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陈有根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各位朋友，我叫陈有根，是浙江临海市沿江镇陈家村人。1985年那年，我18岁，参加高考落榜了。
说起这个伤心事，我至今记忆犹新。那是一个闷热的夏天，知道成绩的那一刻，我的心都碎了。我爹陈建国躺在床上，用颤抖的手接过我的成绩单，看了半天，叹了口气，把成绩单放在了胸口。
“有根啊，是爹连累了你。”爹说完这句话，眼泪就流了下来。
我不敢看爹的眼睛。去年秋收的时候，爹从牛背上摔下来，腰部受伤导致瘫痪。为了给爹治病，家里卖掉了几亩好田，还借了不少钱。可是，爹的病情还是时好时坏。
我娘王兰英是个典型的农村妇女，每天起早贪黑地干活。自从爹受伤后，她就更加劳累了。一年下来，娘的腰也驼了，脸上的皱纹也深了。
“娘，我不读书了。”我站在堂屋里，看着正在给爹翻身的娘说道。
“你说啥？”娘一下子转过身来，眼睛瞪得老大。
“我想去镇上摆个水果摊，赚钱给爹治病。”我低着头说。
“不行！”娘一下子站起来，“你爹的病不要紧，你得继续念书。”
“娘，我都想好了。现在家里揭不开锅，弟弟妹妹还要上学。我不能再给家里增加负担了。”我抬起头，看着娘坚定地说。
娘听完，在门槛上坐下，流着泪说：“你爹指望你能考出个出息，给咱们陈家光耀门楣呢。”
我走到娘跟前，蹲下来说：“娘，我知道你和爹的心意。可是，我们家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债主天天上门讨债，你看看这几天，王叔都来了多少次了。”
说起王叔的讨债，娘更伤心了。王叔是我爹的发小，去年借了我们两千块钱。这笔钱，本来说好秋收后还的，可是爹的医药费用太大，一直拖到现在还没还上。
就在这时，我弟弟陈有福和妹妹陈有喜放学回来了。两个孩子看见娘在哭，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妹妹上前抱着娘的胳膊，奶声奶气地问：“娘，你怎么哭了？”
看着两个懵懂的孩子，我心里更加坚定了。我一定要赚钱，让弟弟妹妹继续上学，让爹的病能得到更好的治疗。
第二天一早，我就骑着自行车去了镇上的水果批发市场。这个市场是我提前打听好的，每天凌晨4点就开始交易。我想着，如果能早点到，说不定能买到便宜的水果。
凌晨3点，我就出发了。月光下，我骑着吱呀作响的自行车，顶着清冷的风，心里既忐忑又期待。路上，我遇到了不少同样赶往市场的小贩，他们骑着三轮车，有说有笑的。
到了市场，我才发现，做小本生意哪有那么容易。那些老油条们都认识批发商，能拿到最好的价格。而我这个新手，不仅要多花钱，还只能买到品相差一点的水果。
花了一百五十块钱，我买了一些苹果、香蕉和橙子。这些钱是我偷偷去借的，还好邻居赵婶子念在我爹的情分上，借了我两百块钱。
我在镇上的中心广场附近找了个地方摆摊。说是广场，其实就是一块空地，周围都是些小店铺。我把水果整整齐齐地摆在地上，等待着第一个顾客的光临。
日头渐渐升起来，广场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可是，我的水果却没人问津。到了中午，才卖出去几个香蕉和两个苹果。我的心里直打鼓，这样下去，别说赚钱，连本钱都收不回来。
正在我发愁的时候，天空突然下起了雨。我手忙脚乱地收拾水果，可还是有不少苹果被雨水打湿了。这下更糟了，这些苹果肯定卖不出好价钱了。
就在这时，一个撑着青花伞的姑娘停在了我的摊位前。她穿着普通的碎花连衣裙，头发扎成一条马尾，看起来二十岁左右的样子。
“这些苹果多少钱？”她指着那些被雨水打湿的苹果问道。
“这些都是差的，小姐您还是看看这些好的吧。”我指着没被雨水打湿的苹果说。
那姑娘摇摇头：“我就要这些差的，多少钱？”
我有些为难：“这些苹果都打湿了，而且有些还有伤痕，可能。。。。。。”
“我出一块钱一个，行吗？”她打断我的话说。
“啊？”我愣住了。这些苹果本来想五毛钱处理掉，她竟然要出一块钱。
“嫌少啊？那就两块钱一个。”她说着，已经开始挑选那些最差的苹果了。
“不不不，一块钱就行。”我赶紧说。
她挑了十个最差的苹果，付了二十块钱就走了。我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雨中，心里觉得特别不可思议。
这个姑娘，就是江雨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她竟然是本地首富江世德的女儿。也不知道，她买走的那些烂苹果，会成为改变我命运的开始。
从那天起，江雨薇每天都会来我的摊位上买水果。而且，她总是专挑那些品相最差的买，有时候是被雨打湿的，有时候是有伤痕的，有时候是快要坏掉的。更让我不解的是，她总是给双倍的价钱。
慢慢地，我发现自己在期待她的出现。每天下午三点左右，她都会准时出现，买走一些最差的水果。有时候会和我聊几句，问问我生意怎么样，问问我家里的情况。
“你为什么总买这些差的水果呢？”有一天，我终于忍不住问她。
她笑了笑：“因为它们也需要被善待啊。”
这句话让我心里一暖。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不也是需要被善待吗？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我的生意也渐渐有了起色。因为每天都要去批发市场，我认识了不少老客户，能买到更便宜的水果了。而且，我发现在我摊位买水果的人也越来越多，可能是看我诚实，价格公道吧。
我爹的病也有所好转，能坐起来了。这天，我正在算账，江雨薇又来了。她还是那样，挑了几个最差的苹果。
“今天这些苹果，我只收你一半的钱。”我鼓起勇气说。
“为什么？”她歪着头问我。
“因为。。。。。。”我支支吾吾地说不出来，“因为你每天都来，是我的老顾客了。”
她笑了，那笑容像是春天的阳光一样温暖：“那我更要给双倍的钱。”
说完，她放下钱就走了。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砰砰直跳。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一个多月。突然有一天，她没来。我想，可能是有事耽搁了。可是第二天，她还是没来。就这样，整整一个月，她都没有出现。
我打听过她的消息，却没人知道她是谁。我这才发现，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每天下午三点，我都会不由自主地抬头张望，希望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直到有一天，一个穿着西装的中年男人来到我的摊位前。他自我介绍说是江世德的秘书，说江小姐要出国留学了，临走前特意交代要来告诉我一声。
“江小姐？”我有些茫然。
“就是江雨薇小姐，每天来买你水果的那位。”秘书说完，递给我一个信封，“这是江小姐留给你的。”
我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叠钱和一张纸条。纸条上写着：“你的水果很甜，祝你生意兴隆。”
原来，她叫江雨薇。我把这个名字在心里默念了一遍又一遍。
这件事之后，我的生活又发生了变故。爹的病情突然恶化，需要住院治疗。我找到一个自称老王的水果批发商，他答应给我最低的价格，让我能进一批好水果。
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投了进去，可是那些水果却都是临期的，根本卖不出去。等我再去找老王时，他早就不知去向了。
一下子，我又回到了最艰难的时候。债主们一个接着一个上门，爹的病也越来越重。娘经常一个人偷偷抹眼泪，我的心都要碎了。
这时候，我总会想起江雨薇。想起她说过的那句话：“因为它们也需要被善待啊。”是啊，就算是最差的水果，也应该有人珍惜。我不能就这样认输。
我开始改变经营方式，专门收购些卖相不太好，但是品质还不错的水果。价格便宜，但是保证新鲜。慢慢地，我又有了一些固定客户。
后来，我又研究起了水果的保存方法。我发现，有些水果放在一起会加速成熟，有些却会互相影响。我把这些心得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没事就翻来覆去地看。
就这样过了三年，我攒够了钱，在镇上租了一间小店面。从露天摊位到店面，这是我的第一个小目标。我给店面起名叫“甜果园”，希望每个人都能在这里买到甜蜜的水果。
店面生意不错，我开始琢磨着做一些特色服务。比如说，我会给客户推荐不同时令的水果，教他们怎么挑选，怎么保存。渐渐地，“甜果园”在镇上有了些名气。
到了1990年，我已经开了三家连锁店。弟弟妹妹也考上了大学，爹的病也好多了。娘常说：“有根啊，你长大了，真的长大了。”
可是，我心里还是空落落的。每天下午三点，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那个买烂苹果的姑娘。不知道她在国外过得好不好，还记不记得那个卖水果的小贩。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到了1995年。这一年，临海市举办了一场全国性的水果产业展会。作为本地最大的水果连锁店老板，我也收到了邀请。
展会那天，我刚布置完展位，就听见有人在叫我：“陈老板！”
我一回头，愣住了。十年过去了，她还是那么好看。只是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成熟优雅的气质，再也不是当年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姑娘了。
“你。。。。。。”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
“我回来了。”她笑着说，“我现在是新加坡鲜果集团的总裁，这次是来寻求合作的。”
我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记得问了一句：“你还喜欢吃烂苹果吗？”
她笑出了声：“我从来就不吃那些苹果。”
“啊？”我更糊涂了。
“那些苹果，我都送给福利院的孩子们了。”她说，“我知道你家里困难，可是你从来不肯收别人的帮助。所以我只好用这种方式，让你赚点钱。”
原来如此。我的眼眶有些发热。
“其实我一直在关注你。”她继续说，“这些年，你的努力我都看在眼里。我出国这十年，也一直在学习果品产业的知识。现在，我们可以谈谈合作的事了吗？”
我看着她，突然明白了一件事。这十年来，我们都在为了彼此而努力。她在国外打拼，而我在这里坚持。兜兜转转，我们竟然又相遇了。
你说，这世间的缘分，是不是比烂掉的苹果还要奇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