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八岁之前，是落在泥潭里的小狗儿。
宋驰给我做了个金笼子，告诉我只要放弃自由和尊严，就可以养我一辈子。
我差点儿就变成狗儿了。
但江雪臣说：“橙橙，你是人，你是你自己。你可以做任何事，不要害怕。”
我就真的再也不怕了。
1.
雨下的大了，宋驰坐在床上冲我招手。
“你不同意，我就不碰你，你怕什么？”
他强硬的把我拽过来躺着，我不说话。
他一下下理顺我的头发，我却觉得像猎人在安抚猎物。
“但是你别忘了，我没有太多耐心，你只有两年时间，知道吗？”
这两年宋驰要出国了，他最近不停的来找我，眼神锐利充满侵略性，恨不得给我套上锁链的样子。
这是他父亲的安排，让他去国外学习管理公司。
他说自己不得不走。
其实我知道，哪里有什么不得不，只是舍不得权力罢了。
一个月后我被他强硬的带到机场。
众目睽睽之下，他抱了我一下，好像很眷恋的样子。
只有我听见了，他在我耳边说。
“你要是敢跑，我就杀了你。”
我浑身发冷。
2.
我和宋驰实在酒吧遇见的。
母亲迷上赌博，欠了五十万，搞垮了身体也搞垮了家。
她把我送到酒吧说：“赔钱货，全怪你，要不是你，你爸能抛下我不要吗？你以后就在这干活给我还债！”
她总叫我赔钱货，小时候我不懂，后来长大了就渐渐的懂了。
原来她是个小三，勾引了一个矿老板，偷偷生下了我。
她想凭着孩子飞上枝头，谁知矿老板不要女孩儿。
从那以后我就变成了赔钱货。
那天宋驰来了，老板照例给宋驰送来十个女孩儿陪酒。其中就有我。
“小老板，您看看，都是最近新来的。”
宋驰随手一指。
“就她吧，过来。”
从此我就成了大家口中的太子爷的新宠。
宋驰是小老板，所以大家都叫他太子爷。而我是宠物，还是新的，所以叫新宠。
3.
宋驰走后我有两天没去工作了。
今天又下了雨，即使走过去也浑身湿了半截。
我垂着头走到换衣间，换上工作服。
梅霜靠在门框斜眼看我。
她是宋驰的众多爱慕者之一，他们都抱着同样的念头，就是想变成凤凰，飞离这片泥沼。
我缩在这片灯红酒绿的角落里，妄想在这里得到一方庇护。
一个年轻人冲我招手，他身边是个胖老板。
“你，过来，陪张总喝点。”
我垂着头走过去，默默倒酒。
年轻人早就走远了，胖老板的手搭在我的腰上，我颤了一下。
在这昏暗的角落里，这一分钟有一个世纪那么长。
“可以请你帮我倒酒吗？”
一只温热的手掌把我拉了出来，又迅速放开了。
4.
“你谁啊？敢抢我的人！”
眼前骤然明亮，我看到了逆光的他，眉眼温柔。
可惜却不会打扮。
大概二十几岁的年纪，穿着灰色长裤，白色衬衫，全框眼镜把眼睛框住，平白显得眼小了一圈。
头发微长，似乎不常打理的样子。
这种人也会来酒吧吗？真是个怪人。
那老板嚷了一句，却被身旁的助理拉住耳语一声，竟不再管了。
怪人没有管他，往前走了两步，怕我没跟上，又回头等我。
我迷迷糊糊的跟着他进了包厢。
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杯水还氤氲着热气。
“坐。”
我小心坐下。
他似乎看出我的拘谨，解释说：“我看你一个女孩子应付不来，就擅自把你叫来了，你在这坐着休息就行。”
我松了口气。
“你不要害怕，我不是坏人。”
5.
这是他第一次对我讲不要害怕，我那时还不理解这句话的重量。
我小心开口：“我不能什么也不干，会扣工资的。”
毕竟我可是有五十万要还，这里的包厢又有摄像头，专门用来监视员工有没有偷奸耍滑。
“那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
可是说什么呢？如果他对我不假辞色，我倒是能应对自如。可是他这样对我，我倒是不知所措了。
他像是知道我的无措，主动开口：“其实我今天是要求婚的。”
“在酒吧求？”
“不，订好了酒店。”
那他为什么还来这里呢？我疑惑的看他。
他垂眸：“她出轨了。”
“我进去的时候，他们正在床上......”他苦笑了一声：“她说我无趣，长得丑，不适合谈恋爱，更不适合结婚。”
我瞪大了眼睛，一脸不可置信。
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无趣是无趣了点，可丑绝对谈不上，甚至还能说帅，只是不会打扮而已。不适合恋爱结婚更说不上了，这样善心的人也会被劈腿，真是老天无眼。
6.
“胡说！你只是不擅长打扮，一点也不丑，而且你很善良，情商也高，稍微沉默点又怎么了？现在的女人就喜欢话少的。还说你不适合谈恋爱结婚，这纯属无稽之谈，你这样的好人，如果是我的话，我巴不得跟你结婚呢。”
他好像愣了一下，第一次被夸似的，二十几岁的大男人居然红了耳朵。
我猛地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拿起桌上的杯子哐哐喝水，喝完才发现这可能是他喝过的。
“那个，这个......”我把杯子放回去，试图转移话题：“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似乎被我逗乐了，拿出手机打出名字给我看。
江雪臣。
好温柔的名字。
他回问我的时候，我简直有些羞于启齿了。
“楚橙？”他念了一遍。
“啊？”
“我下次，还能来找你吗？”
我惊讶的看向他，他似乎又不好意思了：“之前定了两张演出票，是很有名的角儿，现在不能再叫......叫她去了，四千块钱，扔了也很可惜。”
说完又补了一句：“你放心，我不是坏人。”
我呆呆的望着他。
我现在知道他不是坏人了，不仅不是坏人，还是个很好的人。可正因为如此，我更加自惭形秽。
“我不知道。”
我说。
7.
他走了，走之前把自己的电话告诉了我。
他说：“你一个小姑娘，遇到什么事情没办法解决的，就叫我，不要害怕，就把我当你哥哥。”
那张电话号码被我揣在兜里揣了一整晚。
胖老板早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我一直捂着那张纸，像捂了一个暖宝贴。
最终还是把电话存手机上了。
就算我永远也不会打，看两眼也是慰藉。
从那之后又过了两个星期，一直没有见他。雨季已经过去，天冷了起来。
我把这个月的工资转给母亲。
母亲躺在床上，她病的重了，脑子却很灵活：“赔钱货，这个月又少了一千，你是想气死我啊，咳咳咳......咳咳......”
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砸向我，我躲开了。
“你还敢躲，你个死丫头！”
我在她的怒骂声中关上门。
到了酒吧里，匆匆换上制服，梅霜一脸不耐的走来问我。
“宋驰说你不接电话，让我监督你打给他。”
她冷哼一声：“别以为宋驰对你有点兴趣就可以为所欲为了，他迟早腻了你，快点，我一会还要做事呢。”
我愣愣的打开手机，里面两个未接电话，全是宋驰。
8.
“喂？”
电话接通了，宋驰的声音是冷的。
很快他转成了视频电话。
他锋利的眉眼恶狠狠的盯着我：“楚橙，你就是我养的一条狗，你别忘了。你们家的五十万现在可是记在我的账上。居然敢不接电话。”
我瑟缩了一下：“对不起。”
“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抬头看我。”
我顺从的抬头，逼着自己看他。
即使不在身边，我看着他这张脸依旧想发颤。
我见过他凶狠的样子。
那时候我刚跟他，有个男人还不知道，摸了我一下，被他晓得了，让人抓住那个男的，打的半死。
就在我面前。
男人的哀嚎和鲜血映了满眼，耳边还有宋驰发狠的话：“欺负我的宠物，就是这个下场，明白了吗？”
好在宋驰好像很忙，不等我回忆更多就挂断了电话。
我松了口气。
翻着通讯录，又不自觉的点开了江雪臣的。
不知道手机通讯录能设置置顶吗？这样我以后一眼就能看见他的名字。
9.
江雪臣居然来了，两个星期不见，他还是打扮的那么土。
只是在外面多套了一件大衣，版型制式好像都价值不菲的样子。
他见我盯着看，笑笑说：“这是弟弟给买的，非让我穿，我平常又不在乎这些，就随着他们的意思了。是不是不好看？”
我点点头，又快速摇摇头。
“好看的，就是搭配不太好。”
“我不懂这些。”
江雪臣挠挠头，真的像个傻哥哥的样子。
他说自己的小侄女要过生日，他不知道要买什么，以前选的礼物总是不满意，小侄女特别娇气，总是要跟他闹好久，这次想让我参谋参谋。
原来他有一个弟弟和一个讨人喜欢的小侄女。
我暗自记下，又问他侄女多大。
他说：“比你小八岁。”
“你怎么知道我多大？”我惊讶。
他不好意思的笑着说：“我上次看见你以为这里雇佣未成年，老板特意给我看了你的身份信息。”
他邀请我去商场陪他一起去选礼物。
我不想应，可他就那么真切的看着我，一直把我看得不好意思的同意才作罢。
10.
我和他一起挑了一个芭比娃娃，还有一个兔子玩偶。
结账的时候我跟在后面，左手拿着芭比公主，右手抱着柔软的玩偶，眼前是他高大的背影。
仿佛身在梦中。
“走了。”
江雪臣摸了下我的脑袋，温柔的笑。
他见我呆呆的，居然变魔术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熊玩偶来，在我面前晃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