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五有一笔纸质定存到期，三年前年利率还是3.5%呢，光利息就有五千多元。进了十月份，每次想到这件事都特别开心，已经打算好，利息要全部换成零钱，孩子交伙食费、买练习册、零食及周末打车往返，够用一学期了。
周五上班，没时间去银行办理，只能拖到周六。一早吃过饭，我就换好衣服，等到八点一刻准时出门。要去的农商行就在小区旁边，慢悠悠走去，赶在八点半营业刚刚好。因为农商行只能省内通存通兑，我想把取出的钱拿到路对面的农业银行去存，所以当农商行的柜员问我是否要续存时，我果断拒绝。
五捆整钱和三捆零钱，专用的小黑包被塞得鼓鼓囊囊的，幸亏事先把老公从被窝里薅出来陪我，否则我都不敢一个人在路上走。
《半泽直树》剧照
没想到波折多多，首先是农行只有存折，没有存单。柜员热情地建议给我办一张卡，存储支取都操作方便快捷，我说你家的卡我早办了，银行app也有。我没说的是，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纸质存单的安全系数更高一些，最主要的是我刚买的存单夹里只有两张存单，急切渴望填充。
出了农业银行，想着再走两站地，有一家工商银行，它家肯定有纸质存单。出家门前，没料到外面气温这么低，小北风跟小刀似的，吹得我脸生疼，浑身都冻透了。冲进银行，排在一群老人后面等了好一会儿，才发现柜台玻璃上贴着告示：三年的定存利率降为1.9%了。前几天才接受降到2.15%的现实，怎么又降了？大厅经理很平静地说：“没办法，昨天刚降的。四大行都降了。”
用计算器算了一下，三年就差了375元。我说：“好可惜，感觉错失了十只烤鸡。”老公说：“若是换成孩子的消费水准，他会说，三百根雪糕灰飞烟灭了。”降息如此猝不及防，让我的计划一变再变。反正三年内我也没有去外省定居的可能，钱还是存农商行吧。
老公明白，我是馋它家没降的利息，可是不好意思回去第一家农商行了，怕柜员笑话我吃回头草。硬着头皮找其他位置的分行，偏偏连找到两家分行都串休歇业，我们越走越远，冷得受不了，最后无奈打车去了商业街，找到了开着门的总行。
《大赢家》剧照
原本半小时就能轻松完成的事儿，我们兜兜转转，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差点儿冻感冒，否则更得不偿失。我想，肯定没人理财理得像我一般狼狈又遭罪吧？但既然没能力挣大钱，能守住本金再挣点利息，吃点苦头也是可以承受的。
我从小受穷，没尝过花钱大手大脚的快感，上班后挣钱了，底子也非常单薄。衣食住行都要钱，必须省钱攒钱才有安全感。其实，早在远古时代，储藏食物就是动物的本性，只不过到了现代，人们把食物转换为可以兑换万物的金钱而已。忘了是在哪本杂志上看到的“十二张存单法”和“阶梯存款法”，我觉得很适合我，就引为理财必胜之法，每个月都要拿出工资的一半去储蓄。
那时候，每个月发工资后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去银行，在有中央空调的大厅里坐着，灯火通明，有绿植看，有免费纯净水喝，还可以上厕所，微旅行似的。因为钱少，很少有柜员理我，也不怕坏人注意到我。把钱存进去，就像埋下了一颗种子，等待时光让它生长开花。
《大时代》剧照
虽然，刚开始那几年存进去数目很小，但沙聚成塔，那印有一排排数字的存折就是我尊严的寄居地，让我在突遇困难时可以不求不借，拿出来应急。每当被上司嘲讽，被同事奚落，被房东刁难时，我都不会特别惶恐不安，心想：我有过河钱呢，大不了说拜拜。是存款让我有重新开始的勇气。
除了定存，我不会其他的理财方法。没有钱生钱的投资能力，期权债券也完全不懂，属于小孩上不去的桌。股票基金，从小就烙下了负面的印象，因为家族里有三个显赫一时的人物，先后用股票被套牢的理由，时不时地就跟我们这帮穷亲戚张嘴借钱。看过港剧《大时代》后，更是对炒股这种事儿敬谢不敏，大佬的数字博弈游戏岂是我等小民能招惹的？不贪心不会发财，但也不会吃大亏。
虽然认为有自知之明，但还是掉过坑，被银行柜员许诺的高息打动，同一天一口气买了两款理财产品。一款是储蓄型保险，讲好一年存一万，存三年共三万，放到五年取回本息。一年后的一天晚上，我翻出合同仔细看，发现上面根本没有柜员承诺的相关文字信息。一宿没睡好，可下熬到天亮，等到银行上班，着急忙慌地打过去电话询问。
她们连连保证不会出问题，但实际上她们只是代卖挣提成，口头承诺毫无法律效力，具体保险公司在哪里我都不知道。最主要的是这笔钱不到期支取，不但没有利息可得，本金还会损失一部分。心疼原本属于我的钱钻进了别人的腰包，我咬牙挺到了五年。
虽然本息隔了两天才全数到账，属于有惊无险，但我实在受不了这种不受我控制的理财方式，再听人推荐保险讲分红，扭头就走，一点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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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款近似孩子的教育基金，一年存一万，存五年，然后就等着孩子上高中、大学和结婚时，账户给我往卡里打钱，左一笔右一笔，加一起算总数貌似很多，但冷静下来的我才意识到，如果我把五万元存个十多年，本息和也不少。明明是我的钱，却要等着对方打赏似的，每月给个几百元，还不是每年都给。后悔了，我坚持退保，宁可损失了一千多元钱，也不想被这笔钱困住未来的十几年。
我跟朋友吐槽，自诩谨小慎微的人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朋友说，那些保险适用于存不下钱的人，有强制存钱又不容易取钱的特点，对我这种定存有瘾的人反而没用。深以为然，定存多好啊，随时可以支取，剩下的钱还享受定期利率，着急用钱也没伤筋动骨的损失。
以前，去银行存钱能有点福利，大瓶的洗洁精、洗衣液或者生肖玩偶随便选，逢年过节还有对联、灯笼之类的小礼品赠送，最次也能得两只印有银行标识的帆布袋。近几年，随着利息下调，貌似银行都不在乎存钱的顾客了，能薅的羊毛越来越少了。我也就没什么动力去银行柜台去办理业务了，不用换衣服出门，不用叫号排队，不受日期地点限制，手机银行app操作起来特别快捷省事。
为了方便统计存款，我专门在手机备忘录上开了个清单，设了密码保护。按照存储日期、金额、所属银行都一一做了记录。整整齐齐的，闲着没事就打开看两遍，真是赏心悦目。每每出现变动，会立即去清单上更新。曾有两家银行总爱提前给我打电话，告诉我有一笔存款即将到期，我嫌烦。我自己的钱不用别人帮我惦记，自己早有安排，根本用不着别人提醒或者推荐。直接拉黑了号码之后，心都清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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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取钱时巧遇一两捆嘎嘎新的人民币，我就有种拿回家把玩的冲动。老公总会及时打破我的妄想，强调钱放在家里不安全，听说现在入室行窃的小偷都很专业，有仪器可以扫描出现金和金银首饰的藏身之处。如此一对比，还是银行安全些，哪怕利息越来越低，存钱还是唯一的选择。
定存到期后，我总会把本金续存，利息打进卡里，做日常零花。若是去银行办理完业务，我会直接拐去商场，买些平时舍不得买的吃食作为犒赏，比如金枕榴莲、大闸蟹或者带饼皮、秘制蘸酱的，现片的热乎乎的烤鸭……若是手机银行操作，数字很轻易地就泯然于数字之中了，像水滴落入海洋一样不起眼。我会立马去把购物车里躺了很久的物品下单，让它们于千里之外飞速奔向我，作为奖励。这是我专给存钱安排的仪式感。
朋友业余写作，获了文学奖，得了奖金；比我晚入职的同事先晋上了级，涨了工资；认识的人突然做生意挣了大钱……我谁也比不过，除了按月到账的工资，没有其他横财可入，所以定存与利息对我尤为重要，用利息钱满足欲望，给自己及家人买些东西，让我有种别样的幸福感。本金拥有大安全感，利息创造小快乐，存钱真让人欲罢不能，根本停不下来。
可能是我总念叨，这个是用利息买的，那个是用利息买的，孩子耳濡目染，小小年纪就打算长大后靠存钱吃利息躺平。让我想起网上一个搞笑段子：“想要一夜暴富、生活无忧、吃喝不愁吗？一年往银行里存六千万就可以有一百万利息了，那如何赚六千万呢？往银行存四十个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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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他算了一笔账：一个人如果有一百万，用现在的利率算，一年也不到两万元利息，靠这点钱躺平，只够饿不死，都未必有地方住。何况，我都还没有一百万，他将来如何挣到一百万？算完账孩子就清醒了，乖乖写作业去了。
前段时间，一个亲戚的朋友突然昏迷不醒，送去省医院做了开颅手术，钱都是跟亲朋好友借的，因为患者平时管钱，她家属根本找不到存款，银行卡也不知道密码，根本取不出。听说了之后，我赶紧把我的存款清单明细发给老公，让他保存。以免有紧急情况发生，他茫然无措一无所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偶尔看到哪里有银行倒闭破产的新闻，我就有些担心自己也倒霉碰上。老公安慰我说，如果正规的国有银行都会爆雷，那大家要担心的肯定就不止钱的问题了。我也笑自己杞人忧天，真是没钱痛苦多，有钱也有烦恼，但我宁可为有钱而烦，不想吃没钱的苦。
多年前，银行常喊的口号是：“你不理财，财不理你。”这几年，老百姓就把口号变成：“你不理财，财不离你。”可见太多人想钱生钱，却闹个鸡飞蛋打的下场。在电影《岁月神偷》里，任达华饰演的爸爸常喊一句话：“人这辈子最重要的就是保住个顶。”在我看来，守住本金就是保住了那个顶，至于利息就是锦上添花，多些最好，少些也没关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