换骨,就像那个考中了举人的贾雨村,而我还是那个沉沦市井的门子。
但我其实不喜欢他们穿职业装,喝红酒的样子,我喜欢他们没心没肺地大笑,大口喝着啤酒的样子。
这城市都变了样,只有我还是那么老土,不会开车,喝红酒像喝啤酒,在城市的最底层摸爬滚打。
我今天骑到了城市的边缘,到了京珠澳高速公路的门口,那是去往故乡的方向,是我离故乡最近的一次。
我想带着玉今去东湖或者黄家湖兜兜风,可是人家说,就你那破电动车。
过去的都过去了,那个给我洗过床单被套的人不再是那个没心没肺大笑的村姑了。
玉今的武汉不是我在的那个武汉,我只是在菜场里刨食的地摊贩而已。
雨叚今天沉默不语,天吉昨天也到了武汉。天吉是玉今的表妹,她也跟着玉今喊我哥。玉今是我的弟媳。
玉今和堂弟离婚后,我感觉玉今还是玉今,而我和堂弟已经没有什么关系。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也许是因为玉今才认了堂弟。毕竟长房的儿孙要比三房里的儿孙大很多,我们在外滞留太久,对故乡的人物早也没有多少印象了。那个堂弟就像忽然冒出来的一样。
但玉今,从法律上来说,已经和我没有关系了。不删掉我的抖音和微信已经是好的了。人情比法律还要冰冷。
今天的风很大,但大风也吹不走我的万千愁绪。
左岸大道从军山到晴川大道,已经修了大半。右岸大道从杨泗港大桥到青山再到鄂州。
玉今曾说,哪天我们一起关门骑车绕大武汉一圈。这个哪天一直没有来,也再也不会来了。
很多人都来过武汉,给过我一段时间的陪伴,但最后都一一离开了。
留下的我并不是找到了机会,并不是因为成功,而是我无处可逃。我被困在武汉了。
我被困在武汉了。
我被困在武汉了,困在南湖,困在白沙洲,困在大大小小的菜场,困在一群比我起的早睡得晚的地摊贩中,困在多多和同行的天罗地网里。我的小说还没有完成,我的儿女还没有成人,我的双鬓已经花白,我还不能缴械投降投子认负。我还得像个少年,鲜衣怒马,再上征途。
我在11月1号又到了沌口,京珠澳高速,左岸大道就像两条天上的巨龙从远方而来,通顺河在长江边上,宛如温顺迷你的小龙。
我想沿着江堤一直走下去,这样可以走到故乡,我已经疲惫了,我要解甲归田了。
但对故乡而言,我不过是个外乡人,混得不好的外乡人。
我想组织一场饭局,邀请玉今,天吉,雨叚,凤。。。但想一想还是算了。
我再也不会醉酒了,我戒了酒,世道艰难,我连几块钱一瓶的二锅头都戒了。
五十岁之后,就喜欢清静了,也不是喜欢清静了,而是那些关系再也无力维系,想想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