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氏出美女名扬天下，一直都是达官贵人们的座上宾。
只是庶妹是个异数，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样并不受外人待见。
庶妹日日垂泪，沉迷于话本中的削骨画皮，妄图改变相貌一举成为绝色美女。
为此还去搜寻江湖异士，要为她改头换面。
我劝她江湖骗子不可信，她表面答应，却在我接下赐婚圣旨后将我打晕，命人剥下我的面皮。
我被活活痛死。
再睁眼，我回到了庶妹哭喊着要去找江湖异士的时候。
1
“你们放开我，我要出去！”
庶妹玉莹正被我的两个婢女拦在暖阁门口不让出去。
她一副男装打扮，背着包袱，对着我的两个丫鬟大喊大叫。
只是这纤弱的身段与脸上精致的妆容，一眼就可以看出是个女子。
我揉了揉脑袋。
她这副装扮，好像是半年前，从赏花宴上回来，受了刺激，一定要去找能人异士换脸闹离家出走的时候。
所以，这是老天可怜我，让我回到了过去？
我从软榻上站了起来。
玉莹见我动了，连忙小跑到我面前跪了下来，痛哭流涕。
“姐姐，你最疼我了。”
“你就让我去吧，这是我唯一一次可以改变容貌的机会了。”
“我好不容易打探到那人的消息，姐姐你就放我去吧。”
“我保证，我换了脸也不会和你争，你永远都是京城第一美女，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妹妹。”
玉莹紧扒着我的衣裙，哭得楚楚可怜。
我心中不禁冷笑。
我们谢家虽然尽出美人，可也要从小教导怎样才能做到我见犹怜。
之前是我蠢笨，只以为玉莹自卑可怜，却没想到，她将毕生所学都用在了我的身上。
上辈子，我就是被她这副姐妹情深的模样所欺骗，才会被活生生痛死。
我摸了摸自己光滑的面容，忍着恨意，将玉莹拉了起来，轻拭她的泪水。
“你们都下去吧，我要和妹妹说些体己话。”
婢女们应声退下。
我拉着玉莹的手坐下，从柜子里拿出了一袋银子交到她的手上。
“换脸不易，你那点银子怎么够用。”
“姐姐也没多少钱财，你先拿去应急。”
玉莹将钱袋打开，发现里面竟然有五百两银子，眼神闪过一丝妒意，手指不由得有些紧绷。
我装作一无所觉。
“姐姐，真是太谢谢你了，你真是我的好姐姐。”
玉莹一把将我抱住，激动万分地宛如一个孩童。
只是可惜，有了上一世的警醒，让我明白她做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在演戏。
“不过。”
我话音一转。
“这钱是娘让我去给陈家小姐准备买的礼物。”
“你知道的，再过一个月就是她的及笄礼。我们家素来与她家交好，若是礼物准备得差了，我丢脸事小，要是两家关系出了问题，爹一定会打死我们的。”
我面色为难又紧张地看着这些银子，纠结着想要收回来。
玉莹急忙把钱袋子收进袖子里，摇着我的手冲我撒娇。
“好姐姐，不是还有一个月吗。我去换了脸，成了绝色美人，回来就去云间阁赚银子，保证将银子都赚来给你。”
“到时候，就是上千两上万两了。”
我心中冷笑。
云间阁是整个京都最出名的消金窟。
明面上是那些文人雅客的风月场所。
暗地里做的都是勾栏生意，不过伺候的都是达官贵人，被遮掩了下来而已。
我们谢氏虽然也是以美女名扬天下，却也最是注重名声。
玉莹却整日看那些才子佳人名伶雅客的话本子，追求容貌至上，坚信只要是绝世容颜就可以获得一切想要的东西。
我曾经规劝过她多次，女子以品德德行为佳，即便样貌平平也能依靠别物有一番自己的天地。
她却依旧沉迷术士换脸之法。
那茂姓术士长相丑陋，根本就是个痴迷此术的江湖疯子，不止给别人换脸，自己的脸上也是东拼西凑，看不出个人样。
可就是这样，也吸引了无数容貌有瑕的女子前赴后继地去寻他换脸，以求钓的金龟婿。
上一世，我带她去了乱葬岗，给她看了那些换脸失败之人的结果。
一具具尸体面容溃烂，白骨暴露，蛆虫肆掠。
玉莹吐了一地，吓得连做了好几天噩梦才打消换脸的念头。
这一世，我自然不会再和她提及此事。
反正到了最后她不还是换脸了吗。
我依旧一副为难之色，迟疑了一会，拿出一张借单。
“既然如此，妹妹还是写个借条吧。免得姐姐忧心。”
玉莹犹豫了一下，又望向镜中自己平平无奇的脸。最终签下了借单，拿着那袋银子开心地出门。
我看着玉莹轻巧离去的步伐，将假笑收起。
“谢玉莹。这一世，我不拦你，我要亲眼看着你自己心甘情愿地将自己作死。”
2
晚上玉莹就回来了，头上戴着面纱，一路上哼着歌躲进了回房里。
爹娘派人喊她吃饭，她都借口身体疲惫给拒绝了。
我分装了些吃食，带着饭盒去她房间看她。
还没走近，就听见她在唱云间阁里最流行的曲子，烛光倒映出她的曼妙身姿，的确是个人间尤物。
我轻敲了敲门，玉莹得知是我来了，急忙将我拉进了屋内。
关好门口直接拉着我就跑到镜子前和我比划面容的改变。
之前，她的脸上有些许小斑点，左侧还有颗小痣。如今已然消失无影。
我触摸着她现在光滑细腻的面容，仿若鸡蛋般软嫩。不禁有些晃神。
如此神迹，难怪那些女子宁愿冒着生命危险也要尝试。
玉莹本就有着傲人的身材，只是因为有着一张圆脸加上小痣才会让人觉得难以接受。
如今她面上杂质消失，完美的身材，稚嫩带着婴儿肥的圆脸，让人不觉惊为天人。
“姐姐，茂术士说了，这才只是第一步，先将杂质去除，之后再修骨缝合，我一定会变得和天仙一样美。”
我点头附和。
“明日就去给爹娘看看，我们玉莹变漂亮了。”
玉莹连忙摆手。
“不能去见爹娘。爹娘知道了肯定就不会让我再去。”
“茂术士说了，我现在皮肤娇嫩，见不了光，更是吹不得风。”
“等我成了绝色美人再去给爹娘惊喜。”
我自然尊重玉莹的选择，更是鼓励她多去做几次，早日实现梦想。
第二日一大早，玉莹就又偷偷溜了出去。
我一边盘算名下铺子的收益，一边计算玉莹从我这边借走的钱财。
这几年我也没闲着，将自己的小金库都拿去投资店铺赚钱。
女人名气再大，终究也只是空中楼阁，还是手里面有源源不断的银子才是生存的资本。
一次修容一百两银子。偏僻小巷的作坊，玉莹也不怕不干净。
也不知道玉莹的头骨能经得起几次折腾。
上一世，我为了玉莹悄悄调查过那些换脸女的下场。
轻则倾家荡产没了银子没有继续换下去，留下条命。
重则直接面部血肉模糊被丢在乱葬岗，被野狗啃食，无法辨认。
换脸是一种会让人上瘾的技能，只需要花上一百两银子就可以让面容变得更加精致完美，试问天下又有多少个女子可以拒绝呢。
至于为什么有人死亡那茂疯子依旧可以逍遥法外，这就不得不说他的机警之处。
他欺骗那些女子，说修骨缝合环节，乃是逆天改命，想要重生获得天仙之貌，就必须先舍弃原来的身份假死于人前。
如此就算他将人害死，也不会有人察觉。
而我之所以能够知道这些，也只不过是后来有些死去女子的亲人，从乱葬岗的尸体上认出了自家女儿的胎记，疤痕。
事情被揭发，状纸递到了大理寺，百姓这才知道真相。
那疯子以为面部识别不出来就不会有人认出，可却不知道人除了面部不同也有很多不一样的地方。
这样想着，我匿名给大理寺去了封书信，将证据阐明。
希望玉莹会是那疯子最后一个顾客。
这样的疯子，就不应该存活于世。
3
初夏，百花齐放。
王妃发帖，百花宴将至。
玉莹想要在百花宴上崭露头角，去找茂术士的次数越发勤快，从我这借走的银子也越来越多。
她已经做了多次修骨缝合，可惜始终都没有达到她满意的效果。
频繁的修骨让她的面容格外脆弱，本来应该好生修养，为了赶上百花宴一鸣惊人，完全不管不顾了起来。
王妃邀请了全京都所有的高门子弟世家贵女。明面上是赏花，实际上大家都心知肚明，此次宴会是为了给世子选妃。
上辈子，我一曲惊鸿舞夺得百花宴魁首，获得王妃赏识，当场就定下来与世子的婚事。
其他家的贵公子们也借此宴会觅得佳人，王妃牵线搭桥，获得了好名声。
唯独妹妹回家后闷闷不乐，回家后大闹不止。
整个宴会上只有她冷冷清清无人问津。
她一见钟情的三皇子更是和其他贵女打情骂俏，没有看她一眼。
打砸瓷器的时候更是对着前来劝解她的我指着鼻子质问。
“为什么你生得花容月貌，可以轻松得到想要的一切，而我却只能像个小丑一样给你做陪衬？这世道一点都不公平。”
下意识间，她手中的瓷器就要向我脸上砸来。
还好当时我躲闪及时，又有下人挡住，才没有受伤。
为此，爹娘罚她去跪祠堂，抄写女戒。
她跪了几日，服了软，托人到我面前求情认错。
说她只是爱慕三皇子，一时冲动。
希望我可以原谅她，帮她。
我只以为她真的只是一时冲动，又有了悔意，便将自己苦练三年研究出的独门舞蹈教给她，帮她化妆打扮，希望她能得偿所愿。
虽然我并不认为三皇子是什么良配。他爱好美人，花名在外，玉莹想要成为皇子妃还是有些难度。
本来打算让她在三皇子寿辰上献舞。
却没想到她急不可耐，直接跑到了云间阁，蒙面跳舞，成功利用身段勾住三皇子。
妄想献舞一飞冲天成为三皇子妃，谁料三皇子拆下她的面纱后嫌恶不已。
“这等姿色也敢献上来，滚下去别污了本皇子的眼。”
玉莹因此记恨我，将我骗出，夺我面容。
而今，玉莹一下马车就将面纱取了下来。
宴会上无不惊叹于玉莹鬼斧神工的面容。
有好事者问她容貌怎么如此大变。
玉莹都一口咬定。
“本就天生丽质，只是现在长开了而已。”
从前那些对玉莹不屑一顾的贵公子们都一改常态，围在玉莹身边献殷勤。
“玉莹妹妹如今真是女大十八变，越变越好看。”
“是啊，玉莹妹妹，过几日我们要去湖边乘船赏荷，玉莹妹妹可不要推迟啊。”
“玉莹妹妹，不知家中可有定下亲事，可愿给在下一次机会？”
玉莹只坐在那里一副娇羞模样。
“如今玉莹妹妹长开，我看，这京城第一美人的名头也要换一换了。要我说，我们玉莹妹妹当之无愧。”
“是啊，是啊。”
玉莹直摇头，说自己长相一般。
诸位公子哥们争相吹捧，说着说着，玉莹都快成了天下第一美人了。
刘家贵女看不过玉莹欲拒还迎的模样，跑来为我打抱不平。
“你这庶妹如今一跃成京都美人，你这前第一美人就甘愿被人抢了名头？”
我笑了笑，继续吃点心。
“玉莹变成这样，我自然为她开心。”
刘家贵女见我没被挑拨，跺跺脚转身离开。
玉莹抬头见我孤零零一个人，跑来安慰我。
神色间颇为得意。
“姐姐怎么不和我们一起玩？各位公子们都聚在一起，你一个人多没意思啊。”
我冲她笑了笑。
“宴会快开始了，快回座位上去吧。”
玉莹轻蔑离开。
宴席没开多久，王妃就张罗着表演才艺。
玉莹抢先在我前面献舞，她本就擅长音律，如今蒙上面纱开始跳舞，更显妩媚妖娆。
一曲结束，王妃十分满意，要妹妹摘下面纱。
妹妹才将面纱摘掉一半，就有人因为惊恐大叫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