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春了,前些日子趁周末去北京植物园赏花,在卧佛寺门口遇到一只黄鼠狼。鬼鬼祟祟地刺溜一下子就逃进了丛林,周遭有一个孩子见了高兴地大喊,有老鼠有老鼠。他爹就苦口婆心地给儿子解释,什么是黄鼠狼,说老鼠没他身条细长。于是我就想我好像没专门讲过黄鼠狼的故事,要说黄鼠狼,故事那太多了,很多撞客、夺舍啥的基本都跟这些精怪有关,我之前也在诡事漫谈里讲过一些,想来今天说一些有趣的,一个是精怪拜月,一个是讨口封,一个是夺舍。假如,我是说假如有人遇到了特殊情况,千万不要慌,希望我的建议能够有用。
先说精怪,精怪一词其实很不准确。道家对“妖”“精”“怪”“鬼”“魅”“灵”“魔”都有不一样的定义,甚至还有含义比较偏的“魈”“魃”“魑魅魍魉”,而且每个派别对个别词的解释有偏差。比如龙虎山天师府第五十四代天师张继宗在《崆峒问答》第302问中提到,“人之假造为妖,物之性灵为精,人魂不散为鬼。天地乖气,忽有非常为怪,神灵不正为邪,人心癫迷为魔,偏向异端为外道。”我这里只说下我学到的多数人认可的定义。
先说灵,万物有灵,灵可以理解为生命体的基础,灵也是无意识的,是世界万物道韵的体现,比如灵魂说的就很合理,先有灵,再有魂,世间一切(包括石头、板凳、汽车等等等等)都可能因缘际会接受日月洗礼得到灵,这是一切意识或者现实世界的基础。
再说精,精是获得了灵的事物,享受天地福泽到了一定年限,事物会产生独立的意识,老人们口头常说的“成精了”就是指本来物体获得了意识,产生了喜怒哀乐,可以对物质世界产生影响后得效果。相比之下,动物、植物已经算是“精灵”了,而且动物比植物更容易获得道行,但是不同品种间的动物修行方式差距很大,这个有机会细说。人也算动物的一种,但是自出生就比一切精灵多300年道行,相当不易,这就是为什么人们常说投胎为人不易。
再说妖,电视剧里说妖是精灵的一种,所以成为妖精,这是错的。妖特指与人有关或者由人炼化的生命,比如,古人经常把修行邪恶法门的人叫做妖人,还有一种是由人炼化的,走火入魔之后失去人之本性的,也可称为妖人。最后有一种妖其实是精灵所化,精走正途,修正果为精灵,甚至会脱凡胎御空转生神仙境界,但是一旦走邪路、捷径,比如吸人精魄,就会造天地摒弃,还有一种是渡劫失败后得精灵,很多会变成妖,靠某些人“投食”苟活于世,我们身边就有很多莫名失踪的人,多半是被妖分食了。这种妖其实是精灵,只不过是有了人的一些特性,盛世妖一般不会现世,只要不去阴邪之地,不会遭到妖的袭击。你要非想去,可以晚上去有水的桥下、阴冷的下水道、不见天地的洞里碰碰运气,实在想亲眼看到可以试试带些新鲜的食物,但是后果自负。
怪世间少有是自然形成的,不属于六道轮回内的有灵体。余下的,鬼就是生命体死亡后,灵魂吸收煞气后的状态。魔是由人的精神力先天形成的具有破坏性质的灵,一般无形。仙是有灵体修行得道后的状态,而神与魔相对,天生地养。
说这么多,无非是强调黄鼠狼只是普通的动物,不要神化异化。如果肢体健全且保有野性,才可能修行为精,所以称“黄大仙”都是错的,应该是“黄精”更为贴切,而且黄鼠狼得道并不容易,因为它的习性和天性里有区别于其他动物的地方。老一辈有种说法黄鼠狼鼻子为白色则善、黑色为恶,这绝对是无稽之谈,我在《诡事漫谈》里说过,这家伙天生狡黠好闹,智商也非常高,只是单纯的记仇,并无善恶之分。
晚上我经常在凉水河这边跑步,跑到陵园门口时看到过一只,再往南动漫基地附近也见过一只,曾经还见过一只白毛的带着一群小的在马路牙子上拜月。城市里很难饿死生灵,流浪汉捡垃圾都饿不死,何况是黄鼠狼呢。或许是因为陵园里阴气重,所以这边的黄鼠狼特别多,我是见怪不怪了。
不过听东北的同学说过一个比较邪门的,“三年自然灾害”时期,东北饿死了不少人,有一家人没办法去山里偷猎,不小心踏入了乱葬岗,一夜围着树打转,差点冻死。据说是之前日军侵华时把十里八乡的乡亲们都杀害埋山北了,那个山沟常年见不到光,邪得很,曾经有外地人去挖参,看到山沟里有热闹的大集,没想过是阴市,还以为是走到村庄,就在集上买了烧饼吃,走到半路就胃疼,哇哇吐了一胃的烂泥,泥里还夹着虫子,回头一看,烟雾笼罩见哪有什么集市,只是一片坑坑洼洼的沙窝子,外地人没走到家就死了,村里人都说被吓死的。
我同学同村的这个老头也是,说是傍晚看到了兔子,就舍不得一顿肉,被带到了乱葬岗,等到回去的时候,看到了坑道里冒出数不清的小绿灯,心里想冬天怎么会有萤火虫,仔细看绿灯后面都影影绰绰藏着细长的身子和高高的尾巴,这次意识到进了坟堆。兴许兔子就是黄皮子给变的,故意勾他过来。老头害怕,但是心里不想伤害这群神灵,就朝天开了一枪,黄皮子精得很,根本就不怕。后来没办法朝沙窝打了一枪,沙土塌陷半米,枯草里露出了一窝小黄皮子,个个粉嘟嘟的,还没睁眼,老头怕这窝黄鼠狼冻死,就摘了狗皮帽子坐卧,给他们拿草捂上了。忙乎一宿抬眼看已经是天明,东方显出了鱼肚白,老头也就没多想回家了。
自此以后,家门口就没事会有鱼、兔子等野味。老头说是救了的那窝黄皮子送的,还经常说能在院墙上见到一个狗那么大的黄皮子带着8个小黄皮子盯着他。不过他家里人全都不看见,说的次数多了,家里人就说他疯了。后来灾年过去,老头一家人竞没一个饿死的全都活着到了新时代,家里不缺粮了,老头也再也没见过黄皮子。直到老头95年死的时候,尸体在家里停了两天,第三天就可以拉去火化了,晚上老头儿子亲眼看到房梁上站了一排黄鼠狼,为首的大黄鼠狼毛色都已经白了,儿子吓得屁滚尿流,踉踉跄跄跑出了灵堂,等叫乡亲们再来捉黄皮子的时候,黄皮子已经没影了,老头却从冰棺里坐了起来。
有些人可能觉得,人活着是好事,其实不然。据老头说,命是拿黄大仙的百年道行换的,虽说这精怪命里该有这么一截,但是老头却落了个毛病,就是每到十五十六,月亮圆的时候,老头都得上房拜月,跟黄鼠狼似得一动不动跪坐几十分钟。老头自个儿说黄大仙给的太多了,他承受不起,能还一点是一点。不过,老头“复活”后,就再也没见过那几只黄鼠狼,老头也找过能看事的先生,先生说那只黄鼠狼跟他缘分已尽,无亏无欠,早已经搬到千里之外修行去了。
可能一些人以为我在说玄幻故事,黄鼠狼拜月不过是一种类似于狼的“观察”行为。咱不犟,这个信不信由你,除非你见过白毛的黄鼠狼拜月,如果只是跟我在卧佛寺门口见到的那种动物,肯定不会了解这种精灵的神奇之处。我的建议是对待一切生灵,都需要尊重。如果真是畜生,先礼后兵不迟,如果是有道行的,肯定是有事需要帮忙,没准会结一段“奇缘”。
第二件事是讨口封。精怪因缘际会才能获得灵根,300年得道可修得人形,300年飞升可离地三尺,而且这还是最保守的估计,很多精怪从修得人形到脱离肉体凡胎要百千年之久,还在保证在世间历练修行的时候不造孽不杀生。一般初窥门径的精怪会找捷径,比如随得道之人一同修行,或者找风水宝地居之,心术不正可能会损人利己,讨口封就是这其中最常见的一种。有种说法是,讨封是精怪修人形的必要一道程序,这纯属意淫,再次强调人只是多300年道行,其他与动物别无二致,讨封只是动物修行的一个捷径。
还上大学的时候,寒暑假要坐绿皮火车往返2个城市,单程要坐7个小时之久,有一次没买到坐票,生生站了一夜才到目的地。好像是个冬天,我挤上车的时候靠近开门的地方,后来车门关不紧,冷风吹得厉害我就往人堆里钻,最后在厕所对面靠着洗手池坐了下来。迷迷糊糊之间,就听我旁边也席地而坐的两个老太太聊天,听口音像是山西人。
第一个老太太说,她闹文革的时候在山上住过6年,那时候村子里乱成一锅粥,十几岁的红卫兵把村里唯二的教书先生活活打死了,尸体臭了都没人敢收尸,她祖上成分不好,怕有人提旧账,就躲到了十几里外的窑洞里。窑洞里最先住着一个手臂粗的大蛇,她刚搬进去的时候没注意,晚上睡觉的时候大蛇就从炕下边的火道里钻了出来,黑灯瞎火对着她吐信子。老太太以前看杀人看多了,胆子并不小,但是借着月光看到这条蛇身上有花纹,心想坏了,这没准还是条毒蛇,今晚估计要交代到这里。
也许是天气冷,大蛇并没有直接攻击,而是在木桌上盘了起来,不断往炕上试探,老太太(那时候应该差不多二十几岁)丢了枕头、烟杆过去,怎么都赶不走。眼见着大蛇越游越近,想到了听前人说,见到蛇要跟它比高,如果高过它,大蛇可能会害怕,于是急中生智拿手边的扫帚顶了个草帽往前晃悠,这大蛇果然往后缩,然后猛地起身,把三角蛇头抬高了一米,老太太见大蛇上钩,也把草帽顶了上去,斗来斗去,草帽总是比大蛇高那么一点,最终大蛇估计是怕了,心有不甘地靠墙游走了。
第二个老太太家住黄河边,说年轻的时候去省城走亲戚,傍晚在黄帝陵遇到了黄大仙讨封,这个黄帝陵指的是临汾附近的那个,跟陕西、河南、甘肃、北京的黄帝陵都没啥关系。本来她跟她爹顺着大路走,不知道为啥两个人糊里糊涂就走到了山里,本以为翻过小丘就能找到大路,可那天就邪了门。一直到天完全黑下来还在山里打转。等走到一片树林里,小路前边总是有个东西在前面晃。老太太的原话是像是一个鸡毛掸子成精,一蹦一蹦的往前跳,老太太的父亲扛过枪,这辈子没怕过牛鬼蛇神,抄起石头就往前砸。
一连三四次,每次都砸不住。“鸡毛掸子”还是往前蹦,于是她爹把手电塞她手上,拿起棍子就冲了上去,临到这东西一下子跳进树丛不见了。再往前走,“鸡毛掸子”又跑到了身后面,不紧不慢跟着两人,手电光照过去它也不怕人,还把两只前腿往前伸,像是作揖一样。她爹说坏了,这怕不是遇上黄鼠狼讨封了,不说点好话肯定是走不出去了。于是她爹就问,你看这黄鼠狼像什么?老太太一听懵了,不明所以,就战战兢兢说,像是鸡毛掸子。她说地没错,那黄鼠狼非把尾巴竖起来,看起来跟“人”差远了,可就是这句话,破了黄鼠狼百年道行。
她爹脸色脸色一沉,三步并两步冲上去就把黄鼠狼给打得皮开肉绽。霎时间就跟乌云国境似得,天竟然慢慢亮起来了,等了没有一袋烟,太阳就出来了,这时再瞧,两个人哪在山里,还是在大路上,而且刚刚晌午。合着这半天都跟黄鼠狼耗着呢,她爹越想越气,就一棍一棍,差点把黄鼠狼打成了肉泥。
还没到省城,她爹就被拖拉机给撞死了。那时候能买得起拖拉机的人可不多见,报警了可就是抓不到人。老太太在这没一个熟人,除了种地也不会别的手艺,局里就有人出主意不然先回乡,可是身上一个钱也没有。稀里糊涂就被介绍给一个一个修自行车的男人,为了活下去就嫁给了男人。婚后一直也没孩子,男人对她不错,但是婆婆嫌弃她是臭要饭的,总是各种刁难。直到男人带她去了庙里见了大师傅,才知道之前她爹打死了一只讨封的黄鼠狼,黄鼠狼就差一句话,如果她当时说“真像人啊”,她爹不仅不用死,还能获得不少好处。只能说造化弄人,黄大仙肉身没了,灵就一直跟着她,一直跟着3年,后来庙里的主持花功夫收了黄鼠狼。老太太的日子才一天天好过起来,一连生了3个大胖小子,婆婆也是一改往日的刁难。
我当时听两个老太太就像是在吹牛,也就没有多想,不过后来再想细节,很多就都忘了,不过核心还是始终记得。一是大蛇比高,二是黄鼠狼讨封。大蛇比高我觉得肯定是没用,得多有智慧的蛇才能看懂人的意思呢,黄鼠狼讨封这个可信度倒是有的,时间地点人物清清楚楚,前后逻辑也能说得清,信与不信就看个人了。
最后一个故事是夺舍,也是我最想给大家说的。按惯例先区别概念,夺舍是佛教用语,意思是主动将灵魂迁移到另一个尸体中,相传为藏密那洛六法之一;与之对应的献舍,是献出自己的身体,将其他的灵魂引入自己的躯壳。以上两种都是修行之人的禁术,其实民间最常见的叫撞客,就是被其他的邪祟侵占身体,神志不清胡言乱语,邪祟经常是死去的灵,更有可能是修行的精。
2019年的时候,我还在北京石景山上班,国庆节连中秋放长假没回老家,跟着一个山西的同学回他们大同市玩,然后亲眼见证了撞客的全过程。具体地点无法透露,总之在山西河北内蒙三省交界附近,那里不同我华北老家,还保留着很多古时候的习俗,比如“祭月”。八月十五晚上吃过饭,大约八点左右,我就跟同学一起搬了一张方桌放在院子正中央,摆上了月饼和毛豆,所谓“日者,阳之主”,“月者,阴之宗也”后来给我解释很久我才明白,桌上的贡品不能动,是给月亮献祭用的。
第二天我们俩出去玩,想要骑摩托车去山野河边兜风。一早就发现同学的妈妈不大对劲,平时他爸是不入厨房的,一般都是在附近的田里农忙,不是收拾葡萄就是种菜收菜,这天早晨起来却发现是他爸爸在做饭。一共三间屋,我跟同学住最东边,穿过客厅就是他父母的卧室,看着门帘子没落下来,我们俩就走了进去。他妈妈靠在炕上,一直低着头,脖子以一种非常不舒服的角度向下弯,身体僵直成了直角,我发誓一般人绝对做不出这样的动作。同学一眼就看出问题了,上去抓着她妈妈肩膀就晃,使劲晃,就感觉要把昨天的饭摇出来,他妈妈的脸就跟着脖子一抽一抽的,完全没有了昨天的样子,脸上的肌肉控不住的抽动,我形容不出来,看上去就像是一张脸在互相打架,左脸跟右脸不对付。
又喊又叫半天,他妈妈依旧是低着头。这时候他爸爸就说,别管了,等下带着去找XX,(这里没听懂,有口音,后来知道是医生)然后我同学就叹了口气,拉着我洗脸吃饭去了。临出卧室,我好奇从下往上看了眼,原来他妈妈脸虽然朝下,但是一直是似笑非笑,阴恻恻地笑,突然又正常然后再控制不住的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给我吓得一激灵,我哪见过这阵仗,膀胱都跟着她妈的笑一抽,差点尿出来。
吃过饭出了门,我同学才解释说,上小学的时候,家里来过一个风水先生(此处因为是习惯性叫法,他们把所有的专业人士都叫风水先生),先生说他妈妈天生就是做弟马的身子,适合做些下九阴的差事,家里要么供奉主神镇着,要么去下边提前帮忙做一些引路勾魂的差事,或者干脆请一个靠谱的“仙家”上身,出不出马不重要,先把堂口摆上,这样不容易被其它邪祟看上。其实他妈妈小的时候就经常能看到一些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看电视的时候,能看到电视后面伸出的黑色手臂,照镜子的时候偶尔能看到镜子里暗色的影子,不过因为习以为常没当回事。
因为家里没人懂出马仙和道家的事情,由此去道观里问事,还被道童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说正神绝不入凡体。科普下,东北萨满教才会有请神、跳大神、扶乩等类似上身的仪轨法术,正统道家是不认同这点的,凡是辙附人体的,必是邪祟,要么送走,要么就地诛杀。当时就是因为弄混了这些,导致一直拖着没有解决,后来他妈妈就经常会出现一些症状,比如突然开口说听不懂的方言,下地干活突然头晕倒下,开始两三年一次,后来几乎每年都会闹几次,原来以为是路过的孤魂野鬼影响了心性,懂行的人说这是被仙家给折磨成通透体了,意思是这副躯体渐渐没有了保护系统,成了魂灵精怪都能入侵的皮囊。
2008年,北京奥运会那年,他记得非常清楚,半夜妈妈起床哭,然后说了很多听不懂的话,像是自问自答,吓坏了一家人,去找村里一个医生扎了几针才给治好。后来就断断续续,经常会从嘴里出现一个男人的声音,叫嚣着不走。据他妈妈自己说,有一只黄大仙跟上自己了,要自己出马开堂口,反反复复折腾了好几次,因为黄大仙说弟马必须传下去,就是如果她死了,儿子女儿必须有一个人继承衣钵,他妈妈不想给儿子女儿留下影响,始终不同意,黄大仙绝食、哭、呕吐等等手段轮番用了,他妈妈死活就是不行。
再后来家里人不得已习惯了这种生活,但凡妈妈开始哭,她妹妹就会懂事的去另外的屋子里。小的时候还只是爸爸一个人控制,后来我同学长大了,就变成了两个人控制,一旦有什么东西附体,两个人就压制住妈妈的身体,不让她做出格的事情。
这天就是这种情况,我们两个人在外面玩了一整天,也别说我同学没心没肺,像往常这种闹一天也就过去了,他爸跟村里的医生学了些手段,一般连哄带骗都能解决。没想到这八月十六来了个狠角色,他爸问了一天,愣是没问出上身的是什么东西。回家后,我同学让我跟妹妹一起玩会儿,我是既好奇又害怕,想着她妈妈人对我很好,非要一起帮帮忙,这才让我涨了个大见识。
我俩一进屋,他爸立刻把门反锁了,我同学让我看准点先把妈妈压住。他妈妈原来一米六的大个子,此刻好像不足一米多一样,在床头上蹿下跳,张牙舞爪,不像人,更像是只动物。我同学拿着根手臂粗的棍子,一头用布裹上,一点不留情面地往他妈妈身上打,嘴里反复念叨“我TM管你是谁,给老子滚出来”。我开始不敢下手,后来见他妈妈确实诡异,心一狠穿着鞋就冲了上去,三个人一起堵4米的打炕,我手都抓着脚脖子了,愣是让人跑了,那手感根本就不像人粗糙的皮肤,像是摸到了动物的皮毛一样,有点油滑。后来他爸扑过来才把他妈压到地上。
压了大概十几分钟,他妈终于不闹了,绑住手脚抬到炕上,整个人就跟动物一样举着双手作揖。问话依然不理,就说难受,难受。然后坐着在床上跳高,你们肯定没见过盘腿坐着也能跳起来的人,更没见过一跳能从床上跳到一米多的地下,又是好一顿折腾,才把他妈妈制服。我同学看闹一天没办法了,就从电视后边拿出一包大头针,我认识这个,不是中医那种细针,是缝纫机上的大头针,能有一毫米那么粗,朝皮肉扎下去肯定刺啦出血。我同学就往方桌上一摆问见过这个吗?他妈妈看见针有点慌,说我是你妈妈,我是你妈妈。嘴里说着人话,脸却还在抽动,绑着的手不断凑到眼前,想挡住自己视线一般,又好像控制不了自己的双手,所有的手指都僵直的蜷着,像是动物的爪子。
我同学开口就说,鬼门十三针听说过吗?一开口他妈乐了,说你还会这玩意儿,来扎扎扎,我就不信了。我同学看没唬住,给露怯了,没办法就楞往他妈身上扎,朝手背一针下去老实了,他妈哇哇乱叫,说走了走了,叫我们把门打开,他这就走,再也不回来了。我同学开了门,等了几秒钟没动静,就作势拿针继续。他妈妈就骂,你这人一点不留情面,好歹把客厅门也给开一下,我同学就把卧室和客厅门开了,刚一开,他妈妈就晕倒在了床上,他爸一喊走了,我同学心急,把门又给带上了,等回到卧室,他妈妈就跟背后有人拖着一样,直直坐起了身,张口骂人:到底让不让我走,你差点夹住我头,这次我不走了,说什么也不走了。
然后他妈妈就在床上左摇右晃,根本不管不顾,头磕到了方桌不说,把门框撞得当当响,但是就跟不倒翁一样,每次倒下去,又跟有人帮忙拉回来一样,整个身体僵直的,来回大幅摇动。他爸白天找了医生、村里的先生,都不管用,给庙里的先生打电话,先生说去了国外暂时回不来,就出主意去找接生婆,接生婆沟通阴阳两界,能镇住场子。可这个时代哪还有在家接生的,村里早没有懂接生的了,最后先生说凡是精怪附体,修为不高的都有命门,找找他妈妈身上跟平时不一样的地方,一准能解决问题。
于是手机开着免提,我按着脚,他爸爸按着肩膀和头,我同学就在他妈妈身上来回翻找,这种时候天已经很冷了,加上刚刚开了门,屋子里冷风阵阵,我同学扒开妈妈的衣服,在腰间偏下位置发现了一个2厘米长的瘊子,瘊子就是皮肤疣,原本光滑的皮肤上突然多出一个肉疙瘩,跟皮肤靠一根细细的肉管连着。我同学问他爸,我咋不记得我妈有这个,他爸有点压不住,直接说,你不记得就拉,听先生的话。我同学手刚刚碰到,他妈龇牙咧嘴直接朝他爸咬了一口,真狠,直接在手腕啃下一层皮,血立马就飙了出来。
先生就在电话里说,对了,听到黄鼠狼叫了。我们仨虽然没懂什么意思,但是基本确定瘊子就是上身精怪的命门,我看着我同学鼓着腮帮子使劲拉,细细一条肉管就是拉不断,她妈就跟挖掘机似得,摧枯拉巧般给我们仨都给抡床下去了。捂着腰哇哇哭,眼里都是血丝,跟要吃人一样,嘴里喊:“不识好歹的东西,要不是我在这,你妈早就不知道死在哪了,还敢拽我的尾巴”说完突然人就软了下去,差点脑袋栽倒地上。这时候外面一阵大风,十一二岁的妹妹从西屋开门走了过来,看着这一屋子狼藉也没说话,就说起风了。
我同学站起来,挂了电话,拍了拍妹妹的背,说哥哥去把大门锁上,然后就拉着我出去抽烟了。我啥也没问,也不知道问啥,包括鬼门十三针,都是后来自己问的当医生的亲戚,不过懂这个的不多,这个有机会再说吧。反正当时我俩挺惨的,也不敢出门走远,就站在他们家院子里,看着月亮。然后我同学眼泪汪汪地往下流,哭是没有声音的,一根烟很快没了,我说要不再来一根,他说不了,抽烟对肺不好。
等回到东屋,妹妹已经把爸爸手裹起来了。他妈妈在床上躺着,眼是睁的,面容憔悴,有气无力问几点了,是不是它又来了。跟抽烟时判若两人,我同学笑得很开心,说它再也不敢来了。他爸就点头,说是,这次肯定妥了。妹妹说想吃黄糕,希望妈妈明天做黄糕。
这事过去了吗?肯定没过去。假期一到,我跟同学两个人又坐大巴回京了,路上聊了很多,从每一次撞客开始,事无巨细,甚至有一次他亲眼看到有一只黄皮子在他们家茅厕的房檐下摇头晃脑,屋子里他妈妈就跟着摇头晃脑。问了很多人,求了很多人,但是事还是没解决,日子照常过。好在妹妹懂事,也越来越能帮衬到家里,前几年他爸爸出租了靠近山里的一块地,就留下村口四亩地,妈妈没事在家做做手套,不出远门一般不会招惹邪祟。爸爸辛苦点,买个二手车给城里送送建材,日子也还行。其实做阴差的事情她妈妈也考虑过,不过没人跟她说过具体应该做些什么,发生一些意料之外的事情,这就是另外的故事了。
因为是亲身经历,所以写的有点多。其实真正夺舍的事情非常少,很多精怪神鬼上身都属于撞客范畴。出了问题不要怕,先找专业人士,肯定有办法解决,上身的东西多数是有求于人,帮忙解决了自然就恢复正常,非常不建议这种以找命门激怒对方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