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女说她回来了

念念心 2024-11-26 17:11:20

我是认识哑女的,只不过哑女本来不哑,是后来才哑的。

尤其是那件事之后,人们提起来只以哑女来称呼她,久而久之,大家就都忘记了哑女曾经也是有名字的。

除了我。

一、

“你说说哑女长什么样?”

这是张警官第一次问我的时候。

她长得不能说多么多么多么的漂亮,但绝算不上丑。以前听她说过,她遇到过一任渣男,那人当着她面说‘你吧,论长相,打分的话,十分,也就7.5分吧。’

“她有什么爱好?”

她喜欢看书,经常见她去图书馆,喜欢接触新鲜事物。

“你在京海再次见到哑女是什么时候?”

我是半年前搬到京海的,大概是两个月前的晚上,我因为醉酒被带到局里,坐在最里面的椅子上,正好看到她坐在最外侧,她中间隔着一个空位,旁边坐着一个眼镜男。

在那种地方,我不好意思跟她打招呼。就见她直直地盯着眼前的窗户,或者台上的纸笔,感觉不聚焦一样,眼睛盯着前面,脑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那时候我缩在里面的椅子一角,早已清醒。

只看到哑女的脸上一滴一滴的眼泪,不断滑下来。

“也是在这个局里?小李,你去查下咱们这的两个月前的这个记录。”

“你继续说。”

我看到有个中年男警察问她,“是你报警家暴的?是被打了吗?被旁边这个男的吗?”

她点点头,说是。

“打哪儿了?身上有伤吗?”

她摇头说没有。

“那他是怎么家暴你的?”

她说:“他推我,用尽全身的力气压制我,让我无法反抗,动弹不得。”

“你为什么压制她?”

那男的说他没有,只是想跟她亲热亲热,她就不愿意。

“你们是夫妻吗?有结婚证吗?”

他们俩说有结婚证。

那男盖帽跟里面的同事呵笑一声。

我看得非常清楚,他还说:“人家不愿意,你干嘛强迫人家?”

又提高了声音说:“我们这儿啊,没功夫给你们调解夫妻矛盾,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

“还有,我跟你说啊,姑娘,我告诉你什么是家暴?家暴就是他打你了,伤到你了,你有伤,那我们该拘留拘留,现在,你什么伤都没有,这构不成家暴,我说的听明白了吗?”

那意思是我要等到他打到我身上才能报警,才算家暴吗?只有在我身体或生命受到侵害时才算吗?

男盖帽说:“我跟你说的很清楚了,你这不叫家暴,你说的他压制你不让你动,扬言说威胁要打你,那也只是口头威胁,实质上构不成,而且也得有证据,刚跟你说的明白了吗?听清楚了吗?要不要再说一遍?”

她点了点头,眼泪都凝结到下巴处,才看到她穿着一身黑色薄纱裙,脚上一双拖鞋。

男盖帽看着椅子上的男的,又看看她,接着说道:“你报警说被家暴,我看你身上什么伤也没有哇,倒是你看看他胳膊上都是伤,”那眼镜男将袖子撩高高撩起,大盖帽:“到底是谁家暴谁啊?这,嘿!真有意思。”

她又哭了,情绪激动地说:“是他一直死死压制着我,我动不了,我只能本能地抓扯、挣扎,碰到什么抓什么。我不知道混乱中怎么造成的,如果我是能自由活动的,我会去伤他吗?我有那个体力去伤到他吗?”

男盖帽:“我不跟你掰扯这么多,”继而对着椅子上的男的,“嘿,哥们儿,我看你身上有伤,要做鉴定?需要办手续吗,给她拘留还是怎么?”

那男的抿抿嘴笑说:“不用了,她就是情绪比较容易激动。”

她站起来,惊讶地指着眼睛男说道:“我情绪比较激动?为什么我情绪激动,我好好的会是这样的吗?你现在干嘛摆出一副绅士的样子,你在家是什么样的面孔,你怎么不在这里摆出来,现在反倒在这演戏来了?我情绪激动?我只是没你会演而已。”

“行了,行了。男的说不追究,那就算了,真追究的话,你还真得......呵,没什么事就在这签个字,姓名、日期上摁个手印就回去。”说完就一屁股坐下,“哎......哟”咂巴了口茶,“没功夫在这瞎弄,要打情骂俏回家去。”

张警官:“然后呢?”

然后,我就看到她和那男的回去了,是那男的打的车,好像她没拿手机。

那都九月底了,凌晨两三点,吹着冷风,夜里还挺凉的,我看她直打颤。

张警官:“你怎么记这么清楚的?看这么仔细?”

我后面也没什么事,只是喝多了,被人送到这,早就酒醒了,风一吹更清醒了,所以记忆比较清晰。

刚才叫小李的拿了一叠资料递到警官桌旁,并耳语了几句。

张警官:“你说后来你还见过她同谁发生争执吗?”

就是上一周,巧了不是,我也是才发现她就住我对门。

二、

那天晚上我睡不着,到楼道里抽烟,就听见对门有争吵声,隔着门听不太清而已。

后来就看到警察上门了。

我看到她穿着黑色薄羽绒外套,灰色裙子,黑短靴,白毛衣,明显刚哭过,但仍旧一脸的硬气。

俩盖帽就站她旁边等电梯,也等屋里的男的出来。

还是那个中年男盖帽说的,我才发现上次也是他。

他说上次报警不也是你吗?怎么了?不会死报警家暴吗?怎么不离婚啊。

她感到冒犯,但并没畏缩,昂着头说回道:“我上次离了,只是没离成。”

男盖帽:“你可以法院起诉啊,不是一个月冷静期吗?冷静期过了就可以啊。”

我需要时间,不是我不想离,是没那么容易,我不能说做成就做成。

“那你可以搬出去住啊,那还住一起干什么啊。”

她欲言又止,我估计她应该是经济有限,她想说什么,没说了。

然后那男盖帽又提高了声音说:“你说你又不分开,还一天天报警。你干嘛不保护好自己啊?”我

我听她说:“你能别这么大声、咄咄逼人的吗?是我感到被威胁,生命受到侵害,向警察求助,你能别这么高高在上,以一副维护男性立场的角度说话吗?”

“嘿,你可真逗!你打电话报警的,你又不离婚,还男性,你爱听就听,不听拉倒,我跟你说不着。别墨迹,赶紧下去。”

到了楼下,我看到他们还在吵。

屋里那个男的出来后,倒是什么话都没说,非常平静地坐在车里看着她和男盖帽吵。

两人声音都挺大的。

她一直说:“你为什么要一直对我,对我!咄咄逼人,什么叫我不保护好自己?我首先、当然、肯定愿意第一时间保护好我自己,只有在我无法确定,在我无法保护好自己,意识到危险时,我才打电话向你们求助,而不是要你在这里一个男性视角向我无限示威、施压!”

“哎,上车吧,上车吧。”

有居民在小区楼下经过时看热闹围观,大盖帽拉开车门,对她嚷着,“甭废话。我,我还真多余,我,我还懒得说了呢,赶紧上车走人。”

她坐进了副驾,一边哭着打电话,一边试图用手扣安全带,估计是扣不进,我在窗外看她试图拉了好几次。

然后他们就又去了局里。

张警官:“那你是怎么回事?怎么你刚好也在?”

我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得如实说出。

我不是说了吗,那天我正在楼道里抽烟,才看到的那一幕。

我以为那盆里一直摆放着的枯木早都枯死掉没人要了的,就将烟屁股掐灭丢进去,偏偏被一个退休的大妈看到,说我恶意毁坏他人物品,这不,前后脚就被带过去了。

我去到的时候,他俩好像才各自录像陈述完。

只不过,她没注意到我。

没人管我就批评教育了几句,然后带我的盖帽就去上厕所了,说等他回来让我签个字。

所以我得空一直在旁观察她。

我看到一个大盖帽,说:“这不还是那俩吗?上次因为什么说不给亲热,报警家暴,老大处理的,局里都知道的。这回又怎么了?”

问询的盖帽跟他说了句,他惊讶道:“哟,还是家暴啊,啧啧啧。”

那个圆脸大胖子盖帽站起来,隔着一扇门,拄着桌子说:“我告诉你俩,我这也不是红娘、调解场所,没功夫调节你们夫妻矛盾,”一个小年轻民警抱着一箱水进来,“哟,给我一瓶,有热水你不喝。”说着就从里面掏了瓶水走。

接着又说道:“姑娘,你这一有什么就报警,那也不是个事啊,你这不浪费公共资源吗?一点小事就报警。哎哟,我们这是什么?你说?”

她盯着盖帽说:“我本无意占用公共资源,也不是吃饱没事干晚上来这儿,我报警是寻求帮助。这个人推我,还将我从床上拖拽......”

“行了,”盖帽打断她的话,“刚你们不是各自陈述完了吗?刚问你,你不是也回答身上没伤吗?俩人回答得差不多啊。而且他还说你踢他、踹他呢?”

她转头看向眼镜男:“是我先踢你吗?是你拉着我的脚腕,把我从床往下拖拽,我挣脱不了,只能凭本能挣脱,你为什么要拽我?”

盖帽说:“你为什么拽她腿?”

眼镜男说我没有。

“你在撒谎。如果你没有拖拽我,你为什么说我会踢你?”

盖帽问道:“那他打你了没有?”

没有。但是他扬起拳头在我面前示威、威胁我。而且在我不止一次地跟他说我不喜欢,请不要在我面前扬起你的拳头、晃动你的拳头,但是他不听,继续挑衅我,说他就那样了,怎么了。

“那他为什么从床上拽你?”

因为我从床上拿衣服,拿手机要打电话给家里,并报警,但是他不让,所以,就要把我从床上拖拽下来。

眼镜男继续说,我没有,我也没有扬起拳头。

她一下被激怒了,跳起来强烈质问道:“你为什么要撒谎,在家里打电话时,你对着电话怎么说的,你说你就扬拳头怎么了?你为什么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到这儿就继续扮演你良好品性、绅士的一面了,你为什么不敢承认,你简直虚伪至极!”

眼镜男说他只是安抚她、开玩笑,因为她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生气。我只是发泄情绪。

“开玩笑?那你为什么不在你家里人,不在你爸妈面前开玩笑,为什么不在你的领导和同事面前扬拳头开玩笑?为什么你偏偏选择在我面前,就认为对我是开玩笑,认为我就会接受呢?”

她在不停地质问,可见她心里有多么多么的愤怒,“而且我跟你说过了不要在我面前这样,可是你非得这样,我有没有好好跟你说过?我跟你说过不止一次两次三次,你不会在你家人、领导、同事面前做的事,也不要在我面前做。”

圆脸盖帽就一直看着他俩,然后才接话,说了一些开导、调解的话。

这时候,里面那个中年盖帽说道给他俩弄一张家暴书什么的,圆脸盖帽说那也不构成家暴,我也不能瞎弄啊。

最后说了一大堆,继续说道,“姑娘,要不你俩离婚啊,可以法院起诉的,或者搬出去住。俩人别住一块不就看不着了吗?省得看对方碍眼。还有你这也不构成家暴,并且,你去法院也得讲证据。”

她说:“那我就只能等自己受到伤害过后才能事后解救自己吗?”

那我也没什么办法,法律就这么规定的。你问我也没用。

没什么问题就签个字该回去、回去。

三、

末了,里面的电话响了,圆脸盖帽接了后说好的。然后对着他俩说:“你俩去各自写个陈述书去,时间、日期、陈述经过、结果,写完名字、日期再摁上手印。我再给你们出一个家暴告诫书,这个一式三份,一份自己留、一份对方、一份居委会。”

眼镜男有些慌,问会不会构成影响?

盖帽说,对你俩行为都有训诫,居委会反正能知道。影响不影响我不知道。

他俩就在那写自述书。

眼镜男草草写完交上了事。

她还在写,纸上几乎要写满了。

门里的盖帽提醒说:“三言两语写清楚事实就可以了,这不是写作文。”

我看她似乎想要说什么,顿了顿才一字一句地说,“我当然知道这不是在写作文,我正是在清楚地陈述事实。”

“那你快点,纸上的空就那么多。”

“我就快写完了。”她昂起头似乎想说,我全都照做了,还想怎么样?!

等她写完后,纸放在外面的台子上,她去大门处的桌子上拿印泥。

我这人好奇心就重,就立马走过去迅速看了一遍,上面写着:

支芳,女,身份证号3515752927182930030,现居住地址京海市京海区京海路京海花园南泉苑750室,电话号码:1817082802571

二零二零年十一月二十八日,周三,晚约23:00来到京海局所。

今日晚约十点从图书馆回到京海花园南泉苑750室,我请王中王帮我拿取放在他座椅身旁的电脑,他不愿意。我未做其他,于是去洗漱。

出来后,王过来说我生气了,说我遇到一点小事我就生气,两人言语不合,发生争执,王就挥起拳头在我面前晃动,我再三跟他好好说过不喜欢,请他放下来,可他一再挑衅、激怒我并推搡我。于是我到床上准备拿衣服和手机打电话并报警,被他强硬阻挠,拉着我的脚踝试图将我从床上拖拽下来。

所以,最后来到局所,但他仍矢口否认所做过的事,并一再避重就轻,且有意引导警官说我情绪激动,以证明我对的他指控有失准确。他言行不一,道貌岸然,恐怖如斯、令人生畏。

支芳、二零二零年十一月二十九日

张警官:“你怎么会记得这么清楚的?”

我从小喜欢看书,别的不行,记忆力还挺好,基本上能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小李,把这个月的这个日期这两个人的自述书打印一份给我,你接着说最后还发生什么了?”

哦,对了,在他们走之前,她还和一个尖脸的盖帽有争执。

起因是,她正在摁手印,尖脸在旁边,看眼镜男说,“你脖子上,怎么还有伤痕呢?”

眼镜男笑笑,就当说明一切。

“他脖子上的伤痕是他将我从床上拖拽时,我挣脱不了,只能逮到什么抓什么,”她心里不满,抬起右手,说“我的手也有擦破,您怎么不说呢?”

这一下惹着了那尖脸盖帽,他一下火大起来,高声道:“你谁啊?怎么说话呢?我看他你就说怎么没看你?难道我要盯着你看才行啊?这合适吗?要盯着你看?”

“我没说要你盯我看啊,我只是问你怎么只注意到他的脖子上有伤,我的手上也有伤怎么没见你看到,你说没看着就没看着,你干嘛非说什么我要你盯着我看?而且你什么态度啊?你那么大声干什么?你吼什么呀?”

那尖脸更加大声,“我什么态度,你什么态度啊,让人盯着你看,合适吗?”

她让他别那么大声嚷行吗?尖脸说你不也在说吗?

她说:“你自己问问谁的分贝大,你一直吼个什么,就你这样还人民的护佑呢?!”

那尖脸就差骂出来,叫道:“我怎么了?那你打电话找我们干什么?有本事别来找我们啊。”

她也予以回击:“我找也不会找你。”就差说出一句,呸!天下乌鸦一般黑。

眼镜男就在一旁面带微笑地看好戏,好像无声地对所有人展示,看吧,看吧,这就是她情绪激动的一面,我所言不虚吧,你们都看到了没有?都快来看哪。

屋子里的盖帽们都盯着热闹看,没一句话。

眼镜男还在帮尖脸分哪一份该给谁拿,哪一份该自留,赚足了情绪稳定、绅士、品性良好、涵养高的定义。

她拿到那张训诫书,一甩手,大步流星推门而去。

哑女就是从那开始慢慢变哑的。

“你说你后来看到他们在外有过纠缠?”

对,我签完字后也就出去了,却看到他们还没走,估计是在打车。

京海的冬天非常冷,尤其夜里,估计她出家门时太匆忙,所以,光着腿只穿了一条灰色裙子,外面一件黑色薄款羽绒服,站在户外,冷得都能听到牙齿打颤。

眼镜男让她坐车,她非常抗拒地拒绝他的任何靠近,说如果他还是那样,那就再去一趟局所。

眼镜男直接说,好哇,他不介意。

最后一辆白色的车到了,她坐到后座,眼镜男看她上车才钻进自己车里。

四、

我本来就是要回小区,看到眼镜男的车往小区开去,结果她的那辆车更改了路线,直接去了另一条辅路。

我很好奇也就跟过去,就看到有些反常的情况。

她先是去了麦麦堡店,我以为她饿了,正好我也想要不点个宵夜吃。

结果看她空着手出来,站在路边盯着手机滑动。

估计是麦麦堡已经打烊了。

我就看她往哪儿去,想着要不要送她一程。

就看到她拿着手机拐到小路,进了一家商务酒店,在大厅的最暗的角落里坐着。

我进去才看到的,她明显非常紧张,大门只要有什么动静,她就无比惶恐、警戒地缩着身子,盯着门口看。

最后,我就走了,回自己的住处了。

张警官:“哦?就这么简单吗?你跟了一路就这么回去了?”

你们真是冤枉我了,那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呢?就是跟所有人牵扯上,也不可能跟我有一点儿关系。没什么是我要负责的。

我所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你们了。

张警官:“那么,那部手机呢?你还想隐瞒吗?”

手机?!

看来他们还是知道了。

那部手机?好吧......

好......吧,事已至此,我说。

那天,我像往常一样去小公园的河边散步,看着一群人远远围着,我看到了是她。

有好心人打了电话,车来时,因为场面一度混乱,所以滑在草丛里的手机没人注意,当然也没人保管,谁也不敢啊。

我想着好歹我认识她,带回去,也许有机会能还给她。

“撒谎?!浸泡了一晚上的尸体,你还狡辩说是保管?哑女都死了,还她?简直荒唐!”

我确实有撒谎的成分,因为我......我不相信她就会这么,这么离开。

所以,我保管了那部手机,但也拆开破解了信息,我想要找找是否有什么被隐瞒的真相。

这对我来说如同小儿科,因为我原先就是电子通信工程专业的。

我看到她和家人的聊天记录,就是最近几天的,大段大段的文字。

她家人的语音无法恢复,只能看到她发送的文字。

说为什么都要她懂事懂事懂事,为什么都要要求她来听话

她说她不是机器人,她做不到事事、时时刻刻懂事

她说她受够了被人规训懂事、听话,谁在跟她说这些就滚、全部滚、统统滚、全都滚蛋。

为什么事事都要压在她的身上?老人生病也要压在她的身上,要她时时刻刻绷着弦,干什么不要惹他们生气,否则她就是罪人,她不能发脾气,使性子。

她说没人关心她的情绪。

她还说为什么哥哥的婚事也要压在她的身上?她负担不了那么多,她连自己都管不了。

对待老人,她已经尽其所能,尽最大能力照顾、关心、带他们看病买药。

她顾不了所有人,她没办法负担哥哥结婚的费用。

她不是可供掏取的无底洞。

她说没人真正在意她的情绪,也没人听到她说话。

那些各自发来的信息,充斥着屏幕,所有人都只是在帮衬着规训她,试图让她变得同他们一样。

他们指责她,为什么就你要求多,事儿多,别人都能妥协、付出、奉献,为什么你就不能,为什么你要这么自私?

自古以来,孝顺、友爱、孝敬长辈、遵从丈夫,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千百年来都是这样的,人人都是这么过来的。

就你,一个自以为多读了几本书,多认了几个字,就觉得自己了不得了?要人人顺着你的心意来才行。

像你这样的不被好好打一顿都是长不了记性的。

还是饭吃多了,书看多了,闲的。

就该多找事做,忙起来就不会七想八想。

累得没时间休息,哪还会有这么多事。

我想她应该是疯了。因为最后一句,她写道:原来,这依然是那个吃人的世界。

“别说这么多没用的,讲讲有用的线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她哑了的?”

不知道。

好好的人不会一下就哑了的,我是说她是从那次回去就有些哑,后来是那些流言,揣测她是哑女,因为他们都说,她要是会说话,她完全可以呼救啊。

那条路也不算太偏僻,她要是呼救,难不成谁见了会不施救?基本的人性、良知人人都是有的。

所以,最后就是这样的结果。

张警官打了个哈欠:“得,今天就先到这儿吧,时间不早了,你先回去吧,如果案件有需要我们还会再传你,近期不要再去哪里了,也不要在网上谈论哑女的事情,注意对你个人的影响,不要为自己找些不必要的麻烦,懂了吗?听清楚了吗?”

好。我点点头,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谈论、勿声张。

只记录。

对了,她有名字——支芳。

“空白处,我叫你签你自己的名字,明白吗?”

我叫支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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