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知堂鉴古:话说海外的博物馆里,还真的收藏了不少中华民族的瑰宝。图中这件收藏于美丽国的青铜觥,就是一件孤品。由于藏品在海外,国内研究者对其基本上视而不见。
这件文物的等级非常高,因为它的造型和纹饰非常罕见。可惜现在搞不清楚它到底出土于何处了。
真知堂鉴古:这件青铜觥上部分盖子倒是商代晚期常见的老虎和鸱鸮纹饰,但器身非常独特。
器物的尾部,通常是鋬(这个字读作叛,就是民间俗称的把手)。这件青铜觥的鋬,很不寻常。它不是一个半环形,而是一个动物造型。
换个角度,我们能够看得更加清晰。这个动物头部很小,吻部突出,还长了一对小圆眼睛。耳朵竖立在头顶上。有些呆萌可爱的感觉。
真知堂鉴古:这些都不稀奇,稀奇的是,这玩意浑身都是鳞甲,甚至头面部也是鳞甲覆盖。更为奇特的是,这玩意身上还长了一对翅膀。
这是怎么回事呢?自然界有这种奇特的动物存在吗?
看到这件文物,真知堂也困惑了很久。最近终于找到了灵感。它并不是什么神兽,而确实存在于自然之中。
真知堂鉴古:这件青铜神兽觥,应该正名为“商鳞鲤虎鸮青铜觥”。
为什么这么叫呢?
卖个关子,我们先来欣赏一下这件青铜重器的细节部分。答案留在后面揭晓。
真知堂鉴古:这件青铜器是目前所见唯一一件以鲮鲤为造型的青铜器。如果留在国内,绝对属于国家“一级甲等文物”,也就是俗称的“国宝级”文物。
一级甲等比一级乙等等级更高,是目前中国文物的最高等级。下图这件国内馆藏的青铜觥,如果没有铭文,就够不上一级了。
真知堂鉴古:以老虎为青铜觥的盖子,通常出现在商代晚期和西周早的青铜器上。以商代为多。
我们仔细观察下图。老虎头顶上有一道类似于马鬃的扉棱,虎身上纹饰铸造极为精细,虎目为臣字,这件青铜器无疑应该是商代晚期的重器。远比西周初年的器物更为精细。
铜觥盖的上部是虎头,下部则是鸱鸮纹。
真知堂鉴古:所谓鸱鸮,读音为吃肖。
《毛传》,"鸮,恶声鸟也"。一般认为就是指的猫头鹰。鸱,一般指的是老鹰。
《山海经·西山经》中记载:“(三危山)有鸟焉,一首而三身,其状如鸦,其名曰鸱。”
真知堂鉴古:古籍中有个成语叫做鸱目虎吻,用来形容人相貌凶恶。
发明这个成语的人是班固,他一定是见过商代这种造型的青铜器的。这件青铜觥,就是标准的鸱目虎吻。
《汉书·王莽传》:“莽所谓鸱目虎吻,豺狼之声者也。”
看完了盖子,言归正传。为什么这件青铜器真知堂命名为“商鳞鲤虎鸮青铜觥”呢?
虎和鸮都有了,这个鳞鲤又是什么玩意呢?
有人要说了。还有鳞鲤这种鲤鱼吗?
我只知道锦鲤。对了,我还知道黄河大鲤鱼。
“小二,上一条五斤的黄河鲤鱼,整二角酒!”
我读书少,你别骗我!
这个鲮鲤真的是鲤鱼吗?你看它怎么还长了一对翅膀?
我看看哈!
不好意思,还真长了一对翅膀。这翅膀怎么和安阳殷墟那位女将军妇好墓里出土的鸮尊一样样的?
你看,连旋涡纹的方向都一样,都是右旋的。
你狠!我服了。这样看来这件青铜觥还真是商代的,不是什么西周货色!
真知堂鉴古:好了,不逗了。这件鲮鲤虎鸮青铜觥的鲮鲤到底是什么玩意呢?
接着往下看,答案即将揭晓。
真知堂鉴古:“鲮鲤”是古人对穿山甲的称呼。《楚辞》有这个鲮鱼,《天问》歌曰,“鯪鱼何所?”
汉王逸注解到:“一云鯪鱼,鯪鲤也,有四足,出南方。”
清屈大均《广东新语·介语·鲮鲤》:“鯪鲤,似鲤有四足,能陆能水,其鳞坚利如铁,黑色,絶有气力,能穿山而行,一名穿山甲。”
穿山甲近年来名声大噪,竟然是因为被人们当做野味食用!
但它并不是什么鱼类。
穿山甲,属于脊椎动物门哺乳纲有鳞目。体长三尺余,全身被角质的鳞甲,产于热带,亚热带地区,无牙,爪锐利,善掘土,吃蚂蚁等昆虫。
《魏书·高祐传》记载:“高宗末, 兗州东郡吏获一异兽,献之京师,时人咸无识者,詔以问祐。祐曰:‘此是三吴所出,厥名鯪鲤,餘域率无。’”
以典型中华穿山甲的形象作为随葬品,十分少见。据考古发现,目前确实只在长江流域的三国两晋墓葬中出土过穿山甲随葬品。
图为三国吴青瓷穿山甲。1980年出土于鄂州市七里界,国家一级文物。穿山甲头面部都有鳞片,吻部较长,凸出。眼睛小而圆。
因此,铸造这件青铜器的工匠,一定是见过穿山甲这种奇特的野生动物的。我们仔细对比一下穿山甲的面部和文物。
从照片细节我们可以看出,除了神化的耳朵以外,这件青铜器塑造的动物肯定就是穿山甲。
再来一张正面照瞧瞧!
你看,是不是?
真知堂鉴古:那么,穿山甲这种动物为什么又叫做鲮鲤呢?
明代李时珍在《本草纲目·鳞一·鲮鲤》中记载:“其形肖鲤,穴陵而居,故曰鯪鲤,而俗称为穿山甲。 郭璞赋谓之龙鲤。 《临海水土记》云:‘尾刺如三角菱,故谓石鯪。’”
在先秦时代,穿山甲这种生物生活在中国何地呢?
据资料记载,中华穿山甲在中国分布于广东、广西、云南、四川、西藏、贵州、江苏、江西、浙江、安徽、湖南、湖北、河南、福建、台湾、海南等16省(区)。
我们看到,这上面的16个省市区,除了河南以外,基本上都属于传统意义上的南方。即秦岭淮河以南地区。所以,北方人应该是很少能见到穿山甲这种生物的。
答案终于揭晓了。
这件青铜器的器身就是模仿穿山甲塑造的。而穿山甲身上的那对翅膀,其实不属于它,属于骑在穿山甲背上的那只神鸮。
鸮,一般多认为是商朝贵族的图腾崇拜。这或许和商人自命为“天命玄鸟,降而生商”有密切关系。
真知堂鉴古:问题来了,为什么这种鲮鲤纹,也就是穿山甲造型在商代青铜器中这么罕见呢?
其实跟地域有密切关系。商朝统治的大本营在以河南为中心的北方。正常情况下应该很少有人能见到穿山甲这种稀罕动物。所以青铜器中也就罕见穿山甲造型。
真知堂鉴古:这件商鲮鲤虎鸮纹青铜觥,虎和鸮骑在穿山甲背上,暗指的其实是,以虎和猫头鹰为图腾的北方商民族对南方土著民族的征服。
综上述,这件青铜器,极有可能铸造于湖北或江西等地,是商代晚期南方方国所制的特殊器物。对研究我国商代江南历史,有非常重大的价值。
国宝流落异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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