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是无明苦,老是无奈苦,病是揪心苦,死是出离苦。人不是困在这里就是困在那里。
咬着牙走了一程又一程,人生的这场大戏还要认认真真唱完,回头看会发现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拦路河
这条拦路河的威力不亚于拦路虎,在我矮小的身体和幼稚的心灵里,它带给我的苦难比快乐要多得多。
不到十岁的我,总比同龄人小,老妈的观念里是因为我挑食,吃饭不抢着吃导致的,不像现在的孩子,不愿意吃饭了,爸妈还得做点小灶,吃点独食,可我有弟弟妹妹,好吃的还轮不到我这里,饭菜一上桌子,那得靠手快嘴快脑子快,我是一样都不占,爸妈顾不上看着哪一个吃饭,热热闹闹地吃完,盆见底,锅没饭就觉得一家人都吃饱了,看我肥头大耳的弟弟,属于他的不属于他的,他都装进肚腹里,咯咯地在那打着嗝。
身体瘦个子也矮,上学得去隔壁村,这就给我增加了难题,路远是一方面,更难的是村中间隔着一条河,说宽不宽说浅也不浅,夏天一下雨就发水,冬天冻冰,在那个时候这就是摆在我面前的大难题。夏天还好,下雨淌水过河,还不冷,可是到了冬天,尤其是河水没冻上的时候,一不小心就掉进冰窟窿里,棉鞋棉裤湿的透透的,着急上学只好忍着到学校,等来到教室,脚丫子是木的,棉裤成了铁裤,冻得邦邦硬,教室有炉子,老师就让我坐在炉子旁边烤火,脱下鞋,烤干鞋子袜子棉裤。这算是最开心的时刻了。我也从心里感谢我的老师,她像妈妈一样照顾我,还给在炉子上做一壶水,烤一片片的地瓜片,她说吃点地瓜喝点水,肚子就暖了,全身也就热起来了,她的眼睛很亮很亮,语气温和,听着心里暖暖的。等袜子鞋和鞋垫都干了,老师就叫我回到座位上,继续听课。
我上六年级了,老爸给我买了自行车,说是这样上学快一些。一个假期学会了怎么骑车,开学后就骑车上学了。夏天经常下雨,这条河越来越宽了,我们经过一段大下坡路就是要过这条河,男同学一般都是骑到下坡时反而加大马力,准备冲过这条河,但这被不容易,河水中间很深,不知骑到哪里会遇见淤泥或深坑,连人带车就会被陷进去,得经过反复试验,摸索出一条较为平坦的路线,一冲而过。男孩子不怕这些,没事的时候就到这个大下坡飙车,经过慢慢摸索,终于找到一条合适的路,下坡时什么时候加力,什么时候抬腿,什么时候蹬车,时间算计的刚刚过河,不湿衣服又完美展现了车技,为此我羡慕的不得了,我知道我的那点实力,每次都是老老实实脱鞋推车过河然后再穿上。
我是个男孩该多好,力气大,个子高,车技也漂亮。可是我真的让自己失望,个子比车高一点,腿刚刚够等脚蹬子,平整的大路我能行,过河那可是天大的难题,让我一时不想上学,不想吃饭,不想说话。下雨天更是困难重重,我只好穿着高高的大雨靴,老老实实推车过河,运气好鞋里进不来水,运气不好连人带车摔在大河里,然后来不及害怕,看看左右前后没人笑话,赶紧急匆匆推出河,好在自己了解自己,书包里带了预想这一幕后的狼狈样子而准备的衣裤,回学校去厕所换上。眼泪和河水融为一体,分不清哪个是哪个。那时候我就知道万物都是有情绪的,就拿这条河来说,风和日丽的天气,它温柔极了,河水缓缓流淌,水清澈见底,鱼儿成群,鸭子戏水。岸边的石子光滑地闪着光,河水也闪着光。这是它高兴的时候,不高兴完全变了模样,尤其是下雨天,河水气势汹汹地赶路,不见鱼也不见鸭,它毫无道理地扩充地盘,把岸边的花草和石子统统吃掉,像个怒吼的狮子,和天作对和地作对和人作对,特别是和我作对。让我对它美好的一面消耗得荡然无存。
最难熬的是冬天,冰冻得不结实,河像一面镜子一样,离老远闪着光,让你看不出哪里是虚哪里是实,它骗你从这走,一定设了圈套,然后看你咔嚓一声掉进去,一只脚还不够让你两只脚都下去,车也会四仰八叉地滑出去,等你挣扎着上来,鞋和棉裤一定是湿得透透的,你还得顾不上哭,赶紧拧一拧,否则一会儿就冻得邦硬邦硬,特别划肉。这就是我经常发生的事,等我上岸推车,总是不忘回头骂它一句,狗日的,等哪天我一定好好收拾收拾你。来到学校还是老师一番忙活,我们村的孩子最让她费心血,对我也是特别的照顾,有时候冻得发烧,她还得准备药让我吃一片,记得叫扑热息痛,小白片很苦很苦的。吞下喝一口热水,老师说没事了,看着小模样,小可怜的人儿。
对于家乡的这条河,我记忆深刻。现在想想好像给我带来痛苦的事情慢慢成为有趣的回忆,这算什么苦呢,比起以后走过的路,也不能叫苦,应该叫历练叫纯真的记忆。老师温暖的话语,熟悉的教室还有同学们的互相帮助的情景,也越来越让人感动,时常温暖我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