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顾照屿交往七年,提出很多次一起去看湖边的夕阳,他总推脱说忙。
而他喜欢的人生日那天,巨大的摩天轮上,他向全世界展示什么叫极致的浪漫。
心死之后,我说自己得了癌症,要求分手,他让我别闹了。
后来,他却跪在我面前狂哭,求我活着。
1.
确定自己血癌晚期那天,我交往七年的男友在为他的初恋庆生。
他名下的顶级游乐场首次开园,焰火绚烂整片夜空。
无数人慕名而来,只为体验传闻中世界最高的摩天轮。
可是,今夜摩天轮只为一个人运转。
在众人兴奋的尖叫中,夜幕里出现美轮美奂的定格烟花。
一轮缓缓出现的皎洁明月下是一座岛屿。
月亮,岛屿。
沈嘉月,顾照屿。
盛大又极致的浪漫。
我站在热闹喧哗的街头,抬头仰望,雪粒落进衣领,冷风冻结心脏。
不想继续停留,我转身离开。
怎料一回头,撞到了人。
小姐姐愣了一下,表情慌张地指着我,「呀,对不起,你…你没事吧,你流鼻血了。」
我回过神,用手碰了碰鼻子。
鲜红一片。
她着急地从包里掏出纸巾递给我,「你…你疼不疼啊?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我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疼的,一点都不疼。」
「还有,谢谢你的纸。」
说完,在她关切的目光中,我任由鼻血滴落,离开了那里。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别墅的,好像恍恍惚惚,人就站在了客厅里。
顾照屿已经一周没回来了,他嘴上说着忙,但只是在我面前忙。
眼神缓慢扫过每一处。
餐桌上摆着我喜欢的绣球花,花瓶还是我去手工玻璃店亲手做的。
制作完成那天,我拿给顾照屿看,问他好不好看,他轻瞟一眼,淡淡地回了句好看。
为什么我当时只顾欣喜,没听出他的敷衍。
茶几上有透明药盒,上面贴着各种标签,还有顾照屿常吃的止头疼药,碍于他找不到地方,我专门放在明显的位置。
厨房的汤锅里,还有煲好的乌鸡山药汤。
顾照屿爱喝,他挑剔,却对这个汤情有独钟,不过这汤是真难做,要煲好久,鲜味才能完全出来。
我突然想把这一切都砸了,砸得粉碎彻底。
但我刚拿起花瓶就放下了。
有什么意义呢?
即便砸了这些东西,我那掏空所有却在他眼里不值一提的爱已经给出去了。
过去的收不回,以后的我也给不起了。
我拿起手机,给他发了一条消息:【我们分手吧。】
2.
顾照屿是临近第二天中午回来的。
其实,早晨醒来,我就看见了他打的未接,但没有理会。
洗漱过后,我收拾行李,只装了贴身用品,反正这所房子里属于我的东西没几样。
准备出门,他往里走,我两碰了个正着。
他西装革履,轮廓依旧俊朗,细长锐利的眉眼扫过我手里的行李箱,又转向我,「真要分手?」
我感到好笑,「我什么时候跟你开过玩笑?」
说完,我往出走。
他却用手抵住门框,语气无奈,「是因为嘉月吗?」
「你知道,她刚回国不久,朋友一场,我只是帮她过个生日而已,又没有发生什么。」
我冷哼一声,「朋友?之前她说发烧你去照顾她,一夜没回来,还有她崴了脚,你饭都不吃就送她去医院,谁家的朋友需要这样。」
顾照屿愣了一下,皱眉说道:「许冰,你以前不这样斤斤计较的。」
是啊,我以前对他总是一味忍让。
他说工作忙,我不敢打扰他,我两同时流感,我发着烧还照顾着他。
现在看来,我的不要求在他眼里成了理所应当。
我沉了口气,「顾照屿,你扪心自问,到底是我计较,还是你偏袒,自打她回来,你对我越发冷漠,你不就是想用冷暴力逼我先说分手吗?现在我如你所愿,你又不让我走,不觉得恶心吗?」
我推开他的手朝外走去,他按住了行李箱上的拉杆,「我真的和她没什么,我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走?」
我回头看向他,他面色焦灼,不知道的真的以为他爱我。
「我得癌症了,这个理由够吗?」
他沉默了几秒,很是无奈地开口:「许冰,别闹了好吗?」
那一瞬间,悲凉在心中化开,浓烈到挥散不去。
「放手!」
顾照屿愣住,良久之后,他终于缓缓松开手。
我头也不回地走出别墅大门。
他裹藏愠怒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许冰,你想好了,要是分了,我不会去找你,你别后悔。」
我没理他。
离开别墅,我坐上了通往火车站的公交。
在没完全病倒前,我去父亲坟前烧一些纸钱,要不然,以后就没机会了。
临窗而坐,看着前排的小情侣亲昵说笑,不由地想起我和顾照屿的过去。
3.
我两是大学同班同学。
我从小镇考来,因为口音和穿着,班里的女生经常在背后笑我土气。
有次被我听见,我习惯性避开,一回头,却看见了顾照屿。
他绕开我,走进阶梯教室,语气嘲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拿穿着说事,哪来这么强的优越感,小学没毕业吗?」
我没看见那几个女生的表情,想来是不好的。
但顾照屿之后对我说的话倒是让我记了很久。
他背窗而立,我两面对面,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得甚是温柔,「别理她们,我觉得你很好。」
我从未听过这样的话。
我的过去是一本无字书,任谁过来都可以添几笔,抛弃,谩骂,忽视几乎占据了全部扉页。
儿时,父亲温柔询问我要不要吃棉花糖的声音还未消散,转而他就因为救失足落水的我,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
母亲哭泣的脸,以及分别时她说对不起,我说我不要道歉,只要她留下。
她又不听话地说对不起,在我的大哭中,一个陌生男人揽住她上了黑色轿车,绝尘而去。
奶奶尖锐的怒骂,骂我害人精,害死她的儿子,害得她白发人送黑发人,说她的命苦,没儿子帮她养老,还要养我这个天杀的煞星。
从来没有人觉得我好,他是第一个。
他轻轻一句话,让我那埋在极夜之中早已黯淡失色的灵魂,见到了光。
我开始关注他,知道他热爱画画,便有意去留心他喜欢的画家,去看他欣赏的画作。
我会因为他的一句问候脸红,也会因为听见他被他父亲责骂不务正业而心疼。
我打工攒钱买了高更的画册,因为害羞不敢亲自交给他,便邮寄到他的宿舍。
我想他看到时,不至于忘掉他父亲的刻薄言语,但也会开心一点。
但一个寒假过后,他却和系花沈嘉月谈恋爱了。
那时,学校里兴起玩笑话,说顾照屿和沈嘉月在一起后,半个学校的男生女生同时失恋。
其他人我不了解,我只知道我的难过不动声色却震耳欲聋。
只是,没半年,沈嘉月就出国了。
顾照屿又因为意外,手腕受伤住院。
我知道自己不该去看他,但我忍不住。
我说服自己,就去医院看一眼。
可一旦靠近,就很难戒掉。
他沮丧地说他是不是废了。
他说他什么都没了,爱情没了,梦想也没了。
我陪他一起落泪,又陪他从灰暗中挺过来。
他出院那天,用那双深邃如海的眼眸看我,连语调都似水般轻柔,「许冰,你是不是喜欢我?」
我第一次没有回避他的眼神,交出了我所有的心意,「是的,我喜欢你。」
很喜欢。
我们在一起了。
那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幸福,觉得以后的日子都是好的。
直到沈嘉月再次回来,我才发现我所珍视的七年,在顾照屿那里只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数字。
人总会为年少不可得之人或事惦念一生,顾照屿终于等到了。
而我的路也快到尽头了。
4.
公交到站,回忆也被打断。
拖着行李箱去买车票,眼看快排到我,手机却响了。
是顾照屿秘书打来的。
他声音很急,「许冰,快来公司,有个老太太说是你奶奶,跑到公司门口闹事。」
听到奶奶二字,我的神经线顿时绷紧。
不知道她是怎么找去那里的,但此刻来不及想那么多,我赶紧跑出车站,叫了辆出租,赶往顾氏集团。
到了门口,还未走近,我就听见她尖锐的嗓音,「许冰呢,快点让她出来,我辛苦把她拉扯大,她连养老钱都不给我,她就是个白眼狼。」
我快步上前,挤进人群里,拽住她的胳膊往外扯,「你闹够了没?谁让你跑这来闹的?」
她看见是我,一把甩开,「好啊,我就说你藏哪去了,怎么,我不来这,你还不出来了?」
众人异样的视线让我非常难堪,我再次拽住她,「你赶紧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