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集咱们说“假命伐宋”和“智取戴城”的故事。
为报当年东门被围之仇,郑庄公想出兵讨伐宋国。大夫祭足建议郑庄公,先到洛邑觐见周天子,然后假借王命伐宋,做到师出有名。
郑庄公二十七年(前717年)冬十一月,庄公以过年贺岁为名,入朝觐见周桓王。按着周朝历法,十一月为正月,十一月初一称为“正朔”。周朝人过年,就在这时候。
周桓王故意问:“卿今年国内的收成如何啊?”
郑庄公随口答道:“托天子洪福,今年没有发生灾害,有望丰收。”
周桓王一阵冷笑,说:“幸亏今年年头好啊,寡人境内的麦子可以留着自己吃了,以后我也不用再天天晚上出去巡逻了!”
郑庄公这才明白过来,敢情人家压根没有忘记抢粮的仇恨。话说到这个地步,没法再聊了,郑庄公起身告辞。
周桓王也不挽留,让人送了十车黍子(黄米)给郑庄公,说:“就当你们郑国备荒的物资吧。”
周桓王分明是在诅咒、嘲弄,郑庄公又恼又恨。回到住所,郑庄公埋怨祭足,说:“你非让寡人入朝,天子如此怠慢我,我打算不收他的东西?”
祭足一笑,说:“为什么天下诸侯都敬重郑国,还不是因为主公是周朝的卿士吗。既然是天子所赐,无论礼物好与坏都是隆恩。倘若不接受,分明是公开了和天子的矛盾,如此以来,怎么能让天下诸侯敬重呢?”
当夜晚间,周公黑肩拜访了郑庄公,两个人卿卿我我,相谈甚欢。临走,周公黑肩还赠送给郑庄公两车彩布(彩缯)。
周公黑肩主动接触郑庄公,是想借助郑国的力量,达到他不可告人的政治目的。从此,郑庄公在周王室内部,有了自己的内线。
当郑庄公离开洛邑的时候,把彩布覆盖在十辆粮车上,招摇过市,大肆宣扬。说这是天子的格外赏赐,为什么要赏赐给郑国呢?因为宋国常年不朝贡,天子命令郑国起兵讨伐。
郑庄公回国之后,积极准备伐宋事宜。
祭足又建议郑庄公联合诸侯,组织同盟军。此次军事行动,得到齐、鲁两个大国的支持,齐国出动战车三百乘,鲁国出动战车二百乘。其他诸侯小国,卫、蔡、郕、许等,虽然也接到了通知,但是均未参与。
郑庄公在中军战车上,树起一面大纛旗(蝥弧),上书四个大字:奉天讨罪。三国联军初战告捷,在老桃之战中取得大胜。郑庄公屯兵老桃(山东汶上县东北),调兵遣将,又先后攻克了郜城、防城。
宋殇公惊惶失措,召集群臣议事。
司马孔父嘉献计,说:“既然郑国军队在外作战,其国内必然空虚,主公何不请卫国、蔡国出手,从背后偷袭郑国呢?一旦郑国国内有变,必然回师自救,如此,宋国重围可解。”
于是,宋殇公派遣孔父嘉,携带重礼前往卫、蔡两国。就这样,宋、卫、蔡又组织了一个新三国联军。三家不宣而战,出其不意杀入郑国境内。
郑庄公得到战报,明白事态的严重性,不得不班师回援。郑国突然变卦,让齐、鲁两军很不理解,仗打得不错啊,为何要班师而去呢。
为了保持机密,郑庄公没有把实情告知盟友。他狡诈地说:“天子命我伐宋,是说惩罚宋国,并非说灭亡。现在,我们已经连夺两城,足以完成使命,回报天子。天子历来重视声誉,我怎么敢多强求呢?”
为了感谢出兵之情,郑庄公慷他人之慨,把郜城、防城赠送给齐、鲁两国。齐国没有接受馈赠,两城全部归了鲁国。
临别之时,郑庄公与齐、鲁相约:日后患难与共,一国有难,两国支援。从此,郑、齐、鲁三国,组建了铁三角同盟。
当郑庄公班师,宋、卫、蔡三国的兵马已经闻讯撤走。孔父嘉唯恐被郑军前后夹击,所以打劫了一些人口、财物,匆匆而去。
郑庄公哪里肯善罢甘休,派出探马打探敌人行踪。一打听,才知道,宋、卫、蔡三国调头攻打戴国去了。郑庄公大喜,传令诸将兵分四路,星夜向戴国进发。
戴国本来是个小国,只有一城,无力对抗三国联军。三国联军眼看就要得手的时候,突然,一支郑军赶到戴国城下。
郑军口口声声说是来帮助戴国解围的,戴国正在危难之际,大开城门迎接。
戴国哪里知道,这可不是一支普通的郑军,郑庄公本人就化装成士卒,藏在其中。郑庄公混进城里,一声令下,把戴侯驱逐出境,接管了全城防务。戴国至此灭亡。
等三国联军再杀到戴城城下,城上已经更换为郑国的旗帜。郑庄公站在城头,高声喝喊,说:“多谢三国将军的气力,如今寡人已据有戴城了。”
郑庄公鸠占鹊巢,轻轻松松取而代之。三国联军已经到口的肥肉,不翼而飞。
孔父嘉义愤填膺,把头盔(兜鍪)掷在地上,大骂:“老匹夫,我和你誓不两立!”
戴城城下一场大战,郑国四路大军合围,三国联军几乎全军覆没。孔父嘉连战车都丢了,带领几名随从,徒步逃回宋国。
“假命伐宋”发生在郑庄公三十一年(前713年)六月。
——郑庄公足智多谋,英勇善战,同时又阴险狡诈,机警多变,用“政治上的狐狸、军事上的狮子”来形容他,一点都不为过。他做什么事,都打着正义的旗帜,喊着响亮的口号,做得滴水不漏。从表面上看,是在维护大义,其实都是私心作祟,言不由衷,后世常把郑庄公和《三国演义》里的曹操相提并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