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我和妻子总是吵架。

因为高中的儿子体检报告血型让我起了疑。

可妻子一口咬定是我冤枉了她。

于是，我们做了亲子鉴定。

当鉴定结果出来后，我傻了。

1.

“今天的菜太咸了，你怎么做的？”

“还有这米里有沙子，你洗了吗？”

坐在饭桌上，我又开始找事儿了。

妻子端着碗低头不语，她也知道，其实菜不咸，米也很干净，我只是没事儿找事儿而已。

最近我和妻子总是吵架。

因为高中的儿子体检报告血型让我起了疑。

“你说说看，我是A型你是B型，孩子怎么就跟咱俩血型不一样？”

我没有那么多的医学常识，按我的想法，孩子的血型必然是和父母双方其中一人一样的。

妻子直接懒得理我了“我说什么你也不信，得了，去做亲子鉴定去！”

“如果鉴定出来不是我的呢？”

我心里有些抗拒，毕竟怀疑自己被绿和证实自己被绿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可妻子却很淡定的看我“如果鉴定出来孩子就是你的呢？老胡，反正我从没干过什么对不起你的事儿！你爱信不信！”

她说的斩钉截铁，我心里反而有些没谱了。

的确，妻子温柔又贤惠，我们从校服到婚纱，风风雨雨经历了二十多年。

我曾经跟她说过好几次，我们现在还不到五十，结婚就二十年了，活到八十过金婚一点问题没有。

这么深厚的感情，我不该怀疑她的。

可是.....

“好！就去做鉴定！”

为了验证我自己的猜想，也为了妻子的清白，我们瞒着儿子，拿着他的牙刷去做了亲子鉴定。

本来我认为化验我和孩子就可以的。

可是妻子也提出要做。

“有这个必要吗？验我和验你有啥区别？”

她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老胡，孩子血型不一样，不见得就是我的问题。”

我被她看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却仍然梗着脖子。

“嘁，装吧你就，等结果出来看你还淡定不。”

我也不想怀疑她的，只是除了我的那个猜想，还能有什么可能性？

等待结果的那几天，我俩几乎没怎么说话。

我甚至在想，如果儿子不是我的，我到底有没有勇气和妻子离婚。

内心深处我是舍不得的，我还爱她呢。

儿子这几天也变得特别乖，青春期的大男孩儿，个头已经超过了我。

“爸妈，你们吃菜啊。”

他分别给我们夹菜，然后小心翼翼的看我们的脸色。

这可怜巴巴的表情让我心软了。

就算不是我儿子又能怎样，养了他十六年了，都成大小伙子了。

我也这个岁数了，还真能跟妻子离婚不成？

有点想通了，对鉴定结果倒是没有那么在意了。

2.

取结果的那天，我比妻子忐忑的多。

她一直非常淡定，淡定的让我心里越来越没谱。

“给，你看吧。”

我低头去看，里边很多专业术语，看得我云里雾里。

但最后一行字我看懂了。

小风的确不是我的儿子！

还没等我暴怒，就看到妻子的那份。

看完后我直接傻在了原地。

“不可能啊！”

我喃喃自语“这也太离谱了！小风不是咱俩的孩子，那咱的孩子呢？”

这份鉴定报告直接把我雷的外焦里嫩，完全超出了我能接受的范围。

说句不要脸的话，这比被绿了都他妈难受！

如果我被绿了，虽然是给别人养儿子，但起码是妻子的。

这算怎么回事儿？等于我们夫妻俩给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养了十六年的儿子？

我们的孩子在哪儿还不知道？

妻子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声音悠悠传来“抱错了。”

我呆呆的看着她，她还是很淡定的表情，只是眼睛里有着不易察觉的破碎的哀伤。

“从你跟我这找事儿开始我就悄悄调查了。”

“当年跟我同一天生孩子的有六个人，其中四个生的是儿子。”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

“能抱错的只能是男孩儿，因为孩子一出生我就知道性别了。”

我不解“那你怎么不早告诉我？就让我一人儿跟猴儿一样上蹿下跳？”

她笑了“不来鉴定一下，怎么打消你的疑虑呢？我还不知道你。”

妻子就是这样，遇事不慌不忙，和我截然相反。

“你真是够气人的！”

此时我已经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

3.

瞒着小风，我和妻子开始了寻子之路。

报了警，找到当年生孩子的妇产医院，他们拿出了档案。

这些妻子都查过，现在就是需要警察在场，允许我们去调查那四家生了男孩的地址。

很幸运的是，有两家都还在本市。

虽然有两家已经没有了本市的记录，可我们还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找到了第一家。

更加幸运的是，第一家也在找真相，原因无他，和我的想法一样。

我们四个大人再一次出现在鉴定中心。

已经商量好了，如果结果不尽人意，那也要继续悄悄找孩子，先瞒着家里的儿子。

这几天的等待更加难熬。

因为我们心里都有了数，可就因为有数，我才更加舍不得小风。

十六年啊，如果换回去，亲生儿子是在自己身边了，可小风我也舍不得。

“爸，你别光看着我，吃饭啊。”

他吃的狼吞虎咽，边吃边夸妻子的手艺好。

妻子不停的给他夹菜，眼中泛起了泪花。

结果出来了，我们虽然只找了一家，可就是这么巧，那家的孩子的确是我儿子。

可不巧的是，小风却不是他们的。

那就只可能是另外两家了。

可是现在根本找不到那两家去了哪里。

看着对方那失落的神色，我心里很不是滋味。

可偏偏又有些窃喜。

还好，小风还能留在我身边。

我为我的这种心理感到羞愧，可没办法，它很真实的在第一时间冒了出来。

为了和亲生儿子增进感情，我决定去加他放学，带他回家吃饭。

问了才知道，他叫张志远，和小风在同一个学校。

我觉得人世间所有的巧合都在这短短一个多月里让我遇到了。

放学后，小风照例拉开车门“爸，今天怎么停的这么靠前？不怕被拍了？”

他话音刚落，看到了坐在后排的志远。

“你怎么在这呢？”

4.

我眉心一跳“你俩认识？”

小风点点头“认识，一个篮球队的，就是不在一个班。”

他笑眯眯的从副驾驶下来，坐在了后排“嘿，你咋在我家车上呢？”

张志远很腼腆，性格倒是像极了我妻子。

“我家今天没人，去你家吃个饭。”

“好哎！”

他俩很亲密，一路上小风都在喋喋不休的说着学校里的趣事和见闻。

“爸，你不知道吧？志远篮球打的特别好，别看我比他高，但是他跳的比我高！”

小风一把揽过志远的脖子“快，跟我爸讲讲你的光辉事迹！”

志远淡笑不语，小风还没等到他说话，立刻又跟我说“爸！他帅吧？好多女生给他写情书呢！”

志远笑着用书包压住小风的脸，两人嬉笑着，让车里的气温都升温了。

我乐呵呵的看着后座上发生的一切，一股暖流涌上心头。

志远这小子挺招女孩喜欢，这点倒挺像我。

我有些得意，可随即又失落了下来。

如果俩儿子都是我的该多好。

眼前的一切太美好，我不想打破它。

可想到志远养父母那失落又迷茫的神情，我能想到，远在某一处的地方，应该有两对夫妻也在焦急的寻找他们亲生的儿子。

晚饭时，妻子开始不停的给志远夹菜。

今天的伙食非常丰盛，堪比过年。

很快，志远的碗就落成了小山。

“妈，你也给我夹点，怎么志远来了，把亲儿子忘了？”

小风的一句话让妻子脸上的笑意僵了一瞬。

随即给他加了一块大大的排骨“吃，忘了谁都忘不了你。”

小风笑的没心没肺，我和妻子对视一眼，眼中皆有不忍。

把这种事告诉一个还没成年的孩子，是不是有些残忍？

可如果一直隐瞒，他的亲生父母如果找上门，他肯定一时无法接受。

对他更残忍。

晚饭后，我和妻子出现在小风的房间里。

“儿子，来，爸妈跟你说个事。”

小风见我们面露严肃，也正襟危坐，等着我们说。

“其实，志远是我和你妈的亲生儿子。”

“‘啊？”

小风跳起“我啥时候有个双胞胎兄弟了？”

我按住他让他坐下，把一切真相告诉了他。

看着小风呆滞的表情，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小风，不管能不能找到你的亲生母亲，我们永远都是你的父母。”

妻子也坐过去搂着他，摸着他的头“这永远是你的家。”

5.

小风一直保持着呆滞的表情，让我和妻子很担心。

“儿子？你说句话，你这样爸不放心。”

我的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这孩子眼珠子都不转了。

“儿子？”

我不敢大声，只能小声的叫他，生怕吓到他。

“爸。”

小风叫了我一声，然后眼中有大滴的泪水滑落。

他抿了抿唇，嘴唇颤抖着“叔叔。”

他的这一声叔叔，叫的我的心瞬间碎成了渣渣。

“臭小子，叫什么叔叔，我是你爸。”

小风抬头看我，眼中有着碎裂和茫然。

“可以吗？我还能叫你爸？”

我把他抱在怀里，感受到他明显的颤抖。

“当然能，我永远是你爸。”

此后的几天，小风几乎没和我们说过话。

吃饭的时候也没了往日的活跃，只顾低头扒饭，菜是一口不夹。

妻子像往常一样给他夹菜，他却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他的一举一动我们都看在眼里，也正是这样，心才痛的不行。

几乎每晚妻子都会躲在被窝里悄悄哭。

她的心思比我细腻，身为母亲，她应该是最难过的。

我照常开车接孩子放学。

小风出来了，他走到车前，下意识的抓住了副驾的手柄。

但他停顿了一下，低头走到了后座门前。

打开车门，看到志远坐在那里。

小风愣了愣，站在那里不知该何去何从。

志远挪了挪屁股，给小风腾了地方。

车子行驶在马路上，两个孩子坐在后座，可谁都没有说话。

比起上次那温馨的气氛，这次我觉得车里的温度直接降到了冰点。

“你俩怎么谁都不愿意坐爸爸身边呢？”

我看着后视镜的他俩，努力在寻找话题。

小风的脸望向窗外，没理会我这句话。

志远欠了欠屁股，扯出一丝微笑“下回注意。”

我明显看到小风身体一僵，突然觉得自己这句话说的一点都不好。

我没话找话的功力只能在和妻子闹别扭时发挥的好。

6.

时间一天天过去，我和妻子从没放弃过寻找小风的亲生父母。

虽然心里万般不舍，但我觉得孩子有知道自己亲生父母在哪里的权利。

终于，在隔壁的城市，我们找到了一家曾经在我们这妇产医院生孩子的人家。

我瞒着小风直接开车三百多公里找到了他们。

因为是同一天出生，孩子的年龄一样，上的学也一样。

我想，他们一定也发现了。

可当我找到那户人家，他们承认，已经知道孩子不是自己亲生的了。

但是他们拒绝认小风，同时，也拒绝归还现在的儿子。

这让我一下就来了气“你们不认小风，我养，这不是事儿，可你们现在的儿子是别人的！”

“你们就不想想，人家也等着亲生儿子回家呢！”

那对夫妻很淡定“这孩子我们是按照继承人来培养的，即使不是亲的，有能力就行。”

“我们的亲儿子现在这个年纪回来，再培养也来不及了，您说我们该怎么办？”

这家很有钱，住着大别墅，院子里停着的车就够买我现在的房子。

如果真的是小风的亲生父母，他以后的生活会比跟着我好。

男主人拿出一张支票“先生，您填吧，百万千万都可以。”

这是他们买卖孩子的钱。

我直接扔了支票，这种人我跟他们没法沟通。

回家我告诉了妻子，妻子罕见的生了气。

“怎么有这种人啊？亲儿子不要，还霸占着别人的亲儿子！”

她声音很大，我急忙捂她嘴“小点声，别让孩子听见！”

可紧接着，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我打开门，小风满脸泪痕的站在那里，无助又可怜。

“爸妈，你们是不是不想要我了？”

妻子哭着把小风抱在怀里，宝贝儿子的叫了好久。

“我们不会不要你，我们永远是一家人。”

7.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致远的养父母，虽然只是可能，但万一那真的是他们的亲儿子呢？

这对他们来说打击太大了。

后来，我们和致远的养父母成了好朋友。

我们两家住的不远，隔三差五就会凑在一起吃饭。

他们对致远还是那么好，对小风更好。

我想，他们是把对自己亲生儿子的思念转嫁在了小风的身上。

晚上，小风抱着被子来找我和妻子睡。

就像小时候一样，我俩把他夹在中间。

“爸妈，我觉得我现在更幸福了，有两个爸妈爱我。”

“我想通了，不管谁是我的亲生父母，你们永远都是我最亲的人。”

“谢谢你们。”

我们三个相拥而睡，月光洒下，一片祥和。

是不是亲生的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们一家人永远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