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遇微微眯眼:“什么时候的事情?”
谢慎行顿了下:“应该是昨天晚上。”
宋遇神情淡淡,没什么反应。
“不过内鬼已经找到了。”
谢慎行咬牙,恶狠狠地说道:“阿仇抓到的人,他把东西移走后,应该是落下了物品在据点,回来找东西时被阿仇直接拿下了,他本人也承认了,这会儿阿仇正守着问他话呢。”
看了眼天色,谢慎行问宋遇:“还在这里继续等吗?”
谢慎行的耐心早就耗没了。
之前的货物莫名其妙的被火烧没了,好不容易他们重新找到人接下订单熬了几天的大夜不眠不休地连夜赶出来了一批新货。
现在,又被内鬼联合外面的人趁着他们在这里等人给转移没了。
“回去。”
宋遇拉开车门,坐上车。
路上,谢慎行偷偷看了宋遇好多次。
宋遇始终神情淡淡。
他太了解宋遇了,宋遇现在这反应……
这明显是暴风雨来前的平静。
到了据点,谢慎行刚解开安全带,宋遇已经拉开车门,迈下长腿往据点走。
沿着据点一路往前。
远远的,就听到里面传来的辱骂声。
仿佛是将自己所有能想到的恶毒词汇都骂了一遍。
连名带姓的,字字句句骂的全是宋遇。
跟在宋遇身后的谢慎行暗叫不好。
宋遇人刚进去,立刻有人瘸着腿走上前:“老大。”
宋遇没说话,只是看着前面被架在高架上,满身是血的男人。
“刚才的话,你再说一遍来听听。”
“我就骂你,我骂你怎么……”
话到最后,两人的目光对上。
男人的声音打颤,后边的话,尽数咽了回去。
宋遇只不过是抬眼,静静的看着他。
男人却感觉到瞬间头皮发麻,忽然涌出一种莫名的恐惧。
那种恐惧瞬间从头顶蔓延到四肢。
“老大,他死死咬着就是不松口,他坚持是自己看不惯您在绵城的生意,说您抢了他的生意,不给他留活路,所以他才动了歪心思。”
“还有之前我们的那些货被烧,也是他一个人做的,他说和其他人无关。”
宋遇冷冷问道:“那些货呢?”
阿仇将刚才盘问他的经过一五一十照实说了。
男人坚持说自己一个人将那些货开车运走,扔进了十里外的江边,将所有货物沉了江。
“老大,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没看好货。”
一声轻响。
阿仇被踹倒在地。
他的后背却挺的笔直。
谢慎行见状,忙上来打圆场。
“阿仇这些年帮我们做了多少事情……去年那次如果不是他发现有人动了我们的车,我和你现在怎么可能好好的站在这里。”
谢慎行放软了语气:“阿遇,他已经抓到了内鬼,这次就当作他是将功补过了吧。”
这几年,阿仇在绵城的生意上没少出力,两人不在绵城的时间,都是阿仇一个人在跑前跑后的与人周旋,谈判。
“最后一次。”
宋遇开口:“如果再有下次,你的右腿也不用留了。”
阿仇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谢老大,谢谢谢总。”
男人被打的浑身是伤,一桶桶盐水顺着他的头浇下去。
他额头青筋涌起,牙缝里都是血。
却还是迟迟不肯松口。
那么多的货,别说是只靠他一个人来搬运,几十个人一起来搬运,也要持续搬上至少一天一夜。
凭借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悄无声息的将那些东西全都转移?
宋遇抬脚,脚步声很轻。
他一步一步,走到那个男人面前。
男人头垂下来,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
宋遇的声音暗哑,不紧不慢地说道:“宋戈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样替他卖命?”
男人的脸色瞬间惨白,牙齿都在打颤。
眼神闪躲不停。
“我不知道什么宋戈,我不认识他。”
宋遇微微低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哦”了声,淡淡说道:“刚才我还只是猜测,现在看来我猜对了。”
“你的眼神,出卖了你。”
男人的双腿发软,和宋遇目光对上的瞬间,他只觉得像是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
那目光——像是能将人吞噬进去。
宋遇明明在笑,可他却忽然生出一种不详的预感。
宋遇懒得继续在这里和他纠缠,浪费时间。
他缓缓转过身。
“和之前一样处理,做干净点儿。”
谢慎行立刻冲阿仇挥挥手。
说完后,宋遇头也不回地出了地库。
身后,男人仿佛是回光返照般歇斯底里道:“我儿子才二十多岁,我们一家子人都被你毁了……”
“宋遇,像你这种人,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宋遇回头,笑道:“就算真有那么一天,可惜,你也看不到了。”
谢慎行看了眼像疯子一样笑着的男人,脚步停了下,很快,朝着宋遇追了过去。
宋遇走出车库。
身后,车库里“砰”的一声响。
不远处,有一排鸟停落在屋檐,被动静吓到,尖叫着一哄而散。
宋遇摸出手机,有条消息弹出来。
两人出来后没多久,阿仇瘸着腿走出来。
阿仇平静地拿过纸巾,擦了擦手上的血。
宋遇一个眼神示意,阿仇先一步离开了。
想了想,谢慎行问道:“阿遇,你怎么知道是宋戈搞的鬼?”
宋遇声音极冷:“他太蠢了。”
淮城那边已传来了消息,宋戈自以为这样做就可以让他大伤元气,无路可退。
他向来是个耐不住的性子,这会儿正开了游艇带人组了局在海上狂欢庆祝。
想到这里,宋戈抬头,看了眼阴沉沉的天。
这几天在绵城他们遇到的事情,倒不像是宋戈那脑子能想出来的……
看来,宋戈的背后,似乎藏了替他出谋划策的人。
做事情做的这么干净利落,滴水不漏。
以为随便丢出来一个替死鬼,他就会置之不理了?
宋遇笑出声。
谢慎行不解,问:“阿遇,你笑什么?”
现在,他们的货都没了,就算‘幽冥’人真的来了,能给到他们想要的货物,这番折腾下来不知道会损失多少。
现在这形势,他到底是怎么笑出来的?
难不成是,苦中作乐?
空气静了一瞬。
一声清脆的,滑动打火机的声音响起。
微弱的火光在风中闪烁,宋遇慢条斯理地将火聚拢,点燃了一根烟:“有意思。”
谢慎行:“???”
果然,宋遇在想什么不是一般人能猜到的。
哪怕,谢慎行朝夕相处的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
谢慎行的手机响了下。
指尖顺着屏幕,一路滑动下去。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一米八五的大男人捧着手机瞬间乐开了花。
宋遇瞥他一眼。
他立刻收回了手机,将手机往口袋里藏。
像是害怕被宋遇看到一样。
“不就是阮阮在群里发了几条消息。”
“你不懂。”
谢慎行有理有据地和他分析:“阮阮是不好意思,小女生呢都这样,不好意思主动找我,所以在群里发消息,试探我呢。”
“她就是想要看看我会不会主动找她。”
说着,谢慎行开始埋头,一脸认真的对着手机发消息。
“你听谁说的?”
谢慎行:“我从书上看到的,你不知道,最近晚上我都有研究书上说的那些理论。”
“尤其是像阮阮,比我小十岁她不好意思是正常的。”
宋遇:“……”
别人宋遇是不了解,可宋阮阮绝对不是谢慎行口中,那种会腼腆害羞面对爱情等着别人主动聊天的人。
他正想开口提醒他两句,谢慎行忽然拿过手机在宋遇眼前晃:“阿遇,你看到没,你看到没,她找我了!”
微信聊天框里,一连串绿色的消息下,宋阮阮回了两个字。
收到。
“我只看到了一只眉飞色舞的公孔雀在对着我疯狂开屏。”
谢慎行自动屏蔽,装听不见:“我们已经快四十八小时没有聊天联系对方了,她一定是想我了。”
宋遇拍拍他肩膀,欲言又止。
谢慎行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说,你说。”
“你要是平时这么闲,我再多给你一些项目去盯着,没事少看些乱七八糟的书。”
谢慎行默默冲宋遇翻白眼:“好歹我也是公司的副总,你的好搭档,你能不能多点该有的人性关怀,情感陪伴。”
他一只手臂搭在宋遇肩膀上:“提供情绪价值也是需要我们双向奔赴的。”
说着,他恍然大悟般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一定是你来绵城,姜灼都没有主动联系你,你嫉妒我了。”
谢慎行冷哼。
宋遇:“……”
果然,谢慎行这二十九年来没有谈过女朋友,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年少的经历。
身旁的谢慎行正蹲在一旁,小声嘀咕着要给宋阮阮带礼物回去,宋遇摸出手机,漫不经心地看了眼。
手机安安静静的,一条未读消息都没有。
正在开心分享日常的谢慎行感觉到宋遇抬脚踢了踢他。
谢慎行没好气道:“干嘛?”
“去沙漠,继续蹲着。”
看谢慎行的表情,似笑非笑。
谢慎行不情愿地收了手机,起身。
故意的,宋遇他一定是故意的。
他就是嫉妒他有喜欢的人惦念,而姜灼那个女人却对他置之不理。
“内心戏少点,说不定拼死了追,还有追上人的可能。”
谢慎行乐了:“你也觉得我能和阮阮终成眷属?”
宋遇懒得理他。
此刻眼前一副“恋爱脑”的谢慎行,简直没眼看。
两人用提前准备好的干粮打发了午餐。
谢慎行开车,一路往沙漠开去。
两人在沙漠一等,又是两天。
周日晚上,两人刚从沙漠离开后到达据点,宋遇收到了‘幽冥’发来的信息。
“货已经到沙漠了。”
谢慎行连连低骂了好几句。
“我们等了他那么久他迟迟不出现,现在我们刚走,他又说自己人到了,他这是把我们当猴耍呢,真是给他脸了,老子不干了,阿遇,你就真能咽下这口气?”
宋遇只是言简意赅吐出两个字:“回去。”
谢慎行气不过,一拳锤在车身上。
引起车子一阵低鸣。
最后,谢慎行还是骂骂咧咧地听了宋遇的话。
上了车,带上宋遇向沙漠开去。
车里,有电话响起来。
谢慎行正开车,随手开了外放。
“谢总,人跟丢了。”
谢慎行握着方向盘的双手抖了下。
“我都说了她不是一般的女人,让你们用点脑子,你们怎么就……”
下一瞬,似乎是感觉到了身后的目光,谢慎行噤了声。
声音压低了几个分贝,问:“什么时候跟丢的?”
电话那边风声很大,传过来的声音断断续续的。
“已经两天了,姜小姐两天前上了一个男人的车后,我们一路跟车,后来车流太多,跟车跟丢了。”
谢慎行感觉到身后扫过来的冷空气,匆匆挂掉电话:“那还不赶紧去找人!”
“谁让你跟踪她的。”
身后,宋遇的声音响起。
语气很平。
谢慎行无意识地,舔舔嘴唇:“不是你说的吗,我们不在南城的时候,让我找人看着她。”
说来,那还是姜灼刚到宋遇身边的事情了。
姜灼刚出现的第二天,宋遇还没开口,谢慎行就去找人调查了姜灼的背景。
不难调查,他没花什么功夫。
很快,一份关于姜灼个人资料的文件出现在了宋遇的手边。
普通家庭,父母早故,家中独女,成绩优渥,在校读书时不仅各种奖学金拿到手软,还连着拿下了四年的大学生挑战杯国赛金奖……
“你说,就是她——拿刀捅了你养的那头豹子?”
谢慎行只有一个反应。
这人,不活生生是一男版的宋遇吗?
但不过一瞬,他立刻扁扁嘴,对这个来路不明忽然冒出来的女人带着敌意:“要我看来也没什么了不起,光凭她这张脸,在那些所谓的国赛上就很拉好感度了,阿遇,要我说,这女人也没什么能耐,不如让我赶紧找个机会把她打发走吧。”
跟着宋遇的这些年,谢慎行看过了太多唯利是图,对宋遇别有用心的女人。
这个莫名其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女人,肯定也一样。
她嘴上说着爱宋遇,在他看来,她和那些用尽各种手段缠着宋遇的女人都一样。
都只是为了宋遇的地位。
要么,就是图他的钱。
当时,宋遇只是面无表情地翻完姜灼的所有资料,对他说道:“越是完美找不到差错的东西,越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谢慎行一听,开心的很:“你说的对,那我现在就随便找个理由把她赶走不是更好?”
人还没走出去,却被宋遇叫住。
“把人留下。”
谢慎行不解:“阿遇,既然你知道她可能会有问题,为什么还要把她留下?”
宋遇只是眼睛亮了亮:“很久没有遇到有趣的人了。”
谢慎行已经很久没看到他的脸上出现这种期待的表情了。
宋遇笑的玩味:“不过是个女人而已。”
谢慎行看着宋遇漫不经心地开口,立刻心领神会。
宋遇脸上,有一种势在必得,高高在上的掌控者的不屑。
那是居于上位者才会有的孤傲姿态。
于是,谢慎行便一直偷偷找人暗地里盯着姜灼。
可这两年来,却始终一无所获。
期初,谢慎行本以为宋遇是不知道这件事情的。
直到一年前那次去绵城,宋遇在机场候机时,幽幽开口:“换一批人盯,姜灼没那么好骗。”
谢慎行才反应过来,他找人盯着姜灼这件事情,宋遇一直是知道的。
果然,没有任何人做什么事情可以瞒过宋遇。
可是现在——宋遇怎么忽然开始排斥他找人盯姜灼了?
刚才他问话时,虽然语气淡淡,可说话时的语气,总让他觉得哪里不对。
虽然,他也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对。
宋遇:“把你的人撤了。”
谢慎行一脸不情愿:“知道了。”
“等等——”
谢慎行蹙眉,等着他发话。
“留两个身手好的,跟着她,盯紧宋戈。”
谢慎行顿时茅塞顿开。
他这是害怕宋戈趁他们不在,对姜灼动手脚?所以,才让他找人悄悄保护姜灼?
以那个女人之前对宋戈那么狠的手段——她会需要人保护?
不对劲儿——宋遇他好像变了。
一句话,想也没想,脱口而出:“阿遇,你不会是真的喜欢上她了吧?”
车里,一瞬间静了下来。
宋遇垂在腿上的双手并拢,骨节泛白。
很久后,谢慎行听到宋遇一声冷笑:“你开什么玩笑。”
谢慎行狐疑:“真没动心?”
回头,对上宋遇目光。
他想了想,似是故意道:“你看,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上了别的男人的车……”
身后,宋遇的目光压过来。
谢慎行立刻闭嘴,怕把人惹毛。
可想到那个女人……还是不死心。
他刚想要再劝宋遇两句,刚才的电话又拨了过来。
“谢总,我们查到了。”
电话那边的人,开口的语气带着小心翼翼:“我们刚刚查到,姜小姐人已经离开淮城了。”
谢慎行提高了声音:“那她去了哪里?”
“姜小姐她买了今天凌晨去绵城的机票。”
那边的人思索后,开口:“姜小姐她之前——好像在找什么人。”
半响后,谢慎行挂掉了电话。
“阿遇,姜灼她有和你说来绵城吗?”
宋遇垂眼看手机,谢慎行看不到他的表情。
手机里,躺着姜灼两天前发的消息:“什么时候回来?”
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宋遇找到姜灼的电话,拨出去。
电话响了很久,没人接听。
宋遇任由电话挂断。
很明显,姜灼要找的人,不是他。
车外,雾蒙蒙的天,有雨珠滑落,砸在玻璃上。
车子一路向北。
两人还没到沙漠,谢慎行总觉得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右眼皮跳个不停。
黄沙遮住了视野,谢慎行放慢了车速,将车缓缓停下。
刚准备拿纸巾擦后视镜,“砰”的一声。
接着,又是几声响起。
谢慎行左耳被震的一阵耳鸣。
他懵了一秒。
下一刻,快速踩下油门,车尾一甩,车速飙升。
他回头看一眼宋遇,宋遇抿唇,只是低着头把玩手中的打火机。
“阿遇,情况不……”
他的话还没说完,一辆车直直朝着两人的车子撞了过来。
车窗玻璃碎裂,谢慎行本能地抬手去挡脸。
接着——又是一股猛力撞过来。
对方像是疯了一样,哪怕两败俱伤,也要将他们逼上死路。
车身被撞翻在地上,伴随着有火光一闪一闪。
安全气囊弹出来,谢慎行感觉大脑昏沉,有什么东西顺着脸滑落。
伸手抹了下,全是血。
“阿遇,你没事吧?”
身后,无人应答。
浓烟滚滚,谢慎行被呛的咳出眼泪,眼皮也越来越沉。
他强撑着蛮力挣脱开身上的安全带,顺着窗口缓慢地爬了出去。
数十辆车将他们包围。
他们的车子车头被撞的面目全非。
车箱里的油砸在地面上。
撞向他们的车是一辆大货车,那辆货车却看上去完好无损。
车子随时有爆掉的可能。
谢慎行眸中燃起了火。
如果不是他,换做是旁人今天坐在这个驾驶座上,怕是早就没命了。
伴随着划破天际的爆炸声,整个车子烧成一片火海。
脑海里,三年前的记忆钻入脑海。
和眼前的一幕重叠在一起。
这群人和三年前偷袭宋遇,在海边对他车子动手脚的人……
难道是同一批人?
宋遇……
谢慎行跌跌撞撞地想要向后座跑去,耳边忽然听到一声响。
在寂静的黑夜里,格外的刺耳。
有人拦住了他的去路。
谢慎行抬手,赤拳擦过那人的脸。
两人的功夫不相上下,谢慎行目光阴狠,出手的力道下了死手。
周围的车子上开始陆陆续续的走下人。
那群人像是有备而来,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他们带着口罩和墨镜,着装却是统一的黑色,身手敏捷,手里带着刀具。
像是出自于不知名的某个组织。
谢慎行右手探到后腰,却没摸到想要的东西。
人影交错,谢慎行刚开始肉搏还占上风,可抵不过对方人多,还都随身带着刀具。
谢慎行摸出手机想要打电话叫人,忽然又想到他们在绵城的大多数人昨天刚带着重要的货物上了船。
其他人则是都被派出去找被宋戈转移走的货物了。
现在能指靠的人,也只有阿仇了。
电话拨通,谢慎行声音焦急:“阿仇,我们被人算计了,带着能赶过来的人,快来……”
一声轻响,谢慎行腿部中了一枪。
长时间集中精神的搏斗使得他体力不支,被人趁机一脚踹翻在地。
谢慎行倒在地上,有人踩在他脸上:“把你们的货,交出来。”
一道声音,隔着风钻入耳里。
“宋遇已经死了,交出你们准备运出去的那些货物,我可以放你一马。”
声音暗哑的不成样子,却又似带着几分耳熟。
谢慎行眯眯眼,却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谢慎行紧紧咬着牙,梗着脖子低骂道:“你们有本事就凭真功夫,只会趁机偷袭算什么好汉?”
“宋遇才不会死……”
当年,宋遇可是孤身只靠一把刀杀出重围,将他从那些追杀他的人手下救出他的人,他才没有那么容易死掉。
又是一脚,踹在他心口。
谢慎行吐出一口血。
难道,他们的身边还藏了其他耳目?
不然,怎么能将时机算的这么精准,算准了他们身边的人都被派出去,所以赶来偷袭宋遇?
忽然有一个念头出现。
难不成——是那个一直藏在暗处不肯露面的‘幽冥’?
“放开他。”
谢慎行抬头,模糊的视野里,宋遇从黑暗中走出。
他身上的白衬衣被风吹起的微微鼓起。
白衬衣上被血浸透,脸上也染了血。
冰冷蚀骨,他的目光比沙漠的黑夜还要冷。
“宋遇,你终于肯出现了。”
为首的男人像是故意要激怒宋遇,抬脚狠狠地踩在谢慎行白皙的手指上。
宋遇目光看过来:“找死。”
疼意袭来,谢慎行的意识只停留在宋遇步步紧逼,步伐沉稳的向他走来。
“阿遇——”
意识渐渐下坠。
恍惚中,他又梦到了多年前和宋遇初见的那一幕。
当他被众人像过街老鼠一样毒打,倒在血泊中以为自己快要死掉的时候,是宋遇孤身一人闯入他的视线。
他替他挡下了致命的一刀。
如果不是宋遇,他早就死了。
可宋遇的腰部却留下了一道难以愈合的伤疤,当时,谢慎行看着他的伤口血流不止。
害怕他这样流下去,怕是要将血流干。
可宋遇却面无表情,连眉毛都没有皱。
他只是一脸平静的自己处理完伤口。
谢慎行从来没被人这样保护过。
从小到大,他被人骂是没有人养的孩子,他们用最恶毒的话诅咒他去死,只因为他的母亲被人骂是勾引有妇之夫的狐狸精……
他就像是只能在阴沟里生存的老鼠,人人喊打,人见人骂。
眼睛湿湿的,谢慎行吸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开口的话还带着戒备:“为什么救我?”
当时,不过十几岁的少年看着他的眼睛,少年的目光空洞冰冷,全然不似活物。
他只是说:“该死的人,是他们。”
也是在后来,谢慎行才知道,那群人为了威胁宋家,曾将宋遇折磨的不成人样。
他们用最残虐的方式羞辱他,他被那群人关在看不见光的地牢里,折磨了整整半个月。
最后,在一个夜晚,宋遇趁人不备,逃了出来……
宋遇救下谢慎行后,那些人为他们曾经的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谢慎行亲眼看着那个曾经狂妄自大谁都不怕的壮汉一脸恐惧的哭着下跪求宋遇放过他。
可宋遇只是低笑着看着他,他像是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挣开了那人求饶的手臂。
下一瞬,谢慎行只听到那个壮汉一声惨叫。
血溅了宋遇满脸。
他只是从口袋里拿出一块手帕,抬手将脸上的血迹擦去。
谢慎行喉结滚动。
宋遇离开时,谢慎行一直跟在他身后。
宋遇回头,瞟他一眼:“你跟着我做什么?”
谢慎行直接果断:“你救过我。”
“看见了那些,你不怕我吗?”
谢慎行顿了顿,立刻明白他在说什么。
他冷嘲:“都是他们罪有应得。”
谢慎行知道,起初,宋遇不过是将他当成是一个免费替他卖命的打斗工具,没什么感情。
应该说,宋遇这人,大抵不会对任何人产生感情。
可谢慎行并不在意,无论发生什么,都和他并肩作战,陪着他一次次的出生入死……
时间久了,两个人慢慢变成了对方朝夕相处的一道影子。
耳边,似乎听到有人在一声声叫着他的名字。
谢慎行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阿仇,不是宋遇。
视野渐渐清晰起来。
一片黄沙,看不到尽头。
耳边有风声,他这才发现自己正坐在摩托车的后背上。
摩托车在黑夜中狂奔。
他的身子随着摩托车的晃动而颠簸。
谢慎行艰难地抬起手臂拍阿仇的后背:“宋遇呢?”
开口的声音,带着担忧。
“宋总他……让我带您先走,他留下断后。”
耳边,又响起曾经和宋遇两人的对话。
那时,也是生死关头。
谢慎行开玩笑:“阿遇,若这次真跑不掉了,你不会留我一个人的吧?”
宋遇却一脸冷漠,没有半分人情味:“不会,我一定会丢下你,一个人走掉。”
“我的身边,不会留没用的人。”
谢慎行当时气的不行,声音破音:“我们可是朝夕相处了十年的人,十年!”
那一次,他们还是一起活了下来。
谢慎行思绪回笼。
他开口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哭腔:“阿仇,你给我停下!”
阿仇从来没见过谢慎行这副模样,可他只是双手用力拧着摩托车的把手,没有停下,反而加快了速度。
“断他大爷的后……你给我停下!他们手里有枪!还有违规武器!”
阿仇不敢回头,他的声音也在抖。
脑海里又想起刚才宋遇浑身是血的模样。
他的脚步不稳,却还是强撑着将昏倒的谢慎行送上了他的摩托车,用力地抬手拍了下车身,让他带谢慎行离开。
他坚持不肯离开,宋遇的目光一瞬间就凉了下去:“带他走。”
身后,倒下一群人,又有新的一群人冲上来。
阿仇用力拉紧了身上将谢慎行和自己腰身缠绑在一起的衣服碎布,发动了摩托车。
回头,宋遇逆风而立,却给人一种地狱修罗般迎面而来的压迫感。
这男人——真的是强的可怕。
——
姜灼人刚落地到绵城,就打车直奔绵城最繁华的闹区。
下了车,她压低了帽檐,拢了拢风衣。
余光瞟了眼周围的景象。
姜灼向上拉了拉口罩。
她找了好久,才找到那家隐匿在闹区深巷后的古董店。
在里面一待,就是整整一下午。
从古董店里出来,已经是深夜。
摸出手机,才发现里面有几个小时前宋遇拨过来的未接来电。
只有一通,响了很久才挂断。
想了想,姜灼还是没有将电话拨回去。
抬脚朝巷子外走,却听到身后有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姜灼放慢了脚步。
耳边,偶尔传来隔壁巷子的叫卖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
但不是宋遇派来跟着她的人。
有人从身后拍姜灼的肩膀,几乎是同一时间,刀光一闪,已抵在那人的脖颈间。
“姜小姐,你向来习惯这样警惕吗?”
看清来人,姜灼蹙眉:“薄总是有什么喜欢跟踪人的特殊癖好吗?”
怪不得,姜灼总觉得这一路她身边总有人在跟着她。
想来,薄昼应该是从南城就跟着她,又跟着她一路来到了绵城。
薄昼只是笑着抬手指了指抵在他脖间的刀:“姜小姐一定要这样和我说话吗?”
姜灼这才将刀收回,抬眼:“薄总跟着我来这里做什么?”
薄昼却笑了:“我倒是想问问姜小姐,你的情人马上就要没命了,你不去帮他收尸,反而背着他跑到这里来幽会别人,姜小姐就不怕宋总死不瞑目,死后棺材板压不住吗?”
姜灼挑眉:“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