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来被害
大楚国,景仁元年,三月二十七,立夏。
“哇……”
随着一道嘹亮的哭声,宋时玥呱呱坠地。
“生了!生了!”
“恭喜夫人!贺喜夫人!是个非常漂亮的千金。”
稳婆一边给出生的婴儿清洗脏污,一边说着吉祥话。
床上漂亮的产妇,虚弱的说道,“快抱来让我瞧瞧。”
稳婆快速的给小婴儿裹上襁褓,抱到美妇人面前。
襁褓中的婴儿,红扑扑的小脸,肉乎乎的,非常可爱,可以看得出,将来一定是个大美女。
美妇怜爱的看过去,小宝宝正好睁开了一只眼。
宋时玥投胎成功了,她努力睁大双眼,想看清这一世的父母和生长环境。
可惜新生儿的眼神不好使,视线很是模糊。
闭了闭眼,秀气的打了个哈欠,再次睁眼,朦胧之间和正好凑过脸来的美妇人对上了眼。
好像挺美丽温柔的女人,是我的新妈妈吗?
宋时玥用力咧了下嘴,表示问候。
“诶呀!夫人快看,小姐在笑。是个好性子的。”
听到声音,宋时玥歪了歪头,想看清周围的环境,可惜她只能看到稳婆发髻的金光闪闪。模糊的视线内,一片古色古香。
想到刚才有人称她千金,宋时玥判断这是一户殷实人家。
她在前世的家庭生活就很优越,无忧无虑的她却因为一场病毒感冒,重新投胎了。
老天爷一定是听到了爸爸妈妈的愿望,让她又投胎到了富裕人家,继续享福。
宋时玥满意的勾起了唇,惹得美妇人一阵怜爱。
“娘的小乖乖,是个聪慧的。”
这时,有个年轻的女声说道,“夫人,大爷在外面等的着急,让奴婢将小姐抱出去,让大家瞧瞧。”
“去吧!”夫人的的声音透着疲惫和虚弱。
新生儿宋时玥被一美婢抱起,鼻尖传来一缕异香 。
还未见到亲爹,她便不敌困意,瞬间睡了过去。
再次睁眼,宋时玥是被饿醒的,她睁开了一只眼,四周黑漆漆的,发现自己被一个男人抱在怀里。
旁边传来声音,“麻子哥,就扔这儿吧!”
“不行!主子让把她扔到深山,最好是能被狼吃了。”
宋时玥拼命睁大眼,想看清抱着她男人,朦胧入眼的是颗好大的痦子,上面还长着黑毛。
现在是什么情况?她不是被抱去见亲爹吗,怎么会来这里?
宋时玥张口要问,发出了震天的哭声。
三更半夜,突来的啼哭声,吓得抱着她的男人,狠狠地向前摔去。
“麻子哥,你还好吧?”
旁边的小厮及时的扶住了麻子脸,避免了宋时玥被抛出去的命运。
不远处的林子里传来飒飒的声音,吓得两人瑟瑟发抖。
“麻子哥,我腿软,我们赶紧回吧。”
说话的人牙齿打着颤,声音发着抖。
麻子脸垂下眼,发现宋时玥正瞪着两只眼睛看着他。
“妈呀!”
麻子脸被狠狠的吓了一跳,随手就将宋时玥扔到了地上,尽管有厚厚的草被,宋时玥还是被摔得七零八落,差点脑震荡。
“冤有头,债有主。大小姐千万不要怪罪我们兄弟,全怪您命不好。”
“就是就是,要怪就怪如夫人,是她害你,不关我们兄弟的事。”
麻子脸斜他一眼,“不要乱说。”
“麻子哥,大小姐万一真死了,我可不想她的冤魂来找我。”
树林里又响起了一阵飒飒的声音。
麻子脸两人再也不敢久留,转头就跑。
宋时玥那个气啊!她是招谁惹谁了,怎么初来乍到就被人害。
气愤的大喊,化成了婴孩的哭声,在空寂的山林里显得异常的恐怖,让刚才的两人连滚带爬的跑下山。
不知过了多久,传来一阵脚步声。
快要声嘶力竭的宋时玥,断断续续的哽咽着:来个人吧,救救我啊!
一个满脸风尘,模样疯癫的道士出现在她的面前。
……
山中无岁月,寒尽不知年。
转眼间,宋时玥来到这个异时空的大楚国已经十五个年头,她躺在大树的枝杈上,百无聊赖。
……
日正当午,骄阳似火。
崎岖的山路上,突然出现一辆疾驰的马车,惊飞了路旁山林里的鸟雀,吓得躲在树下乘凉的小动物四下逃窜。
马车并无人驾驶,枣红色的马屁股上有汩汩鲜血流出。
宋时玥懒懒的睁开了眼,就看到马车在山道上横冲直撞。
马车厢被甩的左摇右摆,撞到了一块凸出的大石头上,彻底散架。枣红马也倒地不起。
一个身着华服的男子从散架的车厢里滚落到地面。
竟然有人?她利落的翻身下树,飞奔过去。
男子全身多处伤口,特别是左大腿内侧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可见骨,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没气了,是个短命鬼。”
宋时玥扫视着男子,看到男子腰间挂着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毫不客气地取下,眼角又瞄到他的大拇指上戴着一个玉扳指,立刻拔下。
“兄台!冤有头,债有主,谁害的你找谁去,这些财物就当是你的丧葬费了。”
她在男子身上又摸出两个做工精致的钱袋,一个里面装着十几张金叶子,另一个装着一沓银票,还有些许碎银。
“这位公子,看在你死得其所的份上,本姑娘会厚葬你的。”
数了数金票和银票,宋时玥忍不住露出财迷的笑容。
突然,一道有气无力的男声传来,“姑娘,在下还没咽气,这死人财你恐怕发不成了。”
“妈呀!诈尸了吗?”
宋时玥被突然的男声吓了一跳。
稳了稳心神,宋时玥再次伸手确定男子的脉息,“居然活过来了!”
刚才应该是摔晕了。伸手点住男子几处穴位止血,手一翻,一粒药丸送进了男子口中。
“我这药可是万金难求的灵丹妙药,看在那些金、银票的份上,便宜你了。”
男子无力抗拒,药丸入口即化,一阵凉意慢慢的沁入五脏六腑,让他火辣辣疼的内脏得到了缓解。
的确是极品好药,荒山野岭,什么样的人会随身带着这么好的药?
警惕心升起,男子来不及询问,就因伤势过重晕了过去,让宋时玥错过了他眼中的杀意。
不远处传来的动静,提醒宋时玥有人追过来了,就是不知道是来救这男人的,还是杀他的。
人得救,还不能给山里的乡邻带去麻烦,宋时玥走到一旁将散了架的马车推下山崖,造成了他已堕崖的假象。
毫不费力地扛起男子大步的向山林里走去。
第2章 救人
山林深处,有一处破败的道观,周围零零落落的住着十几户人家。
宋时玥一脚踢开虚掩的观门,“师父!救人!”
她边往里走边大喊,声音里灌注了内力,震得人耳朵疼。
一个发丝凌乱,穿着皱皱巴巴道袍的道士模样的老者,睡眼朦胧,掏着耳朵,碎碎叨叨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臭丫头,大白天的扰人清梦。”
“是你半夜不睡觉,跑出去当夜猫子。”
别以为她不知道,师父这几日行迹诡异。
“咳咳,你自己为啥不救?”
“男的,伤的位置不对。”
宋时玥瞄一眼男人大腿根处的刀伤,再看看昏迷过去的男人。亲自动手也不是不可以,只要师父不说,她不说,男人不会知道是她动手救治的。
宋时玥拿起剪刀就要剪开男人的裤子。
“今天怎么知道避嫌了?”
晃悠过来的老道,看清了男人身上的伤口位置,急道:“慢着慢着!还是为师来吧!”
癫老道快速的接手,宋时玥在旁帮忙。
刚处理好伤口,癫老道就迫不及待的问道,“昨日问你的话,可有了想法。”
“没有!”
“臭丫头,你可要好好的想清楚。老道不能陪你一辈子,女子始终是要嫁人的。”
癫老道扔下布巾走了出去,留下宋时玥独自收拾。
撇了撇嘴,她才不想嫁人,这样悠哉的过日子也不错。
顾玉宸悠悠转醒,他伸手摸了摸腰腹,东西还在,他放下心来。
突然感觉下身异常凉爽,狐疑地摸了一把,立刻满脸充血。
宋时玥正好看到他的动作,这才反应过来,没有给他盖上被子。
“师父真是越来越没样了。”
宋时玥拉过被子给他盖上,神色间平静如常,仿佛早已见怪不怪。
“你的伤势很重,需要每天换药,就这么将就着吧。”
顾玉宸咬紧牙根儿,紧闭双目,恨不得将脸也遮起来。可他伤得太重,拽了拽被子,竟然没有拽动。
看他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宋时玥轻嗤,“一点都不好看,有什么可难过的。”
“你!”这是个女人吗?她知道自己是女人吗?
顾玉宸无力吐槽,再次晕了过去。
宋时玥看他的手搭在腰间,心道:他怀里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失去意识的他都要护着。
她对金钱以外的东西不感兴趣,也知道有些事情不能搞得太明白。
肚中传来饥饿感,宋时玥去了厨房觅食。癫老道正端了一碗饭发呆。
师父最近常失神,联想他昨日说要给自己找婆家,宋时玥明白,这些日子的鬼影重重应该与师父有关。
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宋时玥坐到癫老道身旁,试探道:“师父,想什么呢?”
癫老道回神,整理了一下刚才的思绪,状似随意的说道:
“玥丫头,你男人伤的不轻,体中内力无法凝聚,恐怕一年内都不能动用内力。”
“师父,不要睁眼说瞎话,毁你徒弟清白,他何时成我男人啦?”
“从你扛他回来,帮他擦拭伤口。”
“伤口是您清洗的,是您动手救的。”
“你照样看光了那小子,就得对人家负责。”
“你哪只眼看到了?”
“为师两只眼都看到了,看了人家的身子,就得娶。”
“嘁,那也该你娶,你占的便宜更多。”
“你个臭丫头,为师这是为你好,没看到那小子长的有多俊吗?身材更是好的没话说,先下手为强。”
宋时玥还真没注意男子长相,撇撇嘴道:“我只看得到金锭银块。”
癫老道怒骂,“我怎么养了个财迷徒弟。”
“因为有个财迷师父。再说了,你怎知道那人没有娶妻?没有定亲?”
一老一少同时嫌弃的翻个白眼,又同时背转过身。
不过片刻,癫老道便沉不住气,他神秘的说道,“师傅给他号过脉,还是个童子身,至于定没定亲嘛,那都不是事儿。”
癫老道满脸急切和无奈,宋时玥面露疑惑,臭老道今天不对劲。
宋时玥眯起眼,“老头儿,你有事瞒着我。”
“哪有?为师只是觉得你长大了,该考虑婚事了。”
她才救回来的男人,身份不明,好坏不知,师父就急着把自己和男人强扣在一起,为什么?
事出反常,必有妖。
“待会儿把脸洗了,让他看清你的真实模样,一定会心甘情愿的与你成亲。”
“你当所有人都是以貌取人吗?”
当然不是,眼前这个臭丫头,就是不看脸的。
癫老道还想再劝,宋时玥将筷子一拍,嵌到了木桌里。
“您这么急着把我往外推,是要怎样?想丢下我,自个跑路吗?”
癫老道立时闭嘴,当初就不该教这丫头武功,让她有机会欺师灭祖。
气氛再度凝结,癫老道知道丫头心眼清明,有些事瞒不过她,可他不想牵累丫头。
相对无言的师徒俩,安静的吃完午饭。
宋时玥先行离开,跨出门槛时,癫老道嚷嚷道,“晚上做红烧肉。”
“也不怕腻死你。”
宋时玥大逆不道的话,癫老道一点不在意,反而乐呵呵的。
他知道丫头嘴硬心软,晚上必定有美味的红烧肉。
宋时玥现在见不得他拿捏自己的样子,“井窖里没有储备了,要吃就自个去买。”
不等癫老道反应,宋时玥脚尖一点飞身离开。
“我买就我买,跑那么快干嘛?”
话音刚落,突然想起丫头没有给他买肉钱。
“臭丫头,财迷到老道身上了。”
癫老道骂骂咧咧的翻墙出了道观。
不远处的屋顶上,宋时玥想着癫老道的话,心浮气躁。
当年师父捡到她,是要帮她找户人家收养的,可是附近山里人,多以打猎为生,生活本就困苦,没人愿意养她。
正好此处有座破败的道观,便带着她在这里住了下来,时不时的给人瞧瞧病,治好了不少人的陈年旧疾,周围的妇人这才愿意帮忙照看她。
她一直没有忘记自己被丢弃的那晚,努力活着,跟着师父学本事,想着有机会一定要搞清楚是谁害的她。
凭着那股信念,她总算平安长大。而这些年的惬意生活,磨灭了她不少仇恨。
原想着,就这样守着师父,守着空荡荡的道观,守着周围的乡邻,平静的过完此生。
可是今天师父一而再,再而三的问话,都在提醒她,师父急着要她成亲,是要离开她了。
她一直知道,师父并非真正的道士,只是以那样的装扮遮掩身份罢了。
如今想来,师父的身份不简单啊!他们还能在这里继续住下去吗?
第3章 挟恩嫁女
出了道观的癫老道,刚走出山林,就有好几道人影跟了上来。
他不耐烦的挥手,“都离老道远点。”
说着,他加快了脚步,嘴里骂骂咧咧,“都是些不省心的。”
这里穷乡僻壤,各个歪瓜裂枣,没一个能配得上他家丫头的。
今日的男子,虽然受了重伤,却不难看出是个有实力的,而且长得龙章凤姿,凭长相足以匹配丫头。
别人可以榜下捉婿,他也可以挟恩嫁女,拉郎配。
越想越觉得,自己刚才突发奇想的主意真正不错。
癫老道决定要促成此事,一点儿没有为男子的身份担心。
顾玉宸身上有内伤、刀伤,右小腿还有骨折,被癫老道用夹板固定。
天气炎热,怕他中暑,癫老道给他喂了不少水,这会儿他的膀胱快憋破了,可是外面没有半个人影,癫老道也不知道癫到哪里去了。
宋时玥提着食盒过来,就看到他脸色憋得像猪肝,双手紧握着被单,手背上的青筋暴突。
“你怎么啦?”
顾玉宸咬着牙道,“快请你师父来。”
“师父不在,有事就说。”
顾玉宸死的心都有了。
宋时玥看他头上冒出了不少汗珠,一副求生不能求死不易的样子,顿悟。
“是要解手吗?大还是小?”
顾玉宸恨恨的说道,“小。”
宋时玥提起墙角的夜壶,掀开被子放了进去,“自己解决。”
她转身走了出去。
顾玉宸终于得到了释放,提醒自己这两天不能喝水,只能泯一泯,润润唇。
宋时玥拿起尿壶去倒,面无表情。顾玉宸尴尬的无地自容。
殊不知宋时玥心里,早将癫老道骂的狗血淋头,臭老头就是故意的。
以为这样就能将他们促成一对,做梦!
在山林里穿梭的癫老道,突然觉得鼻子发痒,猛的用手死死的捂住,但还是被追来的人发现。
片刻后,老道不满的对林子里的人喊道,“混账东西!居然把仇家引来了,还不把这里处理干净!”
癫老道无奈的看看远处的道观,他必须离开了。
……
“这道观只有你们师徒吗?”
“还有不少魂灵。”
宋时玥一本正经的看着顾玉宸的头顶,“他们正在向你打招呼。”
“是吗?我看不到,你代我向他们问好。”
没有吓到他,宋时月颇感无趣。
拿出抽空的柳条插入碗里,另一头塞进顾玉宸的嘴里,想到刚才遭的罪,他拒绝喝流食。
“你的内伤很重,还不能吃干的东西。”
“那就不吃了。”
“怎么,想赖在这里不走了?”
宋时玥懒得给他解释这一碗糊糊里面有多少珍贵的药材,突然变脸,“你已经欠了很多诊费和药钱,别想死在这里赖账。”
“你!”这丫头就是个认财不认人的。他身上那么多的银票,还不够他的药钱了?
宋时玥也很气愤,救这个男人太亏了,搭了他们不少极品药,之前从他身上拿到的财物,根本不够药钱的,结果还被他认为她是在讹钱。
在她的瞪视下,顾玉宸无奈的喝了一小碗糊状的东西,味道怪怪的,但不难喝。
这师徒俩隐居在深山废弃的道观,不知是何身份?
医术真的高超,药丸也是极品,自己的伤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恢复着,除了内力需要慢慢恢复。
当顾玉宸能坐起来时,癫老道不知从哪里弄来个轮椅,他每日都能去外面放放风。
“你最好不要在这里乱逛,小心被鬼盯上。”
“是财迷鬼吗?是挺吓人的。”
顾玉宸戏谑的说道,心想,她还真是让他害怕的贪财鬼。
宋时玥懒得解释,反正等他伤好,两人再不会有交集,就让他误会自己贪财吧。
“丫头,老头子买了肥肠,今天做干煸肥肠好不好?”
癫老道的声音从墙外传来,明明有门,他偏不走,进出都是从墙上飞来飞去。
顾玉宸看着癫老道的身形,感叹他轻功高绝,好像那丫头的也不差。
不过,小丫头最让人值得称赞的是她的厨艺。
顾玉宸这两日被允许吃干饭,让他品到了人间美味。
癫老道大步走到顾玉宸面前,发丝凌乱,衣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永远都是一副疯疯癫癫的样子。
“小子,我家丫头的手艺怎样?”
“很好,堪为大楚第一厨。”
“呵呵!算你说对了,但你不知道,小丫头的本事多着呢。”
癫老道坐到一旁的石凳上,“身子没好利索前,别每天出来,我们救你不容易。珍稀药材用了不知多少,要珍惜。”
“道长放心,我知道惜福,会想着报恩。”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救了他顾玉宸一条命。
癫老道满意的点头,语重心长道,“说的不错,知恩要图报。你这条命是我们丫头救的,就以身相许来报恩吧。”
顾玉宸想吐血,挟恩图报,也无需以身相许吧,这癫老道想要他的命。
“怎么,你小子不愿意?难道是家里给你定了亲?”
“那倒没有。”顾玉宸老实的道出,没有以此为借口。
癫老道高兴道,“正好,你和丫头郎才女貌。”
想到宋时玥如今普通的脸,担心顾玉宸嫌弃,癫老道正要告知真相,一个蒜头朝他的面门直飞过来。
“剥蒜!”
癫老道本能的接住蒜头,手掌却被那股投掷的力道震的发抖。
顾玉宸眼尖的看到,心里发颤,小丫头还是个虎姑婆呀。
宋时玥凶狠的眼神,示意癫老道不要再乱说话。
癫老道迅速的控制住颤抖的手,“哈哈,玥丫头的武功又精进了。”
他将蒜头递给顾玉宸,小声道:“要做个贤夫良父,从剥蒜开始。”
“在下没有这个意愿。”
“你刚还说要报恩,现在就想忘恩负义吗?”
“报恩也不需要卖身啊。在下可以奉上重金酬谢,哪怕是我的全部身家。”
“哦?你的全部身家,很多吗?”
癫老道笑眯眯道,“你的想法很好,那些可以做你的嫁妆。”
顾玉宸惊呆了,怪不得丫头贪财,原来是有传承的。
“怎么,你小子不乐意?”
癫老头的手掌用力的握住顾玉宸的臂膀,疼的他呲牙咧嘴。
“小子,你最好考虑清楚,还要不要这条小命?”
顾玉宸意识到自己现在手无缚鸡之力,“我考虑,我考虑。”
“哼哼,臭小子,能娶到我们丫头是你的福气,不要不知福。”
顾玉宸疼的冒出了冷汗,“好的好的,只要玥姑娘愿意,我就答应。”
算这小子识趣,癫老道认真道,“记住,丫头叫宋时玥。你的命是他救的,就要以身相报。这一辈子你只能对我们家玥丫头好。”
比起小丫头的贪财,这老道更让人害怕,他似乎真能要了他的命。
他可不想死,也不能死。
顾玉宸表现的顺从,心里想着,以小丫头的脾气,定然不会答应。
只是有些事时候,有些事会出人意料。
……
第4章 婚书
癫老道最近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宋时玥心里有着隐隐的不安和不解。臭老头自她生辰那日,就不对劲儿,却又不愿与她说。
这日一大早,癫老道又不见了人影,宋时玥背着药筐满山的寻他。
哪里晓得,她一出道观,癫老道就返了回来。
“小子,你看这是啥?”
两张大红纸写的婚书,摆到了顾玉宸的面前,上面还盖着官府的印章。
那日被逼婚的记忆复苏……
顾玉宸现在身不由己,重伤在身,他连个孩儿童都打不过。
迫于癫老道的威压,他违心的答应老道的逼婚,暗暗盼着宋时玥不愿意,那么婚事就会不了了之。
他还没想好怎么和小丫头说。哪知癫老道奸猾的很,不知何时拿到了他的身份路引,还有他最看重的东西,逼他写下了婚书。
“小子,那个东西,老道没有打开,放心好了。”
笑眯眯地拿起婚书,癫老道将手中的东西扔给顾玉宸,他迅速地瞄了一眼,包布还是原来的样子,知道癫老道没有说谎。
癫老道仔细的看一遍婚书,慎重的写上宋时玥的名字和生辰。
“ 顾玉宸,你最好保证名字是真的,若被老道发现有假,你将再也看不到太阳。”
顾玉宸不由的吞咽了一下,“顾玉宸就是在下。”
癫老道拿着婚书直奔衙门。
顾玉宸的眉头皱的能夹死苍蝇,这比榜下捉婿还恐怖。
虎落平阳被老道欺。
……
宋时玥采药回来,直接去了厨房,饭菜上桌,仍不见癫老道回来。这是从未有过的现象。
她端着顾玉宸的饭菜来到他住的屋里,只见顾玉宸盯着桌面,双眼发直。
桌面上放着一张红纸,宋时玥走过去细瞧,竟然是衙门备案了的婚书。
上面赫然写着自己和顾玉宸的名字。
“什么情况?这是哪里来的?”
还在回忆中的顾玉宸,像个木偶似的一点一点的恢复自己的神经,“是你师父拿回来的。”
“臭老头,赶紧给我出来。”
夹带内力的暴喝声,在整个道观回荡。
顾玉宸感觉整个山体都震动了一下,道观外,传来各种飞鸟和爬行动物的叫声。
这丫头练的什么功?威力这么大。
“臭老道……”
“癫老道……”
“疯老道……”
“师父……”
一连数声呼唤,道观中都没有出现癫老道的身影。
她的怒吼引来周围猎户的关心,宋时玥不得不压下火气。
“你大爷的,有本事就永远不要出现在姑奶奶面前。”
宋时玥被癫老道抛弃了。
顾玉宸这时才意识到癫老道为什么那么急切的为他们办婚书,这是要做甩手掌柜?
宋时玥返回房间,要撕毁婚书泄愤,顾玉宸动作迅速地抽走了婚书。
“这是在衙门备过案的,你撕了也没用,将来和离,没有婚书反而会很麻烦。”
宋时玥握紧拳头,“只有休夫,没有和离。”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只是觉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丢弃,心里有些不平衡,下次若有人离开,一定是她主动,不再被动。
顾玉宸不知道她这些年的经历,对于他来说,休夫、和离都无所谓。
宋时玥将自己甩在床上,慢慢地平息胸腔内的怒气。
回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若不是那个癫老道,她早就重新投胎了。
师父不仅救了她的命,还是她这十多年如父如母般的存在,说走就走,她就那么惹人嫌弃吗?
宋时玥坐起身,臭老道一定是摊上什么大事儿了。
她跑进癫老道的房间,一向乱糟糟的床铺,现在被整理得整整齐齐,枕头上放着一个信封。
刚才只顾找人了,没有发现。宋时玥迫不及待的打开,里面有几张大额银票。最下面的一张纸上交代她,顾玉宸答应用全部身家做嫁妆,最下面写了两个大字。
“离开!”
是说他自己离开了,还是要让她也离开。
联想癫老道这些日子的怪异,宋时玥跑了出去。
顾玉宸胡乱的吃了些东西,实在耐不住疼痛,自己慢慢的挪到床上等宋时玥。
脑海里乱糟糟的,一会儿想癫老道离开,是不是惹了什么人?一会儿又想自己的人什么时候才能找来。最后满脑子都是他摊上了宋时玥这个麻烦。
始终是个重伤在身的人,体力不支的顾玉宸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山林之中,宋时玥仔细搜查着。
在一些山民不会去的地方,发现了不属于这里人的鞋印。
其中有她在县城看到过,是衙差们特有的靴子才会留下的印记。
还有几组鞋印,呈现出不知名的花朵图形,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
师父这是摊上什么事了?这两组人,哪一个是对师父没恶意的?或者都有?
……
清晨,隔壁顾玉宸弄倒轮椅的声音惊醒了宋时玥。
利落的起身,将房间收拾好。宋时玥拿起桌上的一块铜质腰牌藏了起来。
那是她昨晚从大树下找到的。她想一定是癫老道的仇家找来了,为了不连累她,自己离开了。
这些年她从没有问过师父的来历,能够在深山之中隐居十多年,不是为了真正的清修,就是躲避仇家。
很显然,好吃贪酒的癫老道一定是因为后者。
宋时玥简单的挽起头发,快步地走到隔壁。顾玉宸正慢慢地往地上挪。
“早,玥姑娘。”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形象不好,尴尬的笑了笑。既而坦然了,这丫头见过自己不少的糗样,再多几次也无所谓了。
宋时玥扶起轮椅,将顾玉宸一把提起,放进轮椅里。
“谢谢。”
对于宋时玥的粗暴,顾玉宸早已麻木,他仅维持着自己应有的礼貌。
“你最好不要乱动,尽快的恢复,这里已不再安全。”
癫老道突然的不告而别,顾玉宸已猜到是有什么人威胁到了这里的安全,老道将人引走了。
“我知道了,你还好吧?”
“当然好了,老头子不是把我嫁给你了吗?”
顾玉宸一噎,他这是真被赖上了。
宋时玥看他吃瘪,心情好了一些。
她不喜欢被人随意安排婚事,但她现在的确需要个身份。
不论是找师父,还是找身世真相,她都需要帮手。
宋时玥很有自知之明,也懂得利用资源。顾玉宸正好就是她现在仅有的资源。
不得不说,疯癫老道这事办的算是歪打正着了。
日子在不知觉中流淌。
癫老道离开十天了,宋时玥除了最初知道的时候生了片刻的气,再没有任何的反应。
每日里采药做饭、照顾顾玉宸,若不是有时候会被宋时玥呛两句,顾玉宸差点忘记了她是有脾气的人。
顾玉宸非常肯定她当初生气的原因不是因为那纸婚书,而是因为癫老道离开。
不过他始终没有想通,怪丫头是默默地接受了,还是另有想法?
第5章 去京城
这日,药房里传出浓郁的药香。
宋时玥打开房门,对着胡思乱想的顾玉宸说道,“收拾好你的东西,我们明日离开。”
顾玉宸不意外,这些日子,这丫头一直在做准备。他比较好奇的是,“我们去哪儿?”
“京城!”
宋时玥看向顾玉宸,逗他,“你不是京城人吗?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嫁给你了还不是跟着你走?”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别扭?
顾玉宸试探的说道,“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
尽管婚书是真的,可是强扭的瓜不甜,不是吗?
“你想做真的,也不是不可以。”
正好可以光明正大的得个孩子,以后有个养老送终的。至于这个男人吗?随时可弃。
顾玉宸哪里晓得宋时玥的打算?却是被她的话吓得打起了嗝。
宋时玥笑了,“瞧你那出息。”
顾玉宸气闷,真是山间野人,不懂世间礼法,什么话都敢说。
“你这脾性,去了京城一定要收敛着些,否则会招来事端的。”
“不是还有个你吗?怕什么?”
宋时玥眼神瞄向他的腰间,那里藏着的东西一定很重要、很宝贝。
他肯定不是个普通人。
感受到宋时玥的目光,顾玉宸不动声色的转动了一下轮椅,避开了她的注视。
切,有什么了不起的?她会去京城,是因为那块儿铜牌,那上面刻着“大内”二字。应该是来自皇宫。
宋时玥口气不太好的说道,“我不得把你送回去,顺便收酬金吗?”
她没把师父说的嫁妆当回事,只认为那是顾玉宸欠她的医药费和劳务费。
顾玉宸心道,这丫头和她师父一样黑,医药费和劳务费是他的全部身家。
“玥姑娘,回到京城,我们就可以办理和离。”
宋时玥瞪眼,顾玉宸当然不会理解错误,不是她舍不得自己。
“你想休夫也是可以的。”这才更符合他对宋时玥的了解。
“不急,等我拿到酬金,心情好了,自然会让大家都满意。”
看着宋时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顾玉宸觉得牙根儿特别痒。
翌日,天气晴朗。是个出门的好日子。
顾玉宸没有什么可收拾的,他自己的衣服早就破破烂烂,只有癫老道买来的两套粗布麻衣。
他以为宋时玥会有很多东西,哪知她只背了一个不是很大的包袱,目测里面药材居多。
“你就拿这么点东西吗?”
“这些东西少吗?”
“不少吗?你那包袱里药材居多吧,难道不需要备一些衣服吗?”
“呵呵!赶路又不需要穿的花枝招展,去了京城不是有你,还需要我自己准备吗?”
顾玉宸感觉很无力,他是被赖上了。
正想问他们要怎样下山时,就见宋时玥带着轮椅背起了自己,跳出道观,在树林中穿行。
好吧,有其师必有其徒。癫老道的轻功他是见识过的,没想到这个徒弟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还是个大力女金刚。
山脚下,早已有辆宽大的马车等候。车旁的人看到他们迎了上来。
“玥丫头,你要的马车,做饭的家伙事全都备好了。共一百两银子。”
宋时玥递给他一张银票,那人识趣的离开。
顾玉宸看到车厢里的布置,心里软乎乎的,玥丫头想得周到,知道他有伤在身,受不得颠簸,里面不仅有被子、靠枕,地板上还铺了厚厚的毡子。
顾玉宸很真诚的道谢,“谢谢!”
“你想多了,那是为我自己铺的。”
宋时玥笑眯眯的解释,她可不想错过客栈的时候,在外面露宿。
顾玉宸看着她露出来的两颗小虎牙,极力控制着自己想要拔掉它们的冲动。
“啪!”随着一声鞭响,马车向京城的方向驶去。
……
宋时玥靠在车厢门上,一条腿屈起,一条腿耷拉着,任由马儿慢悠悠的前行。眼神兴味的欣赏着路旁的风景。
马上要入秋了,迎面而来的风中,带着丝丝凉意。
宋时玥想着进京后要怎样开始调查自己的身世?还有师父,应该也在京城,要怎样找到他?
斜躺在车厢里的顾玉宸无聊极了。
“我说玥姑娘,照这个速度,入冬我们也到不了京城。”
这个丫头自从上了路,非必要不和他交流,一向寡言的他,竟然非常不适应这样的相处,觉得自己快被逼疯了。
本想着自己发发牢骚,没想到宋时玥回了话。
“嗯!你的腿差不多好了,是时候可以提升速度了。”
顾玉宸惊讶她是因为自己才走的这么慢,坐起身,要凑过去和宋时玥说话。
哪知……
“驾!”
紧随着三声鞭响,马儿突然快速的奔跑了起来。
猝不及防的顾玉宸被摔回车厢地板上,要不是宋时玥为了能睡觉舒服,垫了厚厚的毡子,他非摔的破相。
“你就不能打个招呼吗?”顾玉宸气急败坏的大吼。
外面只传来宋时玥畅快的大笑。
这日,他们错过了乡镇,只能在路旁的土地庙过夜。
顾玉宸的腿已经可以慢慢的行走,他为了锻炼自己,主动去土地庙后面的山林拾柴。
宋时玥将马车拴好,抱着包袱和铁锅进了庙。里面没有人,她在墙角找到一堆稻草。
这下好了,不用和顾玉宸挤了,一人睡车上,一人睡庙里。
看在顾玉宸没有完全康复的份上,宋时玥很良心的车厢留给了他。
简单的熬了一锅疙瘩汤,两人默默的吃完。
“你去洗锅,今晚你睡马车,我睡在庙里。”
顾玉宸哪里会让她一个姑娘家独自睡在庙里,“不行,你睡马车,我睡在庙里。”
“这破庙四处走风漏气,难道你想要染上风寒?增加我的负担吗?”
呃……顾玉宸噎住了,他忘了自己现在是弱者,是个需要照顾的病人。
乖乖的洗了锅碗,上了马车。
过了一会儿,陆续又来了两拨赶路的人。有人做伴,顾玉宸放下心来,渐渐的睡去。
半夜突然下起了雨,顾玉宸被雨声惊醒,担心宋时玥受凉,想着给她送床棉被。
不远处传来了马蹄声,让他停下了动作。
从车窗望出去,就见五匹马很快就停在了土地庙前。
看到庙门外的马车,还有推车,前面随从模样的人转头说道,“全爷!这里有人了。小的这就去将他们赶出来。”
“不必!将就一晚,不要惹事。”
听到这个声音,顾玉宸心里狐疑,是那个人?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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