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6月18日的凌晨,在台北松山机场旁的马场町刑场,一个身穿白西服的六旬老人只说了一句:“向我的头部开枪!”就转过身去。几声清脆的枪声响过,老人应声倒地。第二天,台湾媒体刊发消息:逆贼陈仪因派遣亲信,策动叛乱,依《(修正)惩治叛乱条例》判处死刑,执行枪决。而告发、出卖了他的人,就是他的学生汤恩伯。
枪决后的陈仪
陈仪字公侠、公洽,号退素,1883年5月3日生于浙江绍兴人。陈仪幼年好学,勤读经史典籍。稍长,入浙江求是书院读书。
1902年陈仪获官费留学日本,与在仙台学医的鲁迅先生交往较多,最为要好。
1904年陈仪(左一)与鲁迅(左三)等在日本东京
1906年陈仪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五期炮科,后又转为炮兵射击学校第四期生。陈仪在日本投身反清革命活动,与徐锡麟、秋瑾、蒋尊簋等人结识,加入同盟会。陈仪于1907年学成回国,在清政府陆军部任职。
日本陆军士官学校
徐锡麟
秋瑾
中国同盟会
1911年10月武昌首义,浙江于11月光复,1912年1月蒋尊簋任中华民国浙江都督,陈仪应蒋之邀出任都督府军政司司长。
蒋尊簋
1914年陈仪应召到北京任政事堂统率办事处参议。翌年袁世凯筹谋称帝,蔡锷潜离北京回云南举义护国,袁派陈陈仪出京追蔡,陈至天津小作逗留,以“追不到”回京了事,不久辞职归里。
袁世凯
蔡锷
袁世凯死后,1917年陈仪携带眷属再去日本入陆军大学深造,以优异成绩毕业。回国后,陈仪定居上海,与友人合资兴办实业。
1924年9月孙传芳在江浙战争中率军自闽入浙,陈仪被推为地方代表劝孙息兵。孙敬慕陈留日学军多年,学识高深,乃请陈出任浙江第一师师长。
孙传芳
出任浙江第一师师长
其时,陈仪部下的一个排长汤克勤(汤恩伯)经陈仪保送入日本陆军士官学校第18步兵科学习,1926年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回国任教陈仪部第一师少校参谋。汤恩伯对陈仪是感激涕零,自此将陈仪称作老师,并且还把自己的名字从汤克勤改为“汤恩伯”,以示对恩师知遇之恩的感激。
年青时的汤恩伯
1926年10月孙传芳镇压了浙江省省长夏超的独立,任命陈仪为浙江省省长。其时北伐军已次第光复了湘、鄂、赣、闽,正向皖、浙推进,陈仪派员先至奉新向蒋介石输诚,后于12月17日被任命为国民革命军第十九军军长。
蒋介石在南京掌握军政大权后,陈仪于1928年3月被任命为考察委员长,率代表团赴德国考察军事,并洽购军械。1929年4月任军政部兵工署署长,5月升任军政部常务次长,1931年1月起任军政部政务次长。
蒋介石
福建事变后,1934年1月陈仪被国民政府任命为福建省政府主席,10月兼全省保安司令,1939年3月并兼驻闽的第二十五集团军总司令。他主闽近八载,提出一套格言:“工作是道德,忙碌是幸福,闲空是堕落,懒惰是罪恶。”
在抗战时期,陈仪进一步实行“统制经济”,从生产、销售到运输,全部由省“统制”,增加财政收入。并努力兴办教育,推行国语运动。
陈仪
蒋介石赏识陈仪之勤政与廉正,于1941年11月将陈仪调重庆任行政院秘书长,并兼国家总动员会议主任。后因与行政院副院长孔祥熙龃龉不断,于1942年底改任党政考核委员会秘书长,不久又兼中央训练团教育长。
孔祥熙
1943年11月中美英三国首脑举行开罗会议,通过《开罗宣言》,确定战后台湾归还中国。国民政府于翌年4月成立台湾调查委员会,陈仪被任命为主任委员,主持关于接收台湾的研究和设计工作。1945年8月15日日本无条件投降,8月29日国民政府特派陈仪任台湾行政长官兼台湾警备司令部司令,接管被日本殖民统治达50年之久的台湾,并负责台湾日军受降事宜。
开罗会议
陈仪接受任命后,于1945年10月24日飞抵台北。25日,陈仪代表中国政府接受日本第十方面军司令官兼台湾总督安藤利吉的投降,并庄严宣布:“从今天起,台湾及澎湖列岛正式重入中国版图,所有一切土地、人民、政事,皆已置于中国政府主权之下。”
安藤利吉签署投降文件
安藤利吉向陈仪(右)投递降书
台胞欢庆回归
陈仪主政台湾,一时集行政、军政、司法大权于一身,而且有权办理中央行政。
国民政府台湾省第一任最高行政长官陈仪
1947年2月27日傍晚,台湾省专卖局的武装缉私人员在台北延平路殴打一女烟贩,激起围观市民的公愤,在争执中一市民被开枪打死。翌日数千人至行政长官公署请愿要求撤销专卖局,惩办凶手,结果因守卫军警开枪,引发全市暴动,蓄积的愤怒顿即迸发,并迅即波及全省各市镇,广大民众纷纷起义,反抗国民党暴政。
台湾“二二八”事件
陈仪对这一突发事件手足无措,于3月2日致电蒋介石“祈即派大军,以平匪氛”。蒋介石立即复电“照准”,下令驻扎在江苏美械装备的整编第二十一师“全部开台平乱”,整编二十一师由美国军舰和飞机运送至基隆、高雄,立即分赴各地血腥镇压民众。国民党以屠杀维护了对台湾的统治,身为台湾的行政长官兼警备总司令的陈仪难辞其咎。
台湾“二二八”事件后,陈仪被解除台湾行政长官等本兼各职,被聘为国民政府顾问。1948年6月国民政府任命陈仪为浙江省主席,11月陈仪释放了浙江省警保处处长毛森报批处决的100多名共产党员和进步人士。陈仪重主浙政只半年余,国民党统治已濒临崩溃之势。三大战役的结果,人民解放军已饮马长江。
蒋介石眼看京沪杭等地均已危在旦夕,特任命汤恩伯为京沪杭警备总司令,在长江下游地区部署庞大兵力以图抵抗。陈仪默察时局趋势和人心向背,并在国民党革命委员会李济深、朱蕴山、陈铭枢等人及中共方面的推动下,决定策动“学生”汤恩伯起义。
汤恩伯却把陈仪的亲笔信向蒋介石告密。1949年2月17日国民政府遂遵照蒋介石的密令,改组浙江省政府,免去陈职。23日,陈在上海寓所被捕,他慨然对家人说:“我一生糊涂,只有这次做对了!你们不要为我难过。我死亦无憾。”
陈仪
1949年4月28日陈仪被解送至台北,后转移至基隆。1950年6月9日,蒋介石在台湾组织特别法庭加以审讯,定罪名为“勾结共产,阴谋叛乱”。6月18日,陈仪自谓“人死,精神不死”,慷慨就义。陈仪被杀害时,享年六十七岁。
陈仪被枪决前
“1948年陈仪和我党发生关系,接受了我党让他起义并由他策反国民党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恩伯的任务,陈还按照我党的指示,在浙江释放过一百多名被军统特务毛森拘捕的爱国人士。”根据以上事实,1980年6月9日中共中央统战部、中共中央调查部经中央批准,追认陈仪先生为“中国人民解放事业贡献出生命的爱国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