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尔浒之战,是压倒明朝的一根稻草。
明朝的对手,是总兵力约6万人的后金大军,且明朝当时的火器配置也相对先进,更是有着不少的应用经验。
按常理来说,在这场兵力与武器都相差相对悬殊的战争中,明军获取最后的胜利应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可结果却是在短短一个星期左右的时间里,以后金杀伤明朝约5万人而告终,明军惨败。
绝大部分明粉提到萨尔浒时难免捶胸顿足大骂万历皇帝怠政贪财,大骂杨镐尸位素餐,又难免追忆戚继光、俞大猷、李如松……万历“三大征”后,万历皇帝陶醉在皇朝的胜利中,朝政日益荒废,边关战事在朝臣眼中不过尔尔,建州女真弄兵塞外,蚕食坐大,自以为是的万历皇帝竟然不以为意。
可是,是梦就会醒,一场仓促的萨尔浒之战不但暴露了明朝内政的积弱,更是把一个王朝推向了坟墓,成为明末的转折,此战之后大明王朝仅剩25年的寿命。
萨尔浒之战是明清战争史上一个重要的转折点,是明清兴亡史上一次具有决定性意义的战争,也是以少胜多的典型战例,今天我们就来讲讲这场战役。
后世称明朝“中叶”其实差一点就是“末叶”,明朝接连好几个昏庸皇帝,加上宦官如刘瑾、权臣如严嵩等人为祸天下,几乎搞垮了大明王朝。全靠张居正财政改革成功,以及谭纶、俞大猷、戚继光、李成梁等名将撑持国防。
可是好日子没过几天,张居正死后被清算,还牵连戚继光被罢黜,谭纶、俞大猷也相继去世,就单单靠一个李成梁坐镇辽东。等到李成梁去世,东北的女真族也就随即崛起。
女真族的领袖是努尔哈赤,他陆续吞并女真各部族后,称大“汗”,再征服漠南蒙古诸部,称皇帝,国号金,史称“后金”。努尔哈赤眼光远大,他建立了政经军一体的“八旗”制度,更主导创制了满文,使得后金加速脱离草原民族体制,进入文明帝国之列。
明朝自然视称帝的努尔哈赤为叛逆,还在商议要不要出兵征剿的时候,努尔哈赤却已经先行出兵!努尔哈赤分两路:左翼四旗进攻东州、马根单(均在今抚顺市),自率右翼四旗进攻抚顺,两路都顺利取胜,抚顺第二天就被努尔哈赤攻下。
抚顺失陷,辽东地区的明军闻讯前往救援,与努尔哈赤正面交战,正在双方激战之时,突然风沙大作,明军迎风而战,陷入不利局面,最后被后金军全歼,包括总兵张承胤以及副将、参将、游击等多名将领皆阵亡。如此结果,在明朝方面是举朝震惊,在后金方面则是胆气陡壮。
起初努尔哈赤还告诫八旗诸将,“自居于不可胜,以待敌之可胜”,可是明军却没有想象中的厉害,他两天攻下抚顺,七天全歼明军,虏获人畜三十万,胜利来得太容易,于是乘胜进攻清河。
清河城四面环山,地势险峻,战略位置重要,有大路可直通辽阳、沈阳,为辽沈之屏障,明军有一万人驻守。努尔哈赤先令装满貂皮、人参的车队在前,引诱明军来抢,后金军埋伏在车后突然杀出,明军大败回城,靠城墙上的火炮才勉强顶住后金军攻势。
努尔哈赤命士兵顶着木板在城下挖洞,后金军遂从地道突入城内。明军援军到达时,城已陷落,只得转回沈阳。努尔哈赤这下嚣张了,他将俘获来的一名汉人割去双耳,令其转告明廷:“若以我为非理,可约定战期出边。或十日,或半月,攻战决战。若以我为合理,可纳金帛,以图息事。”
明朝虽然还不清楚八旗军有多厉害,可是从前的藩属居然口出悖逆之言,所有人都认为这是奇耻大辱,朝廷决定出动大军“速行清剿,一劳永逸”。
明朝派出的总经略是杨镐,起用李成梁的儿子李如柏为前将军,另征调已经回乡的将领杜松、刘綎。这个阵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败定了:
杨镐年轻时就有“未见敌,就奔溃”的记录,此时“益老且诺”;李如柏的哥哥李如松一度接过老爸李成梁的辽东总兵职位,骁勇善战,但不幸战死,朝廷只想借用李成梁的威名,但李如柏远不如老爸、老哥;杜松当时是“勒令回乡”的状态,心理极不平衡;刘綎虽然善战,却已“告老返乡”数年。
简单说,明廷根本没把后金放在眼里。正由于明朝心存轻敌,同时国库拮据,万历皇帝又不肯动用内帑(皇家金库),于是对百姓们开征“辽饷”,这自然引起更多民怨,这也是后来流寇四起的主因,而最后万历皇帝内帑只“补助”了十万两白银。
朝廷经过十个月的准备,从全国各地调兵,大军终于出发了:杨镐为总经略,兵分四路:西路军为明军主力,由杜松率领杨宣、赵梦麟等部,兵力二万余人;南路军以李如柏为主将,率贺世贤等,兵力二万余人;北路军以马林为主将,率麻岩等部,兵力二万余人;北路军以刘綎为主将,率一万余人,会同朝鲜兵为佯攻。总兵力十余万,号称四十七万,浩浩荡荡杀向后金都城赫图阿拉,克期合围。
努尔哈赤当然不能让明军完成合围,也不能四面作战。于是定下“恁尔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作战方针,也就是集中兵力,其以快速运动将明军各个击破。他以五百人虚守南路李如柏军,右翼二旗赴吉林崖扼守险要,自己率六旗兵马前往萨尔浒山阻截明军主力——西路军杜松。
杜松也知道,挡在赫图阿拉之前的唯一险要就是萨尔浒山,因此星夜燃炬赶路,一日内冒雪急行百余里,直抵浑河岸边。努尔哈赤派出小部队袭扰,杜松不畏严寒,竟赤裸上身率前锋渡浑河。杜松如此奋不顾身,是因为他得到情报,后金兵约一万五千人正于铁背山上的界凡城修筑防御。
界凡城是赫图阿拉的咽喉要塞,过了界凡之后便是一马平川、无险可守。杜松的策略是,留二万军队驻守萨尔浒,自己率一万军队进攻界凡城北的吉林崖。但是他不知道,努尔哈赤已经派四子皇太极领二旗兵马驻守吉林崖。杜松军轻装渡河,火炮辎重都没带,等到全军强攻吉林崖,才发现敌军防守严密,兵力也不少,但是已经来不及改变战术。
努尔哈赤的后金军主力到达萨尔浒,时间已是申时,接近黄昏。努尔哈赤决定不援救吉林崖,而进攻萨尔浒的明军,只要破了萨尔浒明军大营,吉林崖明军必定动摇。
后金五旗以三万七千骑兵的绝对优势兵力攻向萨尔浒明军大营,负责守营的王宣、赵梦麟奋勇抵抗,怎奈寡不敌众,王宣、赵梦麟两人战死,明军溃败。于是,攻打吉林崖的杜松被前后夹击,战斗在杜松与几位将领先后阵亡后结束,明军西路军全军覆没。
这时候,明军北路军方才赶到。北路军主帅马林早先听说杜松兼程赶路,认为杜松想要全揽功劳,下令北路军加速行军,可是被后金预先在行军路线上挖了深堑、垒了木石,后金精心布置的障碍在前阻挡,辎重难行,迟滞了两天,等马林的北路军到达萨尔浒时,西路军已经全军覆没。马林即刻决定改攻为守,将全军分为三部:马林自率主力在尚间崖安营,监军潘宗颜则在飞芬山扎寨,加上杜松参将龚念遂勉强收拾残部,在斡浑鄂漠湖边整顿中,三部互为犄角,抵抗后金军。诸将苦劝马林不要继续分散兵力,未被马林采纳。
努尔哈赤判断龚念遂部是最脆弱的一环,集中三倍于马林全军的兵力攻打龚念遂,龚念遂的部队本来就是败战的惊弓之鸟,很快就被打开一个缺口,龚念遂战死,部队再度溃散。努尔哈赤毫不稍歇,随即围攻马林所在的尚间崖大营,两军才一接触,马林胆小畏战,先行遁逃,副将麻岩战死,大营失守。于是后金军包围飞芬山潘宗颜部,飞芬山大营环列火器、防守坚固,后金军伤亡很大,但毕竟寡不敌众,无法抵挡后金军不断进攻,监军潘宗颜阵亡。至此,北路军除主将马林率数千骑逃回开原外,全军覆没。
东路军刘綎的任务是佯攻,所以提前出发,孤军深入,因此完全不知道西路军与北路军已经败亡。这支军队中,大半是征召南方各镇、卫的士兵组成,南方兵对辽东酷寒气候极不适应,深受严寒之苦,始终进展缓慢。
起初刘綎攻势顺利,连克数寨;中间停下来等后继军粮,再进军四十余里,击败后金军五百人小部队;再等待雪停渡河,渡河后与后金军激战获胜,推进至距离赫图阿拉约七十里的阿布达里冈。
可这个时候的努尔哈赤已经从萨尔浒山回到赫图阿拉,他派出归顺后金的汉人士兵,伪称是杜松部下,诱骗刘綎继续深入。刘綎贪功,为了“与杜松分功”,下令轻军疾进。阿布达里冈地形重峦叠嶂,山间多羊肠鸟道,刘綎甚至下令军队“单列鱼贯而进”。
此时,后金军已经完成布置:努尔哈赤自领二万大军防备明军南路李如柏部,命长子代善、三子古尔泰、四子皇太极在阿布达里冈部下天罗地网。刘綎到达时,先遭皇太极由山顶往下攻打,代善则攻击明军侧翼,明军惨败!刘綎率领残余的人马率领败退瓦尔喀什山,又被假扮杜松军的后金军打了个猝不及防,全军大乱,往旷野败逃,可陷入后金军包围圈的刘綎,还能往哪逃?结局自然是刘綎战死,东路军全军覆没。
最后说出师最晚的是南路军李如柏,李如柏受父亲李成梁、哥哥李如松的威名庇荫,虽不能说是浪得虚名,但实际上没有打赢过什么大战。晚年再获征召,他的内心其实贪生怕死,毫无战意,又因为担任后发预备军,于是进军缓慢。直到接到前方战败的战报,得知西路、北路军相继覆没,李如柏大惊失色,副将贺世贤力促火速进军,援救东路军刘綎,贪生怕死的李如柏全然不采纳。等到总经略杨镐闻讯,下令李如柏回师,李如柏接到军令后,大喜过望,即刻下令全军班师,这支未曾交战的军队,回军途中竟然还大肆掳掠,因而走走停停,被后金军追击,奔走相践,死伤千余人。
经此一战,后金当然不再对大明臣服,明朝在关外则从此只能采取守势。往后的辽沈之战、锦宁之战都可视为萨尔浒之战“推倒第一块骨牌”的后续效应,清兴明亡只是时间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