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王桂兰，今年46岁，初中毕业。出生在一个小县城的农村，家里一直重男轻女，父母觉得女儿早晚是别人家的人，迟早要嫁出去，生了我以后，他们又拼了命地生，直到有了弟弟王明，家里才算停止了添丁的念头。
我18岁就辍学打工，后来经人介绍，嫁给了同村的张建国，婚后生了一个女儿。张建国本性不坏，但在婆婆的耳濡目染下，对我总是呼来喝去，觉得女人就是要伺候男人的。
我当年年轻，心想着日子凑合着过吧，至少有个家，女儿也有个完整的家庭。
可后来，张建国染上赌博，家里的钱都被他输光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我实在忍无可忍，在35岁的时候和他离了婚。
离婚后，我带着女儿回了娘家，本以为父母会收留我，哪怕只是一间小屋子让我落脚。
可我站在家门口，弟弟王明拦着我不让我进门，母亲站在门槛里，冷冷地甩了一句：“你都嫁出去的人了，回来干啥？家里没你的位置。”
我心里苦得发慌，又气又愧疚，明明当年为了弟弟，我把自己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给他娶媳妇，可如今落魄了，竟然连家门都进不去。
那晚，我带着女儿在村口的破屋子里凑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孩子去了县城，开始打工谋生。
十几年过去，我从餐馆服务员、超市收银员，到后来学会了缝纫，在一家小工厂做女工，日子虽然辛苦，好歹母女俩还能活下去。
如今，女儿已经20岁，在外地上大学，而我，依旧在这座小城里打工度日。
前天，电话响了，是弟弟王明，我本以为他突然找我是因为家里出了什么事，可没想到，他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姐，你在哪？妈要跟你养老。”
我捏着手机，手指僵硬得几乎按不下通话键。
“妈要跟我养老？”我心里冷笑了一下，回想起当年我带着女儿回家，被他们关在门外的情景，心里一阵发酸。
电话那头，王明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像是在交代一件毫不相干的事情：“嗯，妈年纪大了，现在身体不好，你又是她的女儿，养老是你的责任。”
“我？我的责任？”我忍不住笑了，声音却带着一丝颤抖，“当年我带着孩子回家，妈是怎么对我的？她说家里没我的位置，叫我滚出去，现在她老了，需要人养，就想起我来了？”
王明沉默了一会儿，低声说道：“姐，过去的事就算了，妈再怎么说，也是妈。再说了，你是她女儿，养老这事儿，轮得到你推卸吗？”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愤怒，冷冷道：“那你呢？你是她的儿子，养老这事儿，轮得到你推卸吗？”
王明的语气顿时不耐烦了：“我？我也有家，有孩子要养，哪里顾得上？再说，当年家里供我读书，给我娶媳妇，你也没少帮忙，妈说了，那时候你愿意帮，现在妈老了，你总不能不管吧？”
“我愿意帮？你问过我是愿意还是不得不愿意吗？”我心里一阵寒凉，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如果不是家里重男轻女，觉得弟弟是家里的希望，我又怎么会年纪轻轻就外出打工，把自己省吃俭用的钱全都寄回家？
如果不是为了让王明能顺利结婚，我又怎么会把自己攒了好几年的积蓄全都拿出来，连给自己买一件新衣服的钱都舍不得？
可是，当我需要家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我的？
当年，我带着孩子离婚回家，站在家门口敲了半天的门，最后是王明出来的，他满脸不耐烦地看着我：“姐，你回来了干什么？你嫁出去的女儿，早就不是咱家的人了。”
我愣住了，看着他的眼睛，仿佛不认识这个从小我护着、宠着的弟弟。
“妈呢？让我见她一面。”我强忍着眼泪。
王明没有动，屋里传来母亲的声音：“让她走！咱家没她的位置！”
我僵在原地，脚下像是生了根。
“妈，我……我实在是没地方去了……”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恳求，“我不求别的，只要给我一间屋子，让我和孩子住下，我们自己养活自己……”
“不行！”母亲的声音坚定而冰冷，“你带着个拖油瓶回来算什么？你要是回来，村里人还不得笑话死咱家？这房子是留给你弟的，你要住哪儿去找你前夫去！”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凉了。
夜里，我带着孩子缩在村口的一间废弃屋子里，冷得瑟瑟发抖。孩子饿得哭，我只能把仅剩的几个馒头分给她。第二天一早，我就带着孩子去了县城，从零开始。
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奢望他们会良心发现，更没有想过去向他们索取什么。我已经习惯了在这个世界上独自生存，习惯了所有的苦自己扛。
可现在，王明一句“妈要跟你养老”，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扎在我的心口。
“姐，你到底管不管？”王明不耐烦地催促。
“不管。”我一字一句地说道，“她不是说家里没我的位置吗？那就让她去找有位置的地方吧。”
“你——”王明顿时提高了嗓门，“你怎么这么冷血？她可是你亲妈！”
“她是我亲妈的时候，可曾把我当亲女儿？”我反问。
王明被噎了一下，随即怒道：“你真是个白眼狼！”
“白眼狼？”我笑了，眼泪却不争气地掉下来，“那就当我是白眼狼吧。”
我挂断了电话，手指颤抖着放下手机，眼泪止不住地流。
03
第二天，我照常去工厂上班，机械地缝着一件又一件衣服，仿佛昨晚的事情从未发生过。
可午休时，手机又响了——是母亲的电话。
我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接了。
“喂。”
母亲的声音苍老而疲惫：“桂兰，你真不管我了？”
“妈……”我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叹息，“当年你赶我走的时候，可曾想过这一天？”
母亲沉默了许久，最终说道：“妈当时也是没办法，你弟弟是家里的希望，难道我能让他吃苦？”
我苦笑：“所以，就让我吃苦？”
母亲没有回答。
我深吸一口气，说道：“妈，我不恨你了，也不想再计较过去。我没能力养你，你让王明去想办法吧。”
说完，我挂了电话。
这天晚上，我一个人走在回出租屋的路上，心里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一辈子那么长，我已经习惯了靠自己，习惯了不奢求别人的关怀。
我不欠他们的，真的不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