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身边，有很多非常有情怀的企业家，他们充满梦想，兼具专业能力与管理技巧，更是口才了得，讲述自己的创业之路，一定洋溢着满满的热情。 然而，这样的公司，往往大多数经营得很一般，说白了，就是不挣钱。要么拿着融资勉强度日，要么就是入不敷出，艰难维持。 问题，就出在他们公司的产品上，只要一看，往往就会找出问题——他们老板很牛、团队很牛，但是说起产品，居然半天讲不明白，让人云里雾里，不知所云。 说白了，就是不知道有啥用？！ 难道是他们在欺骗这个世界吗？ 还真不是！这是很有意思的现象，要知道，这些企业家，并非浪得虚名，他们在以往的职业生涯中，早已经证明了自己的价值，他们的创业初心，必定是个宏大的梦想，本着改变世界的雄心壮志，投身滚滚浪潮之中。 大多数情况下，他们的产品，不是没价值，而是听者听不明白。 同样的产品，同样的宣讲者，换个听众，结果就会大有不同。 比如，我就发现，这些企业家非常适合去针对那些高阶人士——比如真正的专家、顶部企业家、拥有真才实干的政府官员等——进行宣讲，他们会非常兴奋，认为改变了认知，价值非常大。 这种“没啥用”与“巨大价值”之间的反差，居然是针对同一个人、同一件事的。 而且，这种现象的发生，古已有之，而且不限于企业界，还包括学术、思想等等。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关于“几何学用处”的故事—— 曾经有一个年轻人想要跟随欧几里得学习知识，他向欧几里得提出了一个问题：“学习几何到底有什么用处？” 这个问题就是典型的“实用主义”思维模式，想要学以致用，知行合一。在大多数普通人听起来，这种质疑合情合理，并没什么毛病。 不过，欧几里得在听到这个问题后勃然大怒，并说道：“你居然想过来跟我学有用的东西，这是对我的侮辱。你可以去跟工匠学有用的东西，你怎么能跟我学有用的东西呢？” 欧几里得的回复很有令人顿悟的感觉，振聋发聩。事实上，我们都已经知道，几何学不仅有用，而且是大大的有用，我们今天能够构建如此繁杂的人类文明之大厦，几何学是其中当仁不让的底座和支柱之一，而且横跨千年，屹立不倒。 真正的欧几里得几何学，是完全通过纯逻辑的想象构建出来的，它根本不是为了解决某个具体的工程问题而设计，而是为了宏大的人类知识体系而设计的。 传说中，柏拉图学园的门口有一块牌子，上面写着“不懂几何学者不得入内”。意思是说，如果你没有经过几何学的熏陶，你连讨论顶级问题的思维方式都不具备。如果你没有学习几何学背后的这种公理化思维，你根本无法进入哲学和科学最顶尖的殿堂。 这才是几何学的真正厉害之处，普通人觉得它无用，然而只是因为你拿自己的认知去套用，自然觉得无用，而一旦你的认知提升，能够从更高阶的角度看待问题，就会发现原来它大大有用。 回到开篇的案例，这些企业家们，他们并非碌碌无为之辈，他们的产品，之所以在大多数人看起来无用，恰恰是因为大多数自身的平庸。 当然，当平庸成为一种普遍现象，非凡也就注定是一场悲剧。 这也折射出当下市场的现状，那些真正有伟大价值的项目，无人问津，反而是那些迎合低级趣味、顺应并放大人欲的项目大行其道。 没办法，谁让这些东西有用呢？ 如果一个社会总是满足于低级之“有用”，放弃高级之“无用”，那么，对于这样的社会，我们还能说些什么呢？ 只能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