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的印象里,水泊梁山之上的那一百零八位好汉是怎样的一帮人?
是路见不平便会惩奸除恶的大英雄?不,至少其中的绝大多数不是如此,甚至他们中的大多数还就制造不平之事的祸首,诸如欺男霸女的周通,仗势欺人的施恩,欺压犯人的戴宗,滥杀无辜的李逵等。
不过只要是熟读过原著的人也不会对此感到意外,因为原著第二回中,洪太尉误走妖魔之时,施耐庵就对梁山好汉下了定义。
说是:“千古幽扃一旦开,天罡地煞出泉台。自来无事多生事,本为禳灾却惹灾。”
(武松、孙二娘剧照)
这帮魔星降世,就是来祸害人间来了,而要论其中最可恶的是哪一位,在笔者看来,那在十字坡开黑店宰杀过路客的孙二娘排得进前三。
而这也是书中最奇怪的地方,无论其他好汉如何,武松总算得上是英雄汉,当初他遇上孙二娘时,为何不顺手把这女魔头给除掉?后来反而还与她成了生死之交?
一、惩奸除恶的英雄汉
武松初登场时的形象是十分落魄的,但在他得了宋江的接济,离开柴进家之后,便上演了“景阳冈打虎”的戏码。
可能有人不解,只是打死了一只老虎,武松怎么就成了英雄了?其实原因很简单,我们现代人固然也知道老虎是猛兽,但我们看惯了被关在笼子里的老虎,却忘了古代的猛虎是自由的,它们是会踏入人类生活的区域来吃人的,如此一来,武松的打虎之举如何不是为民除害?
所以当武松回乡之后,他那“打虎英雄”的威名早已传开,乡亲们都很是敬重他这位英雄人物。
后来武松为了兄长报仇,杀了西门庆与潘金莲,也算是忠义之举,哪怕犯了命案,心想依旧是正面的,从这里来看,似乎施耐庵是要把武松往一个正面人物去塑造,既然如此,接下来的十字坡之行,就应该是他惩奸除恶的大好机会才是。
二、被放过的母夜叉
后来的武松是与孙二娘以及她的夫君张青都成了结义兄弟,但他们的初遇可不愉快,甚至可以说武松是完全有理由杀了孙二娘的。
在武松进那黑店之前,他就已经看出这地方不简单了。
说是:“武松问了,自和两个公人一直奔到十字坡边看时,为头一株大树,四五个人抱不交,上面都是枯藤缠着。看看抹过大树边,早望见一个酒店,门前窗槛边坐着一个妇人……眉横杀气,眼露凶光。辘轴般蠢坌腰肢,棒槌似桑皮手脚。厚铺着一层腻粉,遮掩顽皮;浓搽就两晕胭脂,直侵乱发。红裙内斑斓裹肚,黄发边皎洁金钗。钏镯牢笼魔女臂,红衫照映夜叉精。”
(孙二娘、武松剧照)
哪个正经人家会在这荒郊野岭开店?再加上孙二娘这一身红配绿的装扮,怎么看都不像是个好人,其实多数电视剧中都把孙二娘的形象美化了,原著中的她与“美”是完全不沾边的,所以也不存在武松对孙二娘有莫名的情愫,才手下留情。
不过咱先看接下来孙二娘是怎么做的,她是依照惯例,将掺了迷药的酒给武松,甚至还在其中加入了自己的洗脚水,不得不说,这家伙当真是坏到骨子里。
但那也无妨,武松早已看穿她的诡计,于是他将计就计,只等孙二娘对他下手,他就好有个理由杀了这女子。
然而真当孙二娘被他擒下之后,他的态度又变得十分奇怪了,张青站出来求情,把他们夫妻二人做的那些亏心事都说了出来,武松反倒好似是有了个台阶下一般。
只回了一句:“我是斩头沥血的人,何肯戏弄良人?我见阿嫂瞧得我包裹紧,先疑忌了,因此特地说些风话,漏你下手。那碗酒我已泼了,假做中毒。你果然来提我,一时拿住。甚是冲撞了嫂子,休怪!”
(武松、潘金莲剧照)
人家可是想要他的命,他为何反倒不好意思了?
或许你会觉得这是剧情漏洞,其实不然,结合武松杀嫂的桥段来看,你就知道武松做出这般决定的原因了。
三、武松杀嫂的细节
武松杀嫂的这段剧情中,多数人都只看到了武松对那潘金莲痛下杀手时的狠辣,其实在此之前,从他接触何九叔、郓哥的桥段来看,武松当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他是查明一切真相之后,才对潘金莲下手。
不过即便是有了充分的理由杀潘金莲,他还是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武松杀嫂剧照)
你且看他杀嫂时的细节:“那妇人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被武松脑揪倒来,两只脚踏住他两只胳膊,扯开衣裳。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胸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取出心肝五脏,供养在灵前。肐查一刀,便割下那妇人头来,血流满地。四家邻舍,吃了一惊,都掩了脸。见他凶了,又不敢动,只得随顺他。”
你看,这里有个扯衣裳的动作,这是何意?
别急,看他接下来的操作,你就懂了。
武松杀人之后并没有急着逃跑,反而是大摇大摆的对街坊邻居面前交代了一些事:“有劳高邻,甚是休怪。且请众位楼上少坐,待武二便来……武松分付土兵,也教押那婆子上楼去。关了楼门,着两个土兵在楼下看守。”
你看,他是主动带着王婆投案自首了,如此一来,他那扯潘金莲衣裳的动作就值得玩味了。
那不过是为了制造二人是“斗殴”的假象,因为根据宋代律法来看,单纯的杀人与“斗杀”的量刑是不一样的。
(武松落囚剧照)
此时的武松对仕途还抱有期望,因此他想的是如何减轻自己的刑罚,这才有了后来他被押送去孟州的桥段。
而孙二娘恰好是在武松还没绝望时遇上他,若他们是在武松被张都监陷害,血溅鸳鸯楼,继而对从官当吏这件事感到绝望之后才遇上武松,那孙二娘多半也会像玉兰那样被杀。
你看,这就是《水浒传》被称为名著的原因,施耐庵是把书中的角色塑造得有血有肉,每一个行为都有相应的动机,这样的匠心之作,如何能不成为经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