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安郡由袁谭,割汉末的徐州北端的琅琊国所设。
我们就从琅琊国的地形特点说起,融合陶谦、刘备、吕布、曹操入主徐州的大事件,与琅琊国之间的关系,来解析下这场臧霸等泰山诸将与袁谭之间青徐之战的来龙去脉。
(臧霸与袁谭之争)
琅琊国的地形琅琊国处于徐州的北端,地形与其他几大郡国的一马平川很不同。
主要位于现在的山东省南部,由沂蒙山区、五莲山,夹着河谷、丘陵组成。
南部的开阳县,即现在的山东省临沂市。
这里是一小片平原,总扼琅琊国北部和西边兖州泰山郡的河流、山口,为战略要地,故开阳在东汉为琅琊国的传统治所。
(红字区域大致为琅琊国)
汉末老百姓日子不好过,不只在184年爆发了黄巾起义,各地活不下的人们也多有聚集起来打家劫舍的。
穷山恶水出刁民,西边泰山郡的百姓生活更加艰难,加上民风彪悍,很多百姓都揭竿而起,被称为“泰山贼”。
由于泰山郡的泰山贼太多,行业竞争实在太卷了,就有部分东出来到了徐州的琅琊国谋生。
就是臧霸、孙观、吴敦这帮人,琅琊国的山地丘陵地形,非常适合他们发挥山地战的优势。
其中昌豨甚至南下发展到了徐州的东海国、彭城国一带。
这就给徐州百姓带来了灾难,加上黄巾军太平道的思想星星之火再次燎原,本身日子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徐州百姓,也觉醒了,在太平道的旗帜下徐州黄巾军复起。
188年十月,朝廷任命参车骑将军张温军事的陶谦,为徐州刺史,来镇压徐州黄巾军。
(陶谦招安泰山贼平定徐州黄巾军)
陶谦采取了以贼制贼的策略,用臧霸等泰山贼为骑都尉,将徐州黄巾往北赶到了青州。
臧霸等人洗白,摇身一变为官家的“泰山诸将”。
陶谦让臧霸等屯驻在开阳一带,遏阻泰山郡的泰山贼再东进徐州;然后将琅琊国的治所北迁到了莒县,在现在的山东省日照市西边,不让被赶到青州的黄巾军回乡。
臧霸袭莒县时间一晃到了194年,曹操两征徐州,后一次是从泰山郡经开阳南下徐州,攻下了臧霸的开阳等几城,并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屠杀、摧毁。
年底刘备入主徐州,将州治所南迁到下邳,断舍离了徐州北部,与泰山诸将保持了较好关系。
因曹操老家被吕布偷袭,臧霸等将趁机夺回了开阳等县。
(曹操后一次征徐州路线)
但遭此一劫,他们几年来的积累化为了乌有,本所控制的地盘也都是满目疮痍。
穷啊!想干回老本行都没什么人可抢。
艰难度日,挺到了196年,北面袁谭灭田楷、攻孔融取了青州,曹操迎献帝到许都,为稳住袁绍表袁谭为青州刺史。
(袁)谭始至青州,为都督,未为刺史,后太祖拜为(青州)刺史。--裴注《三国志·袁绍传》引《九州春秋》
然后吕布又袭了刘备的下邳城,成了徐州的新主。
197年,当吕布虎步淮南大败袁术,站稳徐州后,向逍遥在北方莒县的琅琊相萧建,提出了主权要求。
萧建害怕吕布,送去五百匹马,表示臣服。(裴注《三国志·吕布传》引《英雄记》)
五百匹马在那个时代可是稀缺资源,连之前北面北海相孔融都要向辽东买马,说明萧建很有钱,在莒县囤积了充足的物资。
(萧建被臧霸偷袭)
不料,穷疯了的臧霸等泰山诸将,很快偷袭了萧建的莒城,把钱财装备都占为了己有。
臧霸承诺分吕布一些钱财,又不兑现,使吕布很生气,亲自提兵取莒城,无果而终。
袁谭南下琅琊国臧霸后来很识大体,不知道是不是从这事上得到的教训。
表面上夺占莒城,臧霸占了大便宜,但却是推倒了多米诺骨牌。
萧建势力在琅琊国北部,臧霸袭莒城后,又不能瞬间吞并原萧建各县,北边青州的袁谭能不来分一杯羹吗?
就是和半兵半贼,刚从温饱线缓过来的泰山诸将打起来,坐拥一州的袁谭,又何惧之有?
正好借机南推!
(197年袁谭南攻琅琊国)
袁谭南下琅琊国,需要从下面这条史料反推。
(199年)秋八月,(曹)公进军黎阳,使臧霸等入青州破齐、北海、东安。--《三国志·武帝纪》
“东安”之所以神秘,在于《三国志》只提到这一次,另裴注也提到过一次。
就是刘表的另一个儿子刘修,后来官至东安太守。(裴注《三国志·任城陈萧王传》引《挚虞文章志》)
青州无与东安有关的郡县,而琅琊国汉末有个东安县,位于现在的山东省临沂市的沂水县和沂南县之间。
而且东安与齐国、北海国并列书写,当已为郡级编制。
好,我们先说结论。
(袁谭的早期东安郡)
在泰山郡偷袭莒城,吞并萧建其他地盘的过程中,袁谭也挥师南下,攻占了琅琊国的东安等县,并以东安为治所,设立了东安郡,从而引发了与泰山军之间的直接战争。
正因为与袁谭开战,臧霸担心被南边已得罪的吕布夹击,才“再次”请求与吕布联合。
(吕)布不能拔(莒城),引还下邳。(臧)霸后复(再次)与(吕)布和。--裴注《三国志·吕布传》引《英雄记》
(臧霸与吕布再次请和有袁谭的因素)
时间再细点,198年三月吕布派高顺、张辽等猛攻在小沛的曹操之豫州牧刘备,吕布没有亲征,很可能仍受到北边昌豨等泰山军的牵制。
刘备与泰山诸将一直关系不错,特别是和邻近的昌豨,后来还被曹操派去找臧霸索要徐翕、毛晖二将,或有联盟。
当198年九月,小沛城破,吕布军在西不再受小沛牵制,臧霸此时也必须向吕布请和。
(吕)布之破刘备也,(臧)霸等悉从(吕)布。--《三国志·武帝纪》
这条记载的逻辑关系,就顺了。
(坚守小沛的刘备与泰山军关系不错)
接下来,我们从曹操分封泰山诸将的具体地盘及时间点,来证实袁谭和泰山军之间早已开战,并且泰山军还略占便宜。
山地战是泰山军的强项,却让河北铁骑发挥不出优势。
东莞太守尹礼198年十一月,曹操东征吕布进入下邳国,臧霸等泰山军来救,没起到作用。
太祖之讨吕布也,(臧)霸等将兵助(吕)布。--《三国志·臧霸传》
关键就在于臧霸正和袁谭处于战争状态,肯定对吕布无法倾力相救。
到199年正月曹操缢杀吕布后,面对袁绍即将大举南下的局面,以及需急迫解决河内归属问题,到二月便匆匆离开了徐州。
在此期间他没时间慢慢解决琅琊国的泰山诸将问题,便采取了拉拢分封的措施。
(曹操就地分封泰山六将)
除开没在琅琊国的昌豨,其余泰山五将分封如下:
太祖以(臧)霸为琅邪相,(吴)敦利城、(尹)礼东莞、(孙)观北海、(孙)康城阳太守,割青、徐二州,委之于(臧)霸。--《三国志·臧霸传》
这些地盘本身就是泰山诸将自己打下来的,曹操没法给他们增添地盘。
从臧霸、昌豨分封的地盘看,其规律就是各将自己本身活动在那些区域,就将他们的地盘合法化。
其中尹礼的东莞郡,与东安郡有很大的牵连。
(山地战高手尹卢儿)
东汉建安初,魏武分琅邪、齐郡置东莞郡,东莞县属徐州东莞郡。三国魏沿之。--《二十五史补编》第三册清代吴增仅《三国郡县表附考证》
汉末东莞县,即现在的山东省临沂市沂水县。
袁谭早期南取东安县,必定也同时攻取了必经的东莞县。
但到199年二月,尹礼已经活跃于东安以北,以东莞县为核心的区域,甚至还活动于,或者攻占了青州齐国临朐县的部分地方。
这就是双方自197年已在东安、东莞一带拉锯战的依据,泰山军的尹礼一支,已夺回了袁谭东安郡北部地盘,甚至还反击到了青州齐国境内。
但袁谭的东安郡还在,只是已孤悬境外,直到199年的大出击才陷落。
(尹礼的东莞郡)
东莞太守尹礼,又被称为尹卢儿。(裴注《三国志·臧霸传》引《魏略》)
222年十一月,随臧霸奉曹休之命攻徐陵(今镇江),水战被东吴全琮所杀。 (《三国志·全琮传》)
孙观兄弟的地盘泰山诸将最猛、最能打的是孙观,又被叫做婴子。
我们看吴增仅的《三国郡县表附考证》对孙观之兄孙康城阳郡的地盘描述,很有意思。
有琅琊国北端的东武、莒、诸、姑幕四县。
还有青州北海国的壮武、淳于、高密、昌安、平昌、夷安、安丘七县,及青州东莱国东南端的黔陬县。
共十二县,治所设在东武。
地盘很大,而且主要区域竟在青州的北海国境内。
(孙氏兄弟的城阳郡)
而孙观所分的北海国没有地盘介绍。
孙康城阳郡的地盘,无疑是孙观帮他打下来的。在那个讲求长兄如父的时代,把之前的地盘都分给哥哥很合理。
北海国是泰山军199年才拿下的,孙观所领北海,与其他人不同,实为遥领。
孙观攻打袁谭的青州八县,表现实在太亮眼了。
曹操也将他封为国相,这是兄弟同为二千石的殊遇。
让他以孙康的城阳郡的基地,继续再接再厉,拿下北海全境,去实领就郡。
青州大出击到了199年八月,曹操已经作好与袁绍大战的准备,率先命琅琊国的泰山诸将出击青州。
(北取青州孙观勇冠三军)
同时也派去了早早跟随的乘氏李家军,由故家主李乾之子李整统领,李典应该跟随出征。
李整被曹操封为青州刺史,已不再承认袁谭的刺史之位。
但李整大概率并不是同孙观、尹礼等一条路线攻打青州,更可能是从兖州泰山郡方向出击。
孙观每战总是一马当先,冲锋陷阵,完全不要命。
攻下了袁谭的齐国、北海国,和东安郡,致使袁谭的东莱太守管统被隔离孤悬。
但是李整却突然死了,不出意外应该是战死。
所以李家军并没能在青州之战捞到什么好处,曹操交由李典统领,撤回了兖州。
曹操所攻青州之地,基本都为以孙观为首的泰山诸将所取。
(孙观之青州及逐步侵蚀图)
故,曹操晋升孙观为青州刺史,并将孙康的城阳郡划归到青州。(裴注《三国志·臧霸传》引《魏书》)
后来泰山军又对东莱郡不断侵蚀,划出了长广郡,曹操派来何夔为首任太守。
再后来管统被彻底赶走,袁谭感其忠诚,任命其为乐安国相。
总结袁谭与臧霸之间这场长久的战争,前半部分很容易被人忽略。
还好史书有东安郡这个突破口,能让我们整理出这么多有趣的内容,把很多事情连贯到了一起。
也让袁谭、臧霸、孙观、尹礼、管统等人物形象,丰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