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薪尝胆,几乎是每个人都能倒背如流的一段历史。在历史课本中,我们看到了一个忍辱负重十数载,坚定不移要灭吴的明君形象。
勾践,作为春秋五霸之一,自然有着许多值得我们学习的地方,但作为一个君王,他也是一个充满着复杂性的人。他是一个明君,但却亲手杀掉了自己的功臣和恩人;他坚韧不拔,堪称励志典范,却又残忍薄情,做事不留余地;他是能吃苦,但也毫无尊严地吃了屎,他不仅自己甘愿做夫差的奴仆,还把自己的妻子献给夫差做妾……
那么,勾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他与吴王夫差之间的恩恩怨怨又究竟谁是谁非呢?
说起吴越两国的恩怨呢,倒也挺有意思的,因为有关两国的恩怨,还有一个国家要负很大的责任——那就是楚国。
在春秋时期呢,南北共有两个霸主,北方的晋国与南边的楚国,这也算是一个相互制衡吧,而且周边的其他国家也纷纷认这两国为大哥,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矛盾纠纷了,就来找这两个霸主来主持公道。
春秋霸主之所以有存在的价值,就在于他们有时候真的可以主持公道,从而维持国家间稳定。
但楚国传到了楚平王这一代的时候,由于楚平王本身性格比较软弱,所以楚国实行了“不争霸战略”,这使得楚国军事力量逐年下降,越来越弱。
楚国不行事了,自然也就失去了主持公道的权威。老大没有了权威,小弟们自然就有想法了,其中最有想法、也最能闹腾的就是吴越两国了。
吴王阖闾见到楚国衰弱,便主动出击,来试试这个昔日老大哥的分量;同时,你想试试别人的斤两,别人也同样想试试你的斤两,所以吴国总是偷袭楚国,而越国呢,总是偷袭吴国。这一来二去,吴越两国就成了互相打来打去的仇人。
说到勾践和夫差两人之间的恩怨,还要从他们的父辈说起。勾践父亲,越王允常经常与夫差父亲吴王阖闾交战,允常死后,吴国听说允常之死,派出大军攻打越国,却被勾践打了回去,阖闾也因此重伤而死,临死前希望儿子夫差能够为他复仇。
勾践知道夫差早晚打过来,于是他选择主动出击,先打吴国。却没想到这次主动出击,却换来了灭顶之灾。
公元前494年,吴王夫差大举伐越,围越王勾践于会稽山,使得一向不服的越国暂时臣服于吴国。
在这里需要说明的一点是,夫差并没有灭了越国。在春秋时期,诸侯争霸,打仗归打仗,一般来说,就算把你打到残废,也会留你一口气,不会直接断了生路,把你给灭国了。从这点来看,春秋的战争是君子之战,后世的战争简直就是流氓之战了。所以,春秋时的越国并没有被灭国,勾践也就谈不上复国一说了。
越国战败,勾践成了吴国的俘虏,这对他而言是奇耻大辱,所以他在隐忍着,等待着将吴国一击致命。
勾践在卧薪尝胆、装傻充愣的过程中,当然也付出了一些丧失人格的代价。比如他当过马夫,做过仆役,尝过粪便,装过孙子。
为了讨好夫差,他不仅自己甘为奴仆,还把自己的妻妾带来,组团为夫差当奴隶。当然,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勾践做了一次历史第一人——历史上吃屎第一人!
话说勾践在投降吴王夫差后,一直过着奴隶生活。在他的百般周旋下,吴王终于松口:等我的病好了,就放你回国吧。
勾践一听,这是好事啊,可吴王的病啥时候能好呢,他可有点等不及了,于是他决定亲自预测一下吴王的痊愈时间。
就这样,勾践不仅吃了吴王的粪便,还根据粪便说出了一番道理:臣尝大王之粪,其味苦且楚酸。这种味道呢,顺应春夏之气,所以大王的病应该快好了。”
吴王一看勾践这么豁得出去,非常高兴,称赞勾践说:“仁人也”。于是勾践成了历史上第一个吃粪便的仁者。
此时的勾践表现得越无耻,他内心的仇恨就越大。
就这样,仇恨在勾践心中慢慢培养起来了。勾践以奴颜婢膝、毫无人格的手段消除了夫差的恨意,获得一个回国继续发展的机会,也就是这个机会,给了越国一条生路。站在越国的角度上来看,勾践似乎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问题就在他灭吴国上面。
前面也说了,在春秋时期,大家之间都是君子,打趴下就够了,没必要去把你连根拔起,就连当年强大无敌的霸主楚庄王、蛮横无理的流氓楚灵王也不会打破规则、直接去灭人家的国。
但偏偏勾践不这样,他率先破坏了春秋的规则,把这个君子的春秋时代引向了流氓的战国时代。
夫差还给勾践留了活路、没有灭国,但是勾践“卧薪尝胆”之后,一举就灭掉了吴国。自此之后,诸侯国之间就开始了“灭国之争”,打架不再是打服为止,而是打死为止了。在这点上,勾践给后来的战国开了一个很不好的头。
相比之下,到底夫差是反派,还是勾践是反派呢?
前半生,勾践除了卧薪尝胆的名头比较励志之外,其他的做法毫无可取,更别提有什么人性的光辉了。
而后半生,鸟尽弓藏的冷血残忍更是让勾践的形象一落千丈。
“三千越甲可吞吴”,听起来豪气干云,实际上却是两位大功臣十余年的心血付出。范蠡和文种,为了勾践的大业说得上是呕心沥血、鞠躬尽瘁。
还好范蠡提前看出了勾践的为人——可共患难,不可同富贵。所以他提前溜了,临走之前还告诫文种要小心功高盖主的危险。但文种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个自己辅佐了十余年的勾践会对自己这个功臣兼老师动手,最后他被勾践赐死了。
其实,文种看到范蠡临走前给自己留下的书信,就以自己身体抱恙为由不上朝。于是有人进谗言说文种要造反作乱,勾践也就顺水推舟,假装认定文种就是要造反了。
公元前472年,勾践召见文种,并赐文种一把剑——属镂剑。这把剑算得上是一把历史名剑了,因为它的锋刃上沾了两位忠臣的碧血——伍子胥与文种。
此前,这把剑刚刚结束了伍子胥的生命,而现在这把剑赫然出现在文种面前,其意不言而喻。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文种最终还是将那把剑挥向了自己,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至此,勾践身边最得力的谋臣文种死在了他的手中。而勾践再一次为后世开了一个不好的头:功高盖主者,必欲除之而后快。汉高祖刘邦效仿了他,吴大帝孙权学习了他,而他更为后世留下了一句名言:狡兔死,走狗烹,蜚鸟尽,良弓藏,敌国破,谋臣亡。
勾践这一生,虽然为后世提供了“卧薪尝胆”的励志典范,但也做了两件影响极其恶劣的事,从而开创了后世的不正之风:一个是打架不再是打服为止,而是打死为止了;一个是功高盖主者,除之而后快。
在这两方面上,勾践是始作俑者。用孔子的话来说“始作俑者,其无后乎。”勾践死后的42年,越国宣告灭亡。春秋时代也随着越国的离去,画上了圆满的句号,而以变法为时尚的战国时代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