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死对头最近不对劲。
他常常用那种黏黏糊糊的眼神看着我，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
他绝对犯了病。
我想离他远点，免得被传染。
然而他却跟我的男朋友说，希望他能把我让给他。
我以为他疯了，不可思议的是，我男朋友真的同意了。
1
我的男友哀求我和他弟交往。
我同意了。
和肖城交往三年，快结婚论嫁的时候，闹出这种事儿，我曾经懊悔过识人不清。
但现在我不想内耗。
谁晓得走路好好的，撞上一对奇葩兄弟？
要说我最开始究竟被他哪里吸引，其实也没什么。
就是他给人一种安全感，随随便便往那一站，气质从容。
他在我身边，不会让我受别人的委屈。
可我没想到，他不让别人欺负我，自己却欺负得厉害。
每次他弟弟给我使绊子，看我羞愤尴尬站旁边幸灾乐祸，他就让我不要计较那么多。
他弟弟还小，不懂事，求我原谅他。
实际上我和他弟同岁，仅仅比他大了三个月而已。
男朋友无条件偏爱原有的家人，放在谁身上不憋气呢？
如果我哪一次实在气不过，和他弟干架一场，他看到他弟脸上的淤青，脸色会变得很难看，厉声斥责我别太过分。
这种事情发生了不少次，我都咬不下牙说分手。
我这人缺爱，也能忍，人给一点好就惦念着。
像狗一样惦记人类手里那点肉骨头。
我自己知道这毛病不好，但总想着，肖城除了太宠他弟，其他的方面做得还好，没必要太苛责。
我也许就是个怪物，感情病态。
总舍不得离开对我表露爱意的人类，哪怕那爱意中有许多杂质。
2
后来，我和他弟肖珂的梁子越结越大。
我看他不顺眼，他看我像小垃圾。
天晓得听到肖城求我和肖珂在一起的时候，我当时都吓呆了。
肖珂明明讨厌死我，咋可能喜欢我？
我想，这绝对是他耍我的把戏，我发誓不会让他得逞的。
可我的男朋友却乐意配合他弟的任性。
凭什么？
到了这地步，我终于不能再欺骗自己，肖城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
上辈子，我没答应这荒唐的要求。
我当时几乎可以预见肖珂嘲笑我的丑恶嘴脸，他必定会说：
「看吧，你在我哥心里什么都不算哦。他一点点也不在乎你。」
太欠打了。
为了不被肖珂嘲笑，我和人分手后就刻意躲着这对兄弟。
我以为事情到这里就算结束，谁知道我和人结婚当天，肖珂当着众人的面来砸场子。
他抓住我质问：
「余微！你到底有没有心？我们才分手多久，你就迫不及待找人，你眼里有没有过我？」
我满脸茫然。
我记得没错的话，我前男友是他哥吧？
那一刻，满座众人皆惊，在底下指指点点。
他暗地里朝我挑眉笑，我只想左右开弓扇死他。
3
我的婚事被前男友他弟彻底搅黄。
那天新郎激情怒骂我一个钟头跑路，婚礼惨淡收场。
我气得穿着婚纱和肖珂撕起来。
「肖珂你非要来恶心我才好受？你哥祸害我还不够，你也来祸害我！一直逮着我欺负有意思？」
我说着说着就哭，他哥可真不是个人，哪有把女朋友随便转让的？
我是什么物品吗？
他自己也不是个人，向哥哥提出想和未来嫂子结婚的要求。
他有脸？
肖珂一反常态地任我打骂，一声不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我。
像狼盯上猎物。
我真觉得他有病。
他欠揍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已经不想跟他纠缠，打算先收拾烂摊子。
一只手却猛拉住我，肖珂焦急问：
「你想去找谁？你的新郎？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别想嫁给别人。」
我已经不想多说什么。
「肖珂你够了，别犯病行不行？你以什么身份干涉我的生活？别逼我恨你！」
我想挣脱他的禁锢，他死死不放手。
情急之下，我一巴掌过去。
清脆的一声响，他顶着巴掌印，顺势抓住我手贴在脸侧，笑着，露出白森森的牙。
「余微，死心吧，你这辈子不可能和别人在一起，我不会放过你的。」
4
上辈子，肖珂在我的婚礼说了一大堆疯言疯语，让我丢尽里子面子。
我深信，这又是他戏弄我的花招。
在我看来，他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
他怀着满满的恶意，要我狼狈不堪才好。
谁能想到，这次居然不是恶作剧呢？
直到现在，我依然记得火场浓烟中，那人在我耳边声嘶力竭呼唤。
「余微，醒一醒！你给我坚持住！」
他抱着我走，艰难躲避掉落的障碍物，我吸入过多浓烟，意识模糊，只有一些微弱的感知。
但我知道救我的人是他。
前男友的麻烦精弟弟，这世上我头号厌恶的人，明明拥有逃出生天的机会，却义无反顾跑回来救我。
他居然爱我？
这真的不是又一场恶作剧？
意识哪怕迷糊，那种荒唐的感觉还是久久不散。
不知过了多久，到最后，我只记得他被掉落下的东西砸中，虚弱到极点，却仍然把我护在怀里。
他摸着我的脸，嗓音疲惫深重，又带着点解脱。
「余微，对不起，我没用，我救不了你。但是，我们要死在一起了。」
「你一直很讨厌我，不知道会不会生气。」
肖珂轻声说。
「无所谓你讨不讨厌我，反正，你和我最后总归死在一起了。」
在共同赴死的那一刻，我对肖珂根深蒂固的讨厌消失大半。
我想，算了，好歹他要陪我走一遭黄泉路，关系不能闹得太僵。
5
我假装没看见肖城难看的脸色。
「你记住，我现在是肖珂的女朋友，以后我们之间没别的关系。」
肖城脸颊抽动。
我淡淡瞄他一眼。
「想骂我？这可不兴骂，以后都是一家人，要和气，和气生财嘛。行了，我该回家见阿珂了，今天好久没见，真有点想呢。」
踩着男人的神经，我问：
「大哥，您不介意捎我一程吧？」
我们去的地方本是我和肖城一起准备的婚房，婚后打算搬进去。
但谁让肖城疼弟弟。
肖珂说不想离开唯一的家人，肖城就同意他住进来了。
所以那套房子我们三个人共同住。
在旁人眼里荒唐的事儿，在我们这真实发生。
不过无所谓。
我回来的时候，别墅内一盏灯都没开，四周寂静无比，我还以为肖珂已经睡下。
「谁在那里？」
开灯后，我被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吓一跳。
肖珂靠在门旁边的墙上，眼神如暗夜中的狼一样朝我扫视过来。
「你待在那里做什么，把我吓死你很开心？」
「对不起……」
肖珂下意识道歉，但几秒过后，回过神，只冷冷淡淡嗤笑。
「啧，谁知道你胆子那么小。」
我没像以往那样和他就一件事儿吵个没完，反而颇为和颜悦色。
「行吧，是我胆子小，你厉害，你最厉害。我都承认你最厉害了，你今后还要吓我？」
他神色不太自然，咕哝着：
「我也没想吓你，我就喜欢在那站着，我又不知道你要回来。」
「还有，你今天好怪，对我笑那么灿烂，是不是……」
他提出合理猜测。
「又想到什么办法整我？」
我上下打量他，笑眯眯的。
「我今儿个心情好，看你还算顺眼，你管我怎么笑。」
肖珂干巴巴「哦」一声。
一段话结束，我们之间陷入沉默，本身我们的关系就算不得好，鲜少有如此和平的时候，如今和平一点儿，都不知道怎么相处了。
肖珂时不时瞄我一眼。
「有什么话就说，别憋着叫人猜。」
他犹犹豫豫。
「那个，你和我哥今天出去约会，玩得开心吗？他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我暗笑，这黑心的东西，他哥跟我说了什么，他自己不知道？
在我面前装什么无辜呢。
肖珂见我迟迟不说话，脸上明显有些焦躁，又压了下去。
「行了，知道你们恩爱，不想说就别说，我也不稀罕听。」
我摇头。
「没什么不能说的，也没发生什么大事。」
肖珂提着的一口气慢慢松开，有点失望又有一点落地的安定。
我见他那样，偏叫他不得安宁。
慢吞吞道：
「……就是我和你哥分手了而已，不算什么大事。」
6
「你说什么？！」
肖珂猛盯住我，表情一片空白。
「你能不能再说一遍？你和我哥，你们俩怎么了？」
我再次重复。
「我和他分手了，以后不会在一起。」
肖珂像被烟花炸没了脑子，神色恍惚迷幻，嘴角忍不住上扬。
「分手好啊，分手太好了。」
他竭力忍笑，找借口。
「没关系，分手很正常，我早说过你和他性格不合，早分开对你有好处，你还年轻，有更好的人在前面等你。」
我冷不丁问他：「有那么高兴？」
肖珂心理防线在这时候低得可以，毫无防备点头。
「对啊，我高兴得要死了。」
一阵冷风刮过，肖珂愣愣看我，张口想解释什么。
「我的意思是你们不合适。」
我没给他狡辩的机会，乘胜追击。
「听你哥说，你想让我当你女朋友？」
肖珂神色震动，手指猛张开又攥紧。
「他跟你说了？我不是，我胡说的……你别讨厌我。」
我刻意把表情调冷。
「你可真够混账的，我和你哥本来都打算结婚了，按理来说，你该称我一声嫂子。」
「你这时候居然说看上了我。」
「你让你哥怎么想？让我怎么想？」
兴许我的态度刺激了他，肖珂浑身猛地一颤，眼底有什么东西变了。
「你想说我恶心？」
我没吭声，眼神不动声色。
经过一段错误的恋情，又知道肖珂暗恋我，我心里乱糟糟。
我们争锋相对惯了，实在难以想象我们之间会出现爱情。
没法接受。
但我又为那刻入骨髓生死相随的爱震动。
肖珂冷笑着。
「对，我就是故意和他说的，我看不得你和他在一起，我就是混账，恶心到你了，真对不起。」
「没想到他还真对你提了，很失望吧。果然，我说得没错，他眼里一点都没有你。」
7
他低笑着靠近我，与我的距离越来越短，语气中压抑不住愉悦。
「伤心吗？伤心就哭出来。」
气息贴近我的耳畔。
「你放心哭，这次我不会取笑你的。」
门后传来动静，肖城的脚步声响起。
那脚步声我听见过很多次，我对它再熟悉不过。
这一瞬间，不知道出于什么想法。
我唇角勾起，伸手拽住肖珂的衣领用力往下一拉，四目相对，他愕然睁大眼睛。
「如果我说答应你呢？」
「我愿意和你在一起，你觉得怎么样？」
我踮起脚，一口亲在了他脸颊上。
门外肖城慢慢走进来，脸上没有表情。
「你们在干什么？」
8
肖城的声音并没有透露出太多不悦，平静到极点。
我以为他会愤怒。
好歹相处三年，感情还算深厚，他看见这个情景竟然没有一丝触动。
肖珂说得没错，他真的不爱我。
假如他爱我，就不可能无动于衷。
我怎么没有早点发现？早点发现，就能早点把人踹了。
「大哥，我们没干什么，不过是情侣之间的情趣。」
我假惺惺道歉。
「抱歉，以后我们会注意避着人。」
气氛一时极为古怪，谁都没发言。
直到肖珂的手臂反应特别大地握住我的双肩。
他嘴唇抖啊抖，紧紧盯着我，说：「你……你！」
他成结巴了。
「随便你们，我先走了。」
肖城说完，目不斜视与我们擦肩而过。
我注意到他脚上的鞋忘记换了。
他心情似乎不太好，都没有对他弟弟嘘寒问暖。
我思考着接下来的安排，双肩忽而一痛。
肖珂握住我双肩的力道大得吓人。
我痛呼一声：「你松手，弄疼我了！」
他神色僵硬，立刻松开手，只是眼神仍然盯着我。
「你说这些话，就是为了让他吃醋？」
肖珂突然想明白一些事情，眉目间压着怒气。
「骗我很好玩吗？你把我当成什么了？你还为了让他吃醋亲我，他就值得你牺牲这么大？！」
我诚恳摇头：「不，我没骗你。」
「我刚才说的是真的。」
他听了，眼神莫测。
良久才嗤笑一声。
「你就算没骗我，也是在耍我，你怎么可能喜欢我。」
这人怎么这么拧巴。
怼他已经成为肌肉记忆，我忍不住呛声：「那也是你自找的，谁让你先耍我。」
「就允许你看我笑话，不允许我看你的？」
我虽因为他上辈子救我的行为对他抱有好感，但没想事事迁就他。
以前我对肖城堪称百依百顺，也没见他多在乎我，说丢就丢。
男人这种生物，就不能太惯着。
肖珂垂眼：「所以你承认你在报复我，你就不是真心想和我在一起。」
我有点烦，没解释。
不知是不是这样的反应给了他错觉，肖珂整个人好似被钉在原地，狼狈扯了扯嘴角，周身寂然。
半晌，他深吸一口气，咬牙切齿道：
「余微，我警告你，不许再骗我，没有下一次。」
9
第二天早上，肖珂一反常态出现在餐桌上。
以往他都一个人出门觅食，我和他哥在家用餐，他从不会在我们身边待很久。
用他的话来说就是：
「谁愿意看你老妈子一样伺候人。」
今天他为什么留下来？
「阿微我上班快迟到了，你还没做饭？」
肖城看着空荡荡的桌面，喊了我一声。
我回过神， 暗自冷笑。
「吃点空气健康。」
肖家两兄弟领地意识强，反感陌生人进家门，肖城又说过别人做的饭都不如我做的好吃。
以前都是我起来炒几个菜，熬养胃的粥，端饭桌上等人来临幸。
如今非亲非故，谁还想照顾他？
我懒懒出声：「我只为我男朋友做饭。」
「我只为我女朋友做饭。」
肖珂慢悠悠补充一句，眼神扫过我，情绪复杂。
我莫名其妙，看什么看。
肖珂沉默片刻，见我二人一脸无辜，只好起身。
「今天怎么不当老妈子了？你昨天还恨不得把饭喂进他嘴里，变性了？」
「不是我说，他都多大的人了，盛个饭都要你来，他自己没有手？你也太惯着他了。」
肖珂说着说着，语气越来越酸。
我眼睛一转。
「你说那么多，想让我喂你？」
「别胡言乱语，我哪句话要你喂我了！」
肖珂惊得声音变调，不知想了什么，脸上又有点红。
不敢直视我。
「谁要你喂，我都这么大了还要你喂也太奇怪了。」
「要喂，也是我喂你……」
最后的尾音消失在唇边，我没太听清他说什么。
他脸颊微红的模样着实让我有点心动。
这人皮相符合我审美，剥去以往的偏见，更显得风姿卓越，我承认自己被撩到了。
「你的话我没听清。」
我朝他靠近。
「坐近点让我再听一遍。」
10
肖珂浑身爬满蚂蚁似的想跳开。
「别离我那么近，我说过，别来招惹我，不然后果自负啊。」
我若无其事点头。
「这个我知道，我没想招惹你。就是突然想起来，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你做饭。」
「我想尝尝，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你愿意为我做饭吗？」
——我想当你女朋友，你愿意吗？
不得不说，生平第一次调戏人怪让人激动的，我脸颊都有点发热。
肖珂愣在原地，眼神呆滞，一副傻子样。
像良家妇男遇到恶霸调戏，害怕得不敢动弹，只能任由我为所欲为。
「你不愿意？」
我的手臂慢慢攀上他宽阔的肩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