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十点人物志的名人专访栏目“向少数人提问”。我们将作为发问者,与不同行业、不同领域的代表人物聊一聊,从他人的观念与经验中,寻找个体力量如何应对复杂世界的答案。
采访、撰文 | 三金
编辑 | 野格
十点人物志原创
今年64岁的朱德庸几乎一生都在画画:
25岁凭借漫画《双响炮》红遍台湾,后来又创作了《醋溜族》《涩女郎》《什么事都在发生》《大家都有病》等叫好又叫座的作品。《涩女郎》改编的电视剧《粉红女郎》在央视一经播出,就火遍大江南北,成为一代人的青春记忆,里面关于两性、婚姻的金句今天看来也毫不过时。
《粉红女郎》剧照
与丰富的作品相对应的是他闭锁的生活。
如果不是因为作品,朱德庸很少出现在大众面前。他坦诚地说,在这个年纪,自己仍然没有完全适应家以外的环境,也没有适应太太孩子以外的人类,每次接触新的人和事就需要反复做心理建设。
他在社交媒体上写:“人一生到底需要适应多少东西?有没有限量?只要额度一满就不用再适应任何事了。”朱德庸很少社交,喜欢散步,但不愿意去人太多的地方,世界小到只有太太和家里的猫,孩子大了,有自己的生活,因此他的世界里只能说有“半个孩子”。
朱德庸衣服上写着leave me alone。图源:微博@朱德庸
漫画为朱德庸编织了一种安全而稳定的生活。他把世界分成外部的大世界和自己的小世界。大世界充满暴力痛苦,但他又不可避免地醉心于这个世界的美丽。正因如此,大世界的每一次波动都会对小世界产生影响。小世界是他自己打理的“花园”,他每天都在画画,随手拿起一张空白纸,就在角落里画上一点,近乎于一种自我疗愈。那是一个无限美好的时刻,世界的热闹、现实的繁琐与他再无关系,眼前只有他的纸和画笔。
他希望用漫画表达一种真实:人越来越像机器,焦虑是互相咬合的齿轮。工作、上岸、房子、婚恋、教育、养老……摆在面前的问题如此之多,每一项都难以解决。人们身上背着各式各样的“情绪未爆弹”——不允许崩溃,只有不断地适应和习惯。
他画下一个剃胡子的少年,“本以为长出胡子就是长大,后来才知道,每天都得花时间刮掉才是长大”。
收录在新书《一个人的人生未爆弹》
11月,十点人物志在北京的一间茶室见到了朱德庸,时隔六年,他的新书《一个人的人生未爆弹》出版,紧凑的宣传让他承受着很大压力,没有情绪画画。
这本书在他的作品序列中十分特殊,它不是熟悉的四格漫画,放弃了叙事,更像是散落的情绪碎片,包含了他在疫情期间的种种思考。但作品中仍然存在一种一以贯之的东西:“整个时代运转得太快了,向前奔跑的时候,没人想起关心自己的情绪,那被认为是无用的。等到大世界动荡不安,人们希望去小世界寻求慰藉,才发现这里已经是废墟一片。”
那个下午,我们和朱德庸聊了很久,离群索居与关心世界在他身上奇妙地融合在一起。他“社恐”、面对人群讲话容易紧张、大概是现在流行的“i人”(MBTI性格测试中的内向型);他欢迎偶尔光顾他世界的人,“但最好不要来得太勤”;他始终关注爱情、婚姻以及人在社会中承受的种种压力,看得多了就产生一种愤怒,“人不应该把自己过成这个样子”,而这几乎成为他所有创作的起点。
“别人来过我的日子,
可能一周就跑掉了”
“飞机坏了!”
听到这个消息,朱德庸心里有一丝隐秘的欣喜。因为新书出版,他需要从台北飞往北京参加活动。朱德庸取下耳机,又仔细听了一遍通知,机长正在广播里诚恳地向乘客道歉:请大家稍等,排除风险后,飞机会尽快起飞。
“哇哈哇哈,飞机坏了,不能飞了,我不必去宣传了!”朱德庸不可避免地开始期待接下来的行程:飞机无法修好,他拒绝改换班机,“迫于无奈”回到台北家中,接回寄养的老猫和小猫,晚上一同入睡。仅仅这样幸福地幻想了一会儿,飞机修好了。
朱德庸的老猫阿悟。图源:微博@朱德庸
随着飞机慢慢滑行离开维修棚,维修人员在飞机外站成一排,对着乘客们招手鞠躬致歉,朱德庸也趴在窗边,朝他们挥了挥手,心情复杂:“当然要感谢他们修好了飞机,保护了我们的飞行安全,但要是修不好能让我回家该多好……”
每次外出参加活动,朱德庸都有相似的心情。但行动上,他对所有偶然进入自己世界的人极为宽容。因为宣传,他最近接受了很多采访,发现现在采访不仅是记者和他两个人之间交流,还有摄影摄像、制片导演、以及与直播相关的众多工作人员。
“大家知道我喜欢散步,很多不止要拍采访内容,还要我在大街上走一段,说,‘朱老师,你现在可以抬头看看树叶了。’”朱德庸觉得这事儿有点冒傻气,也有些担心,读者可能点开每个视频都发现他在看树叶,尽管这确实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人们好奇一个漫画家的生活是如何天马行空,“其实每天就是看看树、看看猫,再画一点画”。
画画绝对是最特殊的一项活动,塑造了今天的朱德庸。最好的例子便是他的人生。朱德庸从小喜欢画画。但在学校里,他被认为是一个驽钝的小孩,从没有人教他画画,参加美术比赛时都还不知道水彩需要调水。成绩差,在当时几乎否定了一个小孩的全部价值,“你就像一个次等人”。
老师笑话他:“你真是个数学天才,永远可以创造出不存在的答案。”同学嘲笑、孤立他。亲戚送他一只画笔,本以为是鼓励,却告诉他:“你以后没钱吃饭了,把这只笔当了,不至于饿死。”多年以后,朱德庸形容霸凌和歧视是这个世界上最常见的一种伤害人的方式,那种伤害不是刀扎棍打,看不见血,淤青都在心里。
年幼的朱德庸无法自洽这一切,他只能回家把伤害自己的人都画在纸上,“让他死一百遍”。他后来形成的漫画风格或许与这些经历有关。朱德庸喜欢在漫画里批判、讽刺但同样重视幽默,“当我画漫画时,我可以刺痛你,但不该把你刺伤,如果形成伤害,幽默感也消失了。”
画画成为了朱德庸心灵的出口,当他年纪渐长,漫画也成为了他表达自我的工具。
“辛苦一天,先把受的气放掉”。图源:微博@朱德庸
父亲的支持是隐晦的。每次朱德庸画笔画纸用完了,第二天就会在桌子上发现一个新的本子,那是父亲用裁好的白纸,整整齐齐装订起来的画本。
朱德庸的父亲曾经画过抗战漫画,但当时画画被认为是不务正业,他无法以此为生。父亲并未因此把画家的梦想强加给孩子,或者说,他本就对孩子没有太多设想,“他想让我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画与不画,对我父亲而言都非常自然”。
有一天,父亲在报纸上看到漫画比赛,剪下来给朱德庸,问他要不要去试一试。朱德庸拿下一个“佳作”,后来陆陆续续有了报纸杂志的主编来跟他约稿。如果没有那一本本画册、没有那次漫画比赛,朱德庸想,自己现在应该在过另一种人生,“快乐吗?我不知道;成功吗?也不知道。但我想那不该是我的人生”。
大学期间,朱德庸的画已经小有名气。服兵役时,照样有杂志来跟他约稿。他在军中拿着手电筒画下《双响炮》,成了他的成名作。但哪怕这个时候,他也从未想过要把漫画作为事业。台湾从来没有一个专职漫画家,又怎么会是他?
朱德庸想过去开飞机、在广告公司做行政、去影视圈工作,但他发现,这些都无法让他持续有热情地创作。太太跟他说:“会开飞机的人,比会画漫画的人多得多,你为什么要放弃少数人才会的事情呢?”朱德庸整个人突然定了下来,他意识到自己的所有摇摆都是出于对漫画的不确定。
“这是你要的人生吗?”朱德庸问自己,答案是肯定的。“画画是我一辈子的事情,我会靠它维持生计,运气好的话还会取得一些名气,等有一天财富和名气都消失了,我还是要画下去,因为我会做的事情也仅此而已。”
“工作原本是要证明自己的价值,最后却只证明了自己没啥价值”。图源:微博@朱德庸
“好像有一根吸管,
把他们的灵魂吸干了”
在漫画之外,朱德庸是一个过得十分简单的人,但那些生活的细节更像是在接收创作的信号,酝酿、沉淀,等待有一天落笔,成为作品。
《涩女郎》是朱德庸最为大陆读者所熟知的作品。这部画作1992年在中国台湾出版,创下3年70万册的奇迹,2003年被改编为都市轻喜剧《粉红女郎》,开创了国内女性群像剧的先河。
《涩女郎》。图源:网络
2004年,朱德庸来大陆宣传《什么事都在发生》,司机和餐厅老板知道他是《粉红女郎》的原著作者都不收他钱,最后他只能硬把钱塞过去,然后跑掉。就在我们采访的茶室,老板认出朱德庸,还会与他提到《涩女郎》,坚持要请他吃饭。
“有四个女郎,住一幢公寓。一个要爱情不要婚姻,一个要工作不要爱情,一个是什么男人都想要嫁,一个什么是男人都想不通。她们,是这个时代的涩女郎。”
这是《涩女郎》的开场白,朱德庸在书房里花了四五年时间创作这一作品。他想要画出一个女性面对爱情与婚姻、生活与欲望时的反应。
当时,随着生活水平的提高,女性受教育程度提升,女性主义在台湾成为一种流行。过往中国女性被父权制压迫,朱德庸想知道,当一个能让她们稍微舒展的环境出现,事情会发生什么变化?
他发现了一种吊诡的现象:女性挣扎在传统或先锋的概念中,无法成为自己。“许多人被迫成为一个女强人,因为她们不这样做就会被批判。有些女性也许只想结婚生子,但被认为不够先锋。”朱德庸提到,“女性主义某种程度上成为一种时尚单品,但任何主义,如果需要我们违背本性,都是一种倒退。《涩女郎》是在这种环境下画出来的。”
《粉红女郎》剧照
万人迷、结婚狂、男人婆、天真妹,朱德庸把女性区分为四类,这是漫画创作的技巧,但现实中女性的性格太多了,所以在故事里,“万人迷有时候会想,如果我成为贤妻良母会是什么样子?她偶尔会这么想,但大多数情况下,她的性格仍然是一个万人迷。”
如果现在再画《涩女郎》,朱德庸觉得区别不会很大,“美国仍然没有出现一个女总统;日本女性很早就工作了,可她们的地位提升很有限。”他看到现在有工作的女性比之前多了,看似拥有更多机会,可是在发展、升迁上同样会面对阻碍。
在工作和日常相处中,他不避讳自己更喜欢跟女性待在一起。“女人常常救我,比如我的太太,她可以说救了我的人生,我所见到的大多数女性都非常优秀、充满责任感、有许多美好的特质。”朱德庸问我们,这篇采访是不是也会有很多男性看到,想了想,又说:“不过男性通常看完也没有什么意见,有意见我也不理他们。”
“男人不是装傻就是装阔,但最糟糕的是装死”。图源:微博@朱德庸
作为创作者,观察另一种性别很容易落入自身的局限。但朱德庸说,他从未刻意去观察,只是一直保持自己的天线打开,接收到很多的讯息和情绪,那是属于人的,而非男人和女人。
朱德庸一直在观察。他偶尔开车出门,更多时候搭乘地铁,就会看到跟自己同一节车厢上每个人的状态。
他曾经见过西装革履的上班族喝醉了倒在车厢里;有人握着扶手,身体摇摇晃晃地,眼睛还紧紧盯着手机;有人因为工作没处理完抱着电脑,五官皱在一起。在日本东京、中国上海、北京、台湾,每一节车厢里的人都那么相似,所有人的反应都一样,“就好像有一根吸管,把他们的灵魂吸干了”。
他没有马上把这些画下来,“也许一年、两年、五年,你意识到你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也知道该如何下笔了”。
收录在新书《一个人的人生未爆弹》
对于朱德庸而言,创作始终是一种幸福,但出版伴随着许多痛苦,未来他不一定会再出版作品,但他会一直画下去,“为自己的自私画下去”。
以下是十点人物志与朱德庸的对谈精选。
“今天的年轻人更容易对自己失望了”
十点人物志:一个普通人想要打造自己的世界不被侵扰,可以做些什么?
朱德庸:我必须承认,我有一点狗屎运,因为我选择的职业很多时候可以独立完成。另外,我在经济上不需要等米下锅,会让我有一些余裕。
但建立自己的小世界并不困难。小世界的大小不重要,你在里面待的时间长短也不重要。当你上了一天班,很疲惫,可能在地铁里跟人家挤着,摇摇晃晃地,但是你可以选择去找一段自己喜欢的路,在你家地铁的前一站或后一站下车,徒步回家;或者在回家之前,走进某家杂货店小吃店买一个喜欢的东西。你会感到自己在这段路上可以得到疗愈。我们都有一个从太空进入地球大气层的过程,你要寻找的就是那个大气层。
等回到家,你可以选一个喜欢的角落,也许那里有一个小窗,也许它在厕所,你进去之后,那里就是你的小世界了。你一整天的磨难与沮丧,都可以在小角落里释放出来。这样的小世界并不是有钱人才能拥有的。
还有一个构建小世界的方式,就是创作。很多人觉得创作是艺术家、作家才有资格做的事情,但你可以在你的生活里创作,哪怕只是创作一个生活的角落。所谓的小世界可以具象也可以抽象。比如我每天早上在我的书房画画,那是我的心灵角落。当我画画时,完全不受打扰,对我来说全世界都只有我一个人,那就是一种抽象的角落。
作为一个人,我们有自己的生存问题,但不代表为了生存,就忘掉了我们想过的日子。一个人的成功和失败并不是完全用物质去决定的。如果世界经济一直往前走,每个人都有钱赚,那至少物质还能托着我们,但世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当物质从底下被抽走,你发现自己的精神也岌岌可危。
那一刻,未爆弹开始启动计时器。
十点人物志:您观察到现在年轻人的精神状态跟之前有哪些变化?
朱德庸:委婉一点说,年轻人对自己比以前更容易失望了。疫情只是最后一击,事实上就算没有疫情,也必然会产生这种情况。
整个世界进步得太快了,我们没办法静下来反省,哪些东西是我们要的。一切都在快速发展,财富聚集在少数人手上,他们决定了世界要如何运作才能更加高效。在这种“进步”中,许多行业消失了,这意味着很多原本喜欢做这些消失的工作的人做不了。为了生存去做一个不适合自己的行业,他们很难在其中有所发挥。
我父亲曾跟我说:“你有没有注意到,动物园有狮子、有老虎、有大象……如果你是一只狮子,就做一只狮子,不要轻易改变你的样子。”我一直记得这句话。想想看,如果有人天性就是长颈鹿、斑马,现在我们破坏了他们的生存环境,逼迫他们都适应成为狮子,他们是不是会疯掉?或是变成失败的斑马和长颈鹿?
“我们身在一个,每个人有意或无意的想控制别人的世界”。图源:微博@朱德庸
十点人物志:对您来说,年龄的增长会带来创作主题或理念上的变化吗?
朱德庸:应该有,但这是一种无意识的。我以前碰的很多题材现在也还在画,以前所关心的,现在还是一样关心。
年轻的时候,我关心爱情、婚姻、男女关系以及人承受着社会的种种压力,现在也还在画这些,只不过随着岁月流逝,很多以前没有发生的事情发生了,有些部分让我感受更深。比如三十年前,年轻人也忙,但那种忙碌是快乐的,充满动力,但现在好像多了很多无奈,不得不忙,停不下来。他们脸上的表情也不同,人更down了。
我记得你问过我最希望什么,我最希望的是,这个时代能不能慢一点、慢一点。现在这种运转是有问题的,很多东西都需要时间酝酿、打磨。我常说最好的交通工具是两条腿,行走的过程你拥有对周遭的所有感受,骑自行车会少一些更细微的感受,当坐进车里,对外界的感受几乎就没有了。我们对外界几乎一无所知。
“到底是我们的在旅游,还是我们的手机在旅游”。图源:微博@朱德庸
十点人物志:您的每个作品的创作周期都很长,这令您感到焦虑吗?
朱德庸:我选择这样。《什么事都在发生》和《关于上班这件事》出版时间只隔了一年,但《什么事都在发生》是我在8个月里,抛开一切,只专心创作,《关于上班这件事》恐怕积攒了至少十年,这十年里,我慢慢地画,直到有一天我认为里面的内容可以成为一本书。《双响炮》我画了四五年,《涩女郎》从有想法到完成大概花了五年。
我知道自己是需要时间的,在那段时间里我不停地感受,到最后形成一种愤怒。我所有的作品都是因为愤怒才产生:
《什么事都在发生》,我愤怒人为什么有这么多困境,无法逃脱;《关于上班这件事》,我愤怒人为什么要上班,要在一个毫无人性化的经济运作下被迫成为一个现代的奴隶;《绝对小孩》,我愤怒大人毫无愧疚地破坏小孩的世界,为什么大人都忘记了自己曾经也是一个孩子;《大家都有病》里,人们被贫穷整了一遍,富裕后再被财富整一遍,很多人都出现心理疾病,这本书是2011年出版的,但我们的心理疾病越来越多,那也是一种愤怒。
到最新的这一本,我感受的仍然是愤怒。我虽然有自己的小世界,但是我喜欢的大世界也被破坏掉了。我喜欢散步,可现在散步的地方建起楼盘,树也被砍掉了。即使我不参与,我的生活仍被改变,这不可能对我没有影响。
朱德庸2024年新书《一个人的人生未爆弹》,北京贝贝特出版
十点人物志:《一个人的人生未爆弹》相比之前的作品更加温和治愈,这是您的主动选择吗?
朱德庸:这本书更像我的日记,我写日记的时候怎么顾得上文笔好不好呢?所以画的时候,任何公益性或世俗商业上的想法我都没有考虑过。
但我想,这些作品会慢慢形成一种感受,这是我对自己以及我所知道的人类的感受。如果有人从中得到治愈,也许是因为TA从中看到了自己的困境、无奈和沮丧,当然也看到他人的,明白自己并不孤单。以前有人说过,同情其实是自私的,笑的时候不一定是为自己笑,但哭的时候常常是为自己而哭。
我得承认,我不是刻意为你画的。最近我办新书发布会,现场读者从小学生到七十多岁的老人,我不知道他们从哪里来,怎么敢说为他们创作?以前出版社常劝我,你要顾到市场,我说那都是屁话。每个读者都是一个个体,一本书卖得好与坏,我们都能说出很多理由。所以我觉得“为读者而创作”只是一种话术,事实上做不到。
生活在这个世界,每个人都是一个人面对整个世界,每一天我们有工作要做,有各方面压力要承担,如果大家被打动了,并不是感受到我的感受,而是借由我的作品感受到了自己的情绪。
“希望在新的一年,别再像之前一样跌跌撞撞了”。图源:微博@朱德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