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毁了我的婚约,把我卖给即将病死的世子延续血脉。
世子体弱,我历尽千辛万苦才怀得一个孩子。
世子说,余生有我母子二人足矣。
可他求医归来,却带着一个与他处处透着熟捻的未婚少女。
1
第一次见世子,是七岁那年,娘带着我去给夫人磕头。
娘耳提面命不能东张西望,我谨记在心,直到夫人叫我抬头。
夫人身旁坐着一个俊逸非凡公子,是侯府世子,与我云泥之别。
这样金贵的人,随便一句话便改了我的命运。
“年纪尚小,读一读书又何妨?”
夫人闻言,也打量了我两眼,对娘说:“家里不缺打杂丫头,让你家姑娘先上几年学,再安排到书铺里做事。”
差事有着落,娘大喜过望,让我给夫人、世子磕头。
娘是夫人的陪嫁丫鬟,在夫人的安排下嫁给侯府护院。
夫人念及我娘自幼相伴的情谊,在我娘嫁人时,消了我爹娘的奴籍。
一家人都是良民,毫无疑问,将来要送我那尚在襁褓的弟弟入学堂。
家里将来要用钱的地方多,七岁还在家吃白饭的我就扎眼起来。
娘想求夫人准我入府做些小差事,赚点小钱补贴家用,没成想遇到提前投入一些钱就能换来更多收入的美事。
春去春又来,三个寒暑过去,我认熟了字被安排到夫人的陪嫁书铺做事。
因我娘的缘故,夫人对我格外放心,我十四岁那年书铺掌柜告老还乡,夫人直接提拔我做掌柜,让我统管书铺上下。
家里日子如日中天,可惜好景不长,我爹病死了,娘没了主心骨,三天两头病倒,不得不辞掉府里的活计回家休养。
没过多久,府里也出了大事,那个光风霁月的世子为皇上当了毒箭,危在旦夕。
得知消息,我罕见拜了拜菩萨,祈求上天让那个好心的世子多活几年。
菩萨在两年后听到我的祈愿,世子余毒未清,好歹是醒过来了。
离我出孝的日子不远,我如往常一样,每天总要抽出时间绣一绣嫁衣。
早前爹娘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巷子另一头的镖局老板家大儿子江贺,与我自幼相识。
婚事因为我爹离世推迟两年,江母近日上门重新商量了婚期,定在出孝后一个月。
出了孝,眼看婚期逼近,我一日赛过一日紧张,又一日赛过一日欢喜。
江贺他会一如既往地对我好吧?
可惜我没有验证江贺求娶誓言的机会,夫人派人上门了。
世子两年前中箭昏迷,定下的婚事黄了,现在世子醒来,体内仍留有余毒,御医说会影响寿数。
世子救驾后,陛下升侯府为国公府,夫人不愿眼睁睁看着自己儿子拿命搏出来的功绩便宜庶子,心急着要给世子留后。
夫人让人带话给娘,若是我产下男丁,无论今后如何,他都会是国公府的继承人。
娘心动了,她擅自退掉我与江贺的婚事。
“缘分呐!我儿与世子合该进一家门。”
见我默不作声,娘伸出食指狠狠戳我的额头,“不要再想着江家那个小子。”
2
国公府送来三百两聘金买断我的一生,再用一顶小轿把我从侧门抬进府里。
娘收下聘金那一刻,我便知道,我这一生往后都由不得我。
娘啊!
你明明知道我与江贺商量过,但凡弟弟今后缺考功名的银子,我们都会出的。
你也知道为人奴婢身不由己,百般苦楚无言可表。
或许,还是沉甸甸的银子更趁手吧!
为人妾室穿不得正红,精心制作的嫁衣早已被我剪碎,连同对未来的畅想一起压在箱底,再也无法见到日光。
纳妾没有喜宴、没有喜乐亦没有宾客,世子暂无嫡妻,连向主母敬茶这一步也省了。
世子还未受伤时,隔一两月总会来书铺里选书,并不是特别多年没见,我却觉得现在的世子分外陌生。
体内残旧的毒素让世子面色泛白,身形消瘦,即便穿着红色喜服,也难见喜色。
世子坐到我身边来,嗓音略带沙哑:“一路可累着了?”
我摇摇头,说不累。
世子展开双臂,“既如此,便安置吧。”
闻言,我如嬷嬷教导的那般,强忍着手抖去解世子的衣带,后面的一切便不由我掌控。
不知是世子不重欲,还是世子的身体不允许他重欲。
没有月信的日子里,我每隔五日才见世子一面,这日子倒是比我意料之中要好过一些。
3
好日子维持了两个月,国公夫人派人把我叫到主院。
“你和世子一晚上有多长时候?”
我没想到国公夫人如此直白,霎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说不出话。
她向我招招手,“你如今是世子房里人,世子又惯不让人近身伺候,母亲不问你问谁去?”
国公夫人殷切的看着我,“薇儿你跟母亲说实话,世子那方面是不是……是不是不大利索?”
我把头垂得低低地,“夫人多虑。”
话音落下,耳朵涨得通红。
国公夫人扶着心口的手放下,“薇儿,这里就咱们娘俩,母亲也不跟你绕弯子。”
她拉过我的手捏在手心,“这国公爵位差点断送时章的性命,我不愿把它拱手让给别人。”
“怀孕这方面要靠你多努力。”
此后,我的饭桌上便多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
连续灌了三个月的苦药,世子先受不住了。
“那药别喝了。”夜间躺在床上,世子磕着眼缓缓道:“母亲那边我去说。”
世子说到做到,第二日用完早膳便去了正院。
他像国公夫人表明来意,并且强调:“这是儿子的意思,有病之人才需要喝药,她一个好人整日喝药,儿子闻着味儿烦得很。”
国公夫人面露迟疑,“可是……”
世子道:“大夫说父母缘分到了,子女就会来,今天就让苏氏搬到儿子的屋里来培养感情。”
国公夫人思量再三,同意了世子的提议。
4
我的东西全被搬到世子屋里,连最后一丝自由的空间也没了。
夜间,我自觉贴近床边,尽力与世子拉开最大距离。
“过来些。”世子闭着眼,伸手摸了摸空隙道。
“是。”
我依言,往世子身边考了靠。
世子扣住我的手腕说:“睡吧。”
我顺着世子的力道放松手掌,好久之后才沉沉睡去。
朝夕相处让我了解到许多从前不为我知晓的事。
譬如阴雨天,世子胸前的伤口会闷疼得整夜睡不着,但他不会叫整个院子的人陪他干熬,而是默默忍受疼痛,直到压抑不住。
又譬如世子与我一般嗜辣,但喝药需忌嘴,他依旧允许辣菜上桌,不限制我享用,只是在看我吃饭时默默咽口水。
春去夏往,在进国公府快一年的时候,我终于被诊出喜脉。
常年面色稳重的世子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国公夫人喜不自胜,连忙打赏府中上下。
吩咐完我的孕期膳食安排后,国公夫人问世子:“薇儿有孕,不便再伺候你,可要母亲再选个丫头送来?”
“不必。”
国公夫人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我,对世子道:“薇儿是个识大体的,你不必担心她蘸酸。”
世子依旧拒绝:“儿子身体要静养,人多未免嘈杂。”
国公夫人还想再劝,但世子态度坚决,只能作罢。
5
国公夫人安排我搬出世子所居的院子,世子不许。
夜里呆在一室之内,难免心浮气躁。
“我还是搬回原来的屋子住吧。”我侧过身,背对世子道。
“不行。”
世子宽大的手掌轻轻抚上我毫无变化的腹部。
“我今后与孩儿相处的时光也不多,为何不从现在开始陪伴他?”
我半响无言,世子又轻抚了一阵,替我盖上薄被睡去。
直到听见世子有规律的呼吸,我才敢放任自己的泪溢出眼眶。
熬过了害喜,又熬过水肿,一朝忍下剧痛,我终于产下一子。
国公夫人抱着孩子喜极而泣,高呼世子有后,要重赏我。
等国公夫人离开,世子动作生疏的抱着孩子来到床前。
“耳朵和鼻子像你,眼睛像我。”
我仰起头,刚好看见世子眼中薄薄的水光。
世子空出一只手拥住我,抵着我额头道:“余生有你们二人,我此生无憾。”
我悬在空中的手后知后觉抚上世子的后背。
刚出生的孩子长得快,一天一个样,初次为人父母,光是看着孩子就能看很久。
不知不觉到了孩子满月,世子给孩子取名永嘉。
永嘉的到来似乎真的给国公府带来好运。
他出生不久,便传来了避世数年的神医近日在外出没的消息。
永嘉满百日当天,更是找到了神医的居所。
离府前,世子拥着我道:“照顾好嘉儿,莫要为我担忧,我定会好好的回来。”
我含泪点头,目送世子踏出院门。
6
半年后,世子寄来家书,言明他体内的毒素已悉数拔除,不日归家。
世子回府那一日,夫人特意允我抱着嘉儿与众人一同到大门处迎接世子。
看着带有国公府徽记的马车从远处驶来,我的笑容越来越大。
可在马车帘露出一抹粉色衣角时,我所有的喜悦都化为泡影。
第二辆马车下来了一个穿着粉裙的姑娘,十五六岁的年纪。
终究还是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