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汉之际,刘秀经过十余年的南征北战,终于笑傲江湖问鼎天下。从河北一隅开国到中兴强盛,仅用三十年时间,史称光武中兴,相比于西汉,却用了七十年才完成华丽蜕变。刘秀如此之快,运用了一招“拿来主义”,即借鉴西汉之初的治国理念,休息生息,轻徭薄赋自不必说。甚至是沿袭西汉的“酷吏”治国,打击豪强盗匪。
东汉开国之初面对许多挑战,尤其是郡国内豪强兼并土地,盗匪奸淫掳掠,他们无恶不作,严重扰乱社会安定,甚至威胁皇权。这些恶势力,主要源于两汉乱世,地方大姓为自保建坞堡,最后形成豪强武装据点;一些流民为了活命,也形成了盗贼集团,团伙作案猖獗;同时东汉就是靠豪强打天下而来的,比如像云台二十八将,他们形成新豪强集团;所以酷吏应运而生,打击地方豪强盗贼,维护社会稳定。还能震慑新豪强集团,这副良药稳准狠,一箭双雕,接下来咱们看看二个酷吏的表现吧。
电视剧里的刘秀
雷厉风行杀豪强,不畏皇权董卧虎
看标题这是说的董宣,初中历史课上提到的“强项令,”就是硬脖子县令。董宣字少平,陈留郡(今治所河南省开封市祥符区)人,被司徒(丞相)侯霸征召当小吏,由于业绩能力突出,慢慢升迁为北海国(相当今潍坊市)的国相。初到北海任上,听说当地有个叫公孙丹的大姓,平日里草菅人命,作恶多端。董宣索性任命公孙丹当自己下属,倒要看看他能玩出什么花来。这公孙丹家新建了一所豪宅,找占卜先生卜了一卦,需要杀个人来镇宅。公孙丹二话不说,马上就让儿子杀死一个过路行人,放在自己新宅里。这还了得,正想找你把柄,你正好往枪口上撞,董宣逮捕了公孙丹父子直接杀死。
真是手起刀落,大快人心,但是公孙丹家族和亲信不乐意了,组织了三十多个亲友团,手持兵器到董宣国相府,鸣冤叫屈,来者不善啊!董宣认为公孙丹以前投靠过王莽,担心他们跟海贼有什么联系,把他们三十多人扔进监狱,派手下把他们统统杀死。这事闹大了,青州刺史一看,董宣狠人啊,滥杀无辜!于是向皇帝刘秀告发他的暴行,董宣就这样获死罪关进了廷尉监狱。董宣却早晚背诵诗文,面无忧色,到了行刑那天,监狱送来一份丰盛的断头饭,他厉声喝道:“我董宣从来不吃别人的东西,何况在死的时候呢?”随即上车押赴刑场。
董宣
电视剧上经常出现的桥段发生了,董宣即将行刑的时候,刘秀派的侍从赶到,赦免董宣的死刑,这是真实版的“刀下留人。”事后,刘秀下诏贬他去怀县(今河南焦作市武陟县)当县长。从这件事看,刘秀并不想杀他,因为他是除豪强的一把好手,哪有杂草就让他上。不久,江夏郡(今湖北东部河南南部)有一个叫夏喜的江洋大盗兼黑社会团伙,侵扰郡县。本着哪有困难,酷吏就去哪,于是任命董宣为江夏太守。
董宣有办法,刚到江夏郡就全郡县发布文书,写道:“朝廷认为本太守能够捉拿奸贼,所以接受这个任务,我即将统帅江夏兵马剿灭你们,好好想想你们的下场!”夏喜想必一定知道董宣滥杀的大名,心里非常害怕,马上就投降解散团伙。仅数封布告文书,就解决了问题,看来北海任上的威名,江湖上早就传遍。
由于董宣言语轻视傲慢,得罪阴氏外戚,被免职回家。可是后来刘秀征召董宣为洛阳县长,这可是天子脚下,净是皇亲国戚,谁都惹不起。但是董宣会告诉你,我敢惹!
有一天刘秀的姐姐湖阳公主家的奴仆,在大庭广众之下行凶杀人,一直躲在公主家不敢外出,董宣拿他也没办法,总不能去公主家抓人吧!这事就这样不了了之,奴仆躲了一阵以为事情过去了。一日奴仆陪同湖阳公主外出,和公主坐一辆马车,这下机会来了。当公主行进到夏门亭的时候,董宣拦住了公主的马车,用刀子划地,大声列举公主的过错,毫不留情面,呵斥奴仆下车,然后手起刀落当场结果了奴仆。
湖阳公主
湖阳公主立即怒气冲冲地赶到皇宫告诉刘秀,要为她作主。刘秀大怒,召来董宣想乱棍打死。董宣叩头说:“陛下中兴汉朝,却放纵奴仆杀害良民,将怎样治理天下呢?我不用乱棍打死,请让我自杀吧!”董宣起身,立即往柱子上撞,只见血留满面,毫无畏惧。刘秀命令小黄门按住董宣的头,让他给公主叩头谢罪,但是董宣誓死不从,双手使劲按住地面,就是不低头谢罪。刘秀也没办法了,命令董宣出去,并赏赐他30万钱,董宣全部分给他手下官吏们。此后“强项令”的威名,令豪强权贵们心惊胆战,人送外号“卧虎”。五年后,死于洛阳县长任上。
董宣打击豪强决不留情,甚至用滥杀无辜来树立威名,令人心惊胆寒,江夏巨贼不战而降。皇城脚下铁血执法,不畏权贵,一时间震动京师,无人敢以身试法。这不是最猛的,看下面。
强项令董宣
李章大摆“鸿门宴”,擅自发兵速平叛
李章此人比较陌生,不提一下,估计没人知道,他没有强硬的脖子,但有一把杀人的利剑。李章字第公,河内郡怀县人,家里五代人都当过二千石的官员,是一个官宦世家。李章学过《严氏春秋》,办过学教授学生,怎么看都是一个儒生,还历任过州郡官吏。刘秀担任更始河北大司马的时候,李章前来投奔。一直跟着刘秀南征北战。刘秀称帝后,任命李章为阳平(今山东聊城莘县)县令。
此时,赵地和魏地豪强大姓们聚集在一起,他们谁也不投靠,属于无组织状态,想要在这乱世生存下去,筑坞堡是最好的办法之一。就是建一个防御性的城堡住在里面,以求自保,一般都会拥有个人武装,即使外面箭如雨下,都与他们无关。等到天下太平,就找一个政府投靠。
这不清河县的大姓们,以赵纲为首,就建起一个坞堡,他们大修兵器,俨然是一个独立王国,赵纲就是一个土皇帝,他们平常欺压百姓,危害一方。他们对平定河北的刘秀不感兴趣,似乎不是他们要等的真主。刚到任的李章一看,这还了得,我家刘秀都平定河北了,你们居然在这当大王。
东汉坞堡模型
李章主动给赵纲投去了橄榄枝,邀请他们参加宴会,毕竟有个人想交朋友也不好拒绝嘛!李章摆下了鸿门宴,百名刀斧手已藏好就绪。赵纲来了,带了一把华丽装饰的剑,身披羽毛披风,还带了一百多名保镖护身,很是威风。李章与赵纲畅饮,对当前天下形势,深入交换了意见。过了一会,李章站起来,利剑出鞘寒光一闪就把赵纲杀了。李章事先埋伏的刀斧手,顺手切瓜,一百多号保镖全部杀死。然后迅速突袭坞堡,平定了豪强。
李章这个酷吏也喜欢滥杀无辜,曾经被刘秀罢过官,让他滚蛋。但是酷吏的作用,哪有豪强大盗哪里就有他们的身影,他们善于打黑除恶,即便有时大开杀戒也要用。后来刘秀又任命他为琅琊太守。
李章宴会灭豪强
事情发生在北海郡,董宣杀公孙丹也是在北海,只能说明这里自古民风彪悍。北海郡安丘县又出一个叫夏长思的大姓豪强,不知道什么原因造反了,拿下北海营陵城(今山东潍坊昌乐县)囚禁了郡守处兴。造反的消息传到李章那,本来北海郡的事,与李章的琅琊郡没什么关系吧!不在一个行政区,这事理应朝廷出兵解决,怎么也轮不到李章。
李章按捺不住,马上大点兵,紧急集合一千人马上要去北海平叛,他手下官吏阻止李章不能这么干,说:“你二千石的郡太守,不能擅自发兵。”意思是说,你擅自调兵是犯罪,你也没这个权利。李章拔剑怒吼道:“反贼如此胆大,敢造反囚禁郡太守,我哪里能容忍!如果我因讨贼战死,我无遗憾啊!”明知擅自发兵是死罪,还义无反顾。于是带一千人直奔安丘城下,招募敢死队烧破城门,与夏长思展开大战,最后杀死反贼迅速平叛,斩杀三百余级。还顺手牵走五百多牛马而回。
城门。
北海太守处兴获救,把李章擅自发兵平叛的事报告给刘秀,刘秀倒也没生气,反而把那五百多牛马赏赐给了李章极其手下。后来嘛,这个李章因为丈量土地不实,想非法占领田地被发现,刘秀因他曾经有功,罚他去当一个月的戍边小兵,这种刑罚古代叫做“伺寇”,和罚扫一个月厕所一个意思。刘秀再次征召李章的时候,李章却去世了。
李章作为一介儒生有勇有谋有智慧,大摆鸿门宴破赵、魏豪强。路见不平一声吼,直越皇权发兵平叛,这是何等的魄力。如果没有滥杀无辜的行为,是排不进酷吏列传的。
刘秀
结语
上述两例酷吏,也能管中窥豹的看出,刘秀任用酷吏的目的。非常时期,尤其是王朝初立阶段,任用酷吏无非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方法,能稳准狠地维护社会治安,加强一下中央集权。同时,东汉又是一个,用豪强集团得到天下的王朝,尤其是“云台二十八将。”酷吏只有更狠,才能震慑这些新兴的豪强集团。即使有些酷吏存在滥杀的行为,政府也是默认的。
后来,酷吏成为东汉皇帝、宦官、外戚之间博弈的棋子,虽然不能制衡三方关系,但是酷吏也做出了他们的努力。如有兴趣,下次再谈酷吏的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