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唐卫懿公也有英雄气
——新视角读《史记》之十二
文/宋玉山
卫懿公，就是人们熟悉的喜欢养鹤的那个人，是春秋初期卫国的一个荒唐君主。《史记》说他：“好鹤，淫乐奢靡。”他死后，却被谥号为“懿”。懿是美好的意思，只有仁德的君主，才能与之相称。荒唐的卫懿公，怎么会有如此美称呢？原来，卫懿公生前荒淫逸乐，死的却是英勇悲壮、轰轰烈烈，所以人们给了他一个好听的谥号。
卫懿公的荒唐，是有遗传基因的。《史记》说，卫懿公的爷爷卫宣公就十分荒唐。他先是娶了父亲的妃子，生下儿子伋，并立为太子。后来，伋与齐国美女定亲，还没拜堂，被宣公撞见，宣公见齐女漂亮，就自己笑纳了。上下两代的女人都要，这在历史上也不多见。
齐女生了两个儿子，两个儿子截然不同，长子寿仁厚，次子朔邪恶。朔经常在父亲面前诬陷太子伋。卫宣公夺了伋的媳妇，不仅不感到羞愧，反而厌恶伋，想把他除掉。
有一天，卫宣公派伋出使齐国，暗地里却派大盗半路截杀。寿知道了此事，急忙告诉伋，劝他快逃。伋眼见心上人被父亲夺去，现在又要杀他，悲伤欲绝，万念俱灰，一心求死，不肯逃跑。寿没有办法，就以送行为由，把伋灌醉，拿了使节，想替伋去死。
伋酒醒以后，不见使节，顿时明白了，慌忙追赶。伋赶到时，寿刚刚被大盗杀死。伋抱着寿的尸体大哭，说：“你们杀错了，我才是你们要杀的人。”大盗把伋也杀害了。消息传开，老百姓无不为两位仁义公子流泪悲哀，只有朔心中暗喜。卫宣公死后，朔如愿以偿当上国君。他死后，又传位给儿子卫懿公。
卫懿公生于王侯之家，生活安逸，不懂政务，不知民间疾苦，只知道享乐奢靡。懿公有一个特别的嗜好，就是非常喜欢养鹤。鹤那洁白的羽毛、修长的脖子、亭亭而立的身姿、翩翩起舞的动作，都令他喜不自胜，有时学着鹤的样子，高兴地手舞足蹈。
喜欢养宠物，本来无可厚非，但懿公做得太过分了。他养鹤不是三只五只，而是成百上千只。他按品质、体姿，将鹤封为不同的官阶，享受俸禄。他还把鹤称作“将军”，让鹤乘坐华丽车辆，招摇过市。老百姓本来就对懿公爷爷、父亲做的事情不齿，如今见他荒唐，就更加不满了。
卫懿公好鹤荒政、人心离散的消息传到北狄，北狄王大喜，亲率两万骑兵杀奔而来。懿公闻讯大惊，急忙召集群臣商议，大臣们面面相觑，拿不出主意。懿公紧急征调军队，将士们讥笑说：“鹤将军英勇无敌，可以抵御北狄人。”懿公想动员老百姓参战，百姓们却说：“那些鹤吃的比我们好，我们都填不饱肚子，哪有力气打仗啊。”卫懿公这才意识到养鹤的严重后果，决定痛改前非。他下令驱散鹤群，公开承认错误，向民众道歉，并表示自己要亲自上战场杀敌。
卫懿公好不容易组织起一支军队，亲自率军前去迎敌。临行前，卫懿公在自己的战车上，插上带有君主标志的旗帜，将国事托付给两个大臣，把绣衣送给夫人作纪念，自己就打算以身殉国了。在大敌当前，卫懿公没有退缩，没有逃走，更没有投降，而是选择战死沙场。这般英雄气概，还是可以称道的。
北狄是游牧民族，马快人凶，骁勇善战。卫国军队缺乏训练，装备不良，人心不齐。北狄骑兵排山倒海般冲杀过来，卫国军队抵挡不住，纷纷溃散逃命。
懿公卫队见情况紧急，对懿公说：“赶快扯下旗帜，撤退吧。”懿公大声喝道：“作为国君，不能保国安民，唯有一死而已。”在乱军中，卫懿公战车上的旗帜十分显眼。北狄骑兵知道是卫国国君，纷纷涌来，团团围住。
北狄人喝令懿公投降，懿公毫不理会，奋力死战。不一会儿，卫队死伤殆尽，只剩下懿公一人。北狄骑兵跳下马来，高举刀枪，渐渐逼近。卫懿公怒目圆睁，头发竖立，面色赤红，誓死不降。北狄人被激怒了，一声嚎叫，刀剑齐下，可怜的卫懿公，顿时被剁成一堆肉泥。北狄人还不解气，竟然把他的肉“分而食之”。
战斗结束以后，卫国大臣弘滨去寻找懿公尸体，只见除了一堆骨头，就剩下一个肝脏了。弘滨大哭，声泪俱下，说：“请臣下做您的棺材吧。”说完，横刀一拉，剖开肚子，先把自己的内脏掏出来，再把懿公的肝脏放进去，然后，圆睁双目而死。
北狄人杀戮抢掠一番后，撤走了。卫国人仍然怀念伋和寿两位仁义公子，因他们没有后代，就立了伋同母弟弟的儿子为国君。同时，怜悯卫懿公死得悲壮，给了他一个好的谥号。
可见，人都是有两面性的，一面是天使，另一面是魔鬼。人们应该充分展示天使那一面，坚决抑制魔鬼那一面。
【作者简介】宋玉山，山东沂南人，1956年生，曲阜师范学院中文系毕业，中共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历任茌平县委宣传部新闻干事，农工部副部长，王老乡乡长，县委办公室副主任，聊城市委组织部科长，聊城市委办公室科长，茌平县委常委、组织部长，县委副书记，聊城市统计局长，聊城市教育局长，甘肃省委政研室副主任，国家行政学院研究室主任，山东省委副秘书长、政研室主任、省委新闻发言人，山东省人大常委等职。获山东省优秀共产党员、山东省五一劳动奖章等荣誉称号，高校特聘教授。2019年退休后，撰写《新视角读二十六史丛书》，共13册、300万字，由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发行。喜马拉雅平台将该书以“精读中国历史”为题播出，目前听众达2.1亿人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