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穿着红色裙子,站在了乱臣贼子面前。
「我死了你就能娶他了,你难道不高兴吗?」
男人横剑于颈,眼里的轻蔑决绝而冷漠。
我笑了。
又是一个试图利用自己的死让人心软的男人。
我毅然决然的将手中的长剑亲手刺入他的胸膛。
他猜错了,我怎么可能对杀父仇人心软呢。
01
我有一个青梅竹马的爱人,他是御史大夫的独子,叶清柳。
若非一场变故,此刻我已经嫁他,与他在府中共饮桑葚酒。
五年前,丞相李谋谋反,逼死我的父皇,勒死我的母后。
丞相独子李昱从李谋剑下救下我,让我免遭父皇母后惨死的结局。
本以为他是我的救赎,可他却给予我无尽的黑暗。
年仅十岁的我,被他推上了皇位,成为他们父子二人的傀儡。
我十二岁那年,他们逼着我娶了陌生的男人为皇夫。
自此,我身侧开始躺下一个陌生男人。
一躺,就是三年。
五年中,我成为他们父子二人的傀儡,大小事务一应掌控他们手中。
直到这一年,丞相死了。
「丞相为朕,为南央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朕要丞相入皇陵,随朕的父皇母后葬在一起。」
此举天下愕然,纷纷指责我数典忘祖。
五年前的战乱还未平,大央宫的血还未干透,父皇母后还未投胎转世,我竟让乱臣贼子入黄陵。
简直是不孝子孙。
「陛下不可!」老臣痛心疾首劝解我,「陛下此举无状,若执意为之,恐伤了民心,不利于陛下当政。」
李昱站在玉阶下,一身红色朝服,冷眼旁观这场闹剧。
我知道,离京官员的名单中,会添上这人的名字。
李昱向来睚眦必报。
「说的很好,以后都不必再说了。自己回家颐养天年吧。」我冷声道。
老臣被送下去的时候,指着我的鼻子大骂,「陛下你这是不忠不孝呀,你若是再纵容李氏父子骑在你的头上,我南央的江山岌岌可危呀。」
李昱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陛下,你当真是人美心善。这般纵容一个臣子在你面前诋毁你,你却只是让他回府养老。」
比起穿一身逾制的衣服站在朝堂,不叩拜,不行礼的李昱,其实那个老臣已经很守规矩了。
「丞相所言极是,不过当下还是丞相入皇陵的事,最为要紧。」
李昱冷笑一声,「也是,毕竟是陛下的皇父。」
一锤定音,他给他谋逆篡位,一辈子没当上皇帝的父亲冠上了皇帝皇父的称号。
我自然一一答应下来。
回到寝宫,沈南歌迎了上来,「陛下。」
刚经历了李昱的无礼,我也没有动怒,难得多了几分兴致盎然。
我盈盈望着他,「南歌国色天香,娶你是朕的福气。」
男子脸色有些僵硬,南央不是女尊国,男人委居后宫,本就委屈。
「陛下喜爱南歌,便是南歌的服气。这些年,南歌一直担忧陛下放不下叶公子。」
我瞬间冷下脸来,这辈子我都不可能忘记,十二岁那年,李谋亲手将他侄子沈南歌送到我床榻上。
生生拆散了我和叶清柳。
被逼着成婚,行夫妻礼。
全是因为他轻飘飘一句,「陛下年纪不小了,身边该有人了。」
「南歌,我们安歇吧。」
我机械的走上了床榻,做这几年要做的事。
沈南歌亦是不好受,禁锢在我的身边,亦是对他的耻辱。
我们同床共枕,却互生异心。
他嘴里叫着他的表妹,我心里默念着叶清柳。
寝宫的门被人粗暴的推开,沈南歌吓得捞起地上的衣衫披在自己身上。
我有些想笑,我和他是不是互换了性别。
我一个女的都不急,他急什么。
李昱眼眸深邃,冷冷的盯着我,没有开口。
我自知自己不太体面,甚至算是狼狈。
刚经历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房事,此刻我虚汗连连,浑身赤裸的坐在床塌上,直视着他的眼睛。
「穿好衣服,出去。」他冷声开口。
我撇了一眼他的神色,「不知爱卿找朕何事,没看见朕正在宠幸朕的南歌吗?」
他用剑从地上挑起地上的衣服,盖到了我的身上。
怒声道,「没听到我说的话吗?穿上衣服滚出去。」
沈南歌战战兢兢,浑身颤抖的抱着衣服跑了出去。
哦,原来不是说我呀。
「你这是作甚?吓跑了我的皇夫,你在再去给我找一个来?」我嗔怪道。
他双眼赤红,眸子里带着些许不明状的情欲,声音嘶哑,「我把我自己赔给你,好不好。」
我嘲讽的看着他,嘴角的冷笑怎么也憋不出,「不好,朕是天子,做不来强纳臣子的丑事。」
下一秒,他宽衣解带起来,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外人不会指责你,只会认为是我强逼了你,强占了你。」
太阳下山了,大央宫的夜还很长。
寝殿的门,一关便是整整一日。
02
第二日,我上早朝时,眼下的乌青怎么也遮不住。
脖子处的红色印记惹得底下一众大臣拿暧昧的目光看我。
下一秒,李昱姗姗来迟,身上穿着的是我的常服。
众朝臣脸上神色各异,望着我们两人的目光不再是暧昧。
他们没想到李昱竟敢直接睡天子,更没想到我们两人的私情竟然如此高调,丝毫不避讳。
他们望向我的目光带着鄙夷,我竟然同杀父仇人狼狈为奸,委身于敌人身下。
我清咳一声,「众爱卿有本启奏,无本退朝。」
这皇帝当不当也罢,这朝上不上也罢。
朝政尽数掌握在李昱手中。
李昱看了我一眼,眼神似乎在说,我不该如此。
下朝后,我冷声质问李昱,「你不是说他们不会指责我,只会指责你吗?你看看今日朝中那些大臣鄙夷我的目光。」
李昱将我的手拉过去,细细摩挲着,「你若是不喜,我替你杀了又如何?」
我惊恐的看着他,「你疯了,他们只是目光不善而已,罪不至死。」
他无所谓,「可他们令你不悦了,就该如此。」
李昱走前,望着我冰冷的脸,轻声说,我没有以前听话了。
这一点,很不好。
呵呵,从前听话的慕容之瑶,是他们手中的傀儡。
如今,李谋死了,我依旧是李昱手中的傀儡。
李昱下令关押了沈南歌,对外谎称沈南歌旧疾复发,需要卧病在床。
自此,大央寝宫,成了他的常驻之所。
他万人之上,即使此番行为有违天道,旁人也不敢说啥。
倒是御史大夫递了一张折子,希望我守周礼,替尸骨未寒的丞相守孝半年,期间不能贪图享乐,近美色。
李昱躺在床榻上,单手翻看着这道折子,「我记得御史大夫独子似乎同陛下有过婚约。」
我嘴角的笑停滞了一秒,失笑道,「不过陈年往事罢了。」
他嘴角意味深长,「陈年往事,陛下真的放下了吗?」
「不如,明日请叶公子进宫一见,也好宽慰陛下的相思之情。」
想到那人,我心一下子被揪紧,可我知道我不能慌。
一慌,我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
「一切依丞相所言。」
他见我脸上没有其他情绪,便歇下了试探我的心思,「罢了,我也不愿其他男人见你。」
床笫之间,又是一场荒唐。
隔日,李昱在上朝前便随便寻了个由头,让御史大夫在府歇上一年。
我不敢犹豫,答应下来,「一切按丞相所说的办。」
我不敢去看御史大夫恨铁不成钢的眼神。
看着他年迈的身躯缓缓的踏出朝殿,我心中涌现起悲凉。
这个本该成为我公公的人,年少时曾做过我夫子的人,我心爱之人的父亲,也会一点一点对我失望。
在他们眼中,我应该懦弱到了极点, 只能认贼作父。
我荒淫无道,与贼子暗中苟且。
李昱很满意我的识相,「凌国要求娶一位公主,奈何陛下如今后宫空荡,又并未诞下一子半女,我便替陛下做主,将陛下庶出姊妹,清越公主送去和亲。」
清越是我的庶姐,从前在宫中没少为难我。
五年前的兵变,我以为她已经死于乱军中。
我嘶哑的开口,「她还活着?」
李昱笑了起来,「微臣怎么敢让公主死呢。」
清越被带上来时,我险些没认出是她。
她浑身带着伤,新旧疤痕交替,整个人已经没有光。
华服已经掩盖不了她浑身的破败。
「二姐?!」我惊呼出声。
她看到了我,眼里带着不甘,死死的看着我,开口竟是,「你这个贱人还没死?」
我转头质问李昱,「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走过去一把揪出清越的头,狠狠地将她摔到了地上,头一下被撞破,「区区贱妾,竟然如此不懂规矩,现在站你面前的这位是陛下。」
她满脸不敢置信。
我不忍看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受苦,上前拉住李昱的手,「别打了,别打了。」
「陛下,你总是这般人美心善,这叫微臣怎么办才好。」
我亲手替清越沐浴更衣,她坐在浴桶里,背对着我。
我看着她后背上鞭痕,刀痕,烧伤的痕迹到处都是。
「二姐,你到底经历了什么。五年前的兵变,你是怎么活下来的。」
她哈哈大笑,「活下来,我如今这样不人不鬼的模样算是活下来吗?我真恨不得像我母妃那样死在那场兵变中。」
她脸上带着恨意,告诉我李谋带兵入宫时,听信李昱的话,将她捉了起来,死死的折磨。
后来,李昱嫌她姓慕容,便送给了李谋做最下等的贱妾。
每日做着他们父子二人的发泄工具。
我看着昔日高傲的不可一世的二姐,如今变得破败不堪,心中的恨意恨不得喷涌而出。
李昱,我一定会亲手取你首级,杀你祭奠我父皇母后的在天之灵。
「你放心,你所受的屈辱我一定会让李昱父子加倍奉还。」
清越的声音有些微变,「你预备如何?」
「自然是寻求机会,盼着有一天能亲手杀了他。」
清越轻笑了一声,换了个话题,「你和叶清柳如何了?我记得你当时可是很喜欢他的,恨不得及笈后立刻嫁于他。」
想起曾经的童言,我有些黯然神伤,「我和清柳哥哥终究是有缘无分,若是日后我大仇得报,他还愿意让我留在他身边,我愿意给他端茶倒水。」
「堂堂陛下,替一个臣子端茶倒水,叶清柳他好大的胆子。」
门猛然的被人推开,李昱站在门口一脸愤怒的看着我。
那一刻,我心咯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