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记得那个冬天的下午,寒风凛冽。
我站在男友家门口,提着满满一袋礼品,心里却像打翻了五味瓶。
门一开,热气扑面而来,男友的母亲——一个穿着花色围裙的中年女人站在门口,脸上堆满了笑容:“来了呀,快进来,外头冷吧!”她热情得让我有些不知所措,刚迈进门槛,一股扑鼻的香菜味就钻进了我的鼻子。
那一刻,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从小就不吃香菜,对这种味道甚至有点生理性的抗拒。
可男友从未提起过他们家竟然如此钟爱香菜。
餐桌上,六道菜——每一道都被厚厚的香菜覆盖着,仿佛这才是主角。
热腾腾的鸡汤上漂着绿叶,红烧鱼的酱汁里点缀着碎香菜,甚至连凉拌黄瓜都淹没在一片绿色里。
我看着这桌菜,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窒息感。
“尝尝吧,这是我妈的拿手菜!”男友笑着递过一筷子炒牛肉。我勉强夹起一块,香菜的味道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我努力咽下去,脸上却怎么都挂不住笑容。
男友叫江宇,比我大两岁,是我大学时的学长。我们在一次社团活动中认识,他阳光幽默,总能让人觉得轻松自在。大三那年,他向我表白,我也欣然接受。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细心和体贴让我对他产生了无比的依赖。
但恋爱两年的时光里,他从未向我提起过关于家里的一些细节,尤其是饮食习惯。其实,这并不是我对香菜的偏见让我对这一段感情动摇,而是那顿饭下来的种种细节,让我开始重新审视我们之间的关系。
吃饭的时候,他的母亲一直热情地劝菜:“多吃点,别客气啊,自己家一样,别拘着!”她的语气里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强势。
我每次推辞,她都会略带不满地说:“这孩子怎么这么瘦,江宇,你得多带她回来吃饭。”我感受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而江宇却像没注意到似的,只顾着低头吃饭。
吃到一半,他的小姑子从房间里走出来,随口说了一句:“哥,你女朋友不吃香菜吧?”瞬间,餐桌上一片寂静。
我还来不及开口,江宇就笑着说:“没事,她可以习惯的。”
“习惯”两个字像一根刺扎在我心里。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却从他眼中读不出任何歉意或关心。仿佛在他眼里,我的饮食习惯、我的感受都不值一提。
其实,这不是第一次让我感到被忽视。江宇对我很好,但这种好总是流于表面。他会记得我的生日,会在我加班时给我点外卖,但却从来没有真正走进我的内心,了解我的喜好、我的坚持、甚至我的底线。
记得刚在一起那会儿,我问过他:“如果我们以后在一起,你觉得谁该迁就谁?”
他笑着摸了摸我的头:“当然是你迁就我了,谁让我是男生呢?”我当时以为他是开玩笑,便没有放在心上。可如今想来,这句话分明透露出他骨子里的大男子主义。
饭后,我主动帮忙收拾碗筷。
他的母亲却一把拦住我:“你坐着就行,家里有我们女人做事的规矩。”这句话让我愣住了。
我环顾四周,发现他的小姑子和母亲在厨房里忙前忙后,而他和父亲却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仿佛这一切理所当然。
我走进厨房帮忙,却被他的母亲轻轻推了出来:“你以后嫁进来再学这些,现在是客人。”她的语气虽温柔,但话里的意思让我感到不安。 “嫁进来”这三个字,让我的心猛地一颤。
从男友家回来后,我开始失眠了。
我反复回想那一天的细节,越想越觉得心凉。江宇对这件事毫无察觉,甚至在微信上问我:“我妈做的饭好吃吧?她问你什么时候再来呢。”我没有回复,脑海里却不断浮现出那桌撒满香菜的菜肴。
我想起小时候,父母总是尊重我的选择。
每次吃饭前,妈妈都会问我:“今天想吃什么?”爸爸则会笑着说:“你妈做什么都好吃,我们的小公主肯定喜欢。”他们的宠爱让我一直觉得,家是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
而江宇的家,却让我感到一种说不出的陌生和疏离。
后来,我试着和江宇谈了一次。我告诉他,我不喜欢香菜,也不喜欢他母亲对未来儿媳妇的那种“理所当然”的期待。我希望他能理解我的感受。
但他的回答让我失望透顶:“每个人进了婆家都得改变一点习惯,这很正常啊。我妈说话就是直了点,你别往心里去。”
我愣愣地看着他,发现自己从未如此清楚地看清他的样子。 他从未真正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过问题。在他眼里,我似乎只是他人生规划中的一个环节,而不是一个独立的、有思想的个体。
分手是三天后的事。
他来找我,带了一大束玫瑰花,说:“我妈让我跟你说,她下次做饭不放香菜了。”我却摇了摇头:“宇哥,不是香菜的事。”
他愣住了。我继续说道:“你很好,但我觉得我们不合适。你不懂我,也没想过要懂我。”
他急了:“我怎么不懂你?我对你不好吗?你是不是因为我妈才这样?”
“不是的。”我平静地看着他,“是因为我突然明白,我们对未来的期待不一样。你希望我去适应你的一切,而我希望有人能真正尊重我。”
他说不出话,嘴唇微微颤抖着。我能看出来,他想挽留,但却不知道该怎么挽留。
分手后的日子并不好过,我也曾怀疑过自己的决定。但后来,我慢慢明白了: 婚姻不是将就,而是找到一个愿意和你一起妥协、一起成长的人。如果连最基本的尊重都没有,那么再多的爱也会变成枷锁。
有时候,我会想起那桌撒满香菜的菜。其实,它们并没有错。只是,它们提醒了我,爱不是单方面的迁就,而是彼此的理解与包容。
再后来,我遇到了一个真正懂我的人。他知道我不吃香菜,知道我爱吃辣。他会在点餐时特意叮嘱服务员:“不要放香菜。”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真正的家。
“真正的爱,是在香菜的问题上,也愿意为你妥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