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猎猎,马萧萧,将士出征胆气豪。
路岖更兼风吹雪,犹记长津剑与刀。
——谨以此,献给长津湖战役中盖世英雄的志愿军父辈们!

长津湖战役亲历者——时任27军80师240团3营7连7班长沈金水

1951年1月1950年9月7日,华东军区9兵团高级干部会议在上海召开。
华东军区陈毅司令员分析了朝鮮战争的局势和发展后,指示9兵团解除攻台训练担任机动作战,在思想上做好入朝参战的准备。
这次军事会议上,9兵团做出了外称“到国防最需要的地方去”的北上山东部署。
其中,20军开赴山东兖州地区训练整补,预定时间为三个月,尔后视形势需要待机行动。
10月6日前,20军将防务移交给友邻部队,10月7日各师与军直分別从幌山、南翔、黃渡等地登上了北上的军列。
经过七个昼夜的连续行军,10月14日抵达了山东兖州地区,各师分别驻扎在津浦鉄路两侧,军部设在了兖州城内。
10月17日,20军党委召开扩大会议,决定于11月5日前,完成整编部队、形势教育和軍事训练等出国作战的准备工作。
10月29日,随着朱德总司令在曲阜孔林的一场报告,20军提前结束了在兖州的休整。
可20军上下,除完成部队整编和形势教育外,更加重要的军事训练未能按原定計划进行。
不几天后,20军接到了9兵团的命令,11月4日出发去东北。
这时的20军,思想上有两个方案:
一是到达东北后,可能有短时期的整理装备。
二是到达东北后,有可能立即入朝参战。
但20军的这两个方案,还只是停留在思想上。而实际行动上,就连20军的军政主官,也“毫无作即将入朝作战的准备”。
“毫无作入朝作战的准备”!
20军的军政主官是这个样子,师团一级指挥员的状态可想而知。
这导致了自山东出发到出国后,甚至与敌人短兵相接时,从行军、后勤到侦察、指挥,20军手忙脚乱,有的竟是“一塌糊涂”。
“一塌糊涂”这四个字,出自20军副军长廖政国之口,在20军《咸镜南道战役初步总结》里也有明文记载。
首先,车运行军“一塌糊涂”。
20军军部还在上海嘉定时,制定了部队到山东兖州后,“一字长蛇阵”的方案。
“一字长蛇阵”的军列,好处是便于车站附近部队上车。部队接到命令后,说走就走,雷厉风行。
可是,20军离开山东兖州北上时,军列一律按车次编组,人员也按列车长度和车皮容积编队,这导致同一个部队被分割在不同的车次。
步兵部队前面的半个连已经出发,可后面的半个连,还要间隔半个多小时才能跟上。
炮兵部队更成了大问题。往往火炮已经走了一天,装骡马的车厢还没有跟上来。
再者,拉运部队的四十多辆军列,按照58师、59师、60师、军直和89师的序列出发,又让军直远远地落在了后面。
忙乱之际,先头部队没有20军的一名指挥员。而对派出的前站人員,20军军政主官也“毫无交待”。
而如果提前采取措施,派人赶到梅河口车站,完全可以补救过来。
可因为“毫无作入朝作战的准备”,只能任凭部队随着军列的编组,不成建制地乘车前进。
如此以来,20军经鸭绿江入朝时,没有一个完整建制的部队。
这样的行军场面,既不利于部队成建制动员,更不利于有序发放补给。
而20军具体在哪里补给,一时没人能说得清道得明。
11月6日凌晨,刚进入沈阳皇姑屯车站的20军前卫59师前卫176团团长朱全林,接到了9兵团部作战处副处长递给的中央军委转发的志司急电:
“根据中央军委和毛主席的指示,命令9兵团火速由辑安、临江等地入朝。”
朱全林看完了电报,问:“兵团有什么具体指示吗?”
副处长说:“由于前卫27军大部已经由安东入朝,一时来不及调转,兵团决定20军由后卫改为前卫,立即由辑安出国。”
朱全林小跑回到了火车上,向随176团一起行军的50师师长戴克林汇报说:
“命令我们59师立即入朝!”
原本结巴的戴克林,越急越结巴:“什么……立即入朝?开、开……什么玩笑?部队不是到通化一线……整训装备吗?”
朱全林将电报和兵团部的口头命令复述了一遍后,戴克林听后也不结巴了,连声说: “坚决执行!坚决执行!”
59师176团刚刚离开,175团2营的军列也开进了皇姑屯车站。
9兵团的一名参谋上车亮明身份,然后找到带队的175团政委沈云章,直接口头命令说:“列车立即从辑安过江出国。”
沈云章问:“这是哪一级的命令?我们接到的命令是去梅河口换装。”
9兵团参谋说,这是兵团作战处长的命令, 20军原计划有变,不在梅河口整训补充,直接去辑安入朝。
沈云章略一思考,沉着地提了几个问题。
“有没有朝鲜地图呢?”
兵团参谋说有, 当场给了沈云章一大捆地图。
“有没有朝鲜语翻译呢?”
兵团参谋说,这个一时无法解决。
“那后勤保障怎么办?钞票,粮食,冬装,过了鸭绿江是不是要花朝鲜币?”
兵团参谋说,粮食到通化补给,其他一时都没办法。至于朝鲜币,说自己也没见到过。
“我们59师的任务是什么?”
兵团参谋说,确保朝鲜江界的安全。
沈云章又问:“那么,敌人离江界还有多远呢?”
兵团参谋说,自己也不知道,到了江界再听命令。
沈云章送别兵团参谋,带领军列离开皇姑屯车站,朝中朝边界的辑安奔去。
59师的后面紧张跟着58师。而还在天津站时,58师已经感觉到战争的气氛了。
11月5日黎明,58师前卫172团的军列进站加水,同行的师指干部下车散步时,顿时大吃一惊。
原来,车站的建筑物上贴满了红红绿绿的标语,上面写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一类的口号。
入朝作战不是高度军事机密嘛,怎么这就公开了呢?几个干部,慌忙上车报告了副政委朱启祥。
正在打瞌睡的师副政委朱启祥,猛地睁开了眼睛:“什么口号?”
看着“抗美援朝保家卫国”的标语,朱启祥心想,朱总司令到曲阜做报告时,还讲暂不公开宣布志愿军入朝,现在看来党中央是提前宣布了。
朱启祥赶紧派人去车站去买来《天津日报》,然后发到了每一节车厢,组织部队一边行军一边阅读讨论。
看了当天《天津日报》刊登的中宣部宣传处长廖盖隆的署名文章《仇视美帝、蔑视美帝、鄙视美帝》,朱启祥高兴地说:
“有这个材料就行了,就搞这个三视教育讨论。”
58师虽然有了思想准备,但11月6日凌晨到达沈阳皇姑屯车站时,师长黄朝天还是有些意外。
因为以去车站通信工区机要室阅读中央军委电报的方式接受命令,他这还是第一次。
离开山东出发之际,黄朝天同样接到了9兵团作字第六号的命令。
58师开抵吉林梅河口地区集结,进行短期整补后待命入朝。但眼前的兵团作战处副处长一等他看完电报,就要求58 师立即从辑安入朝,这令他感到分外的突然。
要知道,58师的山地战训练才刚刚开了个头,师炮团只有个筹备小组,还是原来师炮营的老式装备。
尤其是,补入的五千多名解放战士还没有整训。
再者,即便身为师长的黄朝天,身上也仅有一件日式的薄呢子大衣,更别说部队的补给了
可58师,这就要入朝作战了。
黄朝天从下火车受命到回来,前后不过一刻钟的时间。而警卫员孙堂却发现,自己的师长突然间老了许多,走在月台上的步履有点蹒跚不稳了。
因为黄朝天问了与沈云章同样的问题,兵团作战处副处长的答复,也与先前的参谋相差无几。
黄朝天在沈阳皇姑屯车站受命时,60师师长彭飞和参谋长蔡群帆带领的军列,也在锦州被紧急拦住。
9兵团作战处的一名参谋,送上了中央军委的电报。
因为紧急出发和车厢十分紧张,彭飞和蔡群帆也只能坐在一节闷罐车厢里。
里面除了一些麦秸稻草和两个便桶,连一盏照明的马灯也没有,师作战参谋刘决,只好打开了手电筒照明。
看完了电报,彭飞问:“给养在哪里补充?”
兵团参谋说,他只知道火车一路不能停,具体在哪里不清楚,可能是在半路上吧。
军列继续出发后,彭飞说自己刚来60师不久,蔡群帆是60师的老资格了,要多出出主意、想想办法。
可蔡群帆却一时无话可说。因为只知道部队由辑安出国,至于补给和作战方案,也只能到辑安再说了。
60师离开沈阳出发不久,20军直属队也抵达了皇姑屯车站。
第一个跳下火车的,是一只胳膊的副军长廖政国。

长津湖战役时的廖政国
37岁的廖政国,河南息县人。17岁参加红军,历经万里长征,抗日战争和国内战争,曾经八次负伤,并失去了左臂。
戴着一副眼镜的廖政国,不打仗时十分斯文,而此时的脸色和目光,却像打仗一样,既难看又吓人。
自江南接到北上山东的命令后,负责20军后勤的廖政国就给9兵团上报了寒带冬装计划。可朱总司令都来动员部队入朝作战了,冬装还迟迟不见下发。
11月1日,接到开拔东北的命令后,廖政国又跑到兵团后勤部门催问冬装。
兵团后勤部门答复说,这次北上是到吉林梅河口换装整训,可半路上又复受命直接经辑安出国。
这时,东北军区副司令员兼参谋长贺晋年,乘车赶到了火车站,说受总参谋部的委托,来检查20军入朝的准备情况。
看着车厢外写着“牛羊”字样,里面头戴大沿帽,身着薄棉衣,脚蹬单鞋的军直人员,贺晋年对廖政国说:“你们20军,这是什么冬季装备呀?”
廖政国一脸的无奈,说战场情况十万火急,20军只有豁出去了。
贺晋年惊讶不已,说:“你们这样入朝作战,冻也冻坏了!”
可车站却仅有641件棉大衣。
贺晋年于是交待廖政国,让军列多停一会儿。
随即,贺晋年马上返回了东北军区,动员机关的干部战士,把身上的皮帽、皮靴、大衣,全部都脱了下来,又紧急送到了火车站。
贺晋年和车站人员边扔冬装,边朝廖政国说:
“东北军区机关就这么大,衣帽大衣就这么多,杯水难济车薪呀!只能表示一下我们的心意了!”
可皮帽、皮靴、大衣还没有扔完,车站调度已经催促军列徐徐开动了。
廖政国于是对贺晋年说:“情况你都看到了,我们20军只有豁出去了!”
贺晋年情急之下,紧急请示东北军区司令员兼政委高岗,将准备配发13兵团的35090件棉大衣紧急调来,发放给9兵团的过路部队。
可经过的军列能停多长时间,贺晋年就无能为力了。
而这时的廖政国,早已经无法联系9兵团的后勤部门了。
20军部队急需的冬装、粮食甚至弹药,除了在上级指令经停的车站临时补给外,只能到了辑安或出国后再说了。
长津湖战役后的20军副军长廖政国,在20军营以上干部会议上说:
整个车运计划,乱得一塌糊涂。到了鸭绿江出国时,全军没有一支成建制的部队。
部队到达沈阳时,物资也发乱得一塌糊涂。部队入朝后,物资粮食还是没有 一点头绪,只能到处乱抓。
而导致这些混乱的原因,是因为军里“毫无作即将入朝作战的准备”。
廖政国副军长的话,可谓一语中的,入木三分。
此文摘编于本人的《铁血长津湖》


┃王安民,笔名戈未央,山东青岛莱西人,毕业于山东省青年干部学院,志愿军烈士后人,中国石化作家协会会员,曾两次荣立石油会战个人三等功。
┃《踏不灭的薪火》,被国家图书馆永久收藏,据此拍摄的两部抗战纪录片《将军校长—李仙州》《山东流亡学生记》,列入大陆对台湾文化交流项目。
九兵团入朝集结意义不大,等上2周完全可以。
想表达我看完的心情!可是感到文字的无力!唯有致敬我们可歌可泣的中国人民志愿军先辈们!您们的功绩与世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