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的空军政治部话剧团排练厅,24岁的濮存昕总是最后离开。道具师傅记得,这个相貌俊朗的年轻人,常常对着镜子练习到深夜,把《雷雨》里周萍的台词刻进每个表情肌。
有次排演《海鸥》,他因太过投入撞翻布景板,膝盖血流如注仍坚持演完全场。
1996年《英雄无悔》的拍摄现场,濮存昕创造了影视圈罕见的纪录——连续48小时不眠不休揣摩角色。制片人回忆,有场雨中追凶戏他主动要求重拍17次,直到把警服浸透成深蓝色。
这部剧播出时万人空巷,他收到七千多封观众来信,有位老刑警在信里写道:“你演活了我们警魂。”
2009年深秋的话剧《李白》后台,正在勾脸谱的濮存昕接到妻子电话时,毛笔猝然落地。弟弟突发心梗离世的消息,让这位刚完成“仰天大笑出门去”经典台词的演员,瞬间被拽入现实深渊。
整整两年时间,北京人艺的舞台上再没出现过他的身影。直到某天整理弟弟遗物时,发现夹在《哈姆雷特》剧本里的字条:“哥的演出票我都存着”,才让他重新推开排练厅的门。
但命运的考验并未停止。2016年父亲苏民离世当晚,濮存昕在书房枯坐整夜,面前摆着父亲执导《蔡文姬》时用的场记本。更让他揪心的是,承受不住连番打击的母亲开始出现认知障碍,有次竟把酱油当成茶水递给他。
2018年冬日清晨,北京人艺会议室里,濮存昕轻轻推开了副院长聘任书。班子成员清楚记得他说:“舞台少个演员无妨,母亲不能再失去儿子。”
自此,他的生活半径缩小到以母亲为中心的三公里。每天清晨五点起床熬中药,六点半带母亲做认知训练。
康复师透露,为刺激母亲记忆,濮存昕开发出独特疗法——把《茶馆》台词编成手指操,边念“莫谈国事”边活动关节。
去年深秋母亲走失事件,让濮存昕惊出一身冷汗。那天他不过转身买糖炒栗子的功夫,回头就看不见人影。最终在派出所找到瑟瑟发抖的母亲时,这位拿过戏剧梅花奖的硬汉哭得像个孩子。
从聚光灯下的表演艺术家到病榻前的守护者,濮存昕用三十年完成人生最动人的角色转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