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福逃也似的窜进了屋,小心翼翼地向门外看了看,轻轻合上门,才转过身轻轻呼了一口气,拍了拍胸脯,一抬眼,正看见陆绎伸手在拧袁今夏的脸,两人一副说笑亲热的样子。
岑福赶紧将视线转到别处,却没似往常一般开门出去。
陆绎倒是大方,只是微微蹙眉,将手收回来。
袁今夏倒是脸红了,赶紧跳开一步,离开陆绎一米之遥。
陆绎有些不满,冲袁今夏眼神示意,袁今夏看见,面色略显尴尬,仍旧听话地乖乖坐到了陆绎身边。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地,”陆绎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嫌弃。
“没,没怎么,”岑福听到陆绎问话,才将头转正过来,慢慢移到桌前,想坐下,瞄了下陆绎略不高兴的脸,刚刚半坐下去的身子又直了起来。
陆绎对岑福自是十分了解,无缘无故地,他怎可能擅离岗位?一双眼睛盯着岑福。
岑福被陆绎盯得浑身不自在,回头看了看门,五官纠结到了一起,转回头时支吾着说道,“大人,卑职查看过了,并无不妥,”
“到底发生了何事?”陆绎的语气突然变得颇为严厉。
“没,什么也没发生,”岑福兀自倔强着,语气中却带着十分的心虚。
袁今夏在一旁瞧着,总觉得门外似乎有什么让岑福十分忌惮,便向陆绎使了个眼色。陆绎自然也看得出来,只不过岑福一向对自己忠心,在自己面前从来不说假话,此番却让他也琢磨不透了。
“那个,大人,岑小二许是一路劳顿,需要好好休息一下,你们俩就在这喝喝茶水,唠唠彼此的思念之情,我出去一下,”
“什么话?”陆绎和岑福异口同声。
陆绎和岑福相互看看,岑福闭上嘴,陆绎冲袁今夏笑着嗔道,“又胡说?哪来的思念之情?”
岑福见陆绎一脸的宠溺,也大着胆子张开嘴,冲袁今夏说道,“如今我也恢复了锦衣卫校尉身份,袁姑娘还唤我岑小二,有些不妥吧?”
“有何不妥?”袁今夏反驳道,“这名字别人想叫还叫不得呢,”
“有失我的威严,”岑福小声嘟囔着。
陆绎“哼”了一声,“威严?你哪有啊?一个人就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岑福惊得瞪圆了眼睛,“大人怎么知道?”
“这船上除了人,还有其它活的东西么?就算有,还能吓到你?”
岑福心虚,不敢说话了。
袁今夏冲陆绎挑了挑拇指,转身开门出去了。
陆绎冲岑福眼神示意,岑福慢吞吞坐下,只用了半个屁股挨着凳子,陆绎又一瞪眼,岑福才坐正了,眼睛却向门外偷偷瞄着。
袁今夏开了门,刚走了几步,便见走廊尽头有一个身影,“咦?是一个年轻女子,她在这干嘛?”这艘官船共有五层,第一层装载船行必需用品,第五层是伙舱,其余三层才是居住之所,景王如今一人在四层,陆绎初时便定下了整个三层,船上其余的人因着官职的关系都居住在二层。
袁今夏思忖了一会儿,便径直朝那女子走去。快到近前时才发现,原来是两个人,还有一个小丫头在柱后,刚刚因着视线的关系并未看到她。
那两名女子见有人向这边走来,忙低下头,闪到一边让路。
袁今夏走到近前,停下脚步,仔细打量了一下两人,看穿着,显然一个是小姐,一个是丫头,便直接问道,“这位姑娘,你来这里是寻人还是?”
那女子听见是一个女声,便略略抬了一下头看了袁今夏一眼。不看则已,两人对视后,皆吃了一惊。
“你是?”两人异口同声。
袁今夏喜道,“原来是你!我认得你,姑娘别来无恙?”
那小姐诧异地看着袁今夏,“你是?我瞧着姑娘也面熟得很,”
袁今夏将手负在身后,微笑着,“咳”了两声,才说道,“姑娘再仔细看看,可认得出?”
那小姐因着袁今夏也是一个女子,便大着胆子向袁今夏脸上仔细瞧着,又从上到下将袁今夏身量也打量了一番,“这位姐姐,我倒是觉得您与我的一位故人长相十分相似,只是那位故人应是一个男子才对,难道说您有双胞胎的兄弟?”
袁今夏恍然大悟,心道,“怪不得当日她不曾与我问起岑福,原来她以为我是一个男子,这姑娘倒是谨守本份,属实难得!”想罢笑道,“是啊,我有一位兄弟,与我一母同胞,”
“那,他可是一名捕快?”
“正是,”
那姑娘表情放松了些,随即又紧张起来,疑惑地看着袁今夏,“不对,姑娘说谎了,”
“我说谎了?何以见得?”
“刚刚姑娘明明说认得我,请问您何时见过我?”
“啊,啊,哈哈哈,姑娘聪慧,”袁今夏不再装了,笑道,“我刚刚是骗了你,我没有兄弟,我便是你认识的那位故人,一个小小的捕快,”
那位小姐面容略显惊讶,“你是捕快?可你分明是一个女子,”
“怎么?女子就不能做捕快了?”
那位小姐又仔细瞧了瞧,确认就是那日之人,便也笑了,“小妹并无他意,只是眼界浅了,姐姐莫怪罪,”说罢深深道了一个万福。
此时袁今夏已经确定,岑福惊慌失措应与面前的姑娘有关,忙伸手扶起,问道,“你怎的在这里?”
“我……”那位姑娘略一思忖,显然她不能说实话,那会让袁今夏觉得她不守礼仪,失了分寸,便说道,“父亲原本只是一个县丞,因勤于公务,便被举荐到兴隆县任知县,此番我是随父亲进京叩谢他的恩师的,”
“是这样,”袁今夏知晓站在这里说话并不妥当,便问道,“再见姑娘也是缘份,可否随我到房间一叙?”
那小姐心下一喜,忙说道,“那便叨扰姐姐了,”回身冲那丫头说道,“香儿,我与这位姐姐一见如故,还有些话说,你便先回吧,告诉父亲不必惦记,”
丫头香儿应了一声,转身离开。
袁今夏笑道,“我叫袁今夏,今年十九岁,我看你的年纪尚小,就唤你mei妹吧,”
那姑娘忙又深施一礼,“小妹见过今夏姐,小妹朱莹,今年十七岁,姐姐唤我莹儿便好,”
袁今夏伸手拉了朱莹,“莹儿,走,去我的房间,难得一见,我们好好聊聊,”
两人边说边向袁今夏的房间走去,路过陆绎房门口时,袁今夏故意提高了些声音,“莹儿,前面是我的房间,这个是我们家大人的房间,再往前是岑小……岑福的房间,”
“原来姐姐也并非一个人,”朱莹嘴上应和着,心里暗自琢磨道,“难道救我的那位公子叫岑福?”
此时房间内的两人,自然都听见了房门外袁今夏和一女子的声音。陆绎瞟向岑福,见岑福五官纠结到了一块儿,心下便已猜到了几分,“咳”了一声说道,“与今夏同行的女子,你认得?”
“认……不,不认得,”岑福坚决不承认。
“不认得,你怕她做甚?”
“我……我哪有?大人说笑了,”
“还撒谎?”陆绎轻拍了一下桌面。
岑福一哆嗦,“大人,也不算认得吧,就是……就是曾有过一面之缘,”
“可是当日你助今夏捉贼时救过的那个姑娘?”
岑福一下子愣住了,猛地抬头看向陆绎,“大人怎会知道?”
陆绎笑了笑,喝了一口茶,没回应。
岑福急道,“大人,这您也猜得出?不会吧?当时您不是被……”
陆绎嫌弃地瞪了岑福一眼,“我是被拘在暗室不假,我也猜不出,我哪里有那通天的本事?”
岑福慌忙站起身,“卑职没有贬低大人的意思,大人莫误会,”
“岑福,我就让你这么害怕么?你不是口口声声、心心念念地敬我是兄长么?”
“是,岑福敬大人是兄长,从小到大都是,只是,只是……”
“只是那时你不知我的生死,所以,心无旁骛,只一心想着帮我照顾好今夏,丝毫不曾考虑过自己,”
“大人,此事并不复杂,当时帮着袁姑娘捉贼,那贼挟持了一位路过的姑娘,我便出手救下她,那事过后,我并未多想,只是刚刚恰巧碰见,她上前与我攀谈,还说,还说……”
陆绎看着岑福,等着下文。
“她非要问我姓名,”
陆绎见岑福避重就轻,便故意问道,“救命之恩,人家姑娘问你姓名,意欲报答,又有何让你害怕?难不成是要对你以身相许么?”
岑福肉眼可见的慌了,“不不不,不是的,大人,可不能乱说,”
“岑福,你长本事了,对我也敢说假话了,”
岑福一闭眼,心里哀叹一声,索性说了吧,“大人,那姑娘说,她日夜思念我这个救命恩人,就想知道我叫什么,干什么的,若有机会她定报答救命之恩,原本没什么,可,可她身边那个丫头说了句,她家小姐还不曾婚配,我,我……”
陆绎嫌弃地看着岑福。
岑福偷眼看着陆绎,见陆绎不理会自己了,便大着胆子重新坐下来,“此事可是袁姑娘跟大人提起的?”
陆绎“嗯”了一声,并未再多说一个字。
岑福嘟囔道,“怪不得那几日我总是觉得耳朵发热,还紧着打喷嚏,原以为是大人心里惦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