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9日拂晓,一路不停的专列抵达了沈阳火车站。
几乎一夜未眠的吴瑞林和周彪、侯显堂以及警卫员,随军区秘书出车站来到近在咫尺的大和旅馆时,先期到达的38、39、40军和炮纵的主官们正在边吃早餐变相互打听着会议的消息。
吴瑞林几人狼吞虎咽还没吃上几口,贺晋年便走进了一楼餐厅。
吴瑞林问道:“贺副司令员,军区把我们连夜招来,到底开得啥子会嘛?”
贺晋年拍了一下吴瑞林,朝餐厅里的人大声说:“彭老总来了,正等着大家呢。”
吴瑞林放下了筷子,急忙从侯显堂手里拿过一份事前准备的汇报材料,等随着人群跑上了二楼的会议室时,彭德怀和高岗已经坐在了会议桌的主席位置。
“我4日到北京,5日受的命,8日到了沈阳,今天又来和同志们见面,可谓马不停蹄,仓促上阵。13兵团是四野的主力部队,解放战争时期,我没有直接指挥过你们,不一定指挥的好呀!”
彭德怀一改往日的威严,平和谦虚的话语引来了一阵笑声,会议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

邓华
13兵团司令员邓华抢先说:“彭老总是中央军委副主席,人民解放军的副总司令,肯定能指挥好我们!请彭老总放心,我们13兵团一定服从指挥,指到哪儿,就打到哪儿!”
“我来之前,毛主席对我说过,美国人是铁多气少,我们中国人是铁少气多。”彭德怀猛地加重了语气:“我彭德怀本事不大,的确是‘廖化当先锋’啰!但我下定了一个信念,中国生,朝鲜死,朝鲜埋,光荣之至!”
彭德怀的话一出口,参加会议的人,无不感受到了心灵深处的震撼。
“美国武装控制了台湾,威胁我上海,乃至华东,现又在加紧进攻平壤。”彭德怀话锋一转:“一旦平壤失陷,势必威胁我东北。这么一来,美国想发动侵华战争,随时都可以找到借口。老虎迟早是要吃人的,什么时候吃,决定于它的肠胃。”
彭德怀猛地捶了一下桌子:“所以,不同美帝国主义见过高低,我们要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就永远不可能!这不是我们好战,完全是被美帝国主义逼的!”
宽敞的会议室里,鸦雀无声,参加会议的军以上的高级将领们,似乎耳朵都竖了起来,神情专注地听着彭德怀的讲话。
“我是临危受命,但从现在起,我就是一名志愿老兵了,和大家一道抗击侵略者。”彭德怀巡视了一圈,用洪钟般的声音味道:“你们,志愿不志愿?”
“志愿!”炸雷般的声音,顿时响彻了会议室的角角落落。
彭德怀提高了嗓门:“我命令,所有参战部队在10日之内,做好一切出国作战准备!”
会议随后是各军和炮纵轮流汇报情况,等轮到吴瑞林发言时已是下午时分。
吴瑞林简要地汇报了42军自7月以来的备战情况后,突然提出了一个问题:“42军的背包带问题还没有解决?”
得知短缺150匹做背包带布匹而东北军区又一时解决不了,彭德怀当即要通了中南海周恩来的电话,当即解决了42军5万多名指战员每人一条新背包带的问题。
彭德怀又问:“还有什么问题?”
一边的高岗示意吴瑞林节约时间,彭德怀鼓励道:“你放心讲,全都讲完它。”
“42军的反坦克武器也少。”
彭德怀问道: “你42军火箭筒不是很多吗?”
“与其他军相比,42军是多一些,但火力远远不够。”
彭德怀问:“什么口径?”
“全是巴祖卡的三〇和四〇式,打日式坦克可以,但打美军的M26坦克十分困难。”
彭德怀不由地担心起来:“那你们怎么打美军的坦克?”
“我们找了一些日本的旧坦克当靶子,我先做示范,副军长接着做,训练战士们用爆破筒、炸药包和手榴弹来打坦克。”
彭德怀又问:“你对美军了解多少?”
“美军的作战历史并不长,二战在欧洲和太平洋岛屿和德国、日本打过2年多,而我军自1927年开始已经打了23年,这一点,美军和我们没法比。而42军从一成立就与美军装备和训练出来的国民党新1军和新6军打,我们了解美军的那一套打法。美军除飞机坦克外,没什么了不起的。”
彭德怀用赞赏的目光说:“我们出国作战,苏联空军将来可能会来掩护,但不能把胜负希望完全寄托在苏联的空军掩护上,谁这样做,谁就会犯错误。”
突然,彭德怀又关心起42军的渡江问题来:“按照13兵团的计划,你42军将在吉林辑安过江,部队如何渡江?需要多少时间?”
吴瑞林将此前经高岗同意出国侦察地形并修建了鸭绿江水下桥简要汇报后,然后胸有成竹地说:“经渡江演练,一个步兵团最慢用时39分钟,以此计算,42军9个步兵团全部过江至多用6个小时。”
彭德怀看了一眼高岗:“高老板曾对我说过,42军是个新部队,使用时要区别对待。可这次,你42军要到东线单独作战了。”
吴瑞林站起来回答道:“这是党中央、毛主席和彭老总对我42军的信任与,我们42军坚决完成任务!”
这时,邓华急忙交待说:“应快速派出一支先遣队,秘密前出长津湖、黄草岭一线侦察。”
军情紧急,吴瑞林和周彪当即离开会议室,下楼叫上侯显堂和警卫员朝一直等待的专列走去。
望着吴瑞林拄着拐杖离去的身影,彭德怀对高岗说:“我来沈阳之前,朱老总曾对我提及42军,说42军打仗一是听话,二是动脑子,三是敢拼。不过……”

高岗问:“不过什么?”
“敢不敢拼,那得战场上见。不过这个吴瘸子,十分善于动脑子。”
“42军是一支年轻部队,你彭老总使用时要区别对待啊。”
彭德怀难得一笑:“高老板,这个你得去问问我们的敌人美国佬哪!”
一阵玩笑过后,彭德怀又听起了炮兵纵队的汇报来。
吴瑞林和周彪回到通化后,连夜将军部迁移到了辑安,同时于10月10日黄昏,派出了由肖剑飞和孙照普负责以及124师各团、营、连、排副职组成的先遣队,秘密过江进行战前侦察。
4天后的10月14日,已经陈兵鸭绿江北岸的志愿军13兵团接到了中央军委的命令:
38军、39军、40军和42军配属炮8师于10月19日夜间分别自辽宁安东、长甸河口和吉林辑安过江。
与此同时,美骑1师开始逼近朝鲜首府平壤,麦克阿瑟叫嚷将在感恩节前(11月23日)结束朝鲜战争,并命令空军轰炸中国鸭绿江边境,公然将侵略的战火烧向了中国。
一时间,鸭绿江两岸剑拔弩张。
当天下午,朝鲜北部的平(壤)德(川)江(界)公路上,人流如水,尘土飞扬,炮声连天。

中国驻朝鲜大使倪志亮带领政务参赞柴军武和话务员、警卫员,一路颠簸前行,车到熙川南时,突遇美机轰炸,吉普车紧急躲避到一棵大树下。轰炸过后,浓烟和尘土拂面而过,倪志亮的哮喘病越发厉害起来。
看着几乎要窒息的倪志亮,柴军武急忙说:“倪大使,不能再走了,您必须停下来休息。”
倪志亮靠在车座位上,从喉咙里冒出一句:“继续……前进!”
柴军武给司机使了个眼色,司机迅速将车开进了附近村子一栋空无一人的草屋前,不由分说将倪志亮扶到了屋里的土炕上。
这时,美军飞机又追过来轰炸,一颗炸弹落在了院子里,将站在门口的警卫员炸成重伤,靠在窗户边休息的倪志亮也被击伤肩膀。柴军武和报务员一阵忙乱,急忙对受伤的倪志亮和警卫员进行了简单的包扎。
夜晚的山村,一派宁静。倪志亮借着豆粒般的油灯,断断续续地对柴军武说:“给毛主席……周总理发电,报告……这里的情况,建议大使馆……有你临时负责。”说完,痛苦地合上了眼睛,嘴里冒出风箱一般的声音。
凌晨1时许,话务员匆忙走进了屋子,悄声对柴军武说:“柴参赞,周总理的急电。”
柴军武急忙接过电报扫了一眼,又看看嗓子拉风箱一般的倪志亮,正当为难之际,倪志亮问:“什么……急事?”
柴军武急忙答道:“周总理急电,让朝方派一位同志到安东,去接彭德怀同志入朝,和金日成同志会面。”
倪志亮急忙说:“带上电台,立即去找……金日成同志。”
“大使,那你呢?警卫员也负伤了。”
“执行……命令!”
柴军武转身带上报务员,坐上关闭了大灯的吉普车,驶进了漆黑的夜色里。
(待续)
┃版权所有,未经许可,谢绝任何媒体转载,违者必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