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现实的一首诗,没有之一,1300年后读来,仍觉得很讽刺

槐序文史 2024-10-01 19:22:33

精读古诗词

我,叫王梵志,一个扔在人堆里扒拉半天,也可能被忽略掉的大唐诗人。

关于我的身世,玄之又玄,传说我是“树孕”之子。

关于我写的诗,俗之又俗,然而,我却成了“白话诗”的鼻祖。

所以你看,英雄不问出处,是棒槌就不怕没有衣服捣。

1300年后,你们的时代有两位相声演员,分别叫郭德纲和于谦,大家都爱听他们俩的段子。比如郭老师就常调侃于老师,“他爸爸姓于,他也姓于,但他却不是他爸爸的儿子……”

宁看,巧了不是嘛,家父姓王,咱也姓王,但我真不是我父亲的儿子。

别乱猜,我那个年代还没手机,不是充话费送的。

先介绍一下家父吧,他也是一个有趣的人,本名王德祖,祖居卫州黎阳,也就是现在的河南鹤壁。

“王氏”是大姓,即便家父无官无职,也是颇有恒产,当地人见了,都得喊一声王员外。

隋朝末年,天下动荡,而我父亲拥有家资,就更显得尊贵,唯一的遗憾的是,年逾五十了,还没有一儿半女。

话说有一天,我父亲去院子里摘苹果时,发现树干上长了一个“树瘤”,形状颇似孩童,于是他就来了劲,每天都会准时准点盯着看。

一晃,三个寒暑过去了,这个树瘤的外表开始腐烂,逐渐幻化成人型,于是家父决定亲自接生,毕竟这种事单独请个接生婆,也是挺骇人听闻的。

这个过程我也不太好描述,总之无法顺产,家父就刀子、斧子、叉子齐上阵,总算把我抠了出来,洗吧洗吧后,发现还是个男婴,这令家父欢喜异常。

别以为我在这胡说八道,关于这件事,后来的唐人范摅在《云溪友议》中,以及《太平广记》和《桂苑丛谈》里,都有更为详尽的记载。

当然,家父欢喜是欢喜,但一个树疙瘩幻化成的人,用其貌不扬来形容我,已经算是对我的美赞了。

不过,人总得往好处想,比如古代是没有“苹果”这个词的,通常人们都叫“林檎”,发黄发白的叫素柰,红彤彤的叫丹柰,绿莹莹的叫绿柰。

如果我说我是“林檎之子”,是不是就优雅多了!

另外,“树瘤”也有学名,称之为“树瘿”,是树木局部受到真菌或害虫刺激,渐而形成的增生,科学一点讲叫“愈伤组织”。

而且,瘿木还是一种艺术品,有“木中黛玉”之称,俊逸清奇。

“林檎之子”加上“木中黛玉”,关于我的出身是不是就不那么疙疙瘩瘩了?

然而,关于起名这件事家父却犯了难,翻阅诸多古籍,最后从佛语中顿悟,认为我是上天赏赐给他的,遂叫“梵天”,这也是我的原名。

至于后来我为什么要改名,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七岁的时候,我开始学人说话,十里八乡的人都认为我是“怪胎”,不怎么敢与我接触,只有家父疼我,不但教我识文断字,还为我讲述做人的道理。简而言之,我在家父眼里就是一个宝贝疙瘩,用一首你们的歌唱就是,“你是我的小呀小苹果儿,怎么爱你都不嫌多……”

无论如何,我都是感恩家父的,后来我也想过,我不可能真的是一个“树孩儿”,极有可能,我只是一个人间弃婴,被家父好心收养,视为己出。他怕我伤心,就编造了这样一个故事,让我觉得人心没有那么凉薄。

然而,这世间的路终是要我自己去走,人情冷暖、酸甜苦辣,都是我必然要经历的。

家父去世前,为了娶了妻,留给我一份不小的家业,除了良田、耕牛外,还有几个仆人。在我的经营下,小日子红红火火,吾妻为我生了五子二女,人丁兴旺,一晃人近中年,我才逐渐体会到人生的复杂。

隋末唐初,烽烟四起,战乱不断,百姓的日子极为艰难,由于赋税加重,家中只剩薄田10亩。不得已,我只能外出寻找活路,因识文断字,给官家做过监工,可任期未满便遭排挤,最终只能出苦力。

然而此时,吾妻和几个孩子对我的态度开始转变,由冷漠变成挑剔,到最后甚至出言不逊。因此,我写了一首无题诗:

吾富有钱时,妇儿看我好。吾若脱衣裳,与吾叠袍袄。

吾出经求去,送吾即上道。将钱入舍来,见吾满面笑。

绕吾白鸽旋,恰似鹦鹉鸟。邂逅暂时贫,看吾即貌哨。

人有七贫时,七富还相报。图财不顾人,且看来时道。

我不想翻译这首诗的含义,那会让我十分难过,反正我是“白话诗人”嘛,你们都读得懂。

此时,隋朝已经灭亡,李唐走上了历史舞台,既然妻不贤子不孝,我决定去更大的世界看看,因此一路流落到长安。

皇城的繁华让我开了眼,可我还是很穷,一路乞讨过来,衣衫褴褛,为了生计,不得不出家为僧。已到不惑之年,很多事看得透,也逐渐学会了放下,正如我在《诗二首》中所写:

我有一方便,价值百匹练。相打长伏弱,至死不入县。

他人骑大马,我独跨驴子。回顾担柴汉,心下较些子。

刚到长安那会儿,处处遭人白眼,亦非有家世背景,很多事都只能选择忍:

我有一件法宝,价值百匹熟绢。问我宝为何物?那就是与人吵架的时候,我先示弱,就算有人打我了,我也不会到衙门告状。看着别人骑着高头大马,我也不嫉妒,我骑着自己的小毛驴,瞧瞧身后光着脚板挑柴的汉子,心里瞬间就平衡多了。

人嘛,有时候就得学会自我宽慰,拥有乐天主义精神。

尽管我是个假和尚,但受佛法熏陶,自然也开始禅悟,并改名为“梵志”。因为我觉得,人不能总是靠天命眷顾,心有志者,方能立世。

世事悠悠,不如山丘。青松蔽日,碧涧常秋。

山云当幕,夜月为勾。卧藤萝下,块石枕头。

不朝天子,岂羡王侯。生死无虑,更复何忧。

月水无形,我常只宁。万法皆尔,本自无生。

这就是我的感悟,不深,但足以自用。在长安城寓居40载,好多事我也是看透了的,尤其结合我自身的经历:

生时不共作荣华,死后随车强叫唤。

齐头送到墓门回,分你钱财各头散。

诗很俗,但道理却很受用,所以写着写着,慢慢也自成一派,还收了弟子寒山,你们也认识,就是张继《枫桥夜泊》“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中,为寺庙命名的“寒山”禅师。他和我一样,经历坎坷,后入佛门。

俗和雅,皆是世人的偏见,阳春白雪有时候赶不上一碗羊肉泡馍。我不擅引经据典,但我总是试图把问题用最直接的方式讲清楚,所以我写了那首《道情诗》:

我昔未生时,冥冥无所知。

天公强生我,生我复何为。

无衣使我寒,无食使我饥。

还你天公我,还我未生时。

未曾生我谁是我,生我之时我是谁?屈原《天问》中有172问,问天问地,问生问死,问日月,问星辰,问前因,问后果。我亦有此问!

公元前5世纪,古希腊著名的学者苏格拉底也曾问过三个问题:

我是谁?

我从哪里来?

我要到哪里去?

这三个问题,被视为哲学的终极,我没有那么高深,我只想知道:在我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对一切都一无所知,可老天偏偏让我来到这个世界,目的又是为了什么呢?现如今,我饥寒交迫,衣食堪忧,所以老天还是让我从哪里来,回到哪里去吧!让我尽情享受未出生之前,那些快乐的时光。

由于我心态比较好,所以隋亡以后,我又活了50多年,历高祖、太宗、高宗,武周四朝,享寿80有余。

而且我心里估摸着,像我这样的人,不会有史学家为我成书立传,所以我就把我的故事和经历,全都写进了诗中。

还好,还好,当1300多年后,你们读我的“天问”时,我就知道,这世界我来对了。

除了感恩,还是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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