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般人眼里,“武林”总是与“江湖”联系在一起的,且充满了神秘色彩:他们神出鬼没、飞檐走壁、行侠仗义、杀富济贫,打家劫舍。其实,这是一种误解。 “武林”与“江湖”两个字虽有一定的内在联系,但又截然不同。 “江湖”并不等于“武林”。一般来说,“江湖”是指那些长年在外闯荡谋生的人,以及以这种人为主而构成的那种特殊的社会群体。这一群体中包括绿林与秘密社会。
而武林则不同。武林中固然有不少人也飘泊江湖,四海为家,可视为江湖中人。但是,他们都有其固定的职业,一些武林高手不会轻易在江湖上露面,他们大多以隐侠的方式存在着。以武林身份而涉足江湖的人大体上有三种人:镖师、护院和江湖拳师。他们以武艺为谋生手段。军队中的武术教头和民间的武师虽然也是以武艺为生,但他们有固定的职业和一定的收入,完全不必四处飘荡。所以他们可以排除在江湖之外。
江湖绿林中人特别看重自己的名声,因为名声是超越武功之上的行走江湖的特别通行证。宋江便是一例。宋江步人江湖扬名,靠的不是他超人的武功,而是他的信义,仗义疏财,结交天下豪杰。武功低微不足耻,可耻的是说话不算话。一诺千金,言必行,行必果,这是江湖人共同遵守的道德标准。武者之德,侠义之道就是要看重信义。无论江湖,还是武林中人都以信义为本,以武功为用。有了武功和武德修养才算是“出道”。
武林高手的声誉是用双手的血腥换来的。武功退可自卫,进可杀人,带有很强的挑战性,所以武功是很危险的东西。江湖人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生计,没有武功是寸步难行的。江湖与武林中人学武功的目的是一致的,都主张江湖道上的“以德驭武”。胡乱杀人的疯子都会引起武林同道与江湖中人的公愤。一旦触怒江湖,众怒难容,那他也就无法在江湖上立足了。要么死路一条,要么绝迹江湖、退出江湖。
在武林高手丛生的江湖社会中,一个人的力量是不足以和整个江湖社会抗衡的。所以江湖人为了自身的利益和追求往往要结成团伙。这样就导致了江湖上门派林立、山头遍布。江湖上名声最响的要算是少林与武当了。门派的光大取决于自己这派中人才接替的兴旺状况。一代武林宗师可以使本派名震江湖。
武林是中国民间社会所独有的一种社会文化现象。这种社会文化现象是隶属于平民的。自古以来,中国老百姓中所有的自发性的民间组织。都是一种结构时而松散、时而紧密的人际关系网。武林虽是一个特殊的社会群体,但它依然恪守着这种古老的确定与不确定的关系准则。
武林中的人际关系中的紧密程度,是中国社会所独有的。武林中人维系人际关系的主要机制就是师徒关系。最为明显、最紧密的是他们有较强的家族观念,常常将结社关系血缘化。既有确定内涵,又有强烈渗透性的社会组织形式。其表现形式有两种。一是家族式的父子关系,此种血亲关系当然无懈可击;二是武林中人也时常会收外人为徒授艺,形成师徒或师承关系。在武林中,这种师徒关系固定在一个各自遵守的范围内,“师徒如父子”、“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最终便是导致家族化的诞生与重组。师徒就是形同“父子”的凝聚力。这种凝聚力能带动~种超常的道德精神。因而,武林中人所共同遵守的道德准则,是为人称道的。
‘江湖及武林中“师父”、“师娘”、“师兄”、“师弟”的称谓,多少体现了一种家族化的氛围和影响。另外,武术中常常将某种枪术套路称之为什么“张家枪法”、“朱家枪法”的做法,从本质上说也是家族化倾向的产物。武术中的师徒关系,决不仅仅是单纯的武艺传授关系,他们那些性情中人,还会有血缘家庭中的人情味,师徒中间不设防,会同时承担起类似父子般的义务和礼法。
武侠本来就源于平民社会,因此,武侠文化作为平民文化中的一个主要部分,也就不可避免地要吸收新儒家伦理的一些观念,并加以融合与改造。于是传统的侠义观念有了新解。从而,产生了武林中的“忠义”观念。具有忠义品格和勇武的技艺的武林中人,他们的忠义,就不再只是个人的侠义行为了。武侠开始有意识、有目的的活动。他们的忠义,都是对国家、对民族、对朋友而言。武侠关注国家、民族的大义之举,显然与儒家忧国忧民思想有关。儒家重礼法,武林则门派森严;儒家思想强调道德伦理本位,武林坚持“武德重于武艺”的传统伦理观念。
总之,宋以后的武林侠客,不仅继承了中国传统的侠义精神,还将其丰富和发展,使武侠以“为民除害”、“为国争光”以国家民族大义为己任,传统的武侠精神得到了升华。至此,武侠形象及其独立崇高的人格精神达到了完美的境界,为中国老百姓喜爱和推崇。武侠成为老百姓的代言人,成为平民社会佩剑的民间之神。武侠精神所涵括的内容,成为中华民族平民意识深处的最高伦理价值和行为标准,中华民族传统文化中深厚的武侠文化传统意识也业已形成,积淀成为中华民族集体潜意识中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