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樊美芬赶到,儿子早已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事发突然,儿子没有给老樊留下一句话就这么走了。晴天霹雳般的消息让樊美芬不敢信,她跪地上使劲按压着儿子的胸口,希望着能有奇迹发生“儿子,你醒来看看妈,妈来了,你快醒醒啊,你让妈怎么活啊!”无论老樊怎么呼唤,地上的儿子始终没有一点反应。
老樊家住云南一个偏远小村,在这一家人里,老樊的的命最硬,一路走来磕磕绊绊苟活到现在,老樊把这世间最深的痛都挨个承受了一遍,背后的每一桩都直戳心脏。三十多岁,正是承上启下的好年纪,老樊老伴却在那时撒手人寰,只给老樊留下了一所破屋和还没长大的儿子。“他爸,我这辈子都不会在嫁,我就守着家,守着咱们的儿子,亲眼看他结婚生子”跪在老伴的坟头,老樊对老伴许下了誓言,似乎也是在给孤儿寡母的自己加油打气。
老樊没有失言,在那个贫瘠的年代,老樊凭着单薄的身子,硬是能顶的上一个青装的男人,虽然把自己累的全身都是病,可膝下的儿子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儿子从小就目睹了老樊的不容易,刚过二十就背上行囊外出打工,在外一干就是十来年。赶巧的是,儿子在打工时结识了一个镇上的姑娘,两人很快热情相恋,老樊又开始操心上了儿子的婚事。
老樊忙里忙外终于给儿子张罗上结了婚,婚礼上儿媳敬过来一杯茶还甜甜的叫了一生妈。老樊心里满足极了,想着儿子终于出了头,以后只要安心照顾孙子,往后全都是安稳的好日子。不久儿媳就生下了孙子小柱,小柱模样长得可爱,清澈的大眼睛特别找人稀罕,老樊一边安心的伺候月子一边照看着孙子。
儿子又有了儿子,家里也终于有了传后人,那段时间是老樊最开心的时光。可还没等乐开花的老樊缓过神来,仅仅二十天,恶魔之手就把老樊从天堂拉到了地狱。由于儿媳的奶水一直不是很好,儿子听说吃鱼好下奶,就独自拿上渔网来到河边捕鱼。老樊做梦都想不到,这天竟是和儿子天人永别的时候,还不满月的孙子在这天也没了爸爸。
等老樊感到儿子早已没了呼吸,肚子也被涨的滚圆。老樊发了疯了的拍着地面,临近傍晚,老樊的手被挠出了血,地面也挠出了两个大坑,才在大伙的帮助下送回了家。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疼是世间最深的痛,刚要过上好日子的老樊亲手安顿了儿子,一座旧坟旁又起了一座新坟,老樊把儿子埋在了老伴旁边。两个坟头赫赫在目,每次老樊从一旁走过,心都像被栓了铅块狠狠的坠着疼。
儿子的走对全家来说都是致命的打击,儿媳从那以后便不爱言语,有时还会痴痴的笑,到后来还会跑出去也不认识回家的路。“丫,小小的孩命咋就这么苦,娘不是心狠,你快回家好好治病,治好了找个好人嫁了。”老樊知道儿媳还是花一样的年纪,以后还有好日子,不能在受这个家的拖累。
后来老樊叫亲家把儿媳接回了老家,时隔多年,老屋里悲苦的场景又一次上演,从前老樊一个人在这里把儿子养大,如今又要在这里想办法养大孙子。“柱柱,你和你爸太像了,连命都像,你爸爸从小就没了父亲,你才这么大点双亲都不在了”老樊的眼泪落到奶粉里,以后这生活的苦祖孙俩恐怕要尝个遍。
老樊的唯一收入就是山坡上的几亩旱地,这是老伴和儿子留给自己的唯一指望。把孙子放到身后的竹篓里,老樊每天背着柱柱在山坡上忙活,看着孙子背篓里一天天长大,老樊仿佛又看见了生活的希望。就在老樊刚缓过来一点劲,厄运又再次找上祖孙俩。柱柱一岁多时还不认人,对周围的感知也不强烈,老樊心里害怕,只能等孙子在长大一点看看以后的情况。
柱柱越长越大,症状变得更加严重,不但不会说话,还一刻都不会安静待着,也不听老樊的话,仿佛在自己的世界里。老樊心里害怕极了,带着柱柱赶往市里检查,经诊断柱柱患有“言语障碍、自闭症”等疾病。“这个病在幼儿阶段并不罕见,通过长期的康复治疗,很大程度可以治愈”医生给老樊吃了个定心丸。
可老樊连来时的钱都是和乡亲借的,根本没有钱给柱柱长期的做康复,无奈老樊只能带着孙子回了家。背着柱柱坐在地头,老樊恨不得地里的庄稼马上就能结果,老樊心里想卖了庄稼在把地在转让出去就赶紧带着孙子来治病。可老樊想的太容易了,虽然项目上有补贴,但老樊带来的钱还没有挺到半年就花的一干二净。
为了省钱,老樊一直在捡破烂,病友不要的瓶瓶罐罐都被老樊捡了回去,在吃喝上祖孙俩也是能省就省,老樊经常背着孙子在菜市场要一些商家不要的边角菜叶拿回去炒菜。哪怕老樊省到极致也还是杯水车薪,没过多久老樊就带着柱柱回了老家,有些起色的治疗也前功尽弃。
老樊弯着病腰来到儿子坟前,“儿啊,妈挺不住了,没照顾好你的孩子,实在没办法了,妈对不住你。”老樊老泪纵横,孙子刚有起色的治疗被迫中断,明知道希望就在前面,可自己怎么伸手都够不到。老樊愧疚的心里直窝火,一面对不起儿子,一面对不起孙子。老樊的一生都在为家里付出,却始终没想到自己已经是快70的高龄,浑身是病的老樊,再也没有力气把柱柱送进医院,那康复的希望更是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