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之日,洛云初一剑捅穿了我的身体。
她踩着我的伤口,狠心挖走了我的内丹。
“区区一个妖怪,也配与我成婚!”
我重伤倒地,险些死在那个雪夜。
后来我失忆忘掉了她,她却红着眼在我跟前大哭。
“景澈。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1
屋内灯火通明,烛光摇曳。
今夜本是我大婚之喜,可是我最爱的女子却一剑捅穿了我的身体。
身上的痛与心底的疼让我痛苦不堪。
“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做?”
温热的血从我嘴角不断流出,滴在冰冷的长剑上。
云初冷笑一声,持着剑柄,又往我的身体里推进了一分。
“区区一个妖怪,也配与我成婚。不这么做,怎么能轻易拿到你的内丹。”
她扯掉穿在身上的大红嫁衣,看着我在那儿疼得撕心裂肺:“能为我所用,也是你的福气!”
我暗自运气,却发现聚不起丁点灵力:“洛云初,你,你居然在酒中下毒……”
她不屑地扫了我一眼,猛地将佩剑猛然从我身体抽离,我的血狂喷而出。
“景澈,你早就该死了。”
她随即一脚将我踹在地上,对着我的心口剜了下去:“我修道,你是妖,我们本就是死敌,可笑你就这么轻易地爱上了我。”
她把我的赤诚心意当成笑话说了出来。
我认了,我终于败在这个女人手上,输得一败涂地。
“你既要杀我,又为何要选在今日……”
“今天是我特意为你挑的好日子,死在这大喜之日,才能最让你痛,是不是?”
她狠狠地碾着我的伤口,挥剑劈碎了屋子里喜庆的一切。
我笑了,笑我太过痴心妄想,笑我自以为是,笑我识人不清。
这就是报应。
“给我去地狱后悔吧!”她挑下屋里燃着的火烛,带着我的内丹决绝地离去。
血止不住地往外溢出,今天我可能真的要死在这里了。
屋外响起了簌簌声,好像下雪了。
数日前,我还与她说,想和她一起看冬雪。
如今看来,岂非太过可笑。
我心爱的人要置我于死地,而我却毫无自救之力。
意识渐渐模糊之际,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是龙族未来的族长,族里人耗费了心力,才勉强救回我一条命。
长老说下手的人太过狠毒,若不是我法力不弱,在饮下那杯毒酒后,我就毒发身亡了,根本撑不到他来。
躺在榻上许久,我都未能彻底清醒。
昏昏沉沉中,总有一团迷雾缠绕在我脑海里。
如果只是为了区区一颗内丹,只要她开口,我随时可以给她。
可是我知道,她更想要的是我的命。
她当时剑刺我的神情,我到现在都清楚地记得。
她恨我,眼睛里藏着血海深仇的恨。
但我不知道,恨又从何而来?
昏睡之中,魂魄离体,飘然来到了忘尘山脚下。
在这里,我见到了那个仙气飘飘,却唯独对我心狠的女子。
她正陪着别人练剑。
二人有说有笑,打情骂俏,当真是郎情妾意,登对无比。
“天跃哥,你感觉如何?要是不舒服,我们就不练了。”洛云初心疼地给他擦了汗。
男子会心一笑,捉住她的手腕:“云初,我没事!多亏你取了龙妖的内丹,我才能恢复得这么快。”
我立在不远处,苦笑。
原来她剖了我的内丹,只是给她心爱的男子疗伤。
她一直对我有所图谋,而我居然傻傻地将她视若珍宝,甚至不顾一族的反对,想要娶她为妻。
我太天真了!
2
现在的我只是一抹幽魂,什么也做不了。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二人成双入对,情意绵绵。
我恨洛云初,恨她骗苦了我,利用了我,伤了我。
可是她又在我最伤心痛苦的日子里给了我一束光。
没有她,也许我早就死在那个漫天大雪的寒冬里了。
我母亲是凡尘卑微的洗衣女,我一出生就不受族里待见。
天天过着受冻挨饿被嫌弃的日子。
族里长老不许任何人传授我妖术,也不许任何人待我好。
他们说,一个卑贱人类生下的龙子不配在龙族里生活。
话里话外,都是要赶我走。
但我知道,因我父亲是族长,他们并不敢明目张胆地赶我。
二十余载,族里的龙已经能叱咤一方,公然和天下修仙门派叫板。
而我,只能勉强化形成人。
父亲年老久病,族里再也没有能护着我的人了。
我被赶出了龙族,流落在外。
寒冬腊月的冰天里,我被一只狐妖震伤,孤身躺在雪地里。
如果就这样死去,兴许就能见到我那温柔可怜的母亲了吧。
大概是老天垂怜,云初下山遇到了受重伤的我。
她把灵力渡给了我,将濒死的我拉了回来。
我曾以为,这世间除了母亲,再不会有第二人会关心我分毫。
云初没有嫌弃我妖的身份,不仅渡我功法,还将我带至山下的茅草屋里医治。
母亲以前告诉我,不要轻易相信任何人,特别是外面艳丽的女子。
她为我煎草药,主动和我说话,问我姓名。
我闭了闭眼,没有搭话。
“你身上到处是伤,如果你不配合我治疗,你很快就死了。”我别过脸去,一口也不想喝。
死了也罢,这世间本就没有我留恋的东西。
“我不稀罕你救,你走!”我说得很凶,她却半点没在意。
强势地捏着我的下巴,逼我把苦药灌进嘴里。
然后拍了拍我的脸:“你不稀罕,我偏要救!我洛云初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成的。”
她替我掖了掖被角,“想吃什么,我出去找点。”
外头漫天飞雪,又是荒山野岭,能有什么好东西。
“你快说,不说我就要动粗了!”她说着又要蛮横地捏我的下颌。
我皱着眉,不耐烦地看她:“我想吃山楂果子。还有……”
还有我娘亲做的包子。
她拿上了剑,在屋子里外还布置了结界。
大概是怕我跑了吧。
直到夜晚,她才满身寒气地进了屋:“我买了山楂,还有一堆东西,我也不知道你们妖怪都爱吃什么。你喜欢什么就自己挑,我得回去了,我师父还等着我。我明天再来看你。”
族里人说,如果有人莫名待你好,那一定是想夺你的龙鳞或内丹。
龙族最强悍的龙能生出最坚硬能被制成铠甲的龙鳞,修为上乘的龙能炼成自己的内丹。
可是这两样,我都没有,她图什么?
天色渐晚,天跃牵着云初小心往山上走。
我随在后头。
曾几何时,我也这样牵过她。
如今看来,愚蠢至极。
“云初,是不是又想起你师父了?”路过厢房前头的一处花圃两人都堪堪停了下来。
3
花圃里不过是几盆君子兰。
好生眼熟。
云初盯着那几盆花,眼里尽是悲愤。
天跃拍了拍她的肩头:“别难过了,你已经替师父报仇了,他老人家在天有灵也能安息了。”
报仇?
云初找到了杀她师父的仇人了?
“杀他一次岂能解我心头之恨。我应该将他的心剜出来,看看到底是不是黑色的?”她恨得咬牙切齿。
我猛地一个激灵,她现在的眼神和当初杀我时一样。
原来,原来她竟以为是我杀了她师父。
如果不是我侥幸活着,我又怎能知道自己早就成了她的仇人。
我笑得肩膀都在颤抖,师父他曾授予我一二功法,助我修炼。
他与我有恩,我有什么理由要了他的性命?
云初不知听信了谁的花言巧语,暗自谋划,不但要取我的命,还要夺我的内丹。
说到底,她根本信不过我罢了。
我细细观了天跃两眼,这身形与那日我在竹林里见到的神似。
也许他才是杀害云初师父的人。
可笑洛云初如今被情爱蒙蔽了双眼,竟把仇人当爱侣。
“天凉了,我们进屋吧。”天跃揽着云初缓缓走向了厢房。
明明是天生一对,她却骗我说,他只是她的师兄。
我当真是傻透了。
算了,她当初救过我,如今又伤了我,我们也算扯平了。
屋外,起风了。
我也该回去了。
魂魄归体,我却不愿醒来。
身心皆疲,我只想长眠到死。
族里的几位长老仍在为我渡力,在我耳边嚷嚷,祈祷我早日醒来。
如果不是兄长与天庭对抗,惨遭毒手,这龙族的族长怎么会轮到我。
如果不是族里已无年轻的灵龙,他们又怎么会多看我一眼。
数月前,有人蓄意挑起龙族和人族的战斗,族里的龙死伤过半。
而今,局势不稳,他们迫切需要一人守护他们,守护龙族。
我本就妖力不足,又被他们逼迫吞下助力丸,在短短两个月,炼成了属于自己的内丹。
我时常控制不好自己的妖力,从而伤到自己。
可是没人在乎我的死活。
族里在乎的从来只是法力高强的族长。
我以为我即将迎来光明,却不想再次堕入黑暗。
“景哥哥他很累,你们能不能让他好好休息!”龙族里小丫头在为我鸣不平。
长老们没有理会她丫头片子的胡话,继续在旁侧念咒施法。
恍恍惚惚中,思绪又回到了从前。
那日云初回去后第二天却没来。
我独自一人站在屋外,望着看不到尽头的皑皑白雪。
这世间与我而言,本就没有希冀。
也不知过了多久,云初竟然来了,提着壶热酒在门边唤我。
她说再晚点来,我就被冻死在外头了。
我无奈苦笑。
云初揪着我的衣领:“你的命是我救的,我不准备你死。到底有什么坎过不去的,你不妨讲给我听?”
我冷冷看了她一眼,垂下头,一句话也不想说。
“你这个样子,你爹娘见了会心疼吧!”她拿湿布替我擦了擦脸。
她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却细腻,让我不由地想起了小时候我娘给我擦脸的情景。
我有气无力地向她道起了过往。
她听完一阵唏嘘:“想不到你们妖界也如此复杂。”
“不过,你不用难过,他们不接受你,人界会接受你的。如果你想学功法,我可以教你。”
4
云初教得认真,我学得也快。
她为了奖励我,特地给我买了我爱吃的糕点。
我问她,为何待我如此之好。
她只笑着说:“因为现在的你和从前的我很像。”
她待我好,我无以为报,只能私下里偷偷雕了支木簪子送她。
云初很意外,她说很久都没收到别人亲手送的礼物了。
她开心,我便开心。
我指着远处的大山说:“云初你想不想看看这四海八荒的美景。如果你不介意,我载你去。”
我化身为龙,驮着云初,在天际翱翔。
头一次,我见云初欢喜得像个孩子:“我从来没到过这么高的地方。原来这天底下有这么好看的东西。看,那边有云海……景澈,以后有空,咱们去看冰川如何?”
“只要你想去,再远我都陪你去!”
那段时间,每天修炼结束,我都会载着云初去她想去的地方。
我知道她爱吃零嘴,所以每到一地,我就会带她去吃当地有名的小吃。
云初时常问我,哪来那么银子。
我开玩笑说是贵人赠的,我才不会告诉她,这些都是我辛苦挣来的。
我给富贵人家看风水,捉妖邪。
给城里酒楼端过菜,洗过盘子。
甚至还去码头帮人扛过面粉。
人界的事,比妖族复杂多了。
后来去极寒之地游玩时,云初瞧上了冰山之巅的珍贵雪莲。
我妖术不高,但为了能摘到那朵奇异雪莲,我拼劲全力跃上了山巅。
山巅有着极强的结界,我被震伤,险些从上面摔下来。
将雪莲送给云初时,我已遍体鳞伤。
云初问我怎么了,我笑着敷衍了两句。
回去后,病了几日。
怕被云初看出端倪,我便跟她说,族里昭我回去有事要交代。
云初也没再来。
伤好后,我主动找了云初。
才几日不见,我就有些念她了。
在修习遇到瓶颈,云初无法助我突破。
于是她便带我去了竹林,寻求她师父的帮助。
在他老人家的指点下,我大有突破,我磕头拜谢,他却只说,让我好好待云初,别欺负她就成。
我自己也清楚地感知到,在这些日子的相处中,我对云初的感情不一样了。
我喜欢上了这个人界的姑娘。
这点龌龊的心思,我不敢提,只能深埋在心。
半月后,人族与龙族大战,云初又许久未来找我,我很担心,便去她经常出现的地方寻她。
途径竹林时,就嗅到不寻常的血***气。
待我到跟前时,云初师傅已经倒地身亡,我追查凶手踪迹到了后院,竟碰到凶手在屋里翻找东西。
我冲上前去和他打了起来。
他不敌我,便迅速跃墙逃窜,在逃跑过程中,被我一掌击中后背,坠落悬崖。
等我再回竹林时,师父的尸体已经被带走,屋里被清理地干干净净。
我想尽快通知云初,却又不知她身在何处。
兜兜转转过了几日,我才在山下那间茅屋旁碰见了她。
她扑到我怀里哭了,哭着说她师父没了,她如今只剩下我了。
曾经我以为她是真的喜欢上我了,如今看来,从我碰到她那天起,她就打定主意,要杀了我。
5
“云初,有件事我一定要告诉你,我有自己的内丹了。谢谢你,这都是你的功劳!”
云初闻言,脸色骤变,整个人都有些不自然:“你,你有内丹了?”我现在的功法超出她的期望,可她好像不仅没有半分开心,反而多了些忧愁。
“你放心,我一定找到凶手,替你师父报仇。”我说这话时,云初的脸毫无血色。
我只当是她太恨凶手了,却没想过她是恨我。
恨不能当场就杀了我。
如果当时我没告诉她我有内丹,她一定会趁我不备,一剑捅过来吧。
那天之后,云初突然说想回师父的竹屋看看,而我因有事也没能陪她去。
第二天,她在山下等我,她突然问我,是不是喜欢她。
我愣愣地站在那儿,不敢看她。
喜欢她是我的事,我没想过让她回应我,更何况我只是一个妖,一个没有什么本事的妖。
云初大概是知晓我的意思,微笑着牵起我的手:“景澈,你是喜欢我的吧。”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我也喜欢你。我想和景澈在一起,永远在一起。”她的心意来得猝不及防。
我望着她,久久都未能回神。
后来的日子里,我们还像往常一样相处,云初她也越来越粘我。
直到我陪她去市集买东西时碰见了城里娶亲的队伍,她忽然问我。
“景澈,你什么时候娶我啊?”
我心爱的女子就在我跟前,我怎么能辜负她的情意。
可我又不想草草办场婚礼,委屈了她。
我想待我接任族长后,正大光明地娶她,给她十里红妆,凤冠霞帔。
可是她却说:“我不在意,只要能与你一起,那便是最好的。”
我等待的执子之手最终变成了痛苦难堪的过往。
从前的记忆在我脑海中不停回放,我终于还是被迫醒了过来。
长老说让我尽早夺回内丹,不然外地来犯,恐难抵抗。
我淡淡点头。
他们只是担心不敌强敌,却不是为了我的命。
我捏法掐咒,来到了忘尘山下。
云初在草地上采花,见我出现,惊得掉了手中花篮。
“景澈,你居然还没死!早知如此,我就不该留你全尸。”她眼中的恨清晰可见。
身体上的伤能恢复,心底的痛却难以愈合。
“洛云初,是谁告诉你,你师父是我杀的?”
“不用谁告诉我,我也知道是你,你们妖类天性邪恶,恩将仇报,我是瞎了眼才会救你。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第二次!”
她迅速结印召唤法器。
我哈哈大笑,我掏心掏肺对的女人又一次将冰冷的利器对准了我。
“我没有杀你师父。不管你信不信,我那天去找你,到竹林时他已经死了,杀他的人中了我的天冥掌,你不妨去看看你心上人路天跃的背后。”
“够了,我不许你污蔑天跃哥……”
5
即使没有内丹,带着伤,我也胜了洛云初。
我只夹着她的剑,却不忍心对她动手。
她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直接注力将剑稍往前刺去。
剑锋割破了手,血在一瞬间染红了剑身。
“你不是想知道我凭什么断定是你做的。这就是证据。”
她从身上摸出一块玉佩扔在我跟前。
是我娘留给我的东西。
她知道,也见过。
自去过竹林后,玉佩就丢了,我找了很久都没找到。
她明明捡到了,看着我整日焦急难受,却还只字未提。
曾经完好的玉如今碎裂成块。
就像我们之间的信任,再不可能拼好。
“我师父死前写下了凶手的名字,虽然只有寥寥两笔,但我知道,那就是你景澈的景字。”
我攥着碎玉在手:“洛云初,你有没有想过,那可以是景字,也可以是路字。”
“景澈,你死到临头,还在狡辩。天跃哥是我师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他怎么会杀我师父。”云初赤红着眼朝我怒吼。
我震开她砍过来的剑:“我想让你了解情况,不是为了你,是为了你师父,他与我有恩,我不希望他枉死。”
我封住她的穴位,将她带去了一个地方。
这里是人界与仙界的交汇处,居着天上的散仙。
听闻她有面能知过去的镜子——溯光镜。
不过此仙脾气古怪,我没把握让她把镜子借给我。
我看着面前这个恨意满满的女人,无声地叹了口气。
如果她能信我分毫,我又何须多此一举。
在这里待了两天天,最终我与散修达成了协议。
她同意把镜子借给我,而我要把最坚硬的那片龙鳞给她。
我不后悔,我只想还她师父一个公道。
仙子施法打开了镜子,但是要提供相应地点的一件物品才可以还原当时的情景。
我将手中的碎玉给了她。
影像逐渐清晰。
路天跃和云初师父的脸出现在我们跟前。
二人起初谈话还算平静,但不知路天跃说了什么,激怒了云初师父。而此时路天跃故作忍气吞声,巧妙地绕到师父背后,趁他不备,将一根银针打进了他体内。
“不可能,天跃他怎么会害我师父……”
“姑娘,我这镜子可不会凭空捏造的。”
二人在竹屋打了起来,约莫是针上带毒,云初师父逐渐落於下风,最终被他一剑封喉,死在那里。
人死后,他又开始在他屋里翻找什么。
大抵是叫人发现,他披上了黑色大氅,将整张脸遮得严严实实。
后面就是我出现在竹屋,然后发现了凶手并和他动了手……
如果我没猜错,路天跃要找的东西就是云初师父提过的禁术秘籍,他处心积虑接近云初,想必也是为了那种东西。
我将他打伤,他又让洛云初来盗我的内丹,既可以报复我,又可以为自己疗伤。
可叹洛云初被他利用,竟毫不知情。
想到这儿,我禁不住笑了出来:“洛云初,你还真是傻得可以。”
她看完所有,震惊在当场,几近崩溃。
“不会的,天跃哥他不会做这种事,一定是你,是你动了手脚对不对?”
情爱当真能叫人迷了心智。
7
我先她一步离开,去了忘尘山。
路天跃见到我,大惊失色。
声音颤抖着道:“妖孽,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云初不会放过你的。”
我轻嗤一声,隔空破开了他的心口。
拿回了我的内丹。
“我的东西,你用着怎么会习惯。别忘了,我可是妖!”
他护着胸口,痛苦地吐出血来。
“景澈,我一定让云初杀了你。你伤了我,她不会原谅你的。”
我踩着他的伤口,十分平静道:“她怎么样已经与我无关了。妖就是妖,怎么能和人在一块呢。”
我刚要动手杀了这恶贼,云初突然出现,挡在他身前。
“景澈,不许你伤他。”
事实都摆在眼前,她居然还能这般护着他。
“我师父的事我会查清楚,内丹你已经拿到了,我希望你放过他。”
好啊,好得很……
这人界,我是再不会来了。
在龙族躺了五日,洛云初竟然主动找来了,在门口嚷了许久,非要我去见她。
族里的人拿她没办法,只能让我亲自去解决。
“洛大小姐有空不去陪着路天路疗伤,来我这妖族做什么?还想再将我的内丹夺不去不成?”
我抱着手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景澈,师父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是我错怪你了。我知道你怨我恨我,都是我不对,我向你赔罪道歉。”
她不似之前认识那般强势蛮横,反而显得委屈又可怜。
我摇摇头,一身轻松:“别,我可消受不起你洛大小姐的一句对不起。我不恨你,也不怨你。如果没有别的事,请回吧。毕竟你是修道的,而我只是个妖。”
见我要走,云初慌忙扯住了我的衣袖:“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是我不明事理,颠倒黑白。我不该那么说你,你原谅我好不好?”
“洛云初,你没做错什么,只是不够信我罢了。我不怪你,我也原谅你了。”
“那……”
“天色已晚,我先回去了,姑娘请自便。”我打断她的话,头也不回地进了山门。
云初愣在原地,许久才对着我的背影喊了一句:“景澈,我明天会再来的。”
第二天她果然来了,提着食盒站在山门前。
族里下人来汇报时,我无动于衷,回给他一句:“让她回去吧,我不会再见她的。”
外头似乎安静了许多。
可我没想到,云初竟然施法进了我的屋子。
“洛云初,你不必如此。你伤过我,但也救过我,你不欠我什么。”我是真的放下了过去,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瓜葛。
云初苦着张脸:“可是我想和你回到过去。景澈,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伤口会愈合,但是伤疤会永远存在。
我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她。
云初急了:“你若是心里不痛快,你就刺我一剑,我绝不会怪你的。对了,你的玉,我找人修好了,完全看不出半点痕迹。”
我接过她给的玉,淡淡一笑。
“有件事我想问你,请你实话告诉我。”
“你说,我再不会撒谎瞒你的。”她焦急心切,又隐隐带着些期待。
“自你师父仙逝后你来找我,所做的所说的是否有过半分真心?”
8
云初的脸在陡然之间失了血色。
她未开口,我已了然于心。
果然,她只是冲着我的命和内丹来的。
“景澈!景澈,你先别走,你听我说完。我和路天跃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和我一起长大的师兄,他是喜欢我,但是我只把他当哥哥看待。我先前待你的好,都是真的。我是被他骗了才会那样对你的。”
我拨开她拽着我的手:“你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如今你与他如何,我早就不在乎了。”
“我喜欢的是你。在很早之前就喜欢你了。我知道我做错了太多,但是你能不能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我,尤为可怜。
我无奈地沉默了许久,才又开口。
“洛云初,我早就不喜欢你了,我们也不可能再回到过去。你放下吧,别再这么执着了。人总要往前看的。你会找到喜欢你的人的。”
她哭了,在我面前无声地流泪了。
狐族来犯,我领着族人血战了三天,才逼退了他们。
现在的龙族早已不比当年,除了一群年幼的小龙,就只剩一群年老体弱的病龙。
如果我身为族长不能保护龙族,可能要不了多久,龙族将不复存在。
我有我该担的责任和使命。
夜晚,我去找了族里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让他帮我抹了过往的记忆。
虽然我已放下,可偶尔记起,又痛彻心扉。
屋外许久未开的桃花居然再度盛开。
我闭关修炼三月,如今已小有成就。
一场久违的大战,不但让龙族在妖界有了一席之地,更让四海八荒都知道了我的名声。
那天,我独自一人外出散步,在山下遇到了一个人界的女子。
她认识我,可我却不认识她。
她难过又痛楚,“景澈,你忘了我?你怎么会忘了我。”
她从头上拔下一支陈旧的木簪子,颤抖着手说:“这是你送我的,我一直都留着。你还说,以后会刻更多的东西送我,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
她在我面前提起了许多美好的过往,可我没有丝毫记忆。
“洛姑娘,你可能找错了人,你说的这些,我毫无印象。”她以为我是故意骗她的,可是盯着我的眼睛看了许久,她才终于意识到,我是真的记不起她了。
她崩溃到大哭。
许久她抹掉眼泪,努力攒起一丝笑,继而拉起我的手:“没关系,我们重新认识好不好?我叫洛云初。”
不知为何,看到这张脸,我的心就莫名痛了起来。
“姑娘,在***体不适,先告辞了!”我掐诀捏咒,消失在她跟前。
我以为她会就此放弃,孰料第二天她又来了。
山门口的人不让她进,她竟然和他们打了起来。
最后拖着一身的伤进来了。
“姑娘,你这是何苦呢?”我着实想不通,她为何拼了命也要见我。
“你放心,我不会打扰你很久的,我就是来给你送些你爱吃的。”她怕我拒绝,赶忙与我一番解释。
如她说的那样,她将一些果品糕点放下就走了。
酸酸的梅子确实好吃,可是我喜欢甜的。
9
后来她每日都来,或是捎些吃食,或是带些自己缝制的衣裳。
我问她为什么要做到这种地步,她说她在赎罪。
她说一定要让景澈重新喜欢上她。
族里的长老从没说起我们过去的事,他们跟我说,我和她之间先前是有些过节,双方闹得极不愉快。
我没细问,也不关心。
我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守护好这片土地。
羽族的人忽然来了,听长老们说是想和我们龙族联姻通婚。
他们说羽族的族长看中了我,想把女儿嫁给我。
强强联手,倒也未尝不可。
春暖花开之时,我在后山的青草地上见到了羽族的公主荷香。
我与她散步闲话时遇到了洛云初。
她先是微怔,继而愤怒地看向荷香:“你是谁?为何会同景澈在一起?”
荷香上下打量一番,又观了观我的神色:“我是景澈未来的妻子,倒是你,凭什么在这大呼小叫?”
洛云初气红了眼,她将目光转向我。
“她说得可是真的?”
我点点头:“洛姑娘,的确如此。你以后别再来纠缠了。”
洛云初站在那里,又一次掉了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这样?”
碰上她,我心口总有说不出的堵闷。
荷香挽起我的手:“景澈,我们回去吧!”
待走了一段路后,荷香扭头往后看了看,然后松开了我的手。
“景公子,我这么做,你不会怪我吧。”
“怎么会?其实我早想摆脱她了。”
荷香半信半疑:“我看得出来,那位姑娘是真的在意你。你这样,会不会伤了她的心。”
我笑了笑:“如果我真的喜欢她,你也能接受?”
“如果你心里当真有她,我会禀明父王,成全你们的。我希望这世间的情爱干净纯粹,而不是为了利益权势纠缠在一起。如果你只是为了两族的利益而娶我,那大可不必。”
果真是个天真烂漫的可爱姑娘。
“但你若是娶了我,心里便只能有我一个。”
“好!”
送走荷香后,在山门前又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孔。
“景澈,你是不是真的很烦我,很讨厌我?如果我的出现给你带来了困扰,那我以后绝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她说得很恳切,眼睛里透着丝紧张。
我从不知道,我对她来说,有这么重要。
“洛姑娘!”我郑重叫了她一声,“以后别来了,人这一生,不是只有情爱,还有很多重要的事要做。”
10
一晃眼,到了我与荷香成亲的日子。
在众多宾客中,我瞧见了云初。
她脸上带着笑,她和其他人一样,在向我们道喜祝贺,可是眉眼间却藏着淡淡的哀伤。
花烛之夜,外头下起了雪。
荷香问我:“洛姑娘在外头,你不去看看吗?”
我没说话,她推了我一把:“去看看吧!外面那么冷。”
屋外的雪越积越厚,茫茫雪地里站着个人。
洛云初一身赤色锦袍在雪中显得尤为晃眼。
她见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神情空洞地望着我,腮边还挂着泪。
“回去吧,别冻着了,我不是你要找的景澈,也不可能再变回之前的样子。”
她哭的泣不成声:“我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记起我。阿澈,我真的知道错了……”
她眼睛又红又肿,颤抖着身体从怀里摸出个东西来:“这是你的龙鳞,我拿回来了。”
我瞧见她满是伤痕血痕的手腕,心底有些不忍。
施法替她治好了伤。
“景澈,你还是在乎我的对不对?你说过,会和我一起看冬雪,还作数吗?”她哑着嗓子向我求证。
我从袖袋中拿出一个香囊给她:“这是你之前送的对吧?还给你,我娘子见了会不高兴的。”
这个香囊是我在一个锦盒里发现的,被保护得很好。
也许我曾经真的很喜欢她,很重视她的心意吧。
“洛姑娘,这是我最后一次见你。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
她无力地接过香囊,像是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回身。
雪落在她的发上,一瞬间我竟分不清到底是白雪还是白发。
许多年以后,我渐渐想起了过去的事。
我不后悔忘却一切。
荷香说在龙族待腻了,想去人间走走。
在市集里,我碰到一个年青人。
他拦在我前头,“你是不是叫景澈?是龙族的族长吧?”
我不明所以,他看起来很焦急:“你能不能去看看我师父,她快不行了。”
我这才想起,人族寿命不过短短几十年。
即便修仙,也不能如仙妖一般。
他告诉我,洛云初终生未嫁,和他说过我们之间的事,还在卧室里挂了我的画像。
他说,云初终日郁郁寡欢,以泪洗面。
如果不是遇上他,可能早就死了。
我去时,云初躺在榻上,奄奄一息。
满头花白的头发,瘦弱病态的身体,让我不敢相信这人会是云初。
她缓缓睁开眼,在对上我视线的那刻,有了些起色:“景澈,你来了,你终于来了……”
她的嗓子早就废了。
我朝她点点头。
她笑了:“你记起我了对不对?真好,真好!”
直到闭眼那刻,她都是带着笑的。
“师父说,她此生最后悔的一件事,就是没在发现那枚玉佩时去多问你一句。如果问了,所有的事就会不一样了。”
“她不会问的,她打心底就认为我是去害人的,而不是去救人的。到底,也是她不信我。”
窗外簌簌,又下了雪。
这一次总算如她所愿,我陪她看冬雪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