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阴沉的午后,屋外的天空灰蒙蒙的,似乎随时都会下起雨。我坐在客厅里,手里拿着一块湿毛巾,轻轻给母亲擦拭着手臂。
母亲已经瘫痪在床好几个月了,皮肤干瘪而脆弱,行动也几乎完全依赖我们。她微弱地呻吟了一声,试图动一下身体,但很快就放弃了。
“妈,别动了,我来帮你翻个身。”我尽量温柔地说,尽管内心早已疲惫不堪。
正在这时,大门突然被猛地推开,大嫂气势汹汹地走了进来,脸上带着怒气。
“淑芳,你们也太欺负人了!”大嫂的声音尖锐,震得我手中的毛巾一抖,掉在了地上。
我愣了一下,抬头看着她:“大嫂,怎么了?”
“怎么了?”她冷笑一声,双手叉腰,声音越来越高,“我闺蜜在城里给人当保姆,月薪7000!你们倒好,给我3000块钱让我伺候瘫在床上的妈,这不是明摆着占便宜吗?”
我的心猛地一沉,大嫂的语气之强硬让我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说的闺蜜我也认识,是她多年的朋友,前阵子刚听说去了城里给富人家当保姆。
我心里清楚,母亲的情况确实比普通的保姆工作要复杂得多,但这样突然要求加钱,还是让我感到措手不及。
“你……你说什么?”我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你们也太不公平了吧?3000块钱,让我干这么多活儿,还得伺候瘫痪的老人,累得要死要活!我闺蜜轻轻松松一个月7000,这差距也太大了吧!”大嫂气得直喘气,眼睛死死盯着我。
我愣在原地,脑子里回忆着前几个月达成照顾母亲协议时的情景。
那天,我们三姐弟在哥哥家开了个小会,大家商量怎么解决母亲瘫痪后的照顾问题。
我和妹妹都在外地生活,自己家里也有一堆事情要处理,实在无法长期照顾母亲。
最终商量下来,每人每月出1000块钱,凑够3000块给大嫂,让她留在家里专门照顾母亲。大嫂当时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答应了下来,毕竟她也没有其他工作。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今天她居然会这样闯进来,情绪如此激动。
“要么每人再加1000块钱,要么我就不干了!”大嫂毫不留情地撂下了这句话,站在那儿气呼呼地看着我。
我看着躺在床上的母亲,她大概听到了我们的对话,神情有些慌乱,身体微微扭动起来,发出低声的呻吟。
我心里一阵酸楚,擦拭母亲的手顿时停了下来,眼角的泪水差点掉落。
大嫂这话让我无比震惊和不安。母亲的生活早已是我心头的一块巨石,而如今大嫂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无疑是雪上加霜。我手指紧紧地握住毛巾,心绪乱作一团。
“这……”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我出生在50年代末,那个时候的生活艰难,尤其是在我们这样的农村家庭。
父母生了四个孩子,我排行第二,上面有个哥哥,下面有个妹妹和弟弟。家里生活不富裕,但父母对孩子们的期望很高,尤其是哥哥和弟弟。
作为唯一考上师范学校的孩子,我在父母眼中一直是家里的骄傲。成为一名人民教师后,我也一直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
结婚后,我和丈夫一起过着平淡但幸福的家庭生活,儿子懂事,丈夫体贴。我的生活里,没有太多波澜,直到父亲去世。
父亲去世后,母亲独居在老家,身体还算硬朗,生活上也能自理。我们三姐弟每个月轮流给她生活费,日子过得虽然不富裕,但也算平稳。
可谁都没料到,母亲有一天在家里摔了一跤,从此再也没能站起来。
母亲瘫痪后,所有的矛盾瞬间爆发了。本来,在20多年前,哥哥和弟弟的孩子相继出生,父母与他们达成协议,母亲给哥哥带娃,以后由哥哥赡养,父亲给弟弟带娃,由弟弟赡养。
哥哥和大嫂提出,母亲日常的照顾太过繁琐,他们一个人实在负担不过来,要求我们其他姐弟也要分担:“妈又不是我们一家的,不能都指望我们。别说当年的养老协议,爸走得早,这不能算数。”
于是,我们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商量母亲的养老问题。
会上,哥哥沉默不语,弟弟和妹妹则各有各的顾虑。争执之后,我们终于达成了协议:每家每月出1000块钱,凑够3000块钱给大嫂,负责照顾母亲的日常起居。
一开始,大嫂虽然嘴上抱怨,但心里还是接受了这个安排。
我们三姐弟每月按时把钱打给她,她则每天照顾母亲,给她翻身、喂饭、擦洗身体。
母亲的情况越来越糟糕,大小便失禁,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我看得出来,大嫂确实辛苦,但我们也没办法再给更多的支持了。
然而,今天这场突如其来的争吵让我措手不及。我看着大嫂气冲冲的样子,知道她心里早就不满了。
她的闺蜜在城里当保姆,一个月能拿7000块钱,而她自己照顾母亲这么辛苦,却只能拿到3000块,这样的对比让她心里极不平衡。
“淑芳,我跟你说清楚了啊,要么你们每人再加1000块,要么我就撂摊子了!这活儿,我不干了!”大嫂的声音又一次提高,语气里满是威胁。
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大嫂,不是我们不愿意加钱,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知道我和妹妹的情况,弟弟那边也有房贷要还,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尽力?这就是你们尽力的结果?”大嫂冷笑着摇了摇头,“你们占便宜占够了吧?看看我伺候妈这几个月,累成什么样了!你们只知道给点钱,轻轻松松就没事了,凭什么让我一个人承担这些?”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是啊,照顾母亲的确很辛苦,大嫂也确实付出了很多。但我们三姐弟各自也有自己的家庭和负担,根本无力再多加钱。
“要不,我们再开个家庭会议,大家一起商量商量?”我试探性地提议,试图缓和大嫂的情绪。
“商量?有什么好商量的!”大嫂一甩手,气势汹汹地走出了门,留下我和躺在床上的母亲,一时无措。
那天晚上,我打电话给妹妹和弟弟,告诉他们大嫂的要求。妹妹在电话那头气得直骂:“她这是得寸进尺!咱们每个月给3000块,已经够她用了,凭什么还要加钱?我不同意!”
弟弟的态度稍显犹豫:“可大嫂照顾妈确实辛苦,咱们是不是也该体谅一下?要不再凑点钱,大家分摊一下好了。”
“你说得轻巧!”妹妹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每月多加1000块,对你来说可能不算什么,可我一个月工资才几千,哪儿还有余钱再加?别说了,我不同意!”
我夹在中间,心里一阵阵发紧。大嫂的撂摊子让我措手不及,但妹妹的强硬态度也让我无从劝说。最终,我们决定再次召开一次家庭会议,大家坐下来好好讨论这个问题。
会议那天,哥哥和弟弟都来了,气氛却比以往更紧张。大嫂坐在一旁,脸色阴沉,显然是没打算退让。
我试图缓和气氛,提出几个可能的解决方案:要么请个专业的保姆照顾母亲,要么把母亲送到养老院,要么我们再加点钱,满足大嫂的要求。
“请保姆?你知道现在的保姆一个月多少钱吗?”妹妹毫不客气地反驳,“动不动就五六千,咱们哪儿有这么多钱?”
“那送养老院呢?”我试探性地问道。
母亲一听这话,顿时慌了神,急得眼泪都流了出来:“不……不要送我去养老院,我不想离开家!”
她的声音虚弱而颤抖,像个无助的孩子。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母亲一辈子都不愿离开这个家,若真的把她送去养老院,她恐怕会更加痛苦。
可这照顾母亲的责任,究竟该如何分担?我望着窗外,心里满是困惑和无助。夜晚,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海中回荡着母亲的哭诉和大嫂的愤怒。这个家,究竟该如何继续走下去?
明天,又该如何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