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克兰武装部队总司令扎卢日内(Valerii Zaluzhnyi)在11月1日接受《经济学人》采访时,表示俄乌战争已经陷入了类似于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僵局,科技水平的发展使得局势更加复杂,未来可能没有明显的突破。他的这一观点立即引发了乌克兰总统府的强烈反对。
泽连斯基(Volodymyr Zelensky)的一位顾问不仅公开否定了战争陷入僵局的说法,还批评了扎卢日内向媒体透露战情的做法。泽连斯基本人也在11月4日和其他场合公开否定了扎卢日内的“僵局论”。他承认美、欧都存在对俄乌战争的疲倦,以及以巴冲突引开了西方注意力,但他否认有关西方国家正施压乌克兰对俄谈判的报道,并重申如果乌克兰失败,北约国家将付出更大的代价。
这并非泽连斯基与扎卢日内首次传出不和。在乌克兰国内,泽连斯基的战时民望一直很高,而扎卢日内的声望也颇高,被广泛认为有能力在政治上挑战泽连斯基。早在2022年下半年,乌克兰媒体就传出过泽连斯基要换掉扎卢日内的消息,以防后者功高震主,但在扎卢日内避免涉及政治的情况下,传言并未成为现实。
经过近5个月的反攻,俄乌战争陷入僵局的结论难以避免。乌克兰在扎波罗热(Zaporizhzhia)的两个南进前线没有明显的突破,在乌东巴赫穆特(Bakhmut)周边只有小步前进,最近在赫尔松(Kherson)的越河行动,也只能在第聂伯河(Dnieper River)东岸重新建立起一些临时的桥头堡。虽然乌克兰使用长距离导弹、无人机、无人艇等武器不断攻击克里米亚等地,削弱了俄罗斯的前线补给能力以及对于黑海的管控能力(按:乌克兰不顾俄军威胁自行经营的黑海航道正有限度进入运作),但这些活动对于战争大局的影响微乎其微。
另一方面,俄军多个月来维持了在东北哈尔科夫(Kharkiv)针对库皮扬斯克(Kupiansk)的攻击,一直以极缓慢的速度推进,在乌东顿涅茨克城(Donetsk )以西的阿夫季夫卡(Avdiivka)一线10月曾发动大型地面进攻,损失惨重,最终也回到与前线乌军一般的徒步推进模式。俄军突破的希望,大概就在于本年冬季针对乌克兰能源基建的袭击(按:俄军在11月3日清晨就为此发动了近来少见的大规模无人机攻击)。
对于这种战况,扎卢日内说得非常坦白。他认为唯一能破解僵局的,就只有科技上(或科技应用上)的突破,而根据他的说法,这种突破甚至要达到同“中国人发明的火药”一般的层面,“我们到现在还在使用火药来互相厮杀”。
扎卢日内甚至认为,西方“旧时代”军备援助的迟缓并不是战争陷入僵局的主因(按:前者是乌克兰政客的一贯说词),而泽连斯基似乎寄予厚望的F-16供应,在俄军改进了空防之后,也不会有太大功用。
在扎卢日内的另一篇《经济学人》专文中,他提出了让乌克兰从阵地战和消耗战中突破,重新将战局变回机动战的五大方向。一是空中军力,二是电子战,三是反炮兵火力,四是扫雷科技,五是建立后备军力。在各个方向上,扎卢日内的都有具体的技术性倡议。不过,这些倡议似乎远远不及上“火药的发明”般的科技跳跃。
在《经济学人》的访问稿中,内文更提到1917年坦克的出现也没有即时改变一次大战的僵持,而要到一系列科技发展和战术创新之后,纳粹德军才能在二次大战中使出闪电战。
由此可见,扎卢日内无法否认长期作战的必要。更严重的是,他也同意长期作战下去,优势是在于俄罗斯一方。“我们早晚会发现我们不再有足够的人去打仗。”
这一种悲观的论断,与泽连斯基深信乌克兰最终获胜的立场大相径庭。在泽连斯基当局依然不顾乌克兰公民社会的普遍反对而正在考虑来年春天进行战时总统选举之际,扎卢日内“出位表态”的时机值得人们斟酌。
当然,扎卢日内在悲观评论之中也不忘表明乌克兰没有其他选择,只能维持进攻的动力。但其与泽连斯基不同的战争态度,却为俄乌停战留下了一个下台阶。
如果连最了解俄乌战局、曾在防守和反攻中立下赫赫战功、深受民众信任的将军都认为乌克兰只能无休止地苦战,而且胜算渺茫,那么也许在某个时间点,务实求和将成为人们不得不考虑的选项。同时,到那时,可能急于求和的西方也会在乌克兰政坛中找到一个可能扭转泽连斯基路线的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