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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命不久矣,为了给膝下一双儿女找个合适的后娘,她下药将我送上侯爷的床。
侯爷因此认定,我只是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毒妇,恨我入骨。
而嫡子顾彦深更是害死我腹中孩:儿,在袭爵后将我脚筋挑断,逐出侯府。
重活一世,我看着笑吟吟给我递酒的嫡姐,果断将酒饮下,向她保证:
「姐姐放心,我定会好好爱护你的深儿。」
将他捧上云端,带着整个侯府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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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重生到来侯府探望重病的嫡姐那日,众人齐聚前院。
盛婠华拉着我躲进了小院,她一手紧紧钳住我手腕,一手捂着帕子咳嗽,一副风一吹就倒的病弱模样。
可我在帕子下,瞧见了她那意味深长的笑。
她慌慌张张地端出一樽酒壶放在桌前,按着我坐下。
平日做尽了骄纵乖张模样,此刻却只顾掩面抹泪:
「妹妹,自我嫁入侯府,你我姐妹三年未见……」
失态,只因为她对我有事相求。
她匆忙地倒了酒递给我,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目光中的冷漠。
见我不说话,她捶着胸脯,往地上扑通一跪:
「妹妹菩萨心肠,如今我时日无多,只求妹妹能够念在我们多年姐妹情分上,照顾好我一双儿女……」
我故作焦急,赶忙扶她:「姐姐这是做什么?」
见我松口,她赶忙赔笑,将酒杯递给我:
「我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时日无多,只求妹妹能够在我过世后多照看两个孩子,他们……我终究是放心不下的!」
清澈的酒水倒映出我青涩的面容,我一笑,接过,一饮而尽。
「姐姐放心,我定会将深儿视若己出,将侯府捧入云端。」
她看着我饮尽了酒水,终于放下心来,拉着我进入房间。
「妹妹性子冷清,不喜喧闹,今日便宿在此处吧,定不会有人来打扰。」
我谢过她,在她转身关门的一瞬,将方才饮下的酒水尽数吐出。
记得前世这个时候,她拉着我的手说着同样的话。
可如今,同样的坑,她以为我蠢到还会再跳第二次吗?
2
前世,我来探望重病的嫡姐。
不想再醒来时,却躺在姐夫身旁。
稍微一想,我便明白过来。
她这是放心不下自己的一双儿女,使了手段,要将我强塞给侯爷。
嫡姐苦苦哀求,许我各种难以拒绝的条件,我本想拒绝,可无奈早已陷入她布下的天罗地网。
她早便将消息传遍京城,只为毁我清誉,逼得我不得不低头认下觊觎姐夫的罪名。
再由她抹着泪,「宽宏大量」地原谅我,拖着病体跪在侯府门前求着侯爷纳了我。
「侯爷,娩微纵有千万般不是,也是我嫡亲的妹妹,如今我已命不久矣,只求您能不计前嫌娶她为续弦,善待深儿雪儿!」
顾沉璟拗不过她,只得勉为其难同意娶我。
当时的我从未想过,自己认下这桩罪名,嫁入侯府,会过得如此凄惨。
也没想到,嫡姐的一双儿女会痛恨我至此,认定是我为了上位做了龌龊事,才累得他们母亲重病致死。
嫁过来那晚,阖府挂白。
我被几个仆役剥了嫁衣,按在嫡姐的灵堂前磕头,直至额上挂了彩,几乎要昏厥过去。
顾沉璟看都不看我,望着嫡姐灵位冷冷问:
「婠华本就命不久矣,你却非要苦苦相逼,如今她死了,你可满意了?」
寒风中,我冻得瑟瑟发抖,却一句自证的话也说不出口。
只因我早已认下罪名,如今一切说辞都成了诡辩,并不会让他信我,只会让他更加厌恶。
此后我被锁在灵堂月余。
再次得见天日,是因为有了身孕。
老夫人劝侯爷说子嗣要紧,从前的事先放一放,莫再同我计较。
可谁知,我刚搬进别苑。
侯府嫡子顾彦深便冲了进来,满目仇怨地质问:「谁允许你搬进来的?」
我不明所以,第一反应便是认错。
无奈,憎恶,尴尬,种种情绪杂糅在我胸口,已经压得我喘不上气来,即使不知所为何事,我也只一味地向他道歉。
可他怒气还是未减半分,冲上前来疯狂地打砸东西:
「这是我母亲住的地方,你这不知廉耻害死她的毒妇,怎么配住在这里,你滚,滚出去!!」
混乱间,我被他推倒,肚子撞在了桌角,狠狠摔了一跤。
下身一股热流涌出,肚子传来阵阵疼痛。
我知道,这一胎保不住了。
醒来后,顾彦深受了惊吓躲出去了,众人安慰着他。
只有侯爷见我醒来,背对我坐在床边,冷冰冰道:
「你这一胎本就来得不光彩,留着也受人诟病,没了便没了。」
「本侯从未指望你诞下子嗣,只希望你尚有一丝良知,好好对待婠儿留下的一双儿女。」
自那以后,我认命了。
每次伺候完他,必饮下一碗避子汤。
而对于嫡姐的一对儿女,我视若己出,好生教导。
白日里天还未亮,我便起来督促顾彦深习武练功,夜里更是洗手做羹汤,陪他温习功课。
他被人欺辱时,是我上门逼着那人当众为他赔罪。
留恋烟花柳巷时,是我将他劝回正途,还为他寻了谢太傅之女做正房夫人。
数十年来,无数次将他从偏途拉回正道,无数次为他铺路机关算尽。
直至他功成名就,承袭爵位。
可我还是没能等来他真心实意的一声「娘」,只等来了杀身之祸。
那日,他穿着大红官服袭爵归来,用冰冷的长刀拍了拍我的脸,愤愤道:
「这些年你坐我母亲的位置,坐得可还习惯?」
「让你坐上侯府夫人之位,你还真把自己当我母亲了?」
「我告诉你,你永远不配!」
「如今我袭爵,定会将这些年种种,一一奉还给你!」
我这才知道,原来在这十余年相处中,他没有一天忘记过嫡姐的死。
而我付出一切,却始终是个害他失去母亲,害他失去挚爱,逼着他读书习武的毒妇!
他对外宣称我伤心过度,随老侯爷去了。
而实则是挑断了我手筋脚筋,扔到了街头。
北国的冬夜,滴水成冰。
我穿着单薄的里衣缩在巷尾,再也没能等见到第二天的朝阳。
因为嫡姐一己私欲,我便要顶着一身罪名,活着时做再多也不讨好,死去了无声息也要遭人诟病?
凭什么?
带着这满腔怨念,再睁眼,我重回到来探病这天。
我想,从前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而这一次,我要做那把刀。
3
「婠娘,婠娘你在吗?」
屋外,熟悉的男声传来,侯爷顾沉璟早已酣醉,一双大手有节奏地敲打着门扉,欲言又止。
我快步将屋内烛火吹了,缩在角落。
他刚推门进来便开始解衣服,摸索着床榻时还念叨:「婠娘,婠娘,本侯好难受……」
前世我喝了盛婠华递来的酒,此刻已经跌在了榻上,任他宰割。
而如今我却静静缩在角落,咬着牙往自己小臂上狠狠划了两刀。
然后将带血的匕首猛地扔到了榻上。
剧烈的疼痛让我无比清醒,打开屋门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来人呐!来人……」
我衣衫不整,右臂上还在不断地冒着血珠,样子狼狈不堪。
满院之人皆是惊疑之色,唯有嫡姐此刻满目惶恐,震惊地望着我,慌忙摇头:「不,这怎么可能?」
母亲将我扶起,担忧地问:「娩微这是怎么了?怎么伤成这样?」
我哆哆嗦嗦地望向嫡姐,哭了起来:
「方才我有些头晕,正要歇息,谁知……姐夫,不,侯爷突然闯入我房中!」
话音落下时,她略带仇视的目光扫向我,愣了半晌后猛地咳嗽起来:
「咳咳,妹妹怕不是误会了什么,侯爷为人正直,怎会做出如此龌龊之事。」
「嫡姐的意思是我对侯爷有非分之想?」
我勉力起身,将手臂上狰狞的伤口展示在众人眼前:
「我若是对侯爷有非分之想,何不就趁着方才王爷大醉将此事坐实,反倒拼了命自证清白,将自己伤成这样?」
她被我的论辞吓住了,一时无法反驳。
我擦了眼泪,继续道:「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我房中搜寻一番!那把带血的匕首,此刻恐怕还在房中!」
「盛二小姐此言在理!」
「若是二小姐真有此意,又何须乘着今日众人都在场闹这一出?」
「是啊大夫人,此事颇为蹊跷,又事关侯爷与盛二小姐声誉,应当速速查明才是!」
……
在场其他宾客因着我的话也纷纷开口为我打抱不平。
此事蹊跷,得查,才能还我清白。
所以前一世,嫡姐对外宣称此事实在有辱斯文,劝父母莫要再调查此事,坐实了我为嫁入侯府设计侯爷的罪名。
众人议论纷纷中,嫡姐面色惨白,嘴角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还请诸位少安毋躁,侯爷与我夫妻数载,此事定然与他无关……」
侯爷大醉闯入妻妹房中,此事传出去定会影响声誉。
是以嫡姐如今没了办法,只能一个劲地替他开脱。
因此——
「嫡姐,你重病在身时日无多,他却……事到如今你为何还在为他说话?我盛家门楣虽小,却也不用受这等委屈!」
我抹了把泪,当着众人的面大声嚷了起来。
众人围观下,嫡姐盛婠华脸色变得很是难看。
事到如今,她哪里还能不知道被我摆了一道,气得一口气没提上来,竟晕了过去。
4
消息传得极快,不过数日,京城上下都知道了盛家二小姐探望重病嫡姐,却险些被侯爷轻薄一事。
侯爵府本是一等一的大家,侯爷更是一表人才。
便是嫡姐去了,也会有万千女子争抢着要嫁来的。
可出了如今这档子事,好门第的没人再敢将女儿嫁过来。
嫡姐急得夜里吐了血,求着侯爷将我请去府上见她最后一面。
彼时侯爷正在床边握着嫡姐的手,见我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侯爷,婠华此生从未求过你什么,如今妾要去了……」
侯爷拧了眉,低声呵斥她:「莫再提这些晦气话,你定会没事的。」
嫡姐红了眼眶,却还是继续道:「深儿还小,交予旁人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可我这妹妹菩萨心肠……」
「只有交给她,我才能放心离开。」
「好,我答应,我答应。」
顾沉璟一口答应下来。
接着,她又望向我:「娩微,算姐姐求你。」
屋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
瞧着嫡姐脸上痛苦的表情,我轻声开口:「好。」
「不过,娩微私下里还有些话要同嫡姐说。」
侯爷会意,转身关门离开。
我回头,看着床上已然奄奄一息的盛婠华,突然笑出了声:
「姐姐大抵还是太不了解我,菩萨心肠,我怎么会有菩萨心肠呢?」
沉默半晌,她勉力支起身子质问:「你,你什么意思?」
「姐姐如此聪明,怎么会听不懂人话呢?」
我蹲下身与她平视,挑眉道:「姐姐不惜给我下药,纵是毁我一生,也要让我给侯爷做续弦,为的不就是你那一双儿女吗?」
她慌了神,哑着嗓子想要叫人,却被我掐住喉咙摁在床上动弹不得。
「你倒是一死了之了,此后十年,你的夫婿有人照顾,你的儿女功成名就,唯有我,无论做得多好却始终是外人,是害死亲姐的恶人。」
「你说,重来一世,我凭什么菩萨心肠?」
前世我背着谋杀亲姐,夺夫夺子的罪名一辈子。
可背了一辈子骂名,却什么都没做,岂不冤屈?
思及此,我掐着嫡姐的手力道加重几分。
「你……你这个贱人,侯爷……他不会饶了你!」
嫡姐艰难地开口,被我一句话堵了回去:「姐姐从前是怎样算计我的,娩微不会忘记。」
「两世的仇怨,我会一一奉还。」
「你且,安心去吧。」
话音刚落,嫡姐抬起的手直直落下,咽了气。
我将她那双圆睁的眼合上,勉力挤出几滴眼泪,转身开门:
「大夫人,薨逝!」
5
许是因为这一次,我并非世人口中那个贪慕荣华的恶女子。
嫁入侯府这天,众人对我礼遇有加。
轿子从正门入,嫁衣是正红色,侯爷来亲自迎。
顾沉璟牵着嫡姐的一双儿女,恭恭敬敬地给我奉茶。
「深儿,雪儿,日后这便是你们的娘亲,侯府的大夫人。」
十二岁的顾彦深死死盯着我,眼中恨意毫不收敛。
正要接过茶盏时,他突然抽手,滚烫的茶水瓢泼而出,我的手瞬间被烫红,杯子却被我牢牢攥在手中。
「顾彦深,你这是在干什么?你五岁习武,难道连个杯子都握不住吗?」
「她不是我娘,她不是我娘!我娘是盛婠华,不是她!」
「你还敢顶嘴!」
侯爷直接气红了脸,抬手就要扇他,被我拦住。
「侯爷,妾没事的。」
白皙的手上,方才烫红的地方已经冒出瘆人的血泡。
我隐约瞧见顾彦深眼中多出一丝愧疚,于是赶紧加大火力继续道:
「侯爷莫恼,姐姐同我说过,深儿最是重情重义,难免会意气用事,妾晓得,也理解,日后慢慢相处便好了。」
提及嫡姐,侯爷到底还是有些悲伤,只道:「委屈你了。」
然后转身离去。
身后,顾彦深开口:「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恩你吗?」
「你做梦,我顾彦深这辈子都只有一个娘,绝不可能认你的!」
他冷冷瞧着我,似乎在等我怒发冲冠或掩面抹泪。
可我只是一笑,弯下腰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深儿不必如此敌视我,我是你娘亲嫡亲的妹妹,是受她临终嘱托来照顾你们,并不会替代她,亦不会伤害你。」
「你若愿意信我,我亦愿意护你。」
到底是年纪尚小,寻常人看来很是随意的安抚,对于他却很受用。
顾彦深脸色肉眼可见地好转,低声呵了一句「花言巧语」便一溜烟跑了出去。
不过可惜,顾彦深什么德行,我最是清楚。
他不会轻易被我感动。
而我也不会善罢甘休。
6
这些日子,顾沉璟忙于政事,并未严抓顾彦深的功课。
我便打着替他来监督的名义,今天带些异域进供的水果,明日带些京城闻名的糕点,在他晨练时放在一旁。
试想,晨练得浑身疲惫不堪,大汗淋漓,这时候瞧见一盘珍馐佳肴,何人能不心动?
至少十二岁的顾彦深很难。
开始几日他看都不看一眼,意志坚定得可怕。
可是越往后走,他斜眼瞧过来的时间便越多。
于是在他再一次偷瞄时,我亲切朝他招手:
「深儿,练功累坏了吧?这些是给你准备的葡萄,你可要来尝尝?」
这一次,他没有拒绝,丢了长枪坐下,狼吞虎咽地吞下一串葡萄。
「慢点,以后我每日都来,练功也要讲究劳逸结合,休息好了,才能事半功倍!」
他斜我一眼:「你倒是懂。」
懂,我当然懂。
前世的我既然能够处处为他着想,陪着他勤学苦练,夏练三伏冬练三九,助他练得一身好功夫。
那我自然也懂,如何毁掉他。
我一笑,并不反驳:「只是侯爷对你要求实在严苛,要知道京中世家公子,哪个不是锦衣玉食的,深儿如此刻苦,日后定能继承侯爷衣钵。」
「那是自然!我顾彦深生来便是那人中豪杰,日后定能有一番作为。」
他大笑,此刻看向我的目光中,带了些许的赞同和打量。
「只是你说的这些未免太过飘渺了些,父亲从不准我与外人比斗,我从来不知自己实力究竟如何……」
「这倒好说。」
我笑着拍拍手,一个彪形大汉便出现在我身侧。
「陈篁曾在皇城司任职,武功高强,深儿若是不嫌弃,可以与他一试。」
我言罢,顾彦深此刻眼中就多了一丝雀跃。
连着一旁未曾开口的家仆也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我脸上,怯怯地开口:
「大夫人,公子年纪尚小,怎能斗得赢皇城司的大人们呐?您这不是……不是带头胡闹吗?」
我一改往日笑颜,左手一拍桌案,厉声道:「怎是胡闹,与高手对决,才更有助于进益。」
「更何况,深儿自幼习武,天资过人,依我看,就是斗赢也是能的!」
下人不敢多言,只得恭维地点头。
顾彦深则大受鼓舞,当即踢起一杆银枪上台,朝皇城司人喊道:「侯府顾彦深,还请大人赐教!」
7
我坐在台下,看着眼前一出闹剧上演。
顾彦深天资并不算高,前世若非我悉心教导,为他选定了最适宜的武功路数,他想成才,难如登天。
是以如今,我只需要稍加吹捧,便能让他对自己天资卓绝一事上深信不疑。
这也当真是为难了皇城司的大人们。
给顾彦深练手,既不能太快将他打趴下,也不能输得太离谱。
这是我交代过的。
缠斗数十招后,陈篁故意侧身露出胸膛,放出一个十分明显的破绽,顾彦深见状立刻将长枪一旋,停在他胸前。
陈篁低头抱拳:「公子武艺高强,在下不能敌!」
「承让!」
顾彦深闻言,雀跃地向他一礼,转而跳下台一脚朝方才那不信他的家仆踹去:
「瞧见没?本公子武艺高超,就是对上皇城司的大人也是不遑多让!」
「以后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清楚了!我顾彦深是何许人也!」
家仆自然不敢多言,木讷地被踹倒又爬起,连连奉承。
「公子武艺高强,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
所谓忠言逆耳,而如今我看着他亲自将这些出言提醒他的人,一一变得缄口不敢言。
甚好!
8
日子就这样相安无事,直到侯爷回京那日。
我一早便命人将今日的吃食送到了顾彦深晨练处,自己则抱病未起,实则是坐在窗前听雨煮茶。
没过多久,我便瞧见大雨中,有一人狼狈地跑来,跪在我院前。
原是顾彦辰身边得力的侍从。
「大夫人,不好了!」
「今日大雨,公子懈怠了练功,被过来的侯爷抓个正着,此时正扯了鞭子要打公子了!」
我一惊,手中茶盏险些没拿稳。
「你说什么?快带我过去!」
我当即往晨练处赶去,瓢泼大雨瞬间便将我浇湿,浑身上下透出些冷意来。
看着是狼狈了些。
可若是不这样做,怎能叫旁人感受到我的「爱子心切」呢?
所以当我浑身湿透赶到晨练场,眼中含泪,还不经意地咳嗽起来时,本对我毫不在乎的侯爷眼中对我流露出些许怜惜。
「侯爷何必如此动怒,深儿年纪尚小,经不起这般鞭笞呀!」
「您若是有气便尽管往妾身身上发吧,妾身都受着!」
我今日本就穿了一件天青色外衫,一经雨水打湿,细瘦肩颈皆暴露在侯爷眼下,更叫他心生怜悯,上前将我扶起。
而后举起鞭子对准了顾彦深的脸。
「你可晓得这功夫的事一日不可荒废?你瞧瞧他如今的模样,比我去时圆滚了不少,拿枪的手都稳不住了!」
我顺着他的话去瞧跪在地上,背上已然有了几鞭子血痕的顾彦深。
这些日子他的确被我养得圆滚了些,就连原本操枪拿刀的手也变得细嫩了,眼神里已然是一副有些颓败的模样。
不过,正合我意。
可迎上侯爷愠怒的目光,我还是摇了摇头:「侯爷,深儿定是晓得您今日要回来,刻意在等。」
「窝在椅子上呼呼大睡,便是他等我的方式吗?你莫要再替他开脱,今日我非要打到他长记性不可!」
我此话一出,侯爷勃然大怒,猛地将我推开,抬手便要抽顾彦深。
那瞬间,我看准时间往跪地的顾彦深身上一扑。
鞭子落下的声响传来,我顿时感觉背后一阵钻心的火辣辣的疼,那是辫子上抹了烈酒的缘故。
「娩微!」
侯爷丢了鞭子冲上前来抱住我,急得红了眼。
「你怎的这样傻,他挨几鞭子又算得什么?」
装晕前,我气息奄奄道:「侯……爷,我答应了姐姐,要好好护他。」
我说罢,侯爷此刻眼中就多了一丝赞许。
连着一旁未曾开口的顾彦深,也忍不住将目光落在我脸上,突然自责地呜咽出了声。
9
我到底是将这出戏演得深入人心。
醒来时,屋内无人,只有侯爷便趴在我床头,凌厉的眉紧拧着,似乎是感觉到动静,一双凤眼猛地睁开。
「醒了?」
顾沉璟声音有些沙哑,瞧见我那张与嫡姐七分相似的脸,神色一滞,满腔的怒火瞬间歇了大半。
我就装作没瞧见他的表情变化,只装作一副疼痛难忍的模样,身子缓缓靠进他怀里,眼中还含着泪。
「深儿习武多年,皮糙肉厚,打几下要不得紧,也就你生怕他磕碰着,竟生生挨了我一鞭子。」
顾沉璟故意这样说,我也就顺着他的话解释:「深儿如我亲生孩子一般,为娘的哪个能够瞧着孩子挨打无动于衷呢。」
有些话说多了难免惹人厌烦。
但此情此景下,我与他隔着一层薄薄的里衣,身子紧紧贴着,身体的热度渐升,再说别的话就有些大煞风景。
顾沉璟有些动情,目光逐渐变得幽深,伸手勾起我的下巴时,却还是犹豫了。
他似乎总是在透过我的脸,看着另一个人。
「娩微,我……」
没等他说完话,我便轻轻在他唇上啄了一下,将他要说的话尽数扼杀在喉咙里。
房中暧昧气息逐渐上升。
我双手环住他劲瘦的腰,脸贴上他胸膛,感受着他逐渐加快的心跳,却不去抬头瞧他。
「侯爷与妾身大婚数年至今尚未圆房,您就忍心瞧着我被京城贵女们取笑吗?」
接下来,便是红烛帐暖,被翻红浪。
10
大概两月后,我突然感觉自己有些嗜睡。
顾沉璟知道后,立刻请了太医替我诊断,竟是已有身孕月余。
侯府上下同乐,唯有顾彦深知道此事后,在院里打砸东西大闹了一场,整得阖府上下不安。
自他诞生以来,从来都是备受宠爱。
而如今我有身孕,他便连带着受了冷落,心中生怨也是正常。
更何况我还是她的后娘,是个信誓旦旦答应他绝对会将他视若己出,百般呵护的人。
顾彦深闹得厉害,这样做的后果——
便是被侯爷下令将他禁足在院里,未经允许不得踏出院门半步。
唯有我,瞒着所有人,带了吃食悄悄去看望他。
不同于前世那般跋扈地带人闯进我院落。
这次我亲自去见他,自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
进入院门前,我特意嘱咐舒秀:「去,请侯爷来,就说我听说公子病了,放心不下执意要来。」
婢女会意,一溜烟跑走,我便推门进入大院。
院落中央,顾彦深哪有半分病弱模样,他手上一杆红缨枪舞得飒飒响,望向我时眼神中带着幽怨。
「深儿,这是给你带的吃食……」
「你怎么敢来?」
说话间,锐利无比的银枪头便对上了我的面门,我一吓,往桌上放置菜肴的动作瞬间停滞住。
「先前我竟还真的信你的满口谎言,什么对我视若己出,什么一心为我,原来都是为了你的一己私欲!」
「我看你想要的,从来都只是坐稳我母亲的位置!」
说着说着,他竟委屈地落了泪。
我瞧着他的模样,自然也能听懂他话中的意思,故而凝眉:「深儿怎会认为,我与侯爷有了孩子,便会冷落了你呢?」
不自觉地,我似乎忘却了心中愁怨,此刻想要做的,却只是想要为前世那个孤立无援的自己一个辩解的机会。
「深儿,为了完成嫡姐的遗愿,我辞了自幼定亲的人家,嫁入侯府只为照顾你。」
「可就因我是她盛婠华的妹妹,我便活该抛却自己的人生,一生吃斋念佛,清心寡欲,安安分分守着这个从始至终将我当作外人的侯府吗?」
「我盛娩微此生所求,不过是寻常人的幸福,纵是这样简单的愿望也不配实现吗?」
他哭声瞬间止住,接着,对上我面门的银枪缓缓落下。
我本以为他是被我的一番话触动了。
可谁知,下一刻,他忽然大笑出声,再望向我时眼神中多了一丝疑惑:
「你的人生,与我何干?」
他一步步朝我逼近,我身侧无人,只得慢慢后退。
「你既嫁入侯府,成了这侯府的大夫人,便应该恪守妇道,上尊夫婿,下庇儿孙!」
「若不是父亲念在我母亲的面子上娶了你,你以为自己是什么?小家族的嫡女,便是做父亲的妾也是高嫁!」
「你的一生,便应该为父亲,为我,为整个侯府奉献到底!」
是啊,不论重来多少遍,他们永远是这样大义凛然。
我的存在在他们眼中,不过是可用的道具罢了。
随意地娶了回来,随意地丢弃,就连死去也悄无声息……
我忍下心中怨怼,听着身后脚步声渐近,突然急切地冲上前拉扯顾彦深:
「深儿,母亲知道错了,母亲是有苦衷的啊!」
「去你的苦衷!」
我故意在此时强调「母亲」二字,果然,下一刻他便受刺激一般猛力将我甩开,我便顺势向后一扑。
将要跌坐在地时,赶来的顾沉璟将我接住,我才不至于摔倒。
我抬眸,对上一双气急到冒火星子的眼。
看来,这一次,我的孩子终于是保下来了。
而这对父子之间的矛盾,才只是个开始。
11
许是因为我情绪激动,方才又被那么一推搡,身下立刻便见了红。
侯爷急坏了,请了各路妇科圣手替我诊断调养,提心吊胆一夜才得来一句「保住了」。
「娩微,是本侯没保护好你。」
或许是因为愧疚,他如今对我格外在意,事事亲力亲为,不容半点差池。
入夜后,微风时不时吹过。
听着外边一声声哀嚎惨叫,我故意问:「侯爷,外边那是什么声音?妾身听着心慌。」
侯爷脸色缓和,对着下人道:「来人,将那大逆不道的家伙嘴给堵上!继续打!」
不用问便知,顾彦深差点害我小产,定是要受罚的。
只是我没想到,侯爷竟气至如此,下令杖责他。
听着外边一声声清脆的落杖声,我心下暗爽,面上却流露出担忧:「侯爷莫不是在杖责深儿?」
「这次他差点闯下大祸,你便别再袒护他了,这次我非打得他长记性不可!」
沉璟很是生气,自顾自地扭头喝茶,我趁机掀被子下床,不顾他的阻拦,向院外奔去。
「深儿!停手,你们别再打了!」
见我出来,顾彦深原本黯淡的眸子突然多了一丝神采,我将他嘴里塞着的布团拿下,便听他哆嗦着开口,嘴边流下血丝。
「娘,你快救救我,我知错了!」
听到他喊我「娘」,我怔神片刻,便继续伸手去推搡执杖的人。
可一向听从我驱使的侍从们,这一次倒是将我的话当了耳旁风,手臂粗的木杖仍旧不停地落在顾彦深已经血肉模糊一片的股上。
看着侯爷急匆匆地上前拦住我。
我才慢慢抽泣起来,往侯爷身上一扑:「侯爷,莫再打了!莫再打了呀!」
「深儿年纪尚小,是妾自己没站稳,若是小产了,也都是妾的过错啊!」
我捶胸顿足,眼泪哗啦啦往下掉。
顾沉璟却面露不快,扶着我呵斥道:「慈母多败儿啊!你到底还要包庇他到何时?当时,当时若不是本侯到场,你便……」
他说不下去,双手紧紧攥成拳,一副气急的样子。
我深知此刻我说再多都无济于事,只好淡淡抬头望天:
「若是此生没能照顾好深儿,妾身死后无颜面对姐姐啊!」
提到嫡姐,顾沉璟面色一沉,挥手叫停。
我连忙扑上去查看。
却见凳子上趴着的顾彦深,此刻宛如一个破布娃娃一般,头低低地垂下,已然是无了意识。
12
顾彦深挨了一顿毒打,便接着被关了禁闭。
而我,仍旧充当着老好人。
哪怕是挺着肚子,也风雨无阻,每日都来给他送药,直至他伤好全。
期间,我时常给他带来外边的新鲜玩意儿。
并不是我真的待他有多好。
只是我想。
一直被关在笼中的鸟,有朝一日若是尝到了自由的滋味,还会愿意回归牢笼吗?
元禄三十八年,我诞下一子,阖府同乐。
侯爷大喜,赐名彦华,并下令解了顾彦深禁足。
却不知这只雏鸟,早已被我捧上了云端。
一旦放出去,便很难再收得回来。
如我所料。
顾彦深开始流连于花街柳巷,常常喝得酩酊大醉,将身上钱财在赌场尽数输光,才肯回侯府来,成了京中出了名的纨绔子弟。
而侯爷中年得子很是欣喜,常常亲自教导彦华,故而将顾彦深抛在脑后。
是以,我只需要稍微使点手段,便能替顾彦深瞒住事。
就这样相安无事的数年中,我曾在无数个午夜梦回,回忆起前世种种。
从前,我付出一切助他,却落得个惨死街头的下场。
而如今,只是任由他堕落,便能得个慈母的美名?
真好!
我端着一碗羹汤,缓步走入侯爷书房。
数十年如一日的温顺,早让他对我放下戒心。
顾沉璟头也不抬,拿起勺子尝了尝,突然笑道:「娩微手艺仍是这样好。」
我笑笑,却没注意,桌角处一只小手伸了上来。
彦华攥着侯爷袖子,突然道:「爹,华儿也想吃。」
顾沉璟对这个幼子一向宠爱,立刻便要将他抱到身上亲自喂。
我差点没绷住,慌乱地从他手中将孩子抱走:「侯爷,这是大补的药物,华儿还小,吃不得的。」
他闻言,没再多说,由着我将华儿抱走,继续醉心诗书。
13
顾彦深如今没了管束,终日在外,若是手头紧了,便会遣人回侯府问我讨要。
无一例外,他要多少我都会给。
只是这一次,恰巧被侯爷撞见了。
顾彦深身边的小厮拿了鼓鼓的钱袋子,尚未走出侯府,便被怒气冲冲赶来的侯爷踹翻在地。
侯爷的脸色难看到了极致。
我晓得,顾彦深的事他已经全都知晓了。
我起身迎他,他却径直坐到主座上,瞪着我瞧了许久,才开口:
「若是我今日不来,不撞破这一切,你便打算一直替他这么瞒着我吗?!」
「如此逆子!等他回来,我非要打断他的腿不可!」
我赶忙上前躬身一跪,掩面抹起泪来。
「侯爷三思啊!深儿如今只是年纪小,贪玩些罢了!并非真的败家……沉迷酒色之中啊!」
「你就是太心软,才叫他如此放肆!」
他大怒,气得额上青筋暴起,右手紧紧抓住桌角,呼吸突地急促起来。
「去……你去将他找回来!我就在这,等着他!」
可我没动。
眼看着他捂住心口,呼吸越来越急促,整张脸都变得铁青。
我知道,这是药效上来了。
顾沉璟虽威猛无双,却有着先天心疾。
这心疾本非大病。
但若是长期服用某些烈性的药物,再加以情绪过激。
便会诱发心疾。
话说此刻,便是如此。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我垂泪,夺门而出。
「来人呐!快请医官!侯爷病倒了!」
14
因为出了意外,所有顾家子孙,全都聚到了侯爵府。
顾沉璟痛苦地在我眼前挣扎,我这样心善的人,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可医官终究是来晚一步,顾沉璟在我眼前咽了气。
看着他被盖上白布抬到我眼前的那一刻,我知道。
这场戏即将终幕。
我颤巍着手抚着顾沉璟的脸,忽然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侯爷,你怎么就这样去了!留下我一人在这侯府如何是好啊!」
哭了大概半刻,众人低着头默哀。
我突然话锋一转,在一众顾家子弟中,发疯似的找人。
「顾彦深呢?这个孽障去哪了?」
「这个害死他爹的孽障去哪了!?」
找了一圈不见人影。
我便下令将方才的侍从带上来。
先前他被侯爷踹翻在地,又亲眼看着侯爷倒地不起,沦为一具尸体,早已被吓破了胆。
上来便哐哐磕头:「大夫人饶命!大夫人饶命!」
「阿福,你是自幼便跟着他的,你来说他究竟在哪?」
被称作阿福的侍从,在众人的注视下,哆哆嗦嗦开口:
「公子,公子他……」
「今夜花了重金,包下了百花楼的花魁,如今,如今正在……正在……」
没等他说完,我便掀了供桌,瓜果瓷盘碎撒满地。
「这个畜生啊!畜生!」
「若不是他纨绔至此,侯爷何至于气急攻心啊?」
当着满屋顾家众人的面,我哭得发髻散乱:「从前他犯了什么错事我没替他遮掩?」
「老侯爷一直说我慈母多败儿,让他说着了啊!」
「现如今他,生生气死了他父亲,竟还流连在花楼里,是还想要让我继续包庇他吗?!」
我哭罢,族中长辈纷纷指责起顾彦深的不孝:
「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呐!」
「如此败类,纵是留在侯府也不配面对列祖列宗!」
「是了,将自己生身父亲活活气死,他还有何颜面回来?不如,今日便将他逐出侯府!就当我顾家没他这号人了!」
是了。
这才是我谋划十余年来,真正的目的。
我要将他顾彦深逐出侯府。
还要将这吃人的侯府,紧紧攥在自己手中!
15
侯爷顾沉璟暴毙在家的消息,几乎一夜之间便传遍了京城。
我听闻翌日一早,便有长老带着人,冲进了百花楼,将醉倒在花魁榻上的顾彦深吓了一大跳。
他见着人就跑,少年时习武练就的身法,此刻都被用在逃避追捕上了。
此后,他便如同消失了一般,绕是众人将京城翻了个底朝天,也没寻到他。
直到三年后的某天。
我正教着华儿写字,那边舒秀突然快步走了进来,对我耳语道:
「夫人,找到了。」
我挑眉一笑:「哦?在哪?」
「北部军营。」
原来当年他四处逃窜后,偶然间听到老侯爷因他气急攻心而死的消息,悔恨不已。
想到当日追捕他的侯府长辈,他无颜面再回来。
便随着马队逃到了漠北。
漠北苦寒,条件艰苦。
面对的又是外邦蛮族,败多胜少是常态。
于是我听闻,顾彦深为了保命,当了逃兵。
被抓回后按律当斩,但他却拿出了侯府令牌,扬言要见我。
众将远在漠北不理京城事,还真以为他是侯爵府世子,不敢擅自处刑。
眼下,他已被运回京城了。
见着我,像是见着了什么救命稻草一般,眼泪哗哗地流:「娘,我是深儿啊!」
「从前的事情深儿知错了,气死父亲的事情,实非我所愿!」
「你救我出去,我什么都不要,什么都不要!」
我知道,他是在怕我顾虑袭爵的事情。
可是如今,哪里轮得到他左右我呢?
我伸手轻抚他毛躁杂乱的头发,如今我已握了掌家大权,成了真正的侯门主母。而他,不过是个临危逃散的阶下囚。
以至于我如今做事,跟上一世的他一般,完全不用顾及旁人感想。
我低头,迎上他殷切的目光:「深儿?你真是深儿?」
他点头如捣蒜,拼命扒开散乱的头发露出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来。
可是,我不想认呀。
我于是脸色一变,指着他大喝:
「大胆逆贼,竟敢冒充我儿侯爵府世子顾彦深!罪加一等!」
顾彦深愣住了。
他被两个狱卒摁在地上,一双眼却还在怔怔地瞧着我。
见我笑了,他似乎终于认清了什么,崩溃地挣扎起来。
「是你?是你!盛娩微,你这个毒妇!」
「是你故意将我的事抖出来,害我父亲气急攻心的对不对?就因为害怕我抢了你儿子的爵位?盛娩微,你好狠的心肠!」
「你就不怕我娘她在天之灵不能安息吗!」
啧啧啧。
现在才认清现实,已经太晚了。
我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笑着蹲下身与他平视,这才答他:
「侯爷一生忠君爱国,对你这个嫡出的长子更是寄予厚望,可是你呢?你贪图享乐,骄奢淫逸,我替你遮掩了多年,可纸包不住火,侯爷还是发现了,于是气急攻心……」
「他可是被你生生气死的。」
「至于你娘在天之灵,又关我何事?」
「当初你母亲为了你,不惜给我下药,让我不清不白地认了罪嫁入侯府。可我不愿意啊,她就只能来求我,可谁知道呢,我还没答应她,她便咽了气……」
我笑着,在顾彦深愈发惊恐的目光中,缓缓起身。
然后跟他说:「她明明已经奄奄一息,苦苦哀求着我能好好待你,可我伸出手,就像现在这样,掐住了她的脖子,缓缓用力,直到最后……」
我掐住顾彦深的手不断用力,他脸色逐渐青黑,一双眼却仍旧死死盯着我,嘴还不忘咒骂:
「你会遭报应的,毒妇!」
我面无表情,只是看着他挣扎,像一条搁浅的鱼不断地扑腾,直到用尽最后一丝力气。
顾彦深渐渐不再挣扎,感受到他生机全无的那一刻,我嫌厌地松手。
「哎呀,真是的。」
死不瞑目的样子,跟他娘一样令人讨厌。
16
老侯爷去世,嫡长子顾彦深不知所终。
我的孩子名正言顺地袭爵,成了小侯爷。
而我,也终于成了侯门主母。
再也不用受人钳制,不用时刻想着如何算计人,不用再戴上慈祥的假面。
后来一日,春和景明,我随小侯爷出门踏青。
放风筝时,长宁郡主女儿的风筝始终没能飞起来,急得要哭。
我悄悄走过去,捡起风筝,拉着她的手,耐心道:
「这风筝呐,不能放得太高。」
「捧入云端,便会断了线,再也拉不回来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