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一个上蹿下跳的国家。
2016年7月15日,正在外地度假的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突然接到一条令人震惊的消息:首都安卡拉爆发了旨在推翻他的军事政变。
104名军人先是抢占了电视台,然后控制了土耳其总参谋长和空军总司令,并宣布接管政府,埃尔多安面临的形势一时间极其被动。
虽然身为土耳其总统,埃尔多安深知土耳其一言不合就政变的尿性,比如在此之前土耳其已经经历了4次政变,所以埃尔多安并不用太担心。但问题是,第5次政变冲他而来,而且更重要的是前4次政变无一例外都取得了成功,于是埃尔多安有些胆战心惊。
然而,仅仅过了不到24个小时,政变局势就瞬间逆转。广大民众在埃尔多安的号召下纷纷行动起来,自发掀起了对抗政变者的斗争,于是政变结束,埃尔多安重掌大权。
为了报复这次政变区区100多人就想改朝换代的痴心妄想和公然羞辱,埃尔多安在政变平息后,咬牙切齿地发起了清算余孽的斗争,并掀起了大规模的整肃和清洗行动。于是土耳其政府逮捕了2839名政变参与者,罢免了5名将军和29名上校,解职和拘捕了2745名法官,策划了28名市长,解聘了8000多名安全人员和2000多名教师,可谓土耳其历史上最大规模的清洗行动。
在“大干两个月”后,土耳其国家机关“焕然一新”,被土耳其政府认定为政变发动者的“居伦运动”被连根拔起,其首领居伦更是逃亡美国,大大加剧了土耳其与美国的紧张关系。
几乎与此同时,俄罗斯媒体也发表声明:“埃尔多安之所以安然无恙,全靠俄罗斯政变前的通风报信。”
于是政变后的埃尔多安,似乎有更多的理由“疏美亲俄”,尽管美国是土耳其的北约大哥,俄罗斯是土耳其的铁板宿敌。
不过从政变后的埃尔多安政府“借题发挥”的一系列操作来看,这场政变似乎更像是其本人的自导自演。毕竟从步入土耳其政坛并登上金字塔顶端以来,埃尔多安在着力改善民生的同时,注意心心念念的就是增强自身权力,将自己打造成一言九鼎的现代苏丹。
然而,作为民选总统,想要从手握枪杆子的土耳其军队手中夺权并不容易,更重要的是,从1923年凯末尔建立现代土耳其开始,土耳其就坚决奉行“一路向西”的世俗化政策,其牢牢控制的军队成为土耳其世俗化的最大支持者和推动者,2016年政变之前的4次军事政变,几乎都是穆斯林势力上台,妄图大开反世俗主义的历史倒车,最终迫使军队为捍卫世俗化发动政变,并在政变后将权力移交给推行世俗化的民选政府。
所以,土耳其的第5次政变,本质上和前4次大同小异,只是今非昔比,埃尔多安作为土耳其的现代苏丹,集权和反世俗化决心已定,即便是真的军队发动政变也是徒劳无用。再加上埃尔多安在政变后趁机发动的大清洗,军队更没有了和埃尔多安叫板的资本,只能在埃尔多安不断膨胀的权力下忍气吞声。
那么,明明世俗化好得很,为何埃尔多安要大开历史倒车,重新回到万恶的旧世界呢?静夜史认为根本原因在于:
土耳其没有俄罗斯的命,却得了美利坚的病。
作为奥斯曼帝国的直系继承者,历史上的土耳其雄鹿中东,兵锋直指东欧,是最令欧洲忌惮的伊斯兰力量。
而在国势如日中天的几百年时间里,奥斯曼帝国也充分利用仅靠欧洲的地缘优势参与欧洲事务,是欧洲牌桌上不可忽视的重要力量。
由于地跨亚非欧三大洲,奥斯曼帝国有着同时看向不同方向的优势,这与地跨亚欧两大洲的俄罗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由于奥斯曼帝国对亚欧大陆内部商路的阻断,失地西欧各国不得不从海上另辟蹊径,最终推动了15世纪大航海时代的来临。
而大航海除了掀起了殖民扩张的浪潮,更倾斜了国际政治舞台的天平,从此西欧成为国际政治舞台的中心。在这样的情况下,沙俄与奥斯曼帝国都有一颗和西欧各国把酒言欢的心。
但两国的努力无一例外都收到了西欧各国的无情嘲讽,虽然没有“几个菜呀就喝成这样”的设问,但西欧各国对这种亚洲部分比欧洲部分大得相当过分的国家,本质上就不把它们当成欧洲自家人,所以无论沙俄帝国还是奥斯曼帝国,西欧各国的回复都非常认真,那就是不行。
不仅不行,为了防止沙俄和奥斯曼趁西欧各国打得难解难分时浑水摸鱼,西欧各国还要经常对沙俄和奥斯曼进行“棍棒交加”的慰问,确保它们不会成为尾大不断的隐患。
只是,相比于沙俄帝国刨去亚洲部分,欧洲部分也有600多万平方公里的庞大体量,奥斯曼帝国的欧洲部分实在太过吓人,伊斯坦布尔及周边共占土耳其国土总面积3%的东色雷斯地区,一再表示撑不起土耳其的欧洲大国雄心。
因为纬度较低且没有哥萨克人这样的雇佣开拓军,奥斯曼帝国的周边局势长期胆战心惊。“四战之地”的区位虽然便于奥斯曼帝国的开疆拓土,却也使得一代奥斯曼帝国盛极而衰,周边势力必定很快鬣狗成群。
与此同时,相比于凯末尔时代才开始“脱亚入欧”的土耳其,俄罗斯早在彼得大帝时期就制定了向西方学习的传统,其后几百年基本都矢志不移。
更重要的是,由于经济发达且气候宜人,俄罗斯超过3/4的人口分布在乌拉山脉以西的欧洲部分,亚洲部分只有地广人稀和天寒地冻。相比之下,伊斯坦布尔人口再多,也不可能承载大部分土耳其人的衣食住行。
所以在“脱亚入欧”问题上,俄罗斯比土耳其有着更多的可能性。虽然在广大西欧国家看来,俄罗斯人血统被蒙古人“污染”,是披着黄皮的“白皮鞑靼人”,但俄罗斯人毕竟本质上还是白人族群,且信仰的东正教本质上还是基督教系统。
虽然对于基督教而言,教内冲突相比于教际冲突有过之而无不及,但看到一身穆斯林行头的土耳其人,西欧国家感觉还是和俄罗斯更亲近,这绝不是为了俄罗斯的石油天然气而信口开河。
所以,尽管经过了现代土耳其开国领袖凯末尔艰苦卓绝的努力,土耳其人最终推动协约国废除了《色佛尔条约》并签订《洛桑条约》,保留了小亚细亚半岛和东色雷斯等地,更重要的是将土耳其海峡收入囊中,但相比于分崩离析后还有1707万平方公里国土的俄罗斯,土耳其的体量根本不值一提。
因此,土耳其有便利的“脱亚入欧”条件,却根本不能同俄罗斯相提并论。
不过,你要说土耳其的的操作和表现一塌糊涂也并不准确,事实上早在俄罗斯多次为加入北约而不得最终无语凝噎不同,为了围堵苏联。更为了防止苏联觊觎土耳其海峡,北约早在1952年就将土耳其收入囊中。
虽然能够和北约称兄道弟本质上是土耳其海峡的功劳,但土耳其一直认为土耳其海峡只是次要,北约看重的还是土耳其自身的魅力,于是土耳其在成为北约成员国后,加紧了和欧盟越走越近的进程,并寻求成为欧盟的一部分。
欧盟对此并不情愿,毕竟以土耳其的情况,一旦推行所谓的自由和民主,必定是穆斯林上台执政,而众所周知,基督教和伊斯兰教本就是水火不容的关系。所以除了1963年9月,土耳其与欧共体在安卡拉签订了《安卡拉协议》,标志着土耳其正式成为欧共体的联系国,土耳其与欧盟的关系也就长期止步于此。
相比之下,土耳其与扶持欧共体的美国反而有更多共同语言,毕竟某种程度上说,虽然美国将土耳其拉入北约是基于美苏争霸的考虑,但客观上捍卫了土耳其的国家安全,用救命之恩来形容并不过分。
但问题是,美国几十年如一日地上蹿下跳,土耳其也在加班加点地来回折腾。
虽然在对抗欧共体以及对抗苏联的问题上,美国和土耳其可谓沆瀣一气,在随着1991年苏联解体,作为苏联直系继承者的俄罗斯综合国力又长期力不从心,于是作为围堵苏联门闩的土耳其地位也随之“水落船低”。
而当西方国家不再重视土耳其,此前被羁押的一系列问题便会迅速爆雷,尤其是欧盟,更加坚定地拒绝了土耳其加盟的决心,让土耳其几十年来一路向西的努力化为泡影。
正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埃尔多安成为土耳其总理和总统,并带领土耳其一路向东。
由于奥斯曼帝国曾经是名副其实的中东大哥大,于是土耳其自然而然地想到了“大奥斯曼帝国共荣”,妄图以“宗教”和历史记忆,唤醒中东国家对土耳其的拳拳忠心。
面对土耳其的忘情表演,中东国家统一回复“出门右滚”,自己的先人怎么作恶多端没有点数吗,还想让好不容易当家作主的中东国家跟着土耳其当牛做马喝西北风?土耳其的智商是不是越来越哈士奇了?
所以在宗教整合出师未捷身先死的情况下, 土耳其想到了以“民族”作为称王称霸的利刃。
于是土耳其不由分说地认了汉朝时期的冒顿单于为祖宗,并坚持和高加索及中亚国家保持密切沟通,确保它们对土耳其的向心。
应该说,因为找对了忽悠路线,土耳其的操作相当成功,尤其是中亚,不仅土耳其语频道大行其道,土耳其与中亚各国还举行了诸多“泛突厥主义”的活动,增强了土耳其一路向东的决心和信心。
然而,中东作为美国的后花园,怎能轻易让土耳其染指?虽然同在北约的屋檐下,但所谓“亲兄弟明算账”,在关乎美国核心利益的问题上,美国向来不喜欢三思而后行。
毕竟从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以来,美国为维持美元的霸主地位,在1974年最终与沙特阿拉伯等石油出口国签订了石油贸易协定,规定国际石油贸易必须用美元结算,从而将美元和石油绑定一起,宣告了美元石油霸权的横空出世。
由于美元石油霸权只需花费印钱的成本就可以肆意收割世界财富,于是利润率相对较低的实体行业纷纷外逃,形成了不可逆转的美国产业空心化,而这更加剧了美国对美元石油霸权的依赖。
所以,中东虽然贫瘠,但却是美国绝不会放弃的战略要地,伊拉克萨达姆政权的覆灭最能说明问题。所以埃尔多安染指中东,本身就是作法自毙。
虽然在北约内部,土耳其有仅次于美国的第二强军事力量,且出于维护盟友体系的目的,美国大概率不会同时同室操戈地对土耳其下手,但这并不意味着一旦土耳其越界,美国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没有俄罗斯“脱亚入欧”的命,却得了美利坚“称王称霸”的病,是土耳其的基本国情,也是土耳其的最终宿命。
当前的埃尔多安,除了对美国越来越不敬,与俄罗斯保持了武器和能源的频繁互动,更不断推动土耳其在“泛突厥主义”范围内越来越举足轻重。这既是不自量力,又是土耳其内心躁动的真实写照。
多有疏漏,烦请斧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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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中哈士奇不是吹出来的,他有什么样的骚操作都不奇怪[笑着哭][笑着哭][笑着哭][笑着哭]